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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便止住去势,复又坐回,面露诧异道:“怎地还有一人?”
诸仙面面相觑之间,但见一人自殿外走入,乌发如墨,青衫如松,颜容仿若白璧无瑕,曜阳之辉漫落于其肩背,映得他仿佛自九天而下,非凡间而上。殿中众人皆怔了一怔,修仙者容色绝佳之人不在少数,他们自非愕然于其容颜绝世,而是他之异色双瞳,一如暗夜沉渊深沉莫测,一如九天曜阳明耀流金。众人正是惊异,然而瞬息之后定睛一看,却又见此人双眼皆是墨色,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眼花。
仙官心中却啧啧暗叹,此人气度非凡,容貌殊异,绝非池中之物,遂连忙道:“吾为东华宫之造册仙官,请问足下高姓大名?”
那人说道:“江渊。”
此名姓固然寓意非凡,但于天界中亦并不罕见,唤此名者,为数不少。仙官于册簿上书其名姓,搁下笔墨,再度说道:“诸位请于此静待,待核实诸位生平履历后,会有他人为诸位安排去处。”
“不必面见东华帝尊么?”
仙官闻言抬首,问话者是那位名唤江渊之人,依旧温然解释道:“泷霄帝尊寿辰将至,于天宫筵席,帝尊前往礼贺,不在东华宫中,无暇接见。未免耽误诸位,遂免去拜见。”
“如此。”
东华宫中有一宝物名曰观世镜,其为初代东华帝尊仿天机镜而制,用以观察登仙者之为人平生,以防妖魔鬼魅鱼目混珠,潜入天界。
这日前八位修仙者生平于凡人而言,可谓跌宕起伏,兢兢业业以求仙道,但对看遍人情的东华宫仙官而言,却并无异样。
他最后察看的,是名唤江渊之人的生平。他与前八人不一样,很不一样。一般而言,修仙者性命双修,功法修身,悟道修心,历经重重天劫,塑身明心,得登仙道,此为黄帝轩辕、炎帝神农传与人间之修仙之道。然沉璧却非修功法,仅修心悟道,不过百载春秋,便近乎大道,无历天劫,一步登天。
悟道者,非慧根极致而不得,其修之非仙道,而为神祇之道。修成则为神,无生无灭,司掌大道,与天地同寿。那仙官亦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此等悟道之人,一向仅于上古传说中得闻,他于东华宫造册数千载,亦是首次得见。
待仙官再返先前殿阁中,望其眼神已截然不同。他兀自按捺下惊叹,如平常一般向诸人讲述天界各域,询之去处意向。
纵然得道成仙,对于己身于天界去处亦不免慎之又慎,各自沉默下来,细细思虑打算。惟有名唤江渊的悟道者,不假思索地对仙官道:“我欲往天宫。”
仙官微微一愕,随即颔首,为他书下推荐信函,与一方令牌一道交予他,恍如寻常一般说道:“东华宫仅是行推荐之责,是否收容,还须由荐往之处决定。若遭遣返,还请回此处,吾等将再行荐往他处。”
他微微颔首,接过信函与令牌,转身离去。
仙官望了望他的背影,趁诸人还在思量去处之时,即刻将此事书信一封,命鸾鸟送予东华帝尊。
“仙友,仙友!”
身后不断传来催命似的叫唤声,令江渊不得不止住御云,一瞬之后,身后之人便与其并肩而行。
“请问何事?”他无奈地问道。
那人笑容满面,一副温和尔雅的模样,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亲近之心,只闻他道:“仙友,我亦去往天宫,不如同路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他记起那人是东华宫中登仙之人之一,便说道:“请随意。”
“方才好似听闻仙友名唤‘江渊’?”那人笑容不改,说道,“在下晏舟。”
“……你好。”
晏舟闻言笑道:“我与仙友同往一处,日后或成同僚,如是有缘,不如便以兄弟相称如何?”
这人妥妥的自来熟啊。他面无表情地侧首说道:“不如何。”
晏舟脸上一僵,随即又是呵呵一笑,说道:“仙友的冷笑话讲得真真是极好的。”
江渊:“老梗就别拿出来说了好吗。”
晏舟:“……仙友的吐槽技能也是满点的。”
江渊:“缪赞。”
晏舟咳了一声,自顾自地问道:“不知仙友为何选择去往天宫?”
他沉默一瞬,淡而道:“心有所感。”
晏舟却显然并未在意他之托辞,神神秘秘地说道:“想必仙友也是打听过的罢,如今天宫正是最好的去处。”
江渊:“没打听过。”
晏舟对他的冷淡反应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下去:“天庭为天界最高统治,若在往日,若想留任十分不易,但如今却是不同,天界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时,定然来者不拒。再者,听闻近来泷霄帝尊寿辰,于天宫设宴众仙。天界众仙齐聚天宫,此时去往,若走了运数,得某位天尊青睐,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江渊:“你想太多了。”
然而他的冷水显然浇不灭晏舟的踌躇满志,他继续陷入意淫道:“我的气运向来不错,若得了泷霄帝尊或是千倾帝姬的青眼,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江渊表示他搞不懂这个家伙究竟是如何修炼成仙的,或许这家伙的气运还真是不错罢。他听闻那个名字,目光微闪,并未言语。
“仙友,有无兴趣与我打个赌?”晏舟忽地笑嘻嘻地问道。
江渊终于来了些兴趣,问道:“什么赌?”
“赌我们二人谁先得上位者之意,”晏舟说道,“若仙友赢了,我便将一分气运让与仙友;若我赢了,只要仙友一分慧根。”
一分气运,听着为数甚少,然而于修道者而言却是意义非凡。天道莫测,气运亦在天道之中,得之气运亦近之天道,是以得天道眷顾。晏舟竟以己身气运为赌注,想必是对此志得意满?原来是觊觎他之慧根,难怪如此自来熟。江渊微微挑眉,说道:“不赌。”
晏舟噎了一下,他先前不经间瞥见东华宫仙官之书信,得知此人乃世间凤毛麟角的悟道者,又见此人毫不犹豫地选择去往天宫,想必其自有门道,是以提出这般赌约。他自有气运加身,否则以他之先天劣等资质,决不会有今日之成就,逢赌必赢不在话下。不想却碰了一鼻子灰。
他愕然道:“为何?”
“我对你的气运不感兴趣。” 江渊说道。
晏舟再度愕然,难道悟道者不需要气运的么?比之寻常修仙之人,悟道者更为接近大道,而气运亦于道中,不该如此罢……他不死心地说道:“若你与我赌,若你赢,我便与你两分气运,你仍与我一分慧根便可,如何?”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如此热情,我怎会轻易应承。” 江渊凉凉说道,望了有几分失望的晏舟一眼,又道:“但若你诚心诚意地求我,我大发慈悲地应许又何妨。”
晏舟:“……我诚心诚意地求你祖宗十八代哦。”
但无论如何,这赌约最终还是成了。
云霞仙子为贺泷霄帝尊寿辰织造锦绣云彩,将雕梁画栋、金銮玉阙之恢宏天宫笼罩在一片彩霞漫天,云蒸霞蔚之中。盛筵之中,群贤毕至,高朋满座,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泷霄帝尊已近二十万岁高龄,却至今未娶,你道是为何?”
“我蓬莱虽远在海外,这桩事情却还是知晓的,泷霄帝尊与千倾帝姬郎情妾意,长相厮守,怎奈国破家亡,仇敌未灭,何以家为。是以并肩作战,风雨同舟,待到国泰民安日,永结同心嫁娶时。”
偶然路过的千倾不禁浑身上下抖了一抖,好不容易按下此起彼伏的鸡皮疙瘩,才停驻脚步继续听八卦。
“……仙友,你飞升前想必做过秀才罢。”
“可惜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啊……”
“……我看仙友比较适合写话本。”
“仙友慧眼!在下近来正以泷霄帝尊与千倾帝姬为原型,撰写一出千古情缘,不日将传诵天界,还望仙友捧场。”
“一定一定。”
千倾浑身上下又是抖了一抖,虽说她挺喜欢读话本的,但自己做主角……还是算了罢,她觉得她必须要做些什么了。于是她变了个普通的样貌,上前两步,对那两人道:“二位仙友谬矣,泷霄帝尊之事绝非如此肤浅。”见成功吸引两人目光后,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道:“我有一朋友的师兄的师妹的朋友于天宫当职万载,所知秘辛不少。据闻万年前,前西海王公有一龙女,名曰槿溪……”她故意止住话头,侧首四望,这涉及叛乱之众,小心翼翼的模样更挠得人心痒。
“这槿溪生得花容月貌,天姿国色,性情更是温柔如水,蕙质兰心,追求者无数,当时的凤凰族太子凤焱便是其中佼佼者。但她将其尽数拒之心门外,惟恋年长其十数万年的泷霄帝尊一人。可惜当年帝尊心在天下,对她一再拒绝,她却依旧不屈不挠,不曾放弃。直至后来乱象四起,国仇家恨,情义两难,香消玉殒,无力回天,”她停顿一下,哀叹道:“若是帝尊知晓今后她命运如是,情深不寿,不知是否会后悔当日所作所为。可惜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帝尊只能独自一人,时常于月下独酌,缅怀慰藉。”
这个版本的故事含了老少恋、女追男、□□、国仇家恨、死生茫茫、悔不当初等种种元素,令人耳目一新。千倾满意地环视一周纷纷嗟叹不已的众人,便要不动声色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然而偶然转首之时,她却望见了一个人。
☆、【陆壹】共我飞花携满袖(二)
千倾呼吸一时止住,眼眶瞬间圆睁,慌忙拨开觥筹交错、言笑晏晏的众仙神向那道身影冲去。然而方奔出两步,一股力道便将她硬生生地扯住在原地。
“传我的谣言很好玩?”
似笑非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若在平常,她必定讪笑着回头认错或狡辩,但这时,她不假思索地使出力道挣开他的手,三步并两步地越过人群冲到那处。
可惜原地依旧繁花似锦,雕栏玉砌,却是人面不知何处去。
“你怎么了?”泷霄察觉她的异样,紧随其后问道。
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满树繁花,落英缤纷,说道:“我看见阿璧了。”
他一手抚上她的肩头,欲言又止,终是说道:“若是他,怎会不直接来寻你,或是你看错了罢。”
她沉默不言,在他们别后千载,她依旧没有等到沉璧来见她,趁战事稍歇之时,她回到渺云山询问师尊览幽。在她一再的死缠烂打,不屈不挠下,览幽终于告诉她,沉璧已然以身殉世,化归大道。
她不明白所谓以身殉世,无生无灭,司掌大道,天地同寿究竟是何意,对她而言,不过是离开世间,再也见不到,与死无异。此后,她长久地消沉下去,生命漫长,却再也望不见微末光亮,触碰不到些微暖意。
然而有一日,师尊览幽对她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索性自绝,为何还要继续留存于世?”
她闻言怔愣许久,恍恍惚惚地道:“念及父母和……阿璧,不知为何,我便无法坦然离世。”
览幽叹息一声,说道:“这便是了,然而他们又岂会乐于见到你如此沉郁终日,苟活于世呢?”
她良久沉默,不日便回归天庭,自此之后更是舍生忘死,又历数千载,终有一朝重统天界,于万人之上,执掌权柄,可是这漫遥之命途,她依然不见丝毫曙光。
“师兄,”她忽然说道,“你有没有后悔邀我重回天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