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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车夫小心地看了一眼九娘的脸色,垂首道:“小人赶车一会儿就能到了。”
九娘没有说话,转身回到了车厢里,扶桑拍了拍王车夫,转身跟着九娘进去。
王车夫也不敢耽误,立马赶着车上路。
车厢里,扶桑小心地瞥了九娘一眼,被九娘狠狠瞪了一眼。
“这是怎么了?”扶桑有些无奈地揉了揉九娘的头,笑眯眯的看着她。
九娘低头,有些别扭似的:“没怎么。”
“没怎么?”扶桑一脸的不相信,“你从前可不是这样啊,从前都是你师兄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是师妹你可从来没这样过。”
“我说我记挂着梦回到底是什么你信吗?”九娘白了扶桑一眼。
扶桑却点头:“我信。”
九娘却猛地抬起头来有些不相信似的看着扶桑,扶桑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九娘的额头。
“这么吃惊做什么?其实你师兄我啊,也很想知道呢。”扶桑眨了眨眼,“不过这种事情,师父若是执意不说,咱们也没有办法不是?”
九娘点头,转头又看了顾桦承一眼,突然叹了口气。
“师妹,别担心,师父毕竟只是个人,不是神。是人都会醉的。”扶桑劝慰九娘。
九娘点头,没有出声。
梦回,总觉得有些缠绵缱绻的味道。能够让顾桦承这般大醉的,应当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吧。只是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让顾桦承这样的难以言喻,所有的苦痛都只能借酒抒怀呢?
九娘靠在车厢上微微闭眼,似乎只是一会儿的工夫,马车便停了,王车夫在外面喊他们。
扶桑推了推九娘,九娘睁眼笑了一下:“我没睡着。”
“那便快些起来吧,我和王车夫把师父扶下去,你去买些白粥来。”扶桑同九娘商量着。
九娘点头,跳下马车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转过头来同扶桑问:“师兄,难道这酒家就没有白粥吗?”
“那你去问问啊!”扶桑正费力地抬着顾桦承,说话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
九娘撇撇嘴,转身跑进那家客栈里,同掌柜的要了三间房,又要了一份白粥。
等着顾桦承幽幽转醒的时候,便惊天动地的吐了一地。
扶桑和九娘互相眨了眨眼,立马一个递水一个递粥,听到动静进来的王车夫赶紧出去找了些炉灰,来帮着收拾地上的污秽。
顾桦承漱了口,喝了粥,脸色总算缓和了些。只是似乎还有些发愣。
过了好一会儿,顾桦承才抬头看了扶桑一眼,问道:“这是?”
“师父你醉了,咱们找了个小镇歇脚。”扶桑回答。
顾桦承皱眉:“离北胡还有多远?”
扶桑一愣,看了九娘一眼,九娘更加不知道此处离北胡有多远,自然闭紧了嘴巴不吭声。
顾桦承眉头愈发深了些,掀开身上的被子就下来。
“师父,你才刚醒过来,这般着急作什么?”扶桑推了九娘一把,九娘赶紧开口,并且上前扶住顾桦承。
顾桦承起的有些急,头有些晕,顺手握住九娘伸过来的手,深深地叹了口气:“咱们得快些去北胡。”
“师父,你同玉娇娘的约定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你何必这么着急呢?”扶桑皱眉。
顾桦承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扶桑一眼:“你何时见过为师因为这种事情耽误过行程?”
“师父到底为什么急着去北胡啊?”九娘一个没忍住就问了出来。
顾桦承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九娘,笑了笑:“你想知道?”
九娘点头,顾桦承又看了扶桑一眼,扶桑也赶紧点头,一脸的我也很想知道。
顾桦承便叹了口气,道:“我是很着急着去北胡,前几年在北胡我藏起来的那些酒,想来如今正好,若是晚了只怕就不能尝到最佳的味道了。”
“就是这样?”扶桑一脸的不相信。
“还要怎样?”顾桦承反问。
扶桑抽了抽嘴角,看了九娘一眼。九娘却压根没有看他,自个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桦承顺着扶桑的目光看了过去,不觉愣了愣,问道:“九娘,你在想什么?”
九娘抬头看着顾桦承,目光灼灼:“师父,是不是到了北胡,你就会教我酿酒?”
“自然。”顾桦承点头。
“我想学什么你都会教我吗?”九娘又问。
扶桑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顾桦承,看到顾桦承点头后,扶桑又将脸转向了九娘。
九娘没有辜负扶桑厚望,得到顾桦承肯定的回答后便笑了笑,冲着顾桦承道:“那师父可以教我怎么酿造梦回吗?”rs
050:酿酒
顾桦承猛然愣住。
“师父方才不是说我想学什么都行的吗?”九娘歪着头看着顾桦承,一脸无害的笑着。
过了好一会子,顾桦承才问:“为什么……是梦回?”
“我觉得名字好听啊。”九娘咧了咧嘴。“而且,师兄不是说梦回是师父酿过的酒里最烈的酒吗?九娘觉得,若是我能克服自己,连梦回都敢酿,这以后,还有什么不敢酿造的酒呢?”
顾桦承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扶桑一眼,然后转身出门去喊了王车夫来。
九娘和扶桑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顾桦承在想些什么。那一路是从未有过的沉默,顾桦承没有再喝酒,却总是对着那个酒葫芦发呆,时常连扶桑和九娘同他说话都听不到。
五天后,他们总算是到了北胡边境。
一望无际的黄沙大漠,让人心里无端地生出一种豪情壮志。
顾桦承付了银子给王车夫,王车夫摆手:“先前那位小爷已经给过了啊。”
“那是来时的车费,如今到了北胡,你要如何回去?”顾桦承看着王车夫有些呆滞的神情,不由分说的将银子塞进了他手里,嘱咐道,“这几日应当会有去邺城做生意的胡商,你可让他们捎你一程。”
说完,顾桦承便亲自接过了缰绳,赶着马车离开了王车夫的身边。
九娘掀开车帘,轻轻瞥了一眼,又将头收了回来。“师父,咱们去哪儿落脚?”
扶桑看了九娘一眼,觉得此番九娘有些没话找话的嫌疑。
顾桦承回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微微笑了一下:“扶桑去年不是跟着为师来过的吗?咱们还去那儿住。”
“那个土楼?”扶桑问。
顾桦承点了点头,专心地赶起了车。
九娘也便收回头来,拉着扶桑问:“师兄你知道住在哪儿?”
扶桑点头:“嗯,既然师父都那么说了,估摸着还是那个土楼。搞不好啊,师父每次来都是住在土楼的。”
说话间,他们几个便已经到了那个土楼面前。
九娘跳下车,看着眼前破旧的房门和黄突突的院墙,有些发愣。原来,这就是大漠的风格吗?怎么看着和自己记忆中的黄土高坡似的?
扶桑自然不知道九娘在想些什么,看着九娘发愣,便去拉了她一把,道:“师妹,快些同你师兄我把咱们的酒都搬下来。”
“哦。”九娘点了点头,赶紧帮着扶桑往下搬酒。
当初离开邺城时,九娘记得扶桑在暗格里装上了整整十坛子酒,当初酿画眉用了一坛,送给了豫王两坛,按说还应该有七坛才是,可是扶桑却搬下来了整整十坛子酒。
九娘忍不住有些吃惊了,“师兄啊,这酒……”
“怎么?”扶桑瞥了九娘一眼,道,“你是觉得数量不对吗?”
九娘点头,开始扳着手指头同扶桑算。
扶桑哈哈大笑:“那些酒你都忘记是怎么做的了吗?”
九娘有些愣神,微微皱眉:“不管是怎么做的,也不可能送出去了一些之后还是十坛酒啊。”
“师妹,画眉咱们可是带来了。酒嘛,自然是越沉越香,所以,指不定咱们会邺城的时候,那坛子画眉都成了能够让师父称赞的佳酿了呢。而当初咱们送给豫王的那些……师妹,那时候你可是和为兄一起兑的酒,两两相消,咱们的酒自然还是一坛子不少的。”
看着扶桑的背影,九娘有些说不出话来。
无奈地跟在扶桑身后,将那些酒坛子一个个的搬到了土楼里,九娘又开了眼界。
这个外面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土楼子,里面居然还别有一番天地。中间是一个大院子,四周都是黄土垒起来的房柱。若是没有那些楼上,这格局倒是有些像老北京的四合院。
九娘他们进去的时候,正看到顾桦承站在院子里还一个老婆婆说着什么,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老婆子擦着眼角看了他们一眼。顾桦承也就停下了话头,拍了拍那老婆子的手。
“扶桑,九娘,你们过来。”顾桦承冲着两人招手。
“哎,这就来。”扶桑应着,示意九娘先将酒坛子放下,然后双手在身上揩了揩,笑眯眯地跑了过去,冲着先前那个老婆子唤了声:“哑婆好啊。”
九娘也跟着过去,看了顾桦承一眼,又看了看扶桑,最后才看着那个老婆子,学着扶桑道:“哑婆好。”
那个被唤作哑婆的老婆子睁着浑浊的眼睛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拉住扶桑和九娘,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扶桑用空着的一只手拉了九娘一把:“我认识哑婆的时候哑婆就这样了,师妹,哑婆人很好的。”
“嗯。”九娘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哑婆拉着扶桑的手突然松了开,转过头来紧紧地盯着九娘,双手握着九娘的一只手,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光彩。嘴里发出“嗬嗬——”的动静。
九娘骇了一大跳,有些心惊地看了顾桦承一眼。却看到顾桦承死死盯着哑婆,满脸的不可置信。
“师、师父……”九娘哑着嗓子唤了顾桦承一声,顾桦承却还是没有动作。
先前被哑婆的动作吓了一跳的扶桑此时也回过神来,看着手腕被哑婆紧紧攥住的九娘,心急地上前帮忙。
一个年迈的老婆子,却又那样大的力量,任凭九娘和扶桑怎么使劲,都没能挣脱哑婆。
扶桑气急,转头喊:“师父,师父!你在想什么啊!看不到师妹都快被哑婆掐死了吗?”
顾桦承猛地一个激灵,回头看了一眼九娘,脸色瞬间苍白。
他上前几步,握住九娘的手腕,看着哑婆柔声道:“哑婆,这不是她。”
哑婆盯着顾桦承,却见顾桦承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终于颓然松手。
九娘猛地将手缩了回来,揉着手腕上那一圈青紫,看了哑婆一眼。
哑婆却还是盯着顾桦承,慢慢的闭了闭眼,豆大的泪珠顺着哑婆那沟壑纵横的脸滚落下来,竟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顾桦承拍了拍九娘的肩膀,柔声问道:“没事吧?”
九娘抬头,看着顾桦承的神色,抿起了嘴角。
夜间,九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耳边似乎一直萦绕着顾桦承的那句话。那句“哑婆,这不是她。”
不是谁?
为什么自从要来北胡之后,顾桦承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而这北胡,又似乎藏着巨大的秘密似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与顾桦承情同兄弟的扶桑都一无所知呢?
九娘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