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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太医来了,上前来:“娘娘还不曾休息,是身子不适么?臣给娘娘把脉。”他说着,伸手过来。
我却迟迟不将手伸出去,直直地看着他。
元非锦已经开口:“叫你来,不是把脉的。是关于皇上的事情,还有宫里头的那个人。”
隋太医的神色有些异样,眼底的那抹光却是一闪妤逝,随即低头道:“娘娘和王爷想知道什么?”
我起了身:“皇上有个孪生兄弟,隋大人知道此事么?”
“娘娘,这……”他有些支吾。
“事到如今,隋大人有事还要瞒着么?”
“娘娘。”他朝我跪下了,“王妃生产那一晚,臣不是稳婆,还是个男人,是不能随便进入产房里。臣进去的时候,皇上已经出生,臣没瞧见另一个孩子。”
终是吃惊了:“隋大人此话当真?”
元非锦也朝我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都到这个时候了,隋太医没必要骗我们。可是,他若是没见过另一个孩子,那么双生子一说,又从何而来?
“臣的话,句句都是真的,臣,不敢欺瞒娘娘和王爷。”他句句恳切。
请了他起来,他的话,不象是要骗我们。可,他的神情分明就像是有事瞒着我们。
外头,传来蘅儿的声音:“娘娘,殿下吃饱了,奴婢让人带他下去睡觉了。”
应了声,外头的丫鬟才退下去。
“娘娘,没有其他的事,臣先回皇上的房内。”隋太医也朝我告退。
我没有留他,待他出去,元非锦忍不住开口:“他什么意思?”
“相信隋太医没有骗我们,也许当年,他真的没有见过另一个孩子。有些事发生了,可他也不知道,可今时今日,我相信那些事他还是能想得明白的。他不说,有他不说的理由。”那,也许是保全辛王府的名声,也许,还是其他。但,绝不会是不利于元承灏的事情。所以,我不会逼他。
而我,在隋太医的神色里,越发地肯定了那人真的是元承灏的孪生兄弟这个事实。
回神的时候,忽而想起姐姐,我真是该死,竟然把姐姐忘了。隋太医和姐夫都在这里,她应该也在的,怎的我来了都不曾见着她?
见我神色慌张,元非锦紧张地问:“怎么了?”
急急问着:“我姐姐呢?”
他一怔,才道:“突然问及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她好好的,我从来不知道有了孩子的人能这么嗜睡的。”
他,说什么?
我姐姐有孩子了?
“真的么?”
他点头:“当然是真的,她睡着,就没去叫她。”
对对,不要去叫她。心里真高兴,姐姐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多好的事情?等她醒来,见我也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元非锦起了身:“好了,你休息一下,那件事,让我再想想。”
怕他冲动,我忙道:“王爷多想想皇上让你日的佛经吧。”那就是收他静心的。
他回头,皱眉道:“那佛经被我留在行馆了。”
那还被元承灏烧了呢!
知道他是故意的,也不跟他扛着,看着他关门出去。
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必须养足了精神,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呢。
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桌上,摆放着饭菜,进来的丫鬟也不曾叫醒了我。上前,伸手探了探,都还暖着,只坐下吃了一些。出去的时候,有丫鬟守在门口,见我出去,忙行了礼,才道:“娘娘可吃了东西?王爷说不知娘娘何时醒来,吩咐了奴婢们将饭菜一遍一遍一热着。”
心头一暖,只笑着点头。
元承灏从嫌他长不大,可如今,他昏迷不醒,元非锦照样挑起了一切的担子。他若是知道了,也一定很欣慰。
穿过院子的时候,瞧见苏衍。
叫住了他,他才道:“娘娘醒了?微臣正要给插上送药去。”
我上前:“姐姐还睡着么?”
“醒过来,娘娘睡着,便没来打搅,方才吃了饭,微臣劝着她休息了。”
不免笑了:“姐夫,这都不在宫里了,能不能别和我打官腔了?姐姐这个时候是该好好养着身子的,你可盯冯着她些。”
他也笑了:“放心,我知道。”
隋太医还在元承灏的房里守着,我进去,也不和他提白日里的事情,只道:“这里有我,两位大人先下去休息一会儿。”
隋太医欲说什么,便听苏衍开口:“娘娘若是有事,就喊一声,我们就睡在隔壁。”
点了头,坐在他的床边,亲自喂他喝药。
“灏,睡够了就醒来,你错过了璿儿的满月酒了,可不能再错过他第一次喊父皇的那一刻了。”
“璿儿还那么小,知道你不忍心让他走你的老路。”
“不是不同意我撮合我姐姐和苏太医的婚事么?怎么样,如今他们都有孩子了,你若不服气,就起来啊。”
“会跳《凌波》的还是我,知道你不信,四年前,也是我在堰湖把你救起来的。是救啊,别冤枉我行刺你。”
……
陪着他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睡在他的身边,轻轻拥着他的身子:“你可知道如今宫里住着谁?”
“嗯,你一定知道了。”否则,他不会从要我找杨将军辅佐我的璿儿执政,转而变成要元非锦来劫走我们两个。那晚上,他定然是看见了什么,一定是的。
“还是,你也觉得亏欠了他一些东西?”
“那么,我和璿儿呢?你可知,他昭告天下,说璿儿早夭。他要璿儿,无法认祖归宗啊。”
紧握住我的手,忽而微微地动了些许。
我惶恐是自己产生的错觉,吓得屏住了呼吸。
那修长的手指,真的,缓缓动了一下。
“灏,灏,你听得见我说话,是么?”喜极而泣,亲吻着他的脸颊,埋入他的颈项,“没有你,我和璿儿什么都不是。那你就醒来,告诉天下人,璿儿是你的儿子,璿儿没有早夭。”
他的眉心微拧,我知道他是听见了我的话。
哽咽着,不敢太过用力,怕弄疼了他。
滚烫的眼泪自眼角滑出,流进他的颈项里:“你若一直睡着,哪怕十年八年,我也愿意等,只要你舍得,只要你舍得……”
“等璿儿长大,我却不敢告诉他,他爹是谁。皇上,可在宫里头待着呢,是不?”
“都说他长得像你呢,只盼不要太像了,否则日后,我也不敢让他出去,万一被有心之人瞧见了,又会生事。”
“不如,就让他过老百姓的日子,种田、放牛啊。”
“那,我就是放牛娃的娘,你就是放牛娃的爹。”
……
“你敢……”
虚无缥缈的两个字,从他的齿间吐出,轻得几乎听不见。
抬起眸华,男子并未曾睁眼,可我知道,方才那两个这,就是他说的,就是他!
咬着他的耳朵:“你看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的傩眉拧起来,仿佛是用尽了力气:“出息……”
“放牛不是我的理想,我其实更想要璿儿去放你关在观兽台的那群家伙。”
他笑了有些艰难。
“朕……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皇上都梦见了什么?”
“梦见父王、祖母……梦见,辛王府的族谱上,少了一个人的名字。然后,听见有人说,说璿儿不能认祖归宗……朕……”他艰难地睁开眼来,“朕死不瞑目。”
吓得忙捂住他的嘴:“不许你胡说!”
他的眼睛看着我,欲抬手,却没有力气,只又言:“更过分的是,竟要朕的璿儿……去放牛……”
又笑又哭地看着他,什么时候了,他就会记着这些!
欲开口,却见人又闭上了眼睛,眉心拧得更深。
“皇上……”
“痛……”
“哪里痛?”急急问着,床上的男子却又没了声响。我吓得不轻,忙叫了太医来。
两位太医匆忙来了,元非锦也来了。
“皇上醒了?”元非锦急急冲上来,“哪里醒了?”
“他刚才和我说话了,真的和我说话了!”
“阿袖,你可别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他?真傻!
“皇上!皇上!”隋太医的声音有些急促,我吃了一惊,忙上前。苏衍依旧给他把着脉,依然是眉头紧锁,抬眸开口:“几乎感觉不到心脉了。”
我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脱口道:“不可能,他方才还和我说话的!他方才,分明就是醒了!”
“阿袖!”元非锦拉住我的身子,不让我上前妨碍两位太医。
隋太医的脸色更是难看,听苏衍又道:“只可惜,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支千年人参。”
猛地想起那时候在宫里,太皇太后是舍不得将它拿出来送给景王的。只是元承灏硬是追着将千年人参给送去了行馆,那时候,还叫元非锦误解了他。
明显感觉到那拉着我的手也是狠狠地一颤,他一我一样明白,谁也不可能再将那用掉的人参再变出来。
“隋大人……”颤抖叫着他。
他毅然起了身,却是朝元非锦道:“请王爷备一匹千里马,臣需要回京一趟。”
元非锦有些吃惊,却是喜道:“莫非真的还有第二支千年人参?”
他却摇头:“不,只是臣想起在具茨山谷的观兽台下,传说盘踞着一条巨蟒,据说那巨蟒已有百年高龄,臣去取那蛇胆。”
“太危险了!”苏衍跟着他起身。
元非锦的脸色亦是沉了下去,只我脱口问:“那蛇胆能救他么?”
隋太医抬眸看了我一眼,只低沉着声音道:“只要有一线希望,臣都要一试。”
“还是我去。”元非锦咬着牙开口。
“不,我去。”这里,还能有谁比我更适合去取那蛇胆的呢?
他们,无论谁去,绝对不可能活着回来。
元非锦恶狠狠地看着我:“不要命了?那千年人参既是我父王用的,这一次,就当我替我父王还给皇上了!”
可是元非锦,他懂什么?
“你们是留在这里守着皇上,千里良驹来回京城,也不过一日,隋大人,等着我。”目光,看向床上的男子,轻言道:“等着我。”
转身出去,元非锦追着出来:“阿袖!”
“你拦不住我。”
这一次,他倒是也不拦我了,只道:“皇上若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你心里真有他,好吧,那便和我一起去。不过说好了,到时候,别扯我后腿,我可没空顾你的。来人!”他吩咐着,“给本王备两匹千里马,即刻!”
我也不说话,此刻,夜已深。
此去京城,我必然是走不得正门的,有元非锦在身边也好,他可以带我躲过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阿蛮追着出来:“娘娘,为何又要回去?”
我来不及和他解释,只道:“不必担心我,照顾好璿儿。”
她见我和元非锦都神色匆匆,到底是识趣地没有再说话。待我们出去,王府外,两匹千里良驹早已经准备好。这一次来琼郡,还不曾见过姐姐,相信她一定不会怪我的。
元非锦已经翻身上马,看我一眼,开口道:“会骑马么?”
回想起那时候,在马场,元承灏与我共乘一骑,我说我不会骑马,不是骗他的,我确实没有骑过。只是,我若是骑了,也这不会落马。
侍卫扶我上马,马鞍一扬,马儿飞速冲出去。
“娘娘、王爷小心!”身后,传来阿蛮的声音,我没有回头,这一条路,我选择从观兽台跳下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打算过回头。
是生是死,也就此一搏了。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我知道是元非锦跟了上来。
不过半夜的功夫,便已经抵达皇城脚下。城门紧闭着,上面,还能瞧见巡逻的侍卫。我们将马儿悄悄找了隐蔽的地方栓好,悄然行至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