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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峻临行之前曾约我言谈,曰:“你性情孤傲,容色鲜明,绝异于众,但神思却乏周全,此后行事定要慎重虑之,故而外出,女扮男装实为之上策……”
陈明峻心思深沉,不善言语,临行之前却特意将此话嘱托于我,这让我颇感意外,其实这些细节和小事并不需要他特地言教相告,我亦明晰了然,因此,旦凡在着女装外出之时,我总会戴着母亲绣黹的那方紫色的蔓延着淡淡夔纹的面纱。
而现下我正是如此装扮,用面幕巧妙地隐藏了自己的姿颜。
我自然地将视线超越于他,不禁看向阶梯口处的白衣之人,只见他平静从容的面庞刻时却然有了一丝涟漪,如同碧波皱水般诗情画意,再细观之,才发现这细微的变化竟来自于他那双一直如深潭般幽泽的眼眸——
先是疑惑,然后缓缓转为澄明,伴随而生地便是他的嘴角竟噙出淡淡的笑意来,一时之间,雾端兮浮丽云妙,幻海兮浩翰生波,我再次神失恍惚……
“既然是这位姑娘的习惯所好,繁复的规矩障碍亦不乏有便通容改之处,不知,店小二意下如何?”一个清澈软润的动听声音却然响起,其曼妙悦耳仿若珠玉滑落玉盘,又似细雨拂过青竹,让人心神俱为之一荡,我不禁定目视之,竟是那白衣男子,只见他此时正平和地看向之前引导他的短衫店侍,温文而言道。
他的话音刚落,则有另一清脆的声音接道,“店小二就按我家公子所说的行事吧。”
我转眸寻之,却是先前那清秀逗人的男童,只见刻下他的脸上堆满了俏皮无邪的笑意,酒窝炫炫,但在迎上白衣男子那似是责怪的目光后,便不禁讪讪地吐了吐舌头,表情极为纯真可爱。
闻毕,那着灰色短衫的店小二即刻流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恭敬神情,只见他侧身后退几步,让开了一条大道,并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附和言道,“这位公子所言极是,姑娘,请!”
我满腹的不解和疑问,不禁回首看了看雅卿和秦磊,只见他二人亦都是一脸惑色,湘愿大厅则又归于一片静寂。
讶惑中,那着粗衫的店侍已跑到前方引路,我不明所以地再看向那白衣人,只见他嘴角的笑意竟变浓加深,如沐春风,攸地,我的心中不禁却然一动,便跟上了那店小二的节奏,抬脚往“兰坊”的方向行去。
但在越过那白衣男子的身姿之时,我的心跳还是停顿了片刻,四周静止如夜,只有一股绵长、清冽、干净的冰雪气息缕缕袭入鼻端,如同幽幽之清风,令人深深地陶醉、沉迷,不可自拔……
作者有话要说:
☆、翩婷漫舞
刚跨进“兰坊”,一种不明的温馨和熟悉之感便扑面而来,仔细环顾,方才恍然到原来是满室笼罩浸溢的百合花清香所致。
再审视之,才赫然发现其布局陈设竟和两年前光顾之时竟并无甚大改观,只是南面的窗棂下多了一张条形的墨绿色镂花纹彩几案,其上则放置了一把与桌案颜色相近的瑶琴,琴身光滑,琴弦铮铮,心中的疑惑不禁猖獗泛滥,便向店小二询问道,“湘愿的雅间是否都如此的布置和陈设?”
那粗衫店倌自进入“兰坊”后便满面惑色,听到我问,方才正色回神且恭敬地答道:“禀告客官,‘兰坊’自一年前便不允许我们这些粗使下人随便进入,平常也只有韩总事才能进行打理和收整,韩总事就是刚才大堂里服侍那位绝世公子的灰衫男子,小的也是今个儿才清楚,‘兰坊’不仅配备有古琴,而且,此房间内的茶具和熏香也都是与别的雅间全然不同的。”
“原来如此。”颔首附道,脑海中却忽然涌出了另外一个疑问,“先前你说‘兰坊’不再迎入其他的客人,为的是缅怀一个如仙子般超然绝伦的姑娘,你可知…那位姑娘究竟是何人?”
“禀告客官,小的刚来湘愿不久,因为湘愿的规章制度众多,所以小的到现在都不太完全熟络这里的规矩,只不过刚来之时,曾听韩总事说‘兰坊’不迎客人的规定,是东家为了缅记一位绝世美貌的姑娘而特制的,但是那位姑娘具体姓甚名谁,小的到现在都不曾知晓。”
店小二坦坦而答道,但言毕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便谦恭地接续道,“客官,小的好像记得韩总事曾说过,东家缅记的那位仙子姑娘就是大堂里悬挂的画轴上所绘着的女子,但是那幅画却只是抹背影,看不清面容如何。小的所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想起了那绢画的内容,只觉迷雾茫茫,湘愿自创建以来,其幕后东家便未曾露过面目,行迹神秘莫测,名姓寥却,因其经营布设颇得己心,曾想过结交拜偈,可是一直都无所线索找寻,看着眼前质实敦厚的店小二,便抱着一丝希望接续问道,“湘愿的东家你可否见过?”
只见他露出显然的落寂神色,片刻,才恭声答道,“禀告客官,小的不曾见过东家。可以说在整个湘愿里,不仅仅是小人,哪怕是连韩总事都是不曾知晓东家的真实身份的。”
俱是无丝毫的头绪,便无奈地摇了摇头,淡然笑道,“如此,甚是叨扰于你,你且下去备茶吧。”
“诺。”语罢,他便要躬身而退,蓦地,那白衣人的身影和言行却再次在眼前闪过,我不禁唤道,“店小二还烦请止步!我还有一个问题要询,适才那位白衣公子可是…在湘愿落榻?若如不是,那你可否明晰…他现下正居于何处?”
只见他再次流露出类似于迷惑和不解的神情,“禀告客官,其实,那位公子自来到湘愿之后,便一直是住在‘兰坊’里的。”
空气似乎凝滞了,心脏猛烈地上下震动,规律全俱失衡,雅卿惊讶的“啊”声也已宛然破喉而出,秦磊亦是一脸讶疑。
定了定神思,我艰涩、恍惚地问道,“那位公子,他当真是…居住在‘兰坊’的?那,为何…他竟然会同意让我们进驻于此?再者,‘兰坊’不是已于两载前贴出告示,言曰不再接客待物,那他怎会…还能在‘兰坊’内居住?”
“这个,韩总事曾说,那位公子和东家是生死之交,东家应承他可以无视湘愿的任何规矩和束缚,可以自由选择房间居住,而且还免去他一切的食宿费用。令人奇怪的则是,那位公子前后已经下榻湘愿多次,可是每次都不多一言,直接要求住在‘兰坊’的雅间,因为有东家的特令,我们也不能随意地违背。至于,他为何要让出房间,让客官您进来,小的…就不能猜出其缘由了。”
一片沉寂,冬夜撕冷般的静寂。
“请问客官,小的…现在…可以告退了吗?”我回过神来,只见那店倌惶惶地问道,便虚浮地一笑,“当然可以!”
待店小二退出之后,空气中似乎还漂泊游走着尚未消散的渺渺回音……
雅卿在床榻上铺展毕厚软团绣的锦垫之后,便走到我的身前,扶持起我的手臂往榻前行去,其脸色却绯红一片,一边走一边踌躇而言道,“小姐,我今个儿可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仙人气度’,且看那位公子的品貌举止,雍容葳蕤,又不乏清爽飘逸,想必…定是一位高贵不凡的世家子弟呢!”
闻言,我不禁将目光睥睨于她,她则顺势低下了头,只是那白皙的脸颊却灿若海棠艳梅,我只是不语,思绪却敛敛动扬,有激动,有迷惑,有期盼,有希冀,更有忐忑——
他为何要将‘兰坊’的雅间让之于我?
他的所言所行又为何能有如此大的威慑力和震魄力?
他又为何能受到湘愿所有店倌如此异样的尊重和恭迎?
思虑漫步之间,忽然瞥见秦磊也是一脸的凝重冷沉,则不由得一怔,事情似乎更为混沌和迷蒙了。
敲门声笃然响起,想必应是茶沏好了,但门开之后,候于外间花厅的秦磊那低沉严肃的询问之声则让我良久甫平和的心绪又颤动摇曳起来,于是我不待秦磊通传,便信步到了花厅,不期然地看到了顾盼直立于门口处的一张言笑晏晏的清秀面容,灵巧慧颖,却是刚位那个烂漫无邪的稚纯男童。
只见他此时双手正谨慎地捧着一个鋈金嵌蓝的琉璃锦盒,那灵动顾盼的大眼睛在看到随后出现的我之时,熠熠一亮,脸上立刻堆满了乖巧的笑容,恭敬地言道,“小人韩牧,奉我家公子之命有东西要交于姑娘。”
我看到秦磊的目光逐渐冷凛霜结,满是警惕,我微惑不解,“你家公子所命?却是何物?”
只见他灿烂地一笑,“这个,小人便不明若何了。”
他见我迟疑伫立,又璀璨莞尔道,“我家公子送的物什定是不会辱没了姑娘的清明的,姑娘如若不相信,可以暂且收下,并打开一观其究竟。”
他审视着屋内静默的气氛,扬起明媚的眉眼,似是下定了万般的决心,施施然抬脚跨过“兰坊”的门槛,顺看站在门口的秦磊并无阻拦之意,这才放心畅快地走到花厅正中的桌台前,并将锦盒轻轻地平放在上面。
完毕,他缓缓地转头看向凝思的我,脸上不尽的和煦光彩,且补续道,“小人告退了。姑娘若是还有其它的疑问,可以直接询问于我家公子,我家公子现下就在姑娘隔壁的‘梅筑’品茗啜饮。”
语毕,他便携带着那张令人无法拒绝的清纯面颜退出了兰坊。
室内水漏那清晰的“噗哒”声似乎穿透了空气的凝重,滴滴都打落在心房深处,我自顾陷入了纷乱的情思幽径之侧——
惊异?欢喜?意外?疑惑?
种种念头混乱的绞合在一起。
终于,我将轻颤的手抚到了锦盒的锁口处。
“小姐!”秦磊的惊呼声让我蓦地一颤,攸地将手收回袖端,我抬起头,秦磊那张略带忧色的脸便即刻映入眼睑,只见他若有所思地看看锦盒,又难以莫名地看看我,终低沉而道,“小姐,恐怕有险,还是让属下来开启吧。”
不知为何秦磊竟会有如此不定的忧虑,而凭知觉,我并不认为这枚锦盒中会盛放着不堪邪秽之危物,不过,我还是颔首应承了他。
随着锦盒的开启,一股幽幽的茶香便涌入鼻息,绵延悠长,似扶桑花的芬芳,但又夹杂着茶梅的清凉,暗凝,幽澈,魅荼,宛如翩婷跹步。
“漫舞”,我突然想到这样的词组,是的,漫舞,翩婷着漫舞的仙境奇葩。
“小姐,盒内之物竟然是…茶叶!咦,怎么还搁有一纸信笺?”雅卿从锦盒内寻出一张平展折叠的信笺,惊奇地向我询道,大眼睛里满是期盼的匪解,我眩惑地接过,心中满是忐忑和起伏,看着这枚芳香精巧的薛涛笺,我的心绪不尽蔓延飘荡,仿若悬在了半空,失却依靠,无法言明,滋味难辨,有讶疑,有不解,有彷徨,更多的则是希冀,思虑徜徉间,一阕诗文赫然跃于纸面,其字迹洒逸飒爽,游媚温婉却又不失劲锋中透:
“凤辇寻春半醉回,仙娥进水御帘开。牡丹花笑金钿动,传奏湖州紫笋来。”
顷刻,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百合花在浓绿叶簇中旖丽地盛放,我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镶刻了浮丽郁馥的色彩,一时之间美的杳然萋篟……
“小姐,信笺上都写了些什么?”雅卿轻声问道。
我唇角微弯,静笑不语,心中却暗暗期待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