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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年醒过来时,是在一处装饰富丽的房间里,与之前住过的两个房间风格截然相反。
她大略扫了一眼,惊讶地发现楠木雕花梳妆台上竟然摆放了不少胭脂水粉,且都是京中十分受欢迎贵家小姐夫人的品种。
这是什么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让人质打扮的绑匪。
难道不是人质越虚弱越憔悴,谈判的筹码越大么?
若她是要救人质的人,见了人质妆容精致,红光满面的样子,她定不会急着救人。
带着满心疑问,顾安年起身穿好鞋袜。走到梳妆台旁,指尖轻抚过台上装满首饰的锦盒,心底的不安越发浓烈。
若绑架她的主使真的是宋璟,那他到底在想什么?
莫非她猜错了不成?
摇了摇头,顾安年暂时让自己的脑袋放空。她觉得她有必要重新梳理一遍脑中的信息,她总觉着哪个环节出了错。
然而不待她想清楚,一阵轻巧的敲门声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娘娘,您醒了吗?”
收回放在锦盒上的手,顾安年面向房门,冷声道:“有何事。”
“回娘娘的话,奴婢们奉命来伺候娘娘沐浴。”门外的人回道。
这简直就是五星级待遇,这样对待人质真的没有问题吗?!
顾安年无语望苍天,淡淡道:“进来。”
送上门来的享受,她是不会拒之门外的。
闻声,两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推门进了来,身后还跟着抬浴桶和提热水的粗使婆子。
两个丫鬟向着顾安年盈盈福身:“奴婢给娘娘请安。”
顾安年点了点头,让两人起身,两个丫鬟谢了恩,这会几个粗使婆子已经放好了热水,并用屏风挡了,也过来行礼,顾安年同样免了她们的礼。
几个婆子很快便退了出去,两个丫鬟自我介绍了一番。
“娘娘,奴婢伺候您宽衣。”两个丫鬟中,那个笑起来有小巧梨涡,自称巧月的丫鬟上前一步,对着顾安年笑盈盈道。
顾安年应了一声,走到屏风后,在两个丫鬟替她宽衣的期间,她状似不经意问道:“本王妃那贴身丫鬟青莲呢?”
自称为巧玉的丫鬟自进门便面色严肃,闻言恭谨回道:“回娘娘的话,青莲姑娘正在隔壁屋里歇息,明日娘娘就能见到了。”脸说话的语调都是冷冰冰的。
巧月笑嘻嘻接了话,“娘娘不必担心,青莲姑娘没有危险,主子知晓您习惯了青莲姑娘伺候,是以是不会伤害青莲姑娘的。”
顾安年挑了挑眉,这一冷一热,一严肃一活泼的组合倒是有几分趣。
浴桶里的水温正正好,在夏季泡澡正好,既可以解乏,又不会太热,只是水面上飘着的各色花瓣,让顾安年有些无语,难道她看起来像是喜欢这种玩意儿的女人?
这误解到底是有多深!
吩咐巧月和巧玉将浴桶里的花瓣都捞出来,顾安年才高抬贵足踏了进去。
舒舒服服泡完澡出来,晚膳已经送了过来,顾安年挑三拣四地随意吃了一点点,扔下一句:“都不是本王妃爱吃的菜式,撤了吧。”便爬上床休息,留下巧玉和巧月面面相觑。
当晚,巧月和巧玉将顾安年晚膳时的情况汇报给了自家主子,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好半晌后,淡淡道:“我这就列一张单子,明日起,你们便按单子上的菜式给王妃娘娘安排膳食。”
“是。”巧月和巧玉诧异地对视一眼,恭声应了。
第二日早上,顾安年被精心打扮一番后,坐到桌前一看,满满当当一桌子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早点,心中沉了沉,她轻轻夹起一块千层酥,咬了一口,状似不经意道:“其实本王妃最爱吃的点心是福满楼的蟹黄酥,酥香鲜嫩,比千层酥美味千百倍。还有东来阁的翡翠虾饺,同样是味道一绝。”眼角轻扫过两个丫鬟的神色。
“娘娘与主子喜欢吃的点心竟然一样耶!”巧月兴奋地喊了一声,巧玉一惊,忙推了她一把,并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自知失言,巧月暗道一声糟糕,随即一想,王妃娘娘根本就不可能凭着两道点心便猜出主子的身份,瞬间又理直气壮起来,不满哼了声,嘀咕:“爱吃这两样点心的人多了去了,娘娘又不会个个都认识。”
顾安年眸底微沉,福满楼的蟹黄酥与东来阁的费翠虾饺,因味道独特美味,确实是京中许多人的最爱,但既喜好这两样点心,又能查到她的喜好的人,却少之又少。
她是不是该庆幸,竟然还记得宋璟前世的偏好?
第一卷 九十七 推测
有那么一瞬间,顾安年以为绑架自己的人不是宋璟。
毕竟宋璟对她并无好感,若当真是宋璟抓了她,怕是不会给她这般好的待遇,不折磨她就已经是万幸了。
但却也不能完全排除是宋璟的可能,于是为了验证这一猜测,顾安年设了一个局。
巧月一看便是一个开朗豪爽的人,尽管做事谨慎,对她背后的主人忠诚,但本性却不是能时时刻刻抑制得住的,顾安年便是瞧准了这一点,才故意套了她的话,然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尽管费解,顾安年却不得不接受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处境。
她已经可以肯定,绑架她的人,就是宋璟。
用过早膳,青莲被带了过来,见到顾安年,她显得异常高兴,嘘寒问暖地问了个没停。
顾安年只淡淡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没有任何异样,便转向巧玉问道:“本王妃何时能见到你们的主子。”
清冷的语调蕴含着威压,不见丝毫的慌乱,让巧玉一直以来面无表情的脸出现了裂痕。
顿了顿,巧玉微垂眼帘,回道:“娘娘请稍安勿躁,时机一到,主子自会来见您的。”
顾安年冷笑一声,转身往里间走,冷然道:“你们两个可以退下了。”
巧玉和巧月对视一眼,福了福身,轻声退了出去。
青莲待巧月两人离开后,疾步进了里间,焦急道:“娘娘,方才奴婢过来时,见外面站满了手持武器的守卫,层层把守,十分严密,别说是大活人了,怕是苍蝇也飞不出去一只。这可如何是好?!”
顾安年坐在里间的小榻上喝茶,闻言顿了顿,道:“见机行事。”
只有见到宋璟,问清他的真正意图,她才能想出真正有用的办法,而在得知详情之前,所有担忧都是白费。所有的焦急也都是徒劳。
然说是这般说,但理智的冷静终究无法完全抑制住感性的焦虑。特别是一想到宋祁,她就会心慌意乱,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允许自己自乱阵脚,她深刻地理解,那只是让自己失去谈判的有利地位。
是的,她要和宋璟谈判,如果宋璟的目的是皇位,在不危害宋祁,以及保住自己性命的前提下。她要和宋璟谈一场交易,而这,是如今的她唯一能做的,即便是舍弃自己的一切。
综合目前的种种,她大致猜到了。宋璟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对她有所图,虽然她暂时猜不到他图的是什么,但这是她手上唯一的筹码,她必须要慎重地加以利用。
这一次,她不会再如前世那般,任由那宋璟摆布!
因为她已经不是前世的顾安年!
脑海中浮现出心底那人的时而戏谑,时而稳重的模样,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住,顾安年眼中闪过无畏坚定的光。
“……”青莲望着顾安年凝重的神色,没有再开口,只同样在心底默默下了决心。
而此时的逸亲王府书房内,宋祁面部表情端坐在书桌后,听着依旧没有半点可用讯息的汇报,眸底的黑色愈发浓重。
已经是第三天了,自得到小七被绑的消息,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里,宋祁动用了手上所有能用的力量去寻找,几乎是将事发的城镇,周边的几个村庄,以及京城翻了个遍,却始终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消息,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耐心已经告罄,压抑在心底的狂暴之情也即将破体而出。
顾安年能够想到的,宋祁自然也能想到。
先是梦萝的无故失踪,而后是小七的突然被绑,这两件事绝对不是单纯的偶然,而是有人蓄意设局,至于目标,自然是他,目的,自然是皇位。
而目前有能力,有胆量在他眼皮子底下使这些小动作的,只有一人。
宋祁很清楚,小七和梦萝暂时不会有危险,毕竟那个人要和他谈判,人质是不能出半点差池的。
他早已猜到幕后主使者的身份,但他没有立即采取行动,只是让手下的人继续四处搜查。他这样做,其实也是想避免直接和那个人对上,存着侥幸之心,希望就这样找回小七和梦萝。
然后,他在等,等到那个人主动来找他。
这是他给那个人最后的一次机会,用尽了他心中最后一点情谊。
但是,他等了三天,那个人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心底浮动的狂躁,让他已经快要按捺不住,几乎想要直接冲上门去将那人揍一顿。
底下汇报的人见主子脸色越来越难看,皆是又害怕又羞愧,汇报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王爷,沈家庄来人了。”福禄的声音忽地在门外响起,宋祁从暴怒的情绪中回神,摆了摆手,示意书房里的其他人退下,而后扬声道:“把人请进来。”
外面低低应了一声,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福禄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进了来。
男子年约不惑,目光十分锐利沉着,面容冷峻,身躯挺拔,脚步轻盈却稳当,一见便知是个练家子,睿智精明之人。宋祁心中升起赞赏,沈家庄果真是藏龙卧虎。
“草民蒋毅,沈家庄副总管,见过逸亲王殿下。”男子弯腰抱拳拱手,道明了身份。
宋祁微微颔首,对于男子不行跪拜礼丝毫不介意,问:“可是义父派先生前来?”
距离与义父约好去沈家庄的日子已经过去六日有余,小七却还没有到达,想必义父担忧,才会派了人来。
宋祁并没有将顾安年被绑架一事通知沈家庄,一来这是皇家的恩怨,他不希望其他人掺进来,而来,沈家庄的老爷子身子不好,他怕惹老人家担忧。
不过这会,人都找上门来了,他是不能再隐瞒了。
“草民确实是受大少爷之命,前来询问小姐至今未到达沈家庄的缘由。”蒋毅不紧不慢地道出自己来的目的。
果真如此。宋祁暗叹一声,沉吟片刻,客气道:“不瞒先生,安年在去往沈家庄的路上被绑,至今仍下落不明,本王正在尽力搜查,还请先生回沈家庄转告义父一声,本王一寻到安年,便会与安年立即启程前往沈家庄,向祖父祖母,以及义父请罪。”
传闻逸亲王桀骜不驯,今日对他却如此谦和,倒是让蒋毅暗暗吃惊,不过目前他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了小姐被绑一事上,不禁皱起眉,拱手问道:“王爷,不知道小姐是何时,在何地被绑?”
宋祁眸色微沉,沉声道:“四日前,在启程的第二日,在去往沈家庄路上的霜叶镇中,安年一行人被下了药,随即安年便失去了行踪。”
“草民明白了。”蒋毅凝重颔首,又抱了抱拳,道:“王爷的话,草民会带到,如今小姐下落不明,草民这就飞鸽传书通知大少爷,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