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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转身往天宫内行去,没走几步凤焱的手再次勾上沉璧的肩膀,与他勾肩搭背地往前走着,同时委屈道:“阿璧为何如此冷淡,我可是将凤凰族至宝都给了你,只为博你一笑呢。”
“噗——”这是我的忍俊不禁,原来他为了那作为扇骨的万年梧桐焦木,竟还出卖了色相?
沉璧嘴角一抽,道:“那是你打赌输与我的赌注。”
凤焱道:“若非我手下留情,你怎能赢我。”
“那承蒙殿下手下留情了。”沉璧斜睨他道。
笑话,以沉璧之性情,若无十分的把握怎会闲来无事与他打赌,这凤焱不过是死要面子罢了。
凤焱瞥了一眼沉璧手中的山河社稷扇,笑道:“这扇骨便是那万年梧桐焦木所成罢?无论如何,你总是受我恩惠,如今我有一事求请于你。”
沉璧一闻此言,便立即道:“先送殿下到此处,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
我们两人同时转身欲走,却被他一手一个扯住后衣领,强行拖入分拨与他暂居的梧桐殿。一将我们拉入殿中,他便迫不及待地说了一个故事,他自己的故事,用他的话说,就是一个带着风花雪月般唯美忧伤的小清新故事,当然我对这个形容先保留看法。
那是一个雨天,天灰得很忧郁,日光憋闷在厚厚的灰云之后,透不过气来。细雨如丝线一般自天空缠绵而下,粘粘连连。丹穴山郁郁青青,凤凰花盛放千年,浮于青山之上,灿如云霞。相比于前山时鸣凤凰清啼,后山显得荒僻而静寂,惟有一只优雅而高贵的凤凰蜷缩在山崖间,容色郁郁,那无声的忧郁浸染青山。
当凤焱讲到这里的时候,我与沉璧毫不犹豫地将他揍了一顿,拳打脚踢间我咬牙切齿怒道:“讲重点!”
“喂,你们别打脸啊!”凤焱哀嚎一声,“我觉得环境氛围的渲染也很重要好吗!”
最后在我们的暴力压制下,他如抚摸羽毛一般怜惜地摸了摸自己的俏脸,委屈地说道:“好吧,我简练一点说。”
此事的缘由还是凤焱将凤凰族至宝万年梧桐焦木输与沉璧,凤凰族虽无脸向沉璧讨回,却对凤焱进行了一番惩戒,将他打回原形,囚于后山崖间面壁。这对自幼锦衣玉食,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的凤凰族太子而言自是无法忍受,于是他处心积虑之下终是逃出族居的丹穴山,离家出走了。
但为逃出丹穴山,他修为亦受损颇重,为防族人追缉,他不得不憋着一口气随意寻了一个方向拼命飞去,他颇具毅力,这是他的说法,我以为他是比较倒霉,竟一口气飞到了东海,终于后力不继,“噗通”一下便载入海中。
说到此处,我不由插嘴道:“你们凤凰族与东海可真是苦大仇深,想当年精卫落水,以致誓愿填海,不知你落水要如何。”
凤焱黑着脸道:“精卫原是炎帝之女,是为神族,并非凤凰族。”
我反驳道:“可是她变为鸟之后不就归于凤凰族了么?”
凤焱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道:“她身故之后化为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精卫鸟,并非凤凰。”他懒得继续与我扯下去,也不等我再开口便继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讲述他唯美忧伤的小清新故事。
所谓龙困浅滩遭虾戏,落水凤凰不如鸡,凤焱纠正道是拔毛凤凰,但我仍然以为还是落水比较应景。凤焱当时修为大减,全身乏力,甚至不能化为人形,只能如落汤鸡一般在水中扑腾着。俗话说,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一定也会让你撞上门板,凤焱在海水中无力扑腾之时,一条狠戾恶蛟,被他之仙泽吸引而来,将他困于水中,虎视眈眈眼看便要将他一口吞掉,凤焱根本无力抵抗,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等死,但那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袭来,耳畔只闻“轰隆”水声巨响,他惊异地睁开眼来,却望见了他此生见过的最美好的景象。
白衣翩然的少女眉目如画,浮立于海面之上,手间缎带飘忽矫如游龙,将那恶蛟紧紧缠住,明媚天光之下,那一瞬的惊鸿照影,皎若芙蕖出绿波。
恶蛟不断挣扎着,却逃不出少女手中看似脆弱的缎带,少女清叱一声:“孽畜,竟敢在此伤人,还不随我去向王父请罪!”语毕转首对狼狈地浮在海面的凤焱嫣然一笑,“你没事吧?”
凤焱沉浸在她那清丽无双的笑容间,呆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答道:“我……我没事。”
话及此处,我突然暴起,冲凤焱惊问道:“那少女不会是东海王公之女槿溪吧!”
凤焱听闻她的名姓,不由羞涩而温柔地笑了笑,道:“正是溪儿。”
我浑身上下抖了一抖,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对凤焱鄙夷道:“你那什么眼光,竟然看上这么个心机婊,你知不知道她唔……”
话未说完,便被沉璧一把捂住嘴巴,他对凤焱道:“阿倾与东海龙女一向有些女孩子家的仇怨,你不必理会。”
凤凰族女子不少,想来凤焱对女子间动不动的仇恨撕逼见怪不怪,带着深以为然的表情点了点头,继续叙述。
槿溪将凤焱救下之后,温柔地为他疗伤,又助他恢复仙力,更将他带回东海龙宫休养,轻言软语以待,更令凤焱对她如痴如醉,情深不悔。于是在蔚蓝幽幽水光之中,凤焱终是按捺不住那如同东海浪潮一般澎湃的恋慕之情,拔下九十九根凤羽翎毛摆成火红爱心,向槿溪表白了心迹。槿溪十分感动,然后惋惜地拒绝了。
凤焱感伤惆怅地叹气道:“她说她已有心上人,此生非君不嫁,我是个好人,她将我视为朋友,若我真的倾慕于她,便祝福她罢。”
我冷酷地说道:“首先,她救你不是出于好心,而是怕你凤凰族太子在东海出事,引起两族间的龃龉,才施恩图报,让你不多作计较;其次,难道她当你备胎你没听出来吗,什么你是个好人,我们还是做朋友吧,这种鬼话你也信哦;最后,你求爱的方式槽点太多,我不想吐了。”
凤焱狠狠地瞪我一眼,哼道:“你说什么也不会动摇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随即继续道:“若是她与她的心上人两情相悦也便罢了,但后来我从她的话语中得知,她并不得她心上人的喜欢,是以十分忧郁,终日愁眉不展,所以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求助般看向沉璧。
沉璧冷静道:“你有两种选择,其一,帮助她得到心上人的喜爱;其二,让她转投你的怀抱。”
我幽幽接道:“其三,直接把她弄死,六根清净。”
凤焱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无视了他的目光,闲闲地说道:“说了这么多,你究竟知不知道她的心上人是谁哦。”
凤焱迷茫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顿时升起一股掌握秘密的优越感,“是泷霄帝尊哦。”
凤焱一听,顿时颓然,泷霄帝尊之威名赫赫,九天八荒内谁人不晓,上古洪荒之后惟有他一人以瑶山水虺原身超越自命清高的龙族,修炼为通天彻地的应龙,执掌天界三十六水域,更指挥无数水族,于数万年前与妖魔界大战中杀敌无数,退敌千里,令诸妖魔闻风丧胆。
他苦涩道:“原来如此,也惟有泷霄帝尊才配得上如此温柔美好的她。”
我被恶心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不满道:“她才配不上小一师兄好不好,反正小一师兄已经表示过她绝无机会了。”
凤焱眼中一亮,似是自觉他的机会来了。
我说道:“奉劝你还是不要喜欢她,你这人虽然二了一点,本性却也不坏,但她却做出那种事唔……”我再度被沉璧捂住嘴巴。
沉璧对他直截了当道:“此事我无能为力,无法助你。”
凤焱垂下眼去,说道:“我何尝不知感情之事外人无能为力,只是自那之后,压抑许久,才向你们诉说罢了。”
凤焱亦是天界有名的美人,继承了凤凰族一贯的美貌,凤眼璀璨,容若繁花,此时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我也不免有些不忍,但一想到令他失魂落魄的对象是槿溪,便觉得他如此死心也不是坏事。
可是,他眼中骤然现出明芒来,“我不会放弃的,没有为爱疯狂燃烧一回等于没有青春,我已经准备好投入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
我:“你这是中二病没治好吧,为何要放弃治疗。”
沉璧:“你自己慢慢疯狂吧,我先走了。”
但在我们转身之后,再度被他一手一个捉住后衣领,只闻他道:“我的疯狂燃烧可是需要你们为我鼓舞助威的哦!”
这什么鬼深井冰啊,我深深深深为有这样一个太子的凤凰族担忧得不行哦!
作者有话要说:
☆、【廿玖】梧桐燃尽缠绵丝(二)
虽然我们好不容易摆脱了凤焱的纠缠,但命运的牵线还是让我们不得不绑在一起,当然上一句话出自凤焱。
是时适逢泷霄帝尊寿辰,泷霄帝尊虽向来低调,这万年一次的寿辰亦不欲大加宣扬,但以他之威名,这九天八荒内但凡听闻风声者,谁不欲登门庆贺,而他又不好尽数拒之门外,如此一来,无形间便成为一桩盛事。
我和沉璧与他有同门之谊,自当上门祝贺,难得上泷霄帝尊之门,槿溪又怎会放过这般机会,于是凤焱也追着槿溪而来。
沉璧眼见凤焱登门而来,泷霄帝尊一见槿溪款款而来,两人立刻执手相看,携手谈天去了,徒留下我一人不得不面对这两个家伙,风中凌乱。所以说,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哼。
自上次陷害我之后,这还是我首次与槿溪见面,她望见我脸色便略略一白,但很快恢复正常,我脸上神情同样不好看,对她哼了一声,没说话。
凤焱再是没心没肺也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微妙氛围,对槿溪道:“我看这太虚沧海景色姝丽,望与溪儿共游一番。”
槿溪与我相看两厌,自然答应了。我也巴不得他们快走,一转头便去寻沉璧与泷霄帝尊。
他们二人正于屋内饮茶,沉璧一手捧着茶杯,见我来到便问:“他们走了?”
我气鼓鼓地抢过他的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道:“槿溪带凤焱遨游太虚沧海去了。”
泷霄帝尊仍是一副端正严明的模样,温和笑道:“若他们两人成事,也未必不好。”
我立即瞪他道:“当然不好,槿溪那个家伙……”我反射性地斜视一眼沉璧,却见他没有分毫捂我嘴的意思,正垂着眼为他的茶杯再满上茶水慢慢饮下。
“怎么?”泷霄帝尊感兴趣地问道。
我不知此事是否应同泷霄帝尊言道,但沉璧并未阻止我,想来应是无妨,便将上回槿溪陷害我一事娓娓道来。
泷霄帝尊神色渐渐沉下去,“没想到她竟这般……”
他竟分毫不怀疑我所言,令我很是感动,道:“小一师兄,你难道不怀疑我是为在你面前说她坏话?”
他道:“你虽顽劣不羁了一些,却难得性情单纯,相比之下槿溪倒是心有城府,况且上回之事确实事有蹊跷。”
“可是我没有证据,”提及此事,我不由沮丧,“若是有天机镜便好了……”
沉璧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不慎洒出了几滴茶水,我看了他一眼,倒没放在心上,只对泷霄帝尊道:“罢了,师兄生辰,不提这些扫兴之事,我瞧着师兄这太虚沧海水神宫景致甚是独特,不如师兄带我们走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