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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皇后霍然抬头看向汤友德。
“臣出去看看!”
汤友德转身便欲往外走,却在转身之时,一名离得最近的命妇,似是不堪惊吓,低垂了眉眼软软的朝他倒了下来,眼见得便要扑倒在他身上,汤友和才要伸手推开,不想,下一瞬,却是胸口一凉。
“你……”
汤友德不可思议的抬头,埋首撞在他怀里的人,缓缓抬起头。汤友德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一抹表情,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艳和绝望。
“友德……”
惊觉不对的韦皇后出声。
容锦将手里的匕首连着汤友德重重的身子轻轻一推,这才抬起头对上韦皇后错愕的脸,嫣然一笑,“皇后娘娘!”
“容锦!”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就在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黎明永远不会到来的时候,突然在皇宫的一角窜起一道红色信号弹,一队侍卫突然就杀了进来,与吴国兴带领的侍卫混战在一起!
而在北齐的史书之中,这个夜晚被记载为‘冬至之变’,宏祯帝第二子,因不甘被宏祯帝强加弑兄之名发动宫变。京卫指挥使吴良之子,吴国兴诛杀指挥使郭祯,包围皇帝及一干大臣。
众大臣在护国公燕离的带领下,以血肉之躯杀出重围,二皇子事败自尽而亡。而永福殿中,容锦带领侍卫护着众内命妇杀出重围后,身后永福殿突然便火势大起。
事后宫中侍卫在火中扒拉出两具紧紧拥抱在一起,烧成焦炭的尸体,有说是韦皇后和徐氏母女二人,也有人说是皇后已遁,那两人是她留下的替身。随后,脱身而出的宏祯帝命兵部尚书崔缙彦带人围巢将军府,然,崔缙彦赶到时,整个将军府已然成为一片火海,韦世礼生死不明。
这一夜,整个临潢府风声鹤唳,家家户户将门户紧关。一直到黎明时分,整个皇宫的战场才结束。此时燕离身上透着浓浓地血腥之味,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他与杀出众围的容锦汇合在一起,两人踏着黎明的曙光离开了北齐,赶赴京山。
七天之后,韦世礼之子,韦长隆,韦心钰领着私兵杀回京都,被早有准备的崔缙彦在京郊城外全歼而亡。
宏祯二十八年,冬,宫中传出喜讯。
丽妃宫中的宫人鹤翎传出喜讯,燕正天当即将鹤翎升为美人,且下旨若是一朝得子,当即晋位为妃!同时令礼部策划来年春天的选秀,京中各大臣更是将家里适龄女儿想方设法送进皇宫。
同年冬,东夏代为监国的太子李熙登基为帝,改年号永泰。
……
燕离和容锦在夜风中穿行。
一场大雪使得本就泥泞难走的路,越发的艰难难行。
七天六夜不眠不休的赶路,胯下的枣红马因着雨雪的缘故,身上的毛发湿了结成冰冰又融化成水水又结成冰,在离京山百里处“咴”一声长鸣,倒地不起。
“锦儿,你没事吧?”燕离在马匹倒地的刹那,纵身而起,落在了容锦身侧。
容锦摇了摇头,用因为没有睡眠而红的几欲滴出血的眼睛看着燕离,哑着嗓子说道:“我没事,怎么办,离京山还有百里的路程……或者,你先赶回去吧,我等后面凤卫跟上来。”
他们此时就在距京山百里外一处叫狮子岭的密林,远远望去林子如同一个倒卧的狮子,山中古木参天,地势平坦,却因这一场罕见的大雪,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燕离抬头看了眼周遭被大雪覆盖的密林,摇头说道,“你上来,我背着你。”
容锦默然,以燕离的身手,天黑之前他肯定能赶到京山,但若是背负着她,却是未必能赶到,当即摇头表示反对。
燕离见容锦摇头,不由便蹙了眉头,凝声道:“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的,快上来。”
容锦还在犹豫,燕离已经是手一伸,抓着容锦的手一甩,便稳稳的将容锦放在了背上,下一刻,他双脚一点,整个人拔地而起,然就在这时,一张铺天大网突然便自头顶兜头而下。
“小心!”
容锦先就发出一声惊呼。
燕离自是也在第一时间发觉了这危险,他反手一转,将原本趴在他背上的容锦捞在了怀里,急促的一声“抱紧我”,使了个千斤坠,两人快速的往地上坠去。就在燕离做出这番变化时,古树之上,数道白衣白袍的身影自四面八方跃身而下,他们紧紧攥着手里的那张网,如同附骨之蛆般尾随燕离而至。
而与同时,原本白雪皑皑的地上,陡然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数十个身影,被雪光映得惨白的刀刃张牙舞爪的直指急速往下的燕离和容锦。
上下都是杀机,他们被夹在中间!
“底下有埋伏!”容锦惊声喊道。
燕离冷哼一声,腾出一只手扶住容锦的腰,另一只手遥遥对着地上轻轻一拍,那些人眼见燕离一掌拍出,顿时如临大敌般,手中刀刃往前一迎,吆喝着便要大开杀戒。然就在这时,燕离却是借着那虚空一掌之力,身子一顿,下一瞬,不待敌人反应过来,他抱着容锦如同离膛的炮弹一般,横射出去。
容锦微微的吁了口气,能避开这样的伏杀,接下来,以燕离的身手要对伏这样一群人应是不在话下的。她适才不是没想过,趁着在高处对底下埋伏的那伙人用毒,但却在感知着风向的那一刹放弃了这个念头。
“射!”
一声阴测测的声音霍然在耳边响起。
容锦才松下的一口气,骤然提起,几乎与此同时,一阵如蝗的箭雨自头顶而下。
堪堪站稳的燕离来不及多想,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容锦往身后一藏,手中短剑便舞起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将那些射来的箭尽数挡了下去。
站在燕离身后的容锦,目光定定的落在三丈之外,白衣白袍的虽久不相见,但却莫名熟悉的一张脸上。
廖必成!
从前的太子现在的永泰帝得力手下!
“拿我的弓来!”廖必成厉声喝道。
弓有轻弓重弓之分,七斤以下是为轻弓,七斤以上依臂力而定上无限止是为重弓。
廖必成话声方落,容锦便看到两个侍卫一人扛一驾玄铁而制的精弓一人手捧白羽箭走上前来,廖必成一手接弓,另一手则了箭,拉弦搭箭,直直瞄准身前的燕离。
“燕离小心!”容锦看见廖必成的动作,少不得出声提醒。
然她话声才落,廖必成手指一松,寒光闪闪的箭挟破空之势沉沉而来,其势竟不输于军中重弩!
容锦看得心惊胆战,说时迟那时快,她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便从燕离身后冲了出来,试图替燕离挡下廖必成的那必杀一箭。
“锦儿!”
燕离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手上动作一滞,猛的往前一扑。
廖必成唇角翘起一抹得意的笑。
“咻!”
寂静的树林中,一道几不可闻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团雪白如流星划破天空中突然而至,正正对上廖必成那穷所有之力而出的一箭。
“啪”一声,响起一道裂开的声音。
被燕离扑倒在地的容锦,便看到一阵簌簌的雪花自天空中纷纷扬扬而下。
也就是说,一个雪球便破了廖必成那必中一击!
是谁?
谁有这样的能力?
容锦尚在疑惑,耳边响起燕离紧张焦急的声音,“锦儿,你没事吧?”
容锦摇头,“我没事,燕离,有人来帮我们!”
燕离在确定容锦没事后,这才将心思放在周遭事物上。
他将容锦紧紧护在怀里,抬头看去。
一抹轻红在皑皑的雪地里由远及近,缓缓而来,那样刺目的红落在一望无际的白上,如同千里之外的红梅乍开。
燕离拧了眉头,一个念头不期然的自心底生起。
一侧的廖必成也被这一幕给惊得怔在了原地。
他射出的箭是怎样的力道别人不知道,他却是再清楚不过的,然一个随手而握的雪球便这样挡了他的蓄积所有之力的箭势。
这个人,他是谁?
廖必成眯起了眸子,冷冷的凝视着那抹渐近渐清晰的身影。
“师傅,这些人都杀了吗?”
一声稚嫩的童音响起。
听得这声童音,容锦猛的失声道:“如雪?”
燕离点了点头,扶着容锦站了起来。
一眼,容锦便看到仍旧一身大红广袖,一张脸俊美宛若鬼斧天工所成几近妖孽的蓝玉。在蓝玉的身侧,是一身黑如重墨的如雪。
上回在北齐,如雪还是学着他师傅穿一袭大红轻衫,今日再见,小丫头脱下那一身红换了这一身如子夜的黑,一张雪白精致的脸越发被称得晶莹剔透宛若玉雕!
听到容锦的声音,如雪自蓝玉身侧抬脸朝容锦看来,“姐姐,你没事吧?”
容锦摇头,目光扫了如雪一眼后,抬头看向她身侧姿态雍容矜贵的蓝玉,轻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蓝玉没有回答容锦的话,而是目光淡淡的看向燕离,拧了眉头,声如冷冰的说道:“你丢了她的脸!”
呃!
容锦顿时冷汗如瀑布而下。
燕离淡漠的脸上眉头轻挑,目若刀锋般迎向蓝玉。
“我没有说错!”蓝玉目光微挑,越过燕离,落在他身后那皑皑雪林上,似是要透过这雪林看透京山的一草一木,“她一生所谋,不过是一处藏身隐世之地,一生所求,不过是你能平安顺遂,可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
燕离默然。
蓝玉的指责,他无从反驳。
见燕离默然无语,蓝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终目光一瞥,落在了蓄势待发如同一条毒蛇一般的廖必成身上。
廖必成在蓝玉出现的那一刻,便心知,这一趟差怕是无法顺利完成了,但……
“自裁吧!”
蓝玉幽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廖必成张大了嘴巴,错愕的看向神色淡然的蓝玉。
他知道眼前之人是必生所遇难得一见的强敌,换句话说,便是不搞突袭让他与燕离单打独斗,他也不认为自已有必胜的把握。可即便如此,他也绝不会认为自已会选择不战降这条路!
是故,一怔之后,廖必成下意识的便“嗤”笑出声。
“自裁?”
“怎么?”蓝玉拧了眉头,“不愿意?”
廖必成冷哼一声,方正的脸上绽起一抹讥诮之意,他冷然迎上蓝玉无悲无喜的眸子,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然后迅捷的往前一挥。
随着廖必成的手大力一挥,容锦便看到那些之前埋伏在地上的数十条身影,齐刷刷的扔掉了手里的武器,迅速的围成了一个圆朝他们围了上来。
这是……
容锦朝燕离看去。
燕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着急,以不变应万变。
而果然,那些人在将包围圈缩小到一丈的距离时,突然齐齐抬手解下了身上白色的披风,目若死水一般的看着圈中的容锦、燕离,蓝玉和如雪几人。
“火药!”
一声惊呼乍然而起。
容锦紧紧的攥住了燕离的手,满脸惊骇的看着那些除去披风,身上负满火药的侍卫。
虽然这个时代的火药远远达不到后世的水准,但几十人组成的人肉炸弹,又岂能让人小觑,只怕炸平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