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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恒把陶旻塞进了车里;自己从另一边上车,刚一坐稳便吩咐道:“找个最近的医院。”
老张从后视镜中看着楚恒;犹豫道:“楚总吩咐,您去了工地就直接回家见他。”
“少废话!去医院!”
见楚恒态度坚定;老张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发动车;一路边开边找医院。
陶旻这会儿脚踝已经开始发热,看着也比刚才肿胀了不少。她此时倒是不担心脚上的扭伤,只是想到楚恒刚才焦急的模样,心里透着一股暖意,便偷偷扭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那男人正望着窗外寻着医院,不时还骂一句:“操,这都什么地方,连个人都没有!”
工地那边确实荒凉,老张沿着大路开了二十多分钟,进了远郊的城区才在路边找到了一个不大的医院。
陶旻开了车门本想自己走过去,楚恒却已先一步下了车,把她抱了出来。
陶旻配合地伸出手搂住楚恒的脖子,把头歪在他肩上。她其实心里有数,脚踝上不过是寻常的扭伤,要是以往,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回家冰敷一下,贴几片膏药也就罢了。只是现在这男人这样紧张,倒真的让她有些陶醉了,不装一下可怜似乎都有些对不起他。
进了医院,拍了片子,不过是普通的扭伤,不用上石膏,但也需要上药消炎。趁着护士去取药的间隙,陶旻坐在诊疗床边低头看着自己垂在床边的脚,脚踝已肿得像个包子,脚趾也被高跟鞋挤出了水泡,看上去十分狼狈。
她看了眼楚恒,那男人站在一边,揣着兜,也在盯着她的脚看。
陶旻不知怎地有些害羞,把脚往床下藏了藏,道:“你别看。”
楚恒嗤地笑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看她,嘴里却说:“早知道随你去了,看你准备端到什么时候。”
“你忘了我原来做过医生?”陶旻手支在床边,低头看脚,“我有分寸。”
楚恒听了这话,看着她,良久嘴里吐出几个字:“最好是。”
陶旻愣了愣,她原先在医院工作过一段时间,这点伤大概是什么程度,她心里自然有分寸。可楚恒说的却并非一件事儿,他说的那事儿,她确实没什么经验,也就不好把握分寸了。
“昨天晚上……”陶旻的声音略显扭捏,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觉得矫情了。反正是解释,她索性就清了清嗓子,抬头看他,“我找他是想说清楚。你想的那些事情,全都没有发生过。”
楚恒斜眼看着她,问道:“我想的什么事儿?”
“不就是和他那个吗……”她原先都是有一说一的,现下忽地觉得这话有些难以启齿。她顿了顿,“反正什么都没发生。”
楚恒“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看那女人,盯住门口,可护士取药还没回来,治疗室里一时又沉默了下来。
陶旻想的和楚恒心里想的说是一回事,却又远不止是一回事。他要她的一心一意,而非局限于身体。
“我反悔了。”他姿势未变,站在离着她一米远的地方,也没看她,只是淡淡说着,“陶旻,你要的那种各玩各的关系我给不了你。”
楚恒顿住,不再往下说了,陶旻睁大眼睛看他,左手拇指暗自拨弄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等意识到这个动作时,她戛然而止。之前,她听过邵远光的课,他说拨弄婚戒代表对婚姻的不安。
婚姻如果不是建立在彼此信赖、彼此相爱的基础上,如何能令人心安?他反悔了,所以呢?
陶旻沉下眉,等着他的后话,心里却隐隐盼望他不要说出那个字眼。
楚恒这边,心里也在想着措辞,思来想去,干脆说道:“你是爽快人,我也不喜欢拖泥带水。要不要继续,你说句明白话。”
继续就是踏实安心的过日子,不然就是离婚,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去了。
陶旻心里早就掂量清楚了,不假思索便道:“我不想离婚。”
“那就是继续?”楚恒转过身看她。
陶旻点头,“以前的事情到昨天,都已经结束了。以后……我会掂量着来,会注意分寸的。”
听了陶旻的话,楚恒还没来得及答应,护士便拿来冷敷热服的药物进屋,对着陶旻的脚踝处理了一阵,又嘱咐了注意事项和换药的时间。楚恒站在一边看着,将注意事项一一记下,又问了些饮食上的忌禁,便扶着陶旻出了医院。
这样一折腾,楚恒也没有去见楚广源,老张不便劝说,只得将两人直接送回了楚恒家。
虽然楚恒的态度已有所缓和,可陶旻仍是有些难安。她多少还是懂一些世态人情,楚广源之前对她的态度,加上大周末的非要楚恒去参观工地,又安排了这样赵曦这样的美女陪同左右,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先前曾经疑惑过,楚恒为何这样好说话,想来想去猜测多半是新鲜感作祟。她本以为婚后过些日子,他厌倦了也就不会对她这么好了,可至今还未等到那一天。不管自己如何冷淡他,他倒是对自己越来越好了。
十年留学生活,她早已没有了依靠别人的习惯。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就算是夫妻,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不说各过各的,精神上也该是独立的。可现在,她倒是有些在乎那男人的想法了,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是因为喜欢自己?他喜欢自己哪一点?他对自己好,对别的女人是否也如此?在楚广源的威逼利诱下,他到底会不会动摇?
这样的问题,陶旻想到了很多很多,但却都没有去求证。
那晚的事就好像已经从那男人的记忆力抹去了,几天下来,对她依旧是无微不至,不说烧菜煮饭,连早晚换药都是亲力亲为。
陶旻一时觉得,这事儿不问也罢,现在这样就挺好,不是说难得糊涂吗?
陶旻在家休息了两天,楚恒便请了假在家陪她。她虽是感动,但心里也有些不安,楚恒在公司里好不容易有些影响,这一歇下来,难免会遭到楚广源的责难。
眼看着她的脚也渐渐转好了,缠上绷带就可以慢慢走路。她把回学校的想法对楚恒说了,楚恒想了想,便答应第二天送她去学校,自己也销了假,准备回公司上班。
…
第二天早上,楚恒开车把陶旻送到了心理系门口,看着她进了楼,才掉转车头,开往驰众。
陶旻拄着拐杖慢慢走近办公楼,眼看着电梯就要合拢,便喊了声,“稍等。”
电梯门应声而开,陶旻慢慢走近,才看见门里站着的人正是邵远光。
邵远光看到她手里的拐杖,微微一愣,还没说话,陶旻倒是先和他打起招呼:“邵老师。”
邵远光稍一迟疑,才点头说了声:“早。”
陶旻站在离他一尺远的地方,抬头盯着电梯的指示数字,心里想着,这大概就是分寸吧,她和邵远光确实不宜走得太近,学生、老师的关系也算是恰到好处了。
不多时,电梯到了楼层,邵远光伸手挡住电梯门,请陶旻先走。陶旻点头道谢,慢慢挪出电梯,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也没再回头和邵远光搭话。
邵远光跟着她出了电梯,走快一步,走到陶旻身边。他看了看她脚上的绷带,问了句:“脚怎么了?”
“不小心扭到了。”陶旻停下脚步,站着看邵远光,道,“我走得慢,邵老师不用等我。”
两人的关系里,最重要的就是摆对自己的位置。曾经她仰望他,幻想着和他平起平坐,结果败得一塌糊涂,倒不如心甘情愿地叫一声老师来得轻松。
陶旻话已说到这里,邵远光也明白她的意思,便道:“那个研究,这两天还有几个访谈要跑,你不方便,我自己过去。”他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问她,“你还有课吗?要是不方便,可以找我帮你带。”
陶旻愣愣地看着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那些人情味儿十足的话真是出自邵远光之口?他以前对她极其苛刻,怎么几天不到,就有了这么大的转变?陶旻心里发笑,这声老师倒真是没白叫,老师对学生关怀不过如此吧。
她摇摇头,答道:“不用了,已经期末了,最后一节课随堂考试,我坐着监考就行。”
邵远光点点头,伸手拍了拍陶旻的肩膀,道:“期末有些忙,不要勉强。”
看着邵远光的背影消失在走道尽头,陶旻怔怔愣了半晌,直到有人在背后拍了她一下,她才恍然惊觉,回过头就看见涂佳穿着学位服,笑眯眯地看着她。
“毕业了?”陶旻看着涂佳的装扮,笑了笑,“恭喜。”
涂佳听了这个,无精打采地挥挥手,“恭喜什么,找不到工作,明年还要读博呢。”她说着,又挽起陶旻的胳膊,谄媚地笑道,“师姐,明年我跟你混,带着我发文章好不好?”
陶旻心想,这姑娘玩心这么重,读博士也真是难为她了,不过这会儿倒是个时机,不如趁机劝说她收收心,不然博士论文哪里做得出来?只是陶旻话还未说出口,涂佳就怪叫了一声,拉过她的手,放在面前仔细端详。
“师姐,好漂亮的戒指!”涂佳盯着她手上的戒指目不转睛,“我要恭喜你才对!和邵老师终于修成正果了!”
陶旻被她瞧见了戒指,心里一颤,想着这姑娘要是知道楚恒被她骗了婚,还不定要怎么处置她呢。她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开口求饶,便听见了涂佳的后半句话,当即哑口无言。
“邵老师好阔气!一下送了这么大的钻戒!”涂佳压根儿没看见陶旻脸上的复杂表情,拉起陶旻的手,对着灯光仔细瞧着。
“这不是……”
陶旻话刚说一半,便被涂佳打断:“师姐,哪天你和师姐夫真要请我们吃顿饭!”涂佳眼珠转了转,又说,“改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地点你们来定!”
涂佳自说自话,完全听不进陶旻的话,她也只好作罢,改口道:“想见师姐夫,今晚一起去红旗飘飘吧。”
☆、第44章 至亲至疏(九)
陶旻得了空便给楚恒拨了个电话;电话那边,楚恒正开着会;是以声音又轻又柔;喊了她一声,“老婆。”
陶旻听了心头一暖;转念又想,开着会;这样的甜言蜜语就不怕被人偷听到?想着她便准备长话短说:“诶;晚上有空吗?你不是想见我同学吗?要是不忙;晚上就来趟酒吧,我介绍给你认识。”
顿了半晌,那边传来楚恒的低笑,那股暖流仿佛透过手机话筒都能直达陶旻呢耳畔,有如他平日里对着她耳边吹气般温暖。他说:“我总算熬到这天了?下班去接你。”
“不用了。”陶旻心里算了算时间,他这阵子忙前忙后,她实在不忍心再让他分神,便说,“你直接过去吧,我和涂佳他们一起……”她想了想,又说,“康复期间可以适当走动的,不用担心。”
楚恒那边迟疑片刻,回道:“也好,晚上见。”
陶旻本和涂佳约好了晚上一起去酒吧,并寻思着在路上怎么给涂佳先打个预防针,以免她看见楚恒后大惊失色。可到了晚上,涂佳那边却打来电话,说班里在酒吧街附近的餐厅吃散伙饭,吃了饭就就直接过去。
陶旻只好自己解决晚饭,吃完晚饭从系里出来,拄着拐杖,慢慢挪去酒吧。
刚走出心理系的大门,陶旻便听见有人在身后叫她,从那人叫她的方式,一下就能分辨出,非邵远光无他人。
陶旻站住脚,转过身,仍是叫他“邵老师”。
邵远光快走了两步,走到她身边,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