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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李穗的脚步还未抬离地面,苏誉再次伸手抓住了她,他手背上突出的棱骨在说明他究竟是用多大的力气箍住她,他究竟是多怕她就这样走了,然后消失了。
就如他父亲一样,也跟他母亲一样,在突然的某一天里消失不见了。
李穗一怔,转回首的一霎那,陷进了苏誉浓如深潭的瞳孔里……
启动仪式的会场场面开始变得混乱而喧嚣了,所有人都看向刚才从贵宾休息区域出来的两人的离开方向,确切地说,是其中一个人拉着另一个人迅速地离开,仿佛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何会离开,但在即将要开始的关键时刻,最重要的主角意外离场,接下来的活动该要如何进行?
参与的人员,相关的宾客,还有驻扎的媒体,要如何安抚?
只是这些都不在苏誉此刻考虑的范围内,也更不会在李穗思考的范围内了。
李穗太了解苏誉这个人了,她知道自己不止是惹他生气一点点,她是完全地把他惹毛了,即使他下一刻让她停止呼吸,她都不会觉得意外,但李穗知道他不会这么做的。
她坐在车里注视着窗外极速倒退的行道树,黑夜和深色的树木融合在一起,如幕帘一般将整个世界包裹在其中,而只有高挂的路灯连接成一条亮色的水平线无限制地延向无止尽的前方。
“去哪里?”李穗扭过头终于问了一句话,无比通畅的道路显然已经说明他们脱离了市区范畴。
苏誉没有回答她,可他严肃的神情让李穗有几分怯弱,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她知道苏誉是个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人,她开始有些不确定了。
他仍旧不理睬她,李穗只好扭过头继续看向外面的世界,过了一会儿,在又一次驶过高速分叉口的时候,她留意了上方的指示牌,忽然心里一阵忐忑。
“难道你真恨到要将我抛尸荒野?”她再次扭过头问他,眉眼间有几分诧异。“自尊心受损,所以要杀人灭口?”
“闭嘴,李穗!”这次苏誉拧着眉头恨恨地说,“要是可以杀你灭口就好了!”
她的这张嘴总会说出他不想听的话,他从没见她和别人说话时能这么尖锐,反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吃亏,可对上他时,却又是不遗余力地对抗。曾经温柔地欺骗他,虚情假意地讨好他,而等他完全上当的时候,就是她无需再掩饰的时候了。
李穗张了一下嘴,随后还是闭上沉默了。
车在岑寂的道路上继续行驶,李穗动了动身子把自己深深地陷进柔软的座椅里,然后合上了眼睛。
安静了许久之后,当苏誉转过头看她时,他发现李穗似乎是睡着了,胸腔自然地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她眼睑上的细长睫毛微微颤动,仿佛是被清风拂过的一簇河岸草,她的双唇很水润,就像树上新成熟的红樱桃。
苏誉已经有很久没这么打量过她了,因为她清醒的时候就会变成一只带刺的刺猬,所以即便此时他多想探手抚上她的脸颊感受她的温度,他也不会这样做的。
以前他不曾想过,让她安安静静地待在身边会是一种奢望,而如今,他才明白。
既然他伤害过她,既然她也亏欠过他,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可以放下过去的所有恩怨仇恨,让它们都抵消呢?
今晚之前,他觉得是可以的。可现在他发现也许他们之间的天平已经倾斜了,因为他把一颗心丢失在了她身上,而她却将她自己的心保护的好好的。
游戏里,谁认真谁就输了,而他输给她了。
……
连李穗自己也没想到她只不过闭上眼睛休战而已,却竟然睡着了。
在敌人面前无防备的入睡是兵家的大忌,可也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能安稳的入睡,即便这是一个很可笑的逻辑。
仇恨的关系让他们彼此伤害,可也让他们彼此依赖,因为他们都将对方当作了精神的寄托。
醒来的第一时间里发现左边的驾驶座上并没有人,李穗心里怔了一下顿时清醒了,一抬头,透过车前的玻璃,她看见了倚靠在车头的一抹背影。
时间早已经过了凌晨,天边着上了淡淡的灰白色,滚滚的风云诡谲,万事万物都还在沉睡中。
苏誉背对着李穗,所以她不知道他此刻是怎样的神情,她同样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
他就这样望着天空,而她就这样望着他,而几颗稀疏的暗星就这样在头顶望着他们。
苏誉突然转回头,一个简单的眼神就看进了李穗的眼底,连她都不得不怀疑,心有灵犀似乎确实是存在的。
他能感受到她的目光,而她也可以。
苏誉招了一下手,示意她下车。李穗虽有片刻的迟疑,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下了车。
“看得见么?”他问,伸过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车内他留了微弱的车灯,而车外的主导权却还在黑夜手中,只有几颗星一轮月疲惫地散发着微弱的华光。
“你希望我能看见还是不能?”李穗的手碰上他的,触手是冰凉的温度,她猜他站在外面很久了,可他没有叫醒自己。
“看见最好,看不见我就做你的眼睛,不过晚上也没什么好看的。”
她笑,“我以为你会恨不得我永远看不见呢……”
“李穗!”他咬牙切齿地喊她,展开手臂将她固定在自己的怀里,恨不得嵌进骨里。
湿湿的风吹过李穗的脸颊,她尝到了咸咸的苦涩味道,她听见了浩瀚的辽远声音,“海边?”
“是江边。”他的下颚固在她的发顶上,江上的风吹过李穗的长发,擦过他的鼻息之下,满满的都是她的味道。
“哦……”她害怕独自一个人在没有光亮的黑夜里,只不过这一次是例外,没有恐惧,很安心,即便她睁着的双眼什么也看不见。
“我从不来这里,因为她的骨灰是从这里撒进江水中的……”
她眉心一跳,随即反应过来了,“哦……”
他说话时带起的震动感通过李穗的发顶传到了她的心肺,微微地颤。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怕吹风机么?”
她突然很心酸,也许是江水的酸涩感染了她,“为什么?”
“别人看见的都是风光的苏夫人,却没人知道她是个被抛弃后的疯女人……她疯了之后一心想要杀了我,那些个夜晚我一睁开眼睛就会发现她像幽灵一般地站在我的床前,然后用她弹钢琴的美丽双手掐住我的脖子,任凭我怎么叫喊都没有用……”
“后来我终于学会每次睡觉时把门锁上好几道,再用柜子椅子堵住门口,可每每还是能听见晚上她敲门不得的诅咒声……”苏誉的声音在风中变了音,颤颤的,像是江面微澜的波涛,带来了遥远的悲伤。
“她有一头波浪的长发,很美丽,比任何人都美丽,她会笑着让我到她身边给她吹头发,看上去是个慈爱的母亲,然而当我过去的时候,她却一次又一次地用她的手将我置于死地……可笑的是那个时候七岁的我却总是上当,总是以为她病好了,但其实她一点也没有好……”他怀抱着李穗,面朝江水,静静地说。
黑夜给了李穗明亮的眼眸,她却看不见光明,于是李穗在她看不见光明的世界里想象着那个美丽而忧伤的高贵女子,以及曾经那个七岁少年经历过的黑夜世界。
李穗的心里被划了一刀伤口,鲜红的血一滴一滴地渗出,她就知道他的过去不会简单的,她做过准备,却还是为他心疼了。
原来她和他都有黑夜的世界。
“你知道她为什么想要我死么?”
“为什么?……”
“因为她太爱他了,她无法伤害她爱的人,所以她选择伤害我,她要让他一辈子后悔……只是她算错了,苏信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爱我,不然他就不会抛弃我,选择你们了……”苏誉说完话,低下头把脸颊贴在李穗的脸颊上,江风刺得他很痛,而他只能从她肌肤上的温度寻求片刻的安慰。
他将自己的一切都坦白告诉给她,哪怕是用怜悯,他都要留住她,这就是他带她来这里的目的。
他把所有的过去都告诉她,把自己最大的把柄放在她手中,只是想换她一生的怜悯。
可李穗却沉默着没说话。
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有些害怕地扳过她的身体,抚开她被吹散在脸上的黑发,顺着她的轮廓吻上他渴望了很久的红唇上,辗转反侧的允吸,他要她身体里的空气,他要她身体里的温度,他要她身体里的一切。
他就是一个溺水的人,只有她才能救他,他怎么也不能放开她,抓住她,是他唯一的希望。
在她身上,他安放了他深深的恨意,也安放他未来的希望。
他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了李穗,他的恨、他的希望,又该怎么安放?
“我们生个孩子好吗?……这次一定可以平安出世的……相信我,我会用一切保住他的……”他太害怕失去她了,童童只是她弟弟,不足以困住李穗一辈子,他要她的孩子,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了。
也许就跟他母亲曾经一样了,可是他没办法了。
然而李穗却决绝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能有孩子……不可以有孩子……不行……”
“为什么?”他狠狠地咬住她的唇,红润欲滴。
她吃痛的敛起眉,“因为……因为我不爱你……我不愿意……我不要……”
“李穗!”他明知道她看不见,可还是强硬地扳起她的下颚让她空洞的眼眸注视着自己,他是绝对不能放走她的,“你听好了,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不管你爱不爱我,恨不恨我,又或者愿不愿意,孩子,我必须要。”
只要有一个他们的孩子存在,他就有了可以改变她的时间,总有一天,她会离不开他的,就如同他离不开她一样。
“苏誉……你难道不觉得很可笑么?你妈妈会觉得可笑的,她的丈夫被情妇抢走了,现在他的儿子还要和那个女人的女儿生孩子……呵呵……你觉得苏夫人会怎样?……她会死不瞑目的……”李穗笑得很凄凉,无穷尽的悲哀从心中一丝一缕地腾起。
“李穗!”他觉得他快要被她弄疯了,不管他如何做,最后都会被李穗弄成这样的结果。
他不知道还能再如何与她沟通了,语言已经完全表达不了他自己了,他愤怒悲凉孤独而又惊慌的情绪究竟该如何传达给她?
脑海里想的全是会失去她的可能,他无法忍受这样的可能性,一丁点都不行!苏誉大手探下撩开她的裙摆,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肢,在黑暗中发泄着他不被理解的哀伤。
“你不能这样……我会恨你的……恨你……你找别人……我……我不要……”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去捶打他,她的后背贴在冰冷的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