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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球球再一次抬头,柏图翻过身抱住它,它以为爸爸终于想和它玩儿了,高兴的摇尾巴,摇着摇着觉得不对劲,一双小眼定睛一看,呀,爸爸的眼睛流水了!
已经到了傍晚,下班回来的其他业主经过周念森身边时,对那一地烟头纷纷侧目。
周念森站了起来,腿有点麻没站稳,握拳锤了两下,把地下的烟头一个个捡了起来,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有个年轻妈妈拉着五六岁的小女儿路过,小女孩儿好奇的看周念森,周念森冲她笑了一下,小女孩也害羞的笑了笑,还冲他摆着小手。
直到那对母女走远了,周念森才收回视线,抬头看了看天边被夕阳染红的晚霞,深呼吸了几次,回到停在十几步外的车里。他抽了张湿巾擦擦手,然后拨了柏图的手机号码。
“喂。”柏图的声音有些暗哑。
周念森故作轻松的说道:“我忘了件事儿,我妈昨天说有阵子没见怪想你的,你这几天横竖没事儿,抽空儿去看看她,行吗?”
柏图过了会儿才道:“要看时间安排。”
周念森道:“好,你确定时间了跟我先说一声,别到时候老太太又出去跳广场舞不在家。”
柏图含糊不清道:“嗯,知道了。”
周念森还想说什么,听筒里却传来对方挂断的提示音。
过了两天,范小雨一大早就被柏图叫过去当司机。
“今天没工作安排啊,”她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翻行程表,嘀咕道,“我还以为是公司有急事,你要去哪儿?”
柏图道:“要去看望一个长辈,先去买点东西。”
从商场里风风火火的提着一大盒山参粉和一套C品牌护肤套装出来,范小雨钻进车里,把东西给坐在副驾的柏图看过以后,道:“到底是去看谁啊?”
柏图语气淡淡道:“周念森的妈妈。”
范小雨的嘴巴变成了“O”型,忽然想起两天前自己还办了件通敌卖国的事儿,顿时有点忐忑不安,不时的偷偷侧身看柏图。
柏图瞟了她一眼,道:“范小雨,你需不需要下车去再买点别的?”
范小雨讪笑道:“不用了吧,这东西足够了。”
柏图道:“我看你还是去买一支马应龙,扭来扭去没什么用,椅垫又治不了痔疮。”
范小雨匆忙坐好,抬头挺胸收腹,一脸正气道:“森哥妈妈住在哪儿?”
第四章
周念森的妈妈江书兰退休已经有好几年,一个人住在单位分给的独栋小院儿里,周念森说了好多次要接她去和自己一起住,她不愿意去,嘴上说是住不惯新式房子,其实是不想去给儿子添麻烦。
老太太是个好人,通情达理,心眼儿也实在。
周念森和柏图没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是柏图的妈妈粉,这词儿还是她从网上看来的,就是把柏图当儿子一样喜欢的粉丝。那会儿柏图也才十八|九岁,一边上学一边拍戏,江书兰头一回亲眼看见柏图就抱着直心疼说他太瘦了,镜头里看着明明比这要胖的呀,然后数落了一通当经纪人的周念森不知道心疼人。
后来没几年,周爸爸突发脑淤血去世了,周念森守灵的时候柏图来陪着他,也就那次,江书兰敏感的看出来这俩年轻人不对劲。果然没多久,周念森就主动跟她招了,江书兰当然不愿意儿子跟男人搞到一起去,绝食、装病、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都闹过,还是怎么看柏图也讨厌不起来,又看了书查了资料,知道这不是病,可也改不了,也只能抹着眼泪认了命。儿子能和柏图好,也总好过去找别的不知根底的人。
再后来,周念森和公司新签的小模特被柏图堵在宾馆房间里,俩人彻底闹崩了。江书兰到现在都气儿子不争气,之后他这四五年一直都没个定性,说起来也是,哪儿还能再遇到像柏图那样的对象?
今天早上,柏图打了电话来说上午会来看她,可把老太太高兴坏了,心里又不住的犯嘀咕,前两天周念森刚和她说柏图最近会来,这果然就来了,难不成俩人又和好了?
她打了周念森的手机没人接,又打到他办公室,秘书说他在开会。
江书兰挂了电话左想右想,先去菜市场东挑西选买了蔬菜、鸡和鲜鱼,沉甸甸的提溜在手里,几乎一路小跑着回来,生怕柏图来得太早见家里没人再给错过去。
一直等到十点半,柏图来了。一进门,客套了两句,俩人又尴尬的冷场了。
“你爸妈还在国外工作?”她想了半天总算找出一句能问的,“不准备回来吗?”
柏图也很拘谨,道:“嗯,正在办移民。”
江书兰一惊,问道:“那你?也打算出去?”
柏图摇头道:“暂时没有这个打算,经纪约还没到头儿呢。”
老太太心里不是个滋味,她听儿子说过,刚签柏图的时候只签了三年,后来他俩好上了,又续了八年,这要是经纪约一到,周念森恐怕更没机会了。
她打心眼儿里喜欢柏图,觉得这孩子懂事、有礼貌、长得好看、还不虚荣,这在周念森那个圈子里十分少见。可越是喜欢,就越觉得当初周念森错的离谱,反而更觉得不好意思。
她有点着急,嗫嚅着问:“小柏啊,你别怪阿姨多事儿,你现在……还单着吗?”
柏图总算把视线从茶几上那盆杜鹃花上挪开,看着江书兰,淡淡道:“阿姨,我今天来,就是想跟您把话说清楚。”
江书兰有些期待:“你说,阿姨听着。”
“我知道您对我好,我也很感谢您,我爸妈不在身边那几年,您很照顾我,”柏图语调很轻,也有点动情,“我到现在还是觉得您做的清蒸石斑鱼最好吃。”
江书兰眼圈有点红,柏图高考那年,他爸妈去了国外工作,他又是拍戏又是复习念书,回到家也没个贴心的大人照顾,她看不过眼,就让周念森把柏图接到自家住着,刨去拍戏住片场的时间,在周家也住了有半年多,一直到柏图上了大学搬到学校去。那时候,两人就跟亲生的母子是一样一样的。
柏图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递给她,等她接过去以后,才继续道:“您对我的好,我会记一辈子,可我不能再和您来往下去,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看您,以后不会再来了。”
江书兰一怔:“小柏,不至于……”
“阿姨,”柏图打断她,“您看,咱们现在见面多尴尬,我不舒服,您也不痛快。”
江书兰着急了:“阿姨这是怕说错话再惹你多心啊,念森伤了你的心,阿姨可没做错什么,咱们这么多年情分都在这儿呢,哪能说没就没了?”
柏图眨了下眼睛,道:“情分这东西,经不起干耗着,我和周念森没能好聚好散,希望和您能好聚好散。我总来,您总念着我,咱们谁也走不出去,何必呢?”
江书兰拉住柏图的手,眼泪掉了出来。她明白柏图的意思,硬拉着柏图一直沉湎在这叫他伤心的一家人身上,她也心疼。
柏图的眼眶也微微泛红,用另一只手盖在她的手上拍了拍。
送柏图出门的时候,江书兰还是止不住伤心,柏图最终还是没忍住心软,说了句:“您要是有急事儿周念森不方便的话,找我也行,我电话号码没换过……您在我心里跟我妈是一样的。”
柏图走后,老太太站在门口啪嗒啪嗒掉泪珠,家里电话响起来,她抹着泪回去接,一听见对反的声音劈头就骂:“都是你这个王八羔子!老周家怎么生了个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你上哪儿再赔我个小柏!”
周念森被骂的蒙圈,听了最后一句才反应过来:“柏图去家里了?”
老太太一边哭一边无限委屈道:“人都走了。”
周念森反倒急了:“走了多久了?您怎么不留他吃饭?”
老太太愤怒道:“早走远追不上了,还吃什么饭!他说以后再也不来了!都怪你个王八蛋!”
挂了电话,周念森坐立难安,把秘书叫进来发了通脾气。秘书也知道自己是被当了出气筒,低着头不吭声。
周念森本来的主意打得很好,说江书兰惦记柏图好把人哄到家里去,他知道柏图很听老太太的话,一见着老太太就总是很乖,要是三个人能坐下来好好吃顿饭就更好了。
不用说,柏图肯定是看破了他的算盘,直接一次性断绝他今后再拿老太太当幌子的可能。
这四年多,他和柏图还保持着工作上的良好合作关系,但在感情上,他一直刻意晾着柏图,他总觉得柏图不可能真的离开他。
可是能跟老太太说出再也不见的柏图,还是离不开他的柏图吗?
他开始有点心慌。
范小雨也很心慌,柏图刚才戴了副墨镜从周妈妈家里出来,坐进车里就一直没说话,她叫了两声也没理她。她有点近视,今天起得太急也没戴隐形,看不太清楚柏图的脸,可是总觉得,他好像很难过。
柏图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就这么干等着,直到车身猛地一震,好端端停在路边的车,居然硬生生的被人追尾了!柏图冷不防被撞的往前一扑,脑袋被磕的发出咕咚一声闷响。
范小雨已经嗖一声蹿下了车,这两天没工作,今天出门去接柏图,她开的可是自己的科鲁兹啊!!!卧槽!!!后保险杠整个凹进去了!!!
她欲哭无泪,摆出一副要和肇事司机拼命的架势。
这片儿的住宅都是独栋小院儿,住在这儿的基本上都是机关单位的老同志,可是肇事这车是辆宝马X系列大红款,一看就是年轻人的。
果不其然,车上下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刺头儿,穿了件无袖T,右胳膊上还有个古怪的刺青,看了看情况后,一口东北腔道:“哎哟卧槽!撞成这逼形了!”
范小雨已经怂了。
刺头儿道:“你是司机啊?行啊妹儿,马路杀手啊。”
范小雨干笑,她瞥了一眼,宝马的车灯有点裂。
刺头儿捏着两根手指搓一搓,说:“咱也甭麻烦交警蜀黍了,私了得了,一口价,两千块。”
范小雨:“……”到底谁是肇事司机啊?!
科鲁兹后座的车门咣一声被推开,柏图的长腿从上面迈了下来,范小雨暗道不好要抓瞎,忙道:“两千!给!我给!”一边回身就想把柏图推回车上去。
柏图哪儿肯回去,推搡着就下来了,隔着墨镜看那刺头儿,道:“欺负女司机是什么毛病?马路杀马特也就这点出息。”
“什么杀马特?”刺头儿想了几秒才明白这是应他刚说那句马路杀手,不怎么高兴道,“我可不是非主流,你少骂人,你是不想干仗啊?诶?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啊?”
范小雨被柏图抓着胳膊挡在后面,一个劲儿的往前刨,说道:“眼熟什么!我哥是大众脸!”
刺头儿挠挠后脑勺,表情各种不信,回头冲着宝马喊:“哥,你来瞅瞅,我咋瞧着像你的那个谁啊?”
这时宝马的后窗探出来一个脑袋,戴了副黑超挡着着半边脸,白衬衣看着倒挺干净,就是语气十分吊儿郎当:“我的哪个谁……咦?”他迅速从车上下来,嘴里开心的念叨着:“还真是啊,怎么这么巧?”
柏图还有点状况外,范小雨已经眼尖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