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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衣人见俞乔这么说,居然也没说什么。
这山巅宫宇的花园里也开了花,白色和红色,一片连一片,却是众人都没见过的花种。
谢昀却突然道,“我见过。”
至于是在哪里,叫什么,他也没说了,只是他牵着俞乔的手不自觉握得更紧了些,他有些不受控制的紧张,但俞乔不容他退缩,依旧牵着他走过花园,走向了宫宇中心的湖心亭。
一眼看去,没有通往湖心亭的廊道,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冰雨亭子,湖水泛着烟雾,整个宫宇都这般暖和,原因就因为这个温泉湖了,甚至外面的风墙也和它有关。
明空背对他们站着,而后缓缓转过身来,他的目光随即就落到了谢昀身上,再接着他就落泪了,两行血泪从眼角滑落,诡异又可怖。
“昀儿回来了。”
俞乔神色不变,她握住谢昀的手向前走去,还未到湖边,一条玉栈道从水底升起,他们一步步向前走去。
齐恪成晋皇迟疑片刻就也跟了上去,司马琉若和阿狸落后两步一样跟上,可其他人却都凝步不前了,不是因为害怕不敢上前,而是他们动不了了,连表情都凝固的那种动不了,更甚至是他们自己都无意识的动不了,而这一切只因为他们看了明空的眼睛。
明空一直在看谢昀,俞乔一直在看他,她鼻尖的动了动,还未靠近,她就闻到了一股极其腐朽的味道,这满院子的花开不是为了别的,是明空用来掩盖自己身体味道用的。
“臭死了,”显然谢昀也闻到了,他偏了偏头,眉宇间多了几丝烦躁,但更多是被明空给“看”出来的,那视线太恶心了,让他想到了很多更恶心的记忆。
他们进入湖心亭,谢昀目光扫去,却是第一次正眼看了明空,也不知他是看到了什么,退后两步,伏到栏杆边儿,开始干呕,这一路上谢昀就只啃了几口干粮,此时也没什么好吐的,可是这种生理的恶心,却不是没得吐,就能不吐的。
“阿昀,”齐恪成担心地看去,他却不知道谢昀竟是这般敏感,只被明空看两眼就恶心到干呕了。
俞乔知道的更多,就也更加担心,更加心疼,她坐在了栏杆前的椅子上,然后伸手抱住了谢昀,又拉了拉他,让他埋首在她的颈侧,顺便她身上的披风一展,将谢昀的身体也遮了大半。
“阿昀不喜欢你看他。”
俞乔说着对上明空有些受伤的视线,他眸中血色泛滥,看不到一点儿晋皇和觉远说过的清澈和空灵,只有浓烈之极的嫉妒和占有欲,他在嫉妒俞乔,这一点就是跟过来的其他人都能一眼辨别。
同时他们也很担心明空会暴起伤人,或者夺人,但俞乔从晋国皇城出发开始,都带着一种众人难以理解的自信和底气,她不怕他,到此刻就还是如此。
明空喘气许久,用一种近乎谴责语气和俞乔说话,“你玷污了我的昀儿。”
俞乔闻言不仅不怒反而笑了,她轻轻拍了拍谢昀的后背,“阿昀本来就是我的人,我们明媒正娶,拜过天地,你去楚国问问,谁不知道我和阿昀是夫妻的。”
司马琉若很有义气地给俞乔帮腔,“魏国也都知道。”
“如今晋国也知道了,”晋皇感叹了一句,谢昀俞乔夫夫联手灭了晋国,改朝换代,生活在晋国的人怎么可能不知,就是吴国只怕不知道的人也只是极其闭塞的穷乡僻壤里的那些人。
所以俞乔不仅在炫耀,还有一堆人帮她证明,谢昀就是她俞乔的人。
谢昀被俞乔抱住,那种难以忍受的恶心感就也控制住了,俞乔这么说的时候,他的耳朵就也竖了起来,眸中的难受犹在,却还掺杂了欢喜,他就喜欢听俞乔这么对别人说。
“昀儿……你说的不是我的阿昀,而是曾经大齐高祖皇帝的皇后张芸吧。”
这一点根本不用齐恪成再告诉俞乔,这三年里,俞乔也早弄清楚了星华口中和谢昀一模一样画像里人的身份了,再加上后来她陆续找到了一些信息,她继续道。
“你的法号是明空,而你俗家的名字……俞……”
俞乔顿了顿,没有直接说出,而是又再多解释,“不是大齐皇族虞氏,而是先知遗族俞氏,你叫俞艾,是被俞氏先祖剥夺姓氏名字的无名氏,后来你才叫了明空。”
“明空……应该是名空才对!”
俞乔脸上的嘲讽之色一览无余,顺便她还调整了番姿势,让谢昀趴得更舒服些。
她的声音不算大,可在这空空荡荡的湖心亭却能传得很远,亭子里,湖边甚至才靠近温泉湖的人都听到了。
齐恪成和晋皇都讶异极了,显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回事儿,明空活得太久,真正找出他凡俗来历的人,几乎没有了,可俞乔却在例外。
她阿公老俞公那一脉才是真正的先知遗族后人,俞乔自然就也在内,回一趟英州,很多曾经不被注意的细节,她就也一一回顾了,明空的来历,老俞公曾经作为她的床前故事给她说过。
所有人都顿住,就也包括明空,他眸中波澜迭起,却还见俞乔言笑晏晏,继续揭他的短。
“至于你为何被驱逐出族,剥夺姓名,那是因为你为一己私欲,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俞乔的话语如同审判,片段性地重现了,他被驱逐的那一幕。
“你找不到仙玉,你就杀人取血,用同族血脉之人的血来救你想要救的人。”
先知遗族,又可以被称为仙之一族,因为他们手上掌握有世上以为一块仙玉,阿狸曾经说过的四大奇石之中从未现世过的仙玉,不仅仅是延年益寿,在俞氏族里的传说,它是能够死而复生的。
可那个时候明空还只是俞氏嫡系的一个子弟,他知道的有限,冒险闯入圣地也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仙玉,在百无头绪的情况下,他选择狩猎族人,因为仙之一族的族人血脉里就有仙玉的一部分神性,他要用族人的血,救他想救的人。
一念生,万恶起。
明空这个人从最开始就是恶的,根本就没有善,有的也只是迷惑世人的伪善。
“就算我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死的。”
明空眼中的血色褪去,恢复了清澈,他缓缓落座,眼中恢复了空茫,按照齐恪成的说法,之前和他们的见面的是了空,眼前的这个才是明空。
“狡辩!”八百年了,除了明空不折手段活了下来,谁人能不死?
俞乔可没打算和齐恪成他们一样,将他当成三个人来对待,那都是他,是他这么长久作孽下来,必然要付出的代价,无论谁作恶,另外两个自然要一起承担。
“无耻,”谢昀也跟着骂了一句,他缓缓放开俞乔。
他抬眸了看着俞乔,缓缓上前,蹭了蹭俞乔的脸颊,然后换另一边儿肩膀继续趴着去了。
明空眸中的血色波澜迭起,另一个人格又蠢蠢欲动。
明空的目光从谢昀俞乔身上离开,转落到了齐恪成身上,“阿君,好久不见。”
他眼中依旧空茫,又或者说他的眸光太过涣散,给人一种他看不见的错觉,但其实他应该是能看得见的。
齐恪成心中自是相当复杂的,老国主在他不满周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是明空将他养大,他一直将他当成父亲看待,濡慕,尊敬,将他能给予的信任都给了。
可现实是,他只是明空养大的一个棋子,一个无半点犹豫就能舍弃的棋子,他被伤得有多深,后来的恨就也有多深,可现在他恨的人,和俞乔俞绣老俞公又还有一层关系,而他此时才知道。
俞乔目光扫过来,却有些恨铁不成钢,“我说得够清楚的了,他是被俞氏驱逐之人,剥夺姓氏名字……”她顿了顿,目光看向明空的身体,“而后他自己抽离了属于俞氏的那部分血脉。”
“他已经不是俞艾了。”
“你比俞七聪明,”明空目光回转,却隐约有杀意泄露,“可越聪明的人死得越快。”
“相比你来说,我和阿昀活到百岁也算死得快了。”
这话当真一点儿毛病也没有,谢昀和俞乔又不会妄想长生不死,他们只要相守到老就可以了。
俞乔平日性子温和,这样怼一个人是很少见的,但她怼的人功夫也不差,做足了准备,明空被人敬仰惯了,还真有些难以招架。
“你想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带阿昀来吧,还是到你的老巢来?”
明空不置可否,可是这的确是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疑问,甚至在场的人,多多少少也有这样的疑惑,以俞乔对谢昀的在意,还真不像是能这么冒险的人。
“因为我要告诉你,你是错的,所有一切都错的!”
俞乔这句话说得特别慢,却让明空再次体会了那种类似心跳害怕的感觉。
“什么?”明空下意识就问出来了。
“直接告诉你就没意思了,一起去试试吧,试过了你才肯相信不是?”
明空脸上几种神色转换,看起来诡异之极,可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如俞乔所说,不试试他不会甘心。
“你找到真正的陵墓了?”
若要试,就还需要取一样东西,当年被高祖皇帝带到陵墓里,明空寻而不得的明光玉,曾经先知遗族俞氏守护的圣物,那块传说能死而复生的仙玉。
“不是我找到了,而是阿昀的母后找到了。”
“张梓熙……”明空道出了真名,可他脸上却没有多少怀疑之色,他以为这天下间,除了他,以及他眼前的俞乔,就还有让他失算过的张梓熙了。
“梓熙没有死?”齐恪成惊讶地问道,虽然曾经他也不愿意相信,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他也接受了张梓熙红颜薄命,早就死去的事实了,可现在俞乔和明空告诉他,她没死?
“把风墙再开一开吧,她们应该已经到山巅了。”
俞乔又看向齐恪成等人,“都坐吧,爬了那么久的山,还站着不累吗。”
湖心亭够大,能从栈道走过来的人也不多,位置自然就够。
司马琉若从到湖心亭就没敢看过明空一眼,此时就忍不住了,“我阿兄在哪儿,你没把他怎样吧。”
明空目光扫过来,停顿片刻,他挥了挥手,那黑衣人退走,没多久,他身后就先跟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司马流豫,他神色不大好,另外一个人却是司马明,或者说是明月,他听到了俞乔和明空的对话,此时情绪剧烈起伏,和齐恪成一样难以相信。
他们也往这湖心亭来,司马琉若当即就站了起来,迎了上去,“阿兄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他们都不给你饭吃嘛!”
司马琉若气鼓鼓的,司马流豫却是牵起一个笑容,目光扫了一遍,而后拉了她坐到一边儿。
谢昀动了动身体,偏头问向俞乔,“阿乔累吗?”
俞乔冷淡的目光在回到谢昀身上时,可见地缓和了许多,她轻轻摇了摇头,又揉了揉谢昀的头发,“我不累。”
谢昀却还是直起了身体,然后抱住俞乔的腰,让她靠向了他的肩膀,“我给阿乔靠。”
“好,”俞乔轻轻笑了笑,却没有拒绝。
明空目光移过来,被俞乔靠着的谢昀就也不怵了。
“有什么好看的,没看过人家夫妻恩爱的嘛!”
明空的神色中多了几许恍惚,嘴角却缓缓浮现几丝宠溺的微笑,“昀儿还是这般性子。”
谢昀闻言明显又被恶心了一下,可在厚袄里,俞乔的手突然钻了进来,她轻轻揉了揉谢昀的胸口,又往下滑,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