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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身,芄兰却是背着手抬头打量那一座土地公泥像的样子,并不曾回头看他,只说:“这般空等下去也不是法子,不如回头去找。”
不论是在城中被认出身份,还是独自去找谢璋寻仇,导致后果都有些不堪设想。柏舟只略一思索就认同了芄兰这个提议,当即点头道:“那就有劳二公子在此等我回来。”说罢就疾步走出祠外,没两步又折回来,将佩刀放在芄兰身旁的供桌上,低声叮嘱:“二公子凡事小心。”
“有劳柏舟挂怀。”芄兰闲闲答,目光却始终胶着在那尊塑像上,像是出了神。良久,他才慢慢低下头,指尖按在粗粝的刀鞘上,摩挲着上面模糊不清的花纹,自言自语:“若是真有人追来,你莫不成还指望我提刀去杀几个人么?”
俗话说祸从口出,芄兰话音未落,就听见不远处隐隐传来人声。他心下一惊,连忙抓起刀向殿后躲去,不料刀柄撞上殿中木柱,发出一声闷响。
“啊!”芄兰还没顾上在心里低呼出声,就听得外面一声惊叫,娇弱婉转,分明是个女子,“这里面有人?”
“这庙早就断了香火,怎么会有人来?恐怕就是只野猫什么的,听到咱们的动静,给吓跑啦。”
脚步声渐近,这下总算是能听得分明,确实只有一男一女,并非追兵。芄兰暗忖大约这两人是来郊外赏景时迷了路,想找个地方歇脚,刚打算在殿后找个干净地方坐了待二人离开再出去不迟,就听得外面语声渐稀,转而响起的却是衣料摩擦的声响,伴着先前那个女子无措的低喃:“真、真要在这种地方……”
饶是芄兰见惯风月,此时也被前殿中这一对男女的大胆举动弄得目瞪口呆。若是游人,自己在后堂躲躲也就罢了,不出半个时辰总会走的。可按目前这个状况,怎么看都还是先出去避一避的好。
土地祠原本就有个半掩的后门,他放缓了步子由后门离开,走出数十步才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倘若柏舟回来后知晓自己小心找好的藏匿地居然被别人做了这种用场,不知道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他不敢走得太远,又担心那两人完事后出来撞见自己,一时只得在林中漫无目的的闲晃。可那土地祠虽然偏僻,离官道也不算太远,芄兰没过多久就察觉到眼前树木渐稀,喧闹声也由前方传了过来,其中竟当真混杂了一种声响::“喂,你们,还有那边那几个,都给我过来一下!图上这三个人,今天见过没有?”
竟真的这么快就找出城了?芄兰心里一紧,脚步却没停,悄无声息地往后退去,又赶紧朝着另一个方向疾奔。慌乱之下难免疏忽大意,他奔逃间一脚踩到湿滑的泥泞上顿时整个人都往旁边的灌木丛倒去——那灌木后面居然是面陡坡,芄兰只觉得眼前先是被跌得一黑,头顶上的天空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旋转起来,不时还有石块树枝之类的刮擦到自己的手臂或者是脸上。
“唔……”
翻滚只持续了片刻就止住了,芄兰抬手抚额,毫不意外地看见自己掌心满是泥泞,正中一道伤口,大概是先前情急挣扎时被草叶一类划伤的。大脑一片昏沉,他又怔忡片刻,才意识到柏舟的那柄刀也不知遗落去了哪里。
“还真是祸不单行。”他苦笑,摇摇晃晃站起来,只见不远处一条溪流蜿蜒而去,却已不知身处何方。无奈之下只得先就着水流洗净了双手与头脸,好歹看上去不那么奇怪了,这才慢慢沿着溪流方向前行,期待能绕得离那些士兵远些,再找个人问问方向。
芄兰抱着刀从后门溜出土地祠的时候,柏舟恰好在谢璋府邸外寻到谢玖。少年躲在大门不远处的树荫里,宽大袍袖下分明握着一柄尖刀,整个人如同一张绷到极致的弓,随时都有折断的可能。见此,柏舟尽量若无其事走上前,低声:“三公子。”
乍然听见人声,谢玖先是一僵,随即便醒悟过来来人是谁,这才略微放松了些的样子,扭过头看他,面色却是冷的:“你来做什么?”
“柏舟只想劝三公子不要意气用事,报仇之事,还需从长计议。”柏舟一面警惕着四周动静,一面缓言劝道,“何况长公子这几日必然会四处搜寻二位下落,恐怕也不会回府。”
闻言,谢玖表面上无动于衷,其实到底还是将这番话全听了进去。他抿唇,片刻后却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他呢?”
“二公子留在城郊土地祠中,命我将三公子平安带回。”
柏舟自然明白对方问的是谁。他在谢家二公子走失后的月余就被指派到谢玖身边随侍,自然明白谢玖对自己的亲哥哥谢琮抱持着一种怎样的感情——五分羡一分妒,余下四分,大约便是想亲近,却反而越隔越远的失落了吧。
只是,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两人间竟进展到了如此尴尬的田地。
“既是如此,那便出城吧。”谢玖原本也是憋着一口气,明知自己就算单打独斗也不是谢璋对手,却还是飞蛾扑火也似地寻了过来。如今听柏舟如此说,也明白自己再僵持下去估计反倒于芄兰是个拖累,当下板着脸点头应了。
为避免被人察觉面熟,二人刻意由西门穿出,是故到达郊外那座土地祠时,已然是柏舟最初离开的近两个时辰之后。此时天边乌云滚滚,似乎很快就有一场倾盆雨,只是纵然天色再晦暗不明,这样一间小小的土地祠,还是能够一眼就窥尽殿中全貌——哪里有芄兰身影?
柏舟在踏入土地祠的刹那就大脑一片空白,也不待谢玖发话,当先就又冲进了后殿——依旧是不见人影。角落里的后门被暴雨前的风吹得晃晃悠悠,他不死心地推开门奔出去,四处搜寻许久,最终还是只得颓然而返。
谢玖正站在殿中的供桌前低头打量着,听见柏舟脚步,头也不抬的问:“找着了么?”少顷,也不等柏舟从失神中清醒,自顾自说,“你将他弄丢了。”
“哒”的一声,是谢玖将一枚耳坠掷在柏舟面前。“连野合的人都能找到此处……柏舟选的好地方。”
“此事是因我而起,怨我自行其是,害得你们多此一举。”谢玖轻声道,“只是,珍贵的东西,谁不是贴身放着,生怕一眼就不见了。你如今忧心成这样,当初怎么就不能带了他一起呢?”
雷声响起,暴雨也在数息间随之而至。这小庙荒废了多年,房檐早残破了,登时便有豆大的雨地从缺口中坠入殿中,顷刻连成雨线,在供桌上冲刷出一道道痕迹。站在土地祠中的两人自然也没能幸免于难,不多时头发衣衫就被淋湿大半。
谢玖恍若未觉,目光牢牢锁定柏舟,意料之中地看着他的神色因为自己的那番话逐渐自茫然变为震惊再转为惶恐,最终抬起头:“三公子……?”
“有的事情,即使我没有一直旁观,单是自结果上也能猜出一二了。”谢玖说罢,大约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摇摇头,道,“等雨小些了,便开始寻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章十三。 尧城钟氏
……睁不开眼。
像是整个人都深陷在泥淖里,淤泥漫过头顶,透不进半点光。周身都是冰冷粘稠的触感,再挣扎,却连口鼻也被封死了,只有在窒息中极力睁开双目——
“谢公子?谢公子你醒了吗?!”
就在芄兰费劲全力才从昏睡中挣扎而出的瞬间,耳畔响起的欢呼声结结实实把他脑中的混沌彻底驱散。
那个罪魁祸首当然还恍若未觉地蹲在床边,仰起头兴高采烈看着自己。就算长高不少,气色好了许多,也再不是早先明显不合身的旧衣打扮,芄兰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宋笙笙?”
“阿弥陀佛,谢公子还认得我,那一定就没事了。”宋笙笙听他叫出自己名字,连忙双掌合十拜谢一番菩萨,又笑嘻嘻解释,“之前你一直高烧不退,大夫说就算醒了脑子也可能犯迷糊,我之前还担心了好久呢,不过少爷倒是说,谢公子还能喝得下药,迟早会好起来的。”
“你家的少爷,不知是谁?”听她话里意思,救了自己的大概是哪家的公子。他那日沿山溪离开后很快就遇上了暴雨,浑身被淋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好容易捱到一处茶棚,摊主却早就收东西走人了,他趴在一张木桌上又冷又累,后来竟就这样昏了过去——不过看来还是命不该绝。
“是尧城钟家的大少爷。”宋笙笙脆声答,“谢公子大约也是知道的吧?少爷的弟弟,二少爷就是今年的状元郎。”
“这位状元郎打马游街时引起全城轰动,我自然知道。”芄兰露出一个笑,看着女孩立马因为这句夸赞兴高采烈了起来,“是啊是啊!说起来,还是托了二少爷的福,少爷出来巡视商铺分行,顺带将族中人给的贺礼带给他。出京城的时候半路下了好大的雨,说找地方避一避,结果就在茶棚那看见谢公子你——当时可吓死我啦。”说完还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宋笙笙当年被送回家乡后就再无音讯,有次同柏舟无意间说起,还以为她至少会在家中平安的长大,可惜最终还是被卖与了富贵人家为仆。不过,能寻得这样一个人家,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毕竟各有造化。
想到这里,芄兰也就停住了寒暄,开门见山地道:“不知钟公子现在可有空?我这条命是他所救,须向他当面道谢才好。”
“少爷晚些时候才会回客栈来,谢公子你病了那么多天,还是先起来吃些东西吧。”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那个……柏舟哥哥去哪里了?”
芄兰正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了外袍,往身上穿着,乍听见这句,手上的动作竟是滞了一下,片刻才笑道:“我放他走了,总不能困着人一辈子。”
宋笙笙听他这样说,也不好再追问下去,转而主动上前帮着整理衣襟袖口。她个子才及芄兰胸口,一低头就看不见脸,磨蹭了半天,总算又鼓足了勇气,说:“可是,谢公子放柏舟哥哥走了,就算再找一个人的话,也还是很不方便的吧……”她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芄兰的表情,见他一脸不置可否,又赶紧补充,“柏舟哥哥不是一直都很重视谢公子的吗?我当时刚到谢家别院的时候,在厨房里遇见他,他就说公子喝醉了,需要醒酒汤——可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醒,快凉了又端来热,来来回回的,从夜里一直折腾到第二天中午呢。”
这回芄兰倒是彻底愣住了。
那次是他离开碧芜苑后的唯一一次醉酒,自然记得十分清楚。自己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而柏舟端来的醒酒汤竟然还是温热的。自己随口问了句,对方的回答却很简单:只是凑巧罢了。
“柏舟这个人总是这样,老好人做惯,无论是谁,都半点怨言也没有的守着。”若不是这样,哪会因为谢玖的一个指示就千里迢迢的去虞城找人,又毕恭毕敬地服侍自己整整一年?就连谢家倒了,也拼了命的救人出来,明明说白了,都是与他无关的事。
“才不是呢,柏舟哥哥肯定是真心对谢公子好。”宋笙笙在别院时就受了柏舟许多照顾,此刻为了他,连顶撞对方的失礼都顾不得,抓住芄兰的袖子就急匆匆开口,“公子肯定是不晓得,那时候他对厨子说谢公子精神不济,想让他们多用一些安神的食材,结果那个厨子磨磨蹭蹭,又说统一采办的食材哪有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