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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皮望业心里怎么琢磨，但他总还是感觉到今天这情况有些古怪，心里暗暗想：看来这次货被拒收的事情不能只朝李利伟一个人脑袋上栽了，要不然萧书记万一要保他，老子岂不是自找麻烦？嗯，那栽给谁呢……
一番体制内上级视察下级所必须的寒暄完了之后，皮望业就打算请领导们到大会议室听他汇报工作。但萧宸却摆摆手：“先不开会，先去你们厂区车间看看。”
皮望业就有些无奈，上次他见过萧宸之后就觉得，萧书记这个人，说话办事很爱故意打乱次序或者省略掉某些步骤和程序，搞得下面的人有些忙乱。
其实萧宸却是在按照经验之谈来干的。做领导的，如果想要真检查，那就要先看现场，再听汇报；先看点，再了解面上的情况；先暗访群众，再会见领导。当然，如果只是敷衍一下了事的检查，那就无所谓了，按照正常程序走就行。
众人于是便来到生产区。远东公司的生产区单独处于公司西面一块，有铁门、围墙将之与其他区域分开。萧宸等人一进去，就闻到很重化学产品的味道，区委办的孙文渊副主任立即皱眉问道：“这么重的气味，有没有毒害？这么多领导在呢！”
皮望业一愣，有些支吾：“这个，因该……没有吧。”他说着，就转头看了看李利伟。
李利伟忙上前一步道：“萧书记、张区长、各位领导，这里的味道是不大好闻，化学产品这一类的东西产生的气味，多少都会有一点副作用，不过我们这个产品的副作用非常小，只要带上口罩就行。”他说完，看见萧宸点了点头，又朝里面望去，就知道萧宸这是决定进去看看的了。
李利伟就转过头，朝他身边一名办事员道：“小刘，快去把给领导们准备的口罩拿过来。”
那小刘自热立刻就去了，很快便将一大叠口罩拿了过来。萧宸拿了口罩带上，忽然笑了笑：“说起来有些惭愧啊，你们生产的这个硅酸锆，究竟是做什么用的？是陶瓷是吧？”萧宸化学水平一般，这东西还真不大明白。而他所看到的关于远东稀金的材料，又多半是以财报和其他文件为主，很少有技术说明。想来下面的人可能也觉得技术说明就算交上去估计也没有哪个领导看得懂。
皮望业忙点头道：“对对对，萧书记说得是，这个硅酸锆就是陶瓷用。”
萧宸点点头，又问：“具体怎么用的？”
皮望业顿时语塞，他是十几年前在部队立功负伤回来的转业干部，初中文化，哪里知道硅酸锆的具体用法？当下支吾了一下，转头朝李利伟望去。
李利伟就站出来一步，道：“萧书记，我们厂（公司，习惯性说法，今后不再解释）的产品生产是我负责的，我来向各位领导介绍一下硅酸锆吧？”
萧宸笑着点点头：“行，那你介绍吧。”
张洋也笑了笑：“看来这个专业问题还是得专业人士才能搞得定啊。”周围的人自然符合着说是。
李利伟笑了笑，道：“我们厂生产的硅酸锆，是采用精确滴压技术，通过高温烧结而成。决无空心珠，具有表面光滑，球型度完美，耐磨性好，不易破碎等特点。广泛应用于玻璃、电子、陶瓷、墙地砖、釉料等领域。其特点是粒度细，分布合理，白度高，放射性能低，遮盖力强，在各种陶瓷釉料中分散性好，乳浊性好，流动性好，可取代价格昂贵的二氧化锡、二氧化锆。具有较强的耐磨性和增白作用。也可以应用于油漆，油墨，颜料，农药，钛白粉，重钙，高岭土，磁粉等物料的研磨与分散。”
这么专业的东西一说出来，萧宸等人自然也没法一下子弄明白，不过有一点很显然的是，硅酸锆绝非只能用于陶瓷，这东西能用得着的地方多了去了呢。
萧宸就笑了起来：“李科长专业知识很出色嘛，学化学出身的？”
李利伟却摇了摇头：“不是，我转业回来的时候本来是高中文凭，后来在厂里函授拿的企业管理学大学文凭，没有专门学过化学。硅酸锆这个事情，主要是因为当时厂里都不会，而我恰好是车间主任，就只好自己自学摸透了。”
李利伟这话一说，周围一些区里的领导们看他的目光就变了一点，这人虽然只是个股级干部，不过看样子，倒像是个能做实事的人。
萧宸点头道：“李科长这样的自学成才精神，值得我们提倡和学习啊。李科长要是不解释，我就要以为硅酸锆只能做陶瓷了呢。”
大家便头点头称是，张洋看了看有些尴尬的皮望业，没有说话。
李利伟却是帮了皮望业一句：“皮总这么说，其实也没错，我们厂的产品，目前主要就是供应到陶瓷产业的，因为在陶瓷产业上来说，硅酸锆优势比较大，更容易做强做大一点。”
李利伟这话一说，许多干部们就在心里给他判了刑，心说这家伙这辈子估摸也就是个副科到头的命了。人家萧书记话里话外明明就有批评皮望业的意思，顺带着倒是在夸你李某人，你倒好，反而跳出来帮老皮说话，你这不是让萧书记难堪么？
尤其是远东公司内部的干部们更是有许多人叹息，李科长这个人，能力是很不错的，办事也牢靠，就是嘴巴不靠谱，一说话就要得罪领导。人家萧书记说话，你一个小小的股长还想站出来“主持公道”？你以为你老几啊？
不过他们对李利伟的评价虽然没错，但却没料到萧宸的反应。萧宸偏偏就没有生气，反而问道：“哦？有哪些优势，为什么在陶瓷上就容易做大做强？”
李利伟想也没想，就答道：“主要是硅酸锆的特性好。硅酸锆在陶瓷坯釉料主要有四种作用：一是乳浊（避光）、增白。二是加强坯体强度。三是增强抗水解性。四是增强硬度和耐磨度。特别值得强调的是，硅酸锆之所以被我看好，是因为它能同时起到以上四种作用，不应该只强调其一，而忽略其他。”
萧宸点点头，提醒道：“这是产品的特性优势，我听明白了。不过，我还问了，为什么在陶瓷上就容易做大做强呢？难道，在别的领域就不行吗？”
李利伟见萧宸问得认真，不像以前下来视察的经委领导（区委级别的没有来过），只是随意开个会强调一下就走，他不仅直接来车间，而且对于产品询问得非常仔细。加上本来就对萧书记抱有好感，李利伟心里便觉得这位年轻的书记跟别的当官的不同，这是个办实事的领导。想到这里，他就有些振奋。
“是这样，这个做大做强，我是以陶瓷领域的发展来考虑的。我觉得就目前来说，我们的硅酸锆产品，不论是就质量还是产能上来看，都只够提供给陶瓷产业，那么陶瓷产业跟我们的硅酸锆产品之间的关系，就好像篱笆和藤。藤虽然长得很快，但如果没有篱笆，就肯定要倒；而篱笆如果没有藤，也会难看很多。而现在看来，篱笆只能是陶瓷产业，而我们的硅酸锆，则是藤。陶瓷产业如果发展得好，我们的硅酸锆就一定大有市场，相反的如果陶瓷产业大幅度萎缩，那么对我们硅酸锆产品销路就必将有很大的打击。”
萧宸笑了笑：“你的意思就是，你非常看好陶瓷产业，所以也就认为，硅酸锆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好产品，是吗？”
李利伟立刻笑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是啊，岭南那边现在建房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对陶瓷产品的需求也就越来越大。我感觉今后过个十几年，我们这边也发展到跟岭南那样有钱了，那么这块市场就得更大，到那个时候，硅酸锆的市场需求自然也就更大了！”
萧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了一笑，点点头：“嗯，说的不错……走，我们去车间看看。”
第44章 远东“公关”（下）
今天第二章，昨天的欠账已经补齐了哦，话说昨天梅西实在帅，老马女婿和伊瓜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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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车间，自然按照习惯由皮望业做报告，向区领导们汇报工作。而领导们当然也需要按照习惯四步走：“肯定已经取得的成绩、强调单位工作的重要、找出过去工作的不足，布置需要完成的任务”。
区委副书记萧宸指出，远东公司的发展思路是对的，造成目前困境的原因，一定要尽快查清。产品的质量就是公司的生命，为什么岭南合资厂商方面会拒收产品，公司首先要从自身上找原因。
副区长张洋指出，远东公司目前虽然处于困境，但底子是好的，只要全体干部职工团结起来，振奋精神，不屈不挠，就一定能够顺利地度过难关，再现远东昔日的辉煌。
区经委主任郭开明宣布经委将派出专人，介入远东稀金产品被拒收一事的调查之中。
鼎清经开区主任罗荣清希望远东公司及时采取措施、调整战略，早日解决此次危机，以便其在经开区的分厂建设恢复施工、继续进行。
皮望业代表远东公司表示接受区委领导的指导意见，一定及时启动调查，调整战略，让公司早日恢复生产，再创辉煌。
会后，皮望业表示已经准备了工作餐，请各位领导先用餐，下午再继续工作。于是一行人来到公司小食堂用餐。
远东公司的食堂修得并不奢华，只能说还算干净。但萧宸一进小食堂里面，就有些皱眉。所谓小食堂，一般是一些经常需要招待客户或者上级领导的单位才会开设。可以这么做，原本小食堂的主要作用，是用来减少单位的招待费。
不过眼下萧宸一走进这个小食堂，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了起来。
小食堂一共三间，萧宸自然被安排在最好的一间了。他看了看这间小食堂里头，装着新款的空调，这时候早已经提前打开了，整个房间里面温暖如春。房间的墙壁装修了朗柳这边现在最流行的喷塑，下面则是一米来高的木面板，漆得油光水亮。
其余桌子、椅子看着都是上等木料制成，而房间里还有一台29寸的大彩电，彩电下面放着一个时下还很流行的录像机。
种种设备显示，这间小食堂的规格相当不错。
萧宸和张洋既然在这间房，能陪着他们的自然都有点级别。萧宸环视一眼，远东公司居然只有皮望业一个人进来，就看了皮望业一眼，道：“把李科长也叫过来吧，我还要询问一些生产上面的事情。”
别看只是吃个饭，体制内有很多不成文的规矩都是必须要讲究的，就比方说这个招待。萧宸这一群人级别比远东公司的干部们都高了一截，能够凑合进来的也就只有皮望业这个总经理，他是正科，而且是地主。至于其他人，不好意思，你们只好去陪下面的干部，也就是跟你们级别差别不大的。所以萧宸让李利伟上桌，属于领导让下面开的特例，这个就没有问题了，在体制内，领导的意思就是组织的意思，组织的意思自然是决然不会有错的，万一你按照组织的意思办事结果日后被证明是错了，这不是组织说错了，肯定是你领会错了，曲解了组织的意思，切记。
菜很快就上来，皮望业则不知道从哪里拿过来一对茅台，笑道：“萧书记、张区长、各位领导，咱们远东是个小庙，条件实在是差了点，怠慢了领导们……不过再怎么说，这酒还是要管够的。”
萧宸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皮望业手上的一对茅台，面色就有些不好，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