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顿了片刻,她清清嗓音却换了话题,语气亦不似前面般冷然讽讥,“其实,我一直道陆公子是恋慕于小姐你的,可自陈小姐入宫后他却性情大变,前后迥然两人,如此看来,陆公子应是很喜欢陈小姐的,毕竟是青梅竹马,情感深浓,现陈小姐突然得诏入宫作了娘娘,陆公子一时想不开便到青楼买醉亦是正常的。然而,如今为此竟致陆老夫人的病体于不顾,无情荒唐的着实令人心生厌恶、不满。”
听闻,我却是一愣,随即蹙眉不语陷入了深思——
飘香阁?头牌?芯瑗?沉迷?迥异?青梅竹马?情感深浓?
陆文航的行径实在让人难以琢磨理解,陈念娉入宫之初他反应淡薄,可现下怎会突然变了性情,竟连连来往穿梭于烟花之地?
近来我与他一直交流甚少,误解渐存,不成想隔膜已深厚至此,想起与他争执的场面,我不禁自嘲起来,难道真如他曾言语一般,我不理解于他?
再细细思量,似乎不仅仅是他,陈沅江、陈明峻,包括让我心动牵忆的韩子湛,我又何尝了解深透过?
娉折湖不远处的簇簇红梅正开的灿烂,思绪漫游飘散间,却突然听见秦磊在外间通禀道,“小姐,陆公子求见。”
******
我端起桌案上的钧瓷杯盏,心不在焉地掀盖拨茶,眉宇却在瞥到下首悠闲品茗的陆文航之时紧蹙凝冻,只见他神态洒脱,泰然自若,正含笑优雅地细细品缀案前的清茶,仿佛近段时日的谣言和讽刺都不曾在他身上停留横埂,这样愤懑不平地想着,心情则不由地愈发烦躁闷结,待再观他那袭白色纹理精饰的广袖儒衫,一时之间竟觉得煞是刺眼难耐——他怎可如此闲适?如此自得?如此清泽?
我忿忿地低头品缀一口茶水,心中却直是苦奈,雅卿沏的竟为清茶——清茶平日里虽为我所偏爱,然却不适于此刻饮析,无有平静之心境,茶味则亦会失准,果然,淡淡的苦涩顷刻间在舌尖处慢慢浸开,盈绕口中,遂沁进心头,久久不散,一如刻下我心中那萦牵不息的怨愤。
“我今天才知何为‘如坐针芒’,一次随意的拜偈竟换得你如此的冷脸和蔑视。”闻声,我诧异地抬头,只见陆文航浅笑着摇头而言,神色却并无不愉。
我微微一哂,错开眼来,“你来…可有要事?”
只见他将手中的茶盅稳放于几案之上,淡淡一笑,“确为好茶,微苦渗香,淡雅留韵,值得一品。”
顿了片刻,他将灼灼的目光定锁于我的脸上,似乎要穿透我的心思和迷惘,语气淡然却含纳着不尽的自嘲和轻狂,“无事…我便不能…来见你?”
我一阵恍惚,竟不知如何应答。
“几月不见,性情还是如此孤傲。”陆文航轻叹一声,眸光如霞,待吁了一口气后,又悠悠地接道,“陈将军在辛郡取得大捷,你应该是知晓的吧?”
原来为此事而来,我不禁松下紧绷的心弦,定眼看向他,语气颇为冷淡,“陈将军运用奇谋,诱敌深入,攻其不备,与丁零正面交锋的第一回合中便取得大胜,丁零损失惨重,此大捷塘报自边境抵达京畿后,上至君王朝臣,下达庶商黎民皆欣愉有加,此故,今上龙心大悦,加之念妃娘娘再次怀有皇嗣,因而特昭告天下晋升其为‘皇贵妃’,陈氏家族的圣宠恩泽由此更胜往昔——此事凡夫权贵皆知,我,又岂会不晓?”
他唇角微弯,似是没有注意到我漠然的语气,温声言道,“那你又可曾明晓,圣上继而又下谕旨称曰,‘边境防御乃社稷之要也,此次定北侯克敌有功,甚得朕心,故为犒其辛劳睿智,特着冠军侯陈明峻回京执守兵务,官封四品,位列公卿,赐婚于朕之五妹珊蓝公主,一来可解缓陈氏子息单薄之忧,二来则可勉慰念贵妃的思亲之情,此外,另有恩泽广允也,即冠军侯任职期间可随意入宫探视拜偈于念贵妃!’我估摸了番日子,应是不日即将抵达宛城了。”
我一喜,却是无意识地从暖凳上直身而立,“你所言可否属实?那,陈将军呢?”
陆文航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笑意盎然,我直是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复又坐下不自在地平整裙褶,“陈将军年老体迈,今上应该另有恩泽体恤才是。”
自陈沅江请征讨伐丁零之后,其安慰状况已在不知不觉中取代怨恨成为我思虑的重点,天气愈寒冰冻,他有痼疾在身,不耐湿冷,如此,怎能挨过那北国的酷冷厉风,故,我心甚忧也,咋听陈明峻即将归京述职,一时竟狂喜无限,愉色尽表,想必丁零败相俱现,陈沅江的归期亦应是…不远了吧?
转念思之,心中不禁有不安的疑惑环生澎涌——陈明峻回京乃为朝中大事,我却不曾听闻过任何的谕昭公示,于是便抬首向陆文航询道,“为何‘冠军侯’归京此等大事我竟不曾闻晓坊间传谈,你怎会,如此清晰?”
只见他正了正神色,收起一贯的慵懒散漫,“我敢肯定,丁零之顽欲蛮横定在我们所能想象判断之外,陈将军大军虽初战告捷,然,后续之战事却愈为艰险难测,明峻乃陈将军近随之有力干将,圣上却在这紧要关头突召其回京,此举怕是难以服众。圣上本就对念贵妃迷恋过甚,此番又加圣恩,若是昭告于天下,则必会引起朝臣及前方兵士不满,故为秘召,并不明扬,一则惧军心散摇,二则恐丁零利用此危势反扑,三则怕冠以美色误国之名。至于…陈将军,却要担当整个战况局势,以振军威,因而需留于辛郡守战。”
闻言,我心直是一凛,对沈熙昊的憎恶则更是增了几分,此等君主,竟昏庸谬误至此,不论其好色奢靡,且以其政见策略所言,平俗荒诞,心智混沌,国势之衰竭微颤,由此可见。
丁零顽固好战,即便此次落于下风,亦不会退却,以詹葛性情而析,下一轮回的攻势定会加增。
陈明峻聪慧稳健,一直为陈沅江的有力助手,其伴随陈沅江左右,不仅可为陈沅江分解忧患,而且亦深深知晓陈沅江的病疾并便于细细照料,然而,沈熙昊却在此紧要关头召其回京,着实不智也——陈沅江的安危状况似是更为艰险了。
我眩惑不安地看了看陆文航那晴朗桀骜的脸颜,只见他正定定地凝视着我,似是明白了我的忧虑惶然,稍时,他的眼眸渐渐变得黝黑难测,光如星芒,声音却清爽飘来,犹如荷叶上氤氲的珠露,“事实上,状况并非如此糟糕。”
顿了顿,他邪魅一笑,“其实你无需担忧陈将军的安慰,明峻归京的旨意是与兵部侍郎韩子湛韩大人亲携精兵二万前赴辛郡力援陈将军的圣谕并时颁布的。说起韩大人,我甚为赞誉和钦佩,其风仪品貌兮绝世无双,其政见军策兮精辟扼腕,当是位令人心折的人物!”
言毕,他看着我柔转一笑,“而我…亦会奔赴辛郡,故,此番拜偈别无他意,只为,和你言别。”
我愕然,“却是为何?”
他看着我,脸色濯朗,“明峻之托。”
似乎有不明的东西在心中怦然坍塌,霎时,有濛濛的雾气涌上眼圈,陆文航的身影亦开始幻化不晰,“陈将军的旧疾,果然…是复发了吗?”
只见他的神色已成凝重,氤氲着道不尽的怜惜幽深,良久,才几不可微地颔首证实。
我蓦然绝望,思绪亦开始紊乱动荡,整个人惶惶若失,继而蹙紧眉头艰涩地询道,“那他的病况可…正是凶险?”
闻言,他复将视线凝睇于我,神色复杂难懂,之后竟起身向窗前缓缓踱去,移走数步却忽而转身,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迟疑而又决绝,“茗漪,你何苦忧虑自困,有我在,陈将军必会安然无恙,可奈何,你对我却总存戒备冷漠之心!”
我生生地一滞,转而有飘浮不定的酸楚之感开始翻涌叠移——他的语气中虽满纳责怨沉重,然再细细体味,其中那浓切的爱恨情愫却如此真实,偏偏其语调又是那样地低沉温和。
定了定思绪,我将他言语中那随意道出的其则并不妥贴的“茗漪”之称呼压下,终于,我问出心中长久徘徊的疑惑,“是否…因念贵妃入宫之事你才频频流连于烟花之地?”
他似是一怔,瞬即嘴角却溢出灿烂耀目的笑意来,目光炯炯,如释重负,“茗漪,你怎会有如此的想法?我早已言过,对念娉我只存兄妹之情,我可以护她疼她宠她,却唯独不会爱她念她恋她。”
他复又邪魅了然一笑,嗓调轻松爽朗,之后则别有深意地斜睨向我,声音轻柔,“我之情之念之思唯…给予一人。至于飘香阁的芯瑗,其情由事实若何,我定会细细禀之于你,然却并非此时,茗漪,你可信我?”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容色虽平和无澜,心中却有柔软的绢絮在一丝一丝地蔓延滑抚——陆文航虽是桀骜,但其严肃泰然之时便会与一贯的不羁判若两人,其虔诚,其无辜,其恳盼,于谁面对都无能拒绝,其神情便如此刻这般漫辽模糊,诚挚逼人,终是难以应答,我只得低垂眉目,品茶作掩。
茶水的清透再次泛滥开来,却不复甫才的苦涩留痕,我心绪宁和,不禁抬首看向窗外——娉折湖畔的红梅正鲜艳夺目,花香徐徐,雪晴了,日光暖煦,春日的脚步仿佛就在近邻。
然而我却不知,正是因为我再次的沉默与逃避,陆文航那稍稍舒展的眉眼又渐渐肃穆模糊起来,凝重成结,冰寒悲苦。
作者有话要说:
☆、执手相看
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蓝色锦缎雕饰的敞蓬马车缓缓停靠在湘愿的后门,衬扶着秦磊的手臂踩墩下车,抬首仰看紧闭关阖的青竹槛门,我的心中则是一片苍茫,雅卿、陆文航的话语确实引起了我的重视,更激发了我心中纠结深藏的矛盾和私心。
于“秦月山庄”那个自由如画的无忧天地中长就,再加上近一载于陈府的心酸、闷结及幽闭,自幼对朝政官府莫名生就的蔑视和厌恶之感则尤为激增滋长,所以此番前来,我希望得到一个答案,一个由韩子湛亲言的确切答——
他是否真的入仕,是否真的要为沈熙昊效力,是否真的远离淡漠了我心中那方百合花琼然盛放的幽幽净土?
不解和疑惑冥冥驱使着我前来探查和挖掘——我,不希冀韩子湛入仕!
随着青竹槛门“吱呀” 的开启声,韩奎那张质朴的笑脸便蓦然映入眼帘,他敛衽作揖,“秦姑娘,你来了。”
因心中尚系疑惑,我心神散遥,便心不在焉地直携主旨,匆匆询道,“韩公子现下可在‘兰坊’?”
闻言,韩奎恭敬答道,“禀姑娘,韩公子现正在后院大堂内会见客人,并不在‘兰坊’。”
我神情一凝,心神则更为黯然。
这时,韩奎的声音则又接续响起,嗓音恭和却又极尽安慰,“秦姑娘安好,韩公子曾交代过小的,姑娘此后再来湘愿定是舍正门而走后门,以图‘幽辟偏静’,刚才叩门声响起之时小的还正猜想疑惑呢,却不成想果然是姑娘你。”
他神情愉悦,语音逐渐轻快洒爽,侃侃而谈,“秦姑娘,其实韩公子还交代过小的,旦凡姑娘再来湘愿,就让小的立迎姑娘于‘兰坊’静候,而韩公子则会速速赶来。姑娘,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