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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无端五十弦-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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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醒悟过来,她顿时有些着急,于是打算加快脚步去追赶韩泽,这时有一个人适时地拉住了她,她停顿下来,转首视之,不禁目瞪口呆,此人竟不是别人,恰是韩泽。
  她疑惑不解地望着他,且紧紧地盯着他,从上到下地仔细审视和打量他,他还穿着早上出门时所着的青袍,只是一脸不掩的疲倦之色。
  见柳子盈神色异样,韩泽奇怪地问道:“子盈,你何故如此看我?难道我身上…有何不妥吗?”
  柳子盈渐渐回过神来:“刚才那个人……”
  “什么人?”
  柳子盈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措辞,只得呐呐道:“我刚才看到了一个人,很像你,还以为是你,和你实在是……太像了。”
  韩泽闻言,脸色顿时有些暗沉,不过最后他还是弯了弯唇角:“是吗,居然还有此等奇事!”
  还不待柳子盈回答,韩泽便紧接着问她:“子盈,你怎么来祺城了?”
  柳子盈不答反问:“那你呢,不是上山采药去了吗,怎么也来这里了?”
  韩泽苦涩一笑:“因为一连两日俱未食人参,雨儿的病情又有些严峻了,加上上山寻药无果,我打算将那副松鹤图当卖掉,换些银钱,好买几株人参。”
  雨儿便是那位猎户的独子,正身患重病。
  闻之,柳子盈不禁大吃一惊:“那幅画,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啊,你怎么能……。”
  韩泽一直视松鹤图为珍宝,这次却打算把画当卖掉,可见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身外之物罢了,哪有人命重要,到时候,待我宽裕了,再把它赎回就是。”
  虽然韩泽尽量将事情言语得轻巧,但是听到柳子盈耳中,却并非如此,柳子盈并非圣人,她虽然亦心疼雨儿年幼,便身染重病,受尽苦楚,虽然她亦不反对韩泽竭尽全力为其诊治,但是天下人却没有人如韩泽般,为了病人,将自己置身于如此难为的境地,甚至还要当掉自己的珍视之物,所以,柳子盈多日积累的委屈、不满和愤怒彻底爆发:“韩泽,做人行事不该如此的,己身周全,才能顾护他人,近段时日,你为了雨儿,倾尽所有,现在甚至还把母亲留给你的字画都要当卖掉,不过字画当掉之后,又能撑得了几时?雨儿的病又并非是一日两日便能医好的事情,你现在当字画,明日又该如何呢,真到了一无所有的时候,你又该怎么办?韩泽,你可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们现在还未成婚,一旦成婚,以你的行事态度,你可能护顾了我?不言其他的风花雪月,最起码的,我们可否能安然果腹度日?”
  韩泽唇角的笑意渐渐敛起,脸色愈发阴郁,他深深地,目不转睛地望着柳子盈,似乎有些不认识她。
  好半天,韩泽才慢慢答道:“子盈,你应该知道,我的本性一向如此,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病人在我的眼前煎熬死去,即便我力量微薄,我亦要拼尽全力去尝试,或许这样的我显得迂腐可笑,但是我却不能轻言放弃。”
  “我一向自负豁达,却没想到原来亦是自私之人,这一段时日,只想着自己,竟忽略了你的感受,我本以为,你是理解我的,可以跟着我吃苦受累,没想到却是自己的自以为是,现下仔细思来,我还真是错得离谱。”顿了顿,韩泽遂对她正色道:“不过子盈,我想现在应该还不算太迟,如果你以为我贫寒无靠,或者你已经对我失望,你…完全可以离开山谷,再另择他人,因为我知道,一直以来,我都不是你合适的夫婿对象。”
  韩泽的话让柳子盈如历冰窟,她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韩泽,似乎不相信如此决绝的话能从性格一向温润的韩泽口中言出,她紧紧攥住广袖中装着人参的包裹,只觉得无尽无涯的悲伤和失望将自己一圈一圈环绕,她很想大声地告诉韩泽,我何尝不理解你,何尝不知道你的心思和坚持,若非如此,我哪里肯费尽心思为你分担?现如今,只是一次忧心中的不满和发泄罢了,你非但不自省来安慰我,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打算要放弃我们之间的情谊,韩泽,你教我何其心凉!?
  然而,待争辩的话到了嘴边,柳子盈却发现自己竟没有了辩解的心情,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中无限悲凉,慢慢空无,于是,她对他苍然一笑:“韩泽,我的心意若何,你不会不知道,但是你却罔顾我的真心,如此随便地轻言放弃,还…真是让我失望!”
  韩泽闻言,脸色渐渐发白,他紧抿着薄唇,一语不发地望着她,并没有一丝想去挽回和认错的松动表情。
  柳子盈愈加失望,于是她将装人参的包裹取出,粗鲁地塞给韩泽,又哀哀地望他一眼,遂决然地背转过身,小跑着远去。
  离开的柳子盈虽然悲愤,但心中却一直期盼着,期盼着韩泽能够及时追来,如若他疾步追来,那么她便原谅他,但是韩泽却没有,任由她孤伶伶地奔跑而去。
  
  柳子盈没有返回山谷,其实她亦没有离开祺城,只是在祺城的一家客栈住了下去,起初她甚是气怒,恼怒韩泽的无情无义,就如此放任自己离开,不管不顾,她亦曾想过就这样离开祺城,索性返回青州算了,但是待怒火平息,她便又开始为韩泽着想,韩泽彼时正挂心着雨儿的病情,所以才没有及时追来,待他为雨儿送去人参,应该就会来找自己了吧,那么到时候,自己就原谅他,她自我安慰地如是想着。
  但是三天过去了,韩泽都没有找来,柳子盈既生气又矛盾,生气韩泽几天过去了,韩泽都没有来找寻自己,矛盾到了此时,自己居然还在为韩泽着想,替他的无影无踪寻找各种可以开脱的理由,或者是被雨儿的病情绊住了,或者是上山采药遇到危险了,受伤了?
  ……
  如此一念,柳子盈便再也在客栈里待不下去了,当天便返回了山谷,山谷中韩泽的茅屋中,空无一人,韩泽此时并不在家。
  柳子盈在茅屋中等了一日,韩泽都没有归来,甚至到了晚上还没有归来,翌日,天才拂晓,心焦难耐的她便去了猎户雨儿家,然而令她诧异的则是,雨儿家的房门紧锁,竟然亦空无一人,因雨儿一家是独自隐居于深山里的猎户,周遭并无其他邻里,故此,毫无所获的柳子盈只好带着焦躁回到了茅屋中。
  漫长无涯的等待中,柳子盈开始恐慌,恐慌韩泽人迹不查,是不是真的如她猜想,遇到了不测,而在她正忧心难耐的时候,韩泽终于出现了,带着一身的行色和疲惫,出现在了茅屋的外面,柳子盈顿时大喜,未等韩泽言语,遂直直地扑入了他的怀中。
  韩泽的身体先是微微僵硬,而且缓缓放松,之后他伸出手臂,紧紧地环住了她,且拥她入怀,当夜,两人抛开了一直谨守的礼节,真正地在了一起。
  事后的翌日,韩泽签了一份婚书给她,她看着婚书上韩泽写就的名字,不禁有些稀奇:“你不是一直习隶书吗,怎么现在改写成了篆书,这种字体是最难写的,我之前都不曾见你书写过。”
  韩泽缱绻地拥着她,眼中满是柔情:“你难道忘了昨晚我的话?”
  思及昨晚的情景,柳子盈顿觉羞赧不已:“你真的不再行医了?”
  韩泽颔首:“人生在世,情意为重,那日你生气跑开之后,我之所以没有立马追去,就是在反省自己,反省自己一直以来的为人行事,是不是正确可取,加之这些天你都不在我身边,我俱忧心忡忡,心不在焉。经历了此事,我更深刻地认识到,若是我身边没有了你相随,行医救人又有什么意义?所以,我情愿为了你,不再行医。”
  闻言,柳子盈有些踟蹰:“……那雨儿的病呢,难道…你以后都不再管了?”
  韩泽未答,反而转移了话题:“你听闻过祺城首富霍羌此人吗?”
  思及怡琴大会,柳子盈不禁颔首以对。
  “霍羌此人,一向自负风雅,所有书法中,他最嗜篆书,他无意中发现我写的篆体甚有风骨,遂产生了惜才之意,想让我成为霍家的西席,专为他赋诗题字,你亦知道我的性情,不喜束缚,所以一直没有应诺,因为雨儿的病情严峻,思畴之下,我便到了霍家去拜访霍羌,我答应每月为他题字一幅,不过他需帮我妥善安置雨儿一家,而且还必须要长期提供人参给雨儿服食。”
  “那霍羌,他…答应了?”
  “霍羌之富,旁人无可计量,区区人参,与其而言,并不算什么,为了钟爱的字画,哪里会轻易拒绝?再者现在,雨儿的父母不求劳资,心甘情愿地在他的农庄里耕作,严格而言,他其实并没有损什么。”
  “雨儿父母去了他的农庄?”
  “是。”韩泽颔首道:“雨儿父母不要一分薪俸,只求一日三餐温饱,和雨儿服食的人参能够长期续供。因为不放心,我跟着雨儿一家一起去了农庄,那里的条件不错,土地肥沃,收成充盈,雨儿一家算是找到了长期的依靠。”
  柳子盈心里的疑问渐消:“那这些天,你一直都在农庄里待着,所以才没有回山谷?”
  “因雨儿一家去的农庄在别的州郡,所以来返一遭,耽误了些时日,安置好他们一家后,我便匆忙返回祺城寻你,但却遍寻不见,因此决定返回山谷来碰碰运气,没成想你真的在这里。”
  柳子盈心中渐渐溢出一丝甜蜜,不过转而一念,她又多了一份自责:“其实,那日与你置气,我并无让你放弃行医救人的打算。”
  韩泽眼中的温柔之色更浓:“我知道,我统统都知道,我之所以决定不再行医,是因为自己倦了,和你并无关系。”
  “你自幼与医术为伴,猛然不再行医,亦就等于没有了精神寄托,会不会觉得无趣?”
  “傻丫头,有你在我身边,我怎么无趣?”闻言,韩泽居然爽朗一笑,而后回身一转,将她拦腰抱起,顺势吻住了她小巧的耳垂,极尽缠绵之姿:“不再行医,我们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做,比如,游尽天阙的大好河山,阅尽世间的繁花美景,再比如现在,红绡暖帐,之后你再为我生一个如你一般同样美丽绝世的女儿……”
  韩泽未完的话音消失在情动的呢喃之中,之后室内的气氛骤然升温,转而是一片难以言尽的旖旎风光……
                      
作者有话要说:  




☆、荆棘人生

  柳子盈与韩泽私自成婚后,在久居的山谷中,两人过了一段相当愉快和甜蜜的时光,直到韩泽决定搬到州郡首府祺城去居住。
  搬迁之前,柳子盈有些不解:“你久居山谷,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搬到祺城去住?”
  韩泽给了她一个让她无能拒绝的理由:“你我成婚,并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的婚姻你我虽然自足,但却不能为世人所认同,我自幼父母双亡,所以不能为我主持婚姻,但是子盈,你的父母尚在,如何能不告知呢?天下父母,无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平安富贵,想必你的父母亦是如此,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归宿,所以,我不能一直待在山谷,一无所有地生活,故而我要决定出谷,去努力拼搏一番,为自己赢得一个身家,好光明正大地到你的家里提亲,再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你应该知道,我在意的唯有你罢了,是否举办婚礼,其实…我并不在意。”
  “正因为你从来不在意,所以我才格外愧疚,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让你一直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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