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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少年若有所思道,抬首看她,“你随我来罢。”
她急急跟在少年身后,亦步亦趋,若非顾及仪态,恨不得捉住他垂下的衣袖。
与她先前跌跌撞撞地走了许久不同,她只不过随着少年走了半刻,眼前便豁然开朗,竹枝婆娑之间,现出茅庐两间,空地一片,其上还铺陈着许多药材。
她料想此地便是渊泽先生居所,对身前少年恳切道:“谢谢你,我还有同伴在竹林中,你能带他们出来么?”
少年回转身来,微微摇首,道:“不必,我已将阵法撤去,他们一阵便可寻来。”
她放下心来,又道:“那请问渊泽先生在否,你能帮我传话么?”
少年黑沉的眼眸中浮上一缕笑意,似笑非笑地,正欲开口说话,却被竹林中隐隐传来的一阵脚步声打断。
越青阳回首,定睛一看,原来是羽林卫队长,他为武人,脚程快,在他们说话间便赶到了。
见到越青阳,羽林卫队长紧绷的刚毅面容上略和缓下来,拜道:“下官未尽保护之责,请郡主恕罪。”
“卫队长言重,”越青阳虚扶他一下,说道,“方才情形,非人力所及。”
羽林卫队长愕然,“非人力所及?”
越青阳眼光不由飘向身侧的少年,心下暗忖他或许不欲再有旁人知晓他的身份,遂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那是意料之外的情况。”
羽林卫队长也不再多问,目光投向青衣少年,问道:“这位是?”
少年正欲说话,却再次被打断了。
“阿泽,怎地今日如此吵嚷?”
只见一名银发长髯、仙风道骨的老者自草庐步出,与苍老容色不符的明锐目光转过三人。
少年道:“师叔,这是朝廷派来的人。”
越青阳与羽林卫队长皆是眼中一亮,料想这位便是传闻中的得道高人渊泽先生了。越青阳上前一步,向老者恭敬行礼道:“帝后仰慕先生通彻天地之名,寻先生久矣。今终有幸得见先生,在下虽人微力轻,却身奉御令,不才欲请先生临朝。”
未料老者却眼光一转,道:“先生,什么先生?”
越青阳深知世外高人大多或有不寻常的脾气,欲请之下山,须有三顾茅庐的诚恳之意方可,遂益发恭敬道:“自是渊泽先生您啊。”其实她倒更愿先生拒绝,让她三顾茅庐,如此也可在外多耽搁一段时日。
老者正欲开口,身后却又是一阵脚步声。
“郡主,卫队长,请恕下官来迟。”只见县令匆匆赶上,对越青阳与羽林卫队长告罪道。
越青阳对着县令自是又是一阵客气话,还向他介绍那老者道:“这位便是渊泽先生。”
虽说传闻渊泽先生在县令所辖之地内,县令到底也未曾见其真容,此时蓦然一见老者须发飘然、道骨仙风、鹤发童颜的模样,同样眼前一亮,深信不疑,忙躬身作揖道:“见过渊泽先生。”
老者神色却依旧漠然,眼光在三人身上淡淡一扫,随即投向不远处闲闲站立的少年,说道:“阿泽,你来处理。”语毕,便转身回入草庐而去。
三人面面相觑,皆是心道世外高人果然有着世外高人的一副清傲脾性。
再转而看那容貌清隽的少年却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神色,只听他道:“你们没有调查清楚所寻之人便贸然前来,如此这般很是失礼。”
三人愕然,越青阳最快反应过来,试探道:“你的意思是……这位不是渊泽先生?”
少年微微颔首。
“那渊泽先生……”她犹疑道。
少年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不才,名讳江渊泽。”
☆、【壹陆】不信人间有白头(二)
江渊泽自是拒绝了出仕,越青阳一行亦不会轻易放弃,为了显示诚意,越青阳每日皆会候在草庐之外,将三顾茅庐的精神发挥到极致。
而江渊泽却不似世外高人般清高傲岸,视之无物,第一日见到他们守在草庐外,便与他们打招呼道:“几位日安,若觉一直立于门外倦怠,不如来帮忙罢。”
越青阳几人面面相觑,却并未拒绝。于是几人便在江渊泽的指点下铺晒药草、碾磨药粉、整理草药,如此忘乎所以地干了一天的活,几乎要忘记自己为何而来。
第二日,他们再度登门时,江渊泽特地问了一句:“若我执意不欲出仕,你们大约会留几日?”
越青阳不明所以地道:“十日左右罢。”
江渊泽微微颔首,转而吩咐羽林卫道:“几位武艺高强,不如随师叔上山采药罢。”
羽林卫们将目光投向越青阳,“郡主……”
越青阳嘴角抽了抽,道:“你们去吧。”
越青阳上山所携羽林卫均不多,不过四五人,这时有三人上山采药,留下一人在茅庐前碾磨药粉。越青阳在场圃中将药草铺陈毕,折返草庐中,只见江渊泽立于案前,面前铺着几叠墨迹凌乱的废纸,笔下却刷刷不停。
“先生在写什么?”越青阳行至案侧,目光掠过堆叠的废纸,其上墨迹,她一点不明,不由生出好奇。
“这几日夜观天象衍生的推算。”江渊泽道。
对于这位少年便是名闻天下的渊泽先生这个事实,越青阳一直心觉怪异,他固然隽秀轩举,行止潇然,一派道家风范,但与隐世高人仍是相差甚远,况且他那日还骗她说他是竹妖呢……她再瞥几眼废纸,还是看不懂。
“看不懂?”他略略抬眼,问道。
越青阳趁机道:“还请先生指教。”
“不教。”他又低下头去。
越青阳:“……”
所以说,这人很讨厌啊!
第三日,是江渊泽及其师叔和梓道长依循惯例下山为村民义诊,越青阳与几名羽林卫亦随其往。义诊可比平日忙上许多,几人被这师叔侄指使得团团转,写处方、取药、煎药、喂药、包扎伤口没得半刻消停,纵使训练有素的羽林卫,亦被这些草药搅得头昏脑胀。
羽林卫大多是官宦子弟出身,连续数日被这般指使,难免心生怨怼,但越青阳为皇后近臣,他们亦不敢当面忤逆,只有意无意地抱怨几句。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这几日越青阳却乐以忘忧,身体虽十分劳累,心中却似得以摆脱了桎梏一般,无忧无虑,益发不欲回京。但对于羽林卫,她还须给一个义正辞严的说法,于是她特地寻了羽林卫队长谈话。
“这几日,想必将军们都辛苦了。”她抬手请羽林卫队长坐下,下巴微微抬起,目色明锐透亮,这是皇后娘娘向来与臣下议事时的派头,她在皇后身侧侍奉多年,多少也能学到六七分。
果然,羽林卫队长微微垂首,不敢与之对视,只道:“不敢。”
“诸位心下想必各有怨言,但须明白,无论请渊泽先生出仕一事是否得成,我等以帝后之名前来,一言一行自是代表帝后,应持十分诚挚之意,不可分毫怠慢。否则,若是陛下与娘娘得知汝等心有二意,以为渊泽先生由此不肯受任,降罪之下谁也担当不起。”
她这番狐假虎威之辞成功羽林卫队长蓦地一激灵,连声应是。
最后,她软下声道:“且渊泽先生及和梓道长所行皆是济世救民之事,能助其一二,亦是我等荣幸。”
“郡主所言甚是,是末将等鄙陋了。”
翌日,在这般言辞之下,越青阳见到羽林卫时,其皆未再有怨怼之色,即使仅是表面,也令她满意许多。
这日,越青阳所携羽林卫照例随和梓道长入山采药,而她则与江渊泽在草庐前处置药草。江渊泽教她如何将根茎切片,如何择去枝叶,看她做得差不多,便由她一个人做事,自己却懒洋洋地倚靠在躺椅上,脸上盖着一本《南华经》,昏昏欲睡。
越青阳暗暗白了他一眼,她越发讨厌这家伙,不过相处几日,他性情之肆意便能窥得几分。但他这般散漫随性、言笑无忌何尝不是她极其向往却又求之不得的呢?这样的讨厌究竟是真的讨厌还是羡慕嫉妒恨,她心中并非没有答案。
“你真的想让我出仕?”
她正将一堆切好的块茎薄片放入竹筛,却忽闻他的声音透过覆于脸上的《南华经》传入耳中,略显沉闷。
“自然如此。”她说道。
“我看你这几日在这山野间忙得不亦乐乎,难道不是喜爱如此?”
她微微一滞,随即又取出一块根茎,半晌方道:“先生果然见微知著,传言您有通彻天地只能,您又知道些什么呢?”此言不无讽刺。
他伸手取下脸上覆着的书,向她看去,眸如寒星,目光透彻,似要将她看穿,“郡主通彻明达,但知与不知,何者更好,世人总是莫衷一是。”
这般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却令她心中一抖,脸色蓦白。
“人于世间总似提线木偶,区别只在线多线少罢了,”他却视而不见,只将道经合上,漫不经心地道,“正如我,最终仍是要出仕的,纵然我其实不愿。”
越青阳神色深含惊愕,她以为此行结果已定,却未料他竟然会应承,“你要出仕?那你一开始为何拒绝?”
他又靠回躺椅上,闲散道:“考验你们的诚意呀,世外高人不都如此,我若轻易答应不就显得太掉价了。”
越青阳:“……”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此行必定空手而返,谁知峰回路转,众人俱是兴奋不已,请得渊泽先生入朝,加上和阳郡主在御前美言几句,此事又是功劳一件,故以对回京皆是迫不及待。只除了越青阳,念及又要返抵无处不是桎梏的宫中,一阵怅然。
江渊泽应承出仕之后,并不拖沓耽搁,只是简单地与师叔作别,并让他将一封信带回师门,收拾了简陋的行李,便随越青阳回京。
“先生,你既是不愿,却为何又要出仕?”辘辘而行的马车中颠簸中,越青阳终是忍不住问道,后一句已然是叹息,“有什么理由能抵得过闲云野鹤、散发扁舟的自由呢?”
江渊泽倚着车壁,闭目养神,听闻越青阳所言亦未睁开眼,“世人对自己求而不得旁人却轻易拥有之物总是尤为在意,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为之事,难道郡主不是如此?”
越青阳面色苍白地垂首,轻声道:“是如此。”这原本是她的秘密,除了她自己,与那些已然辞世之人,她相信没有人会知道,但是江渊泽却如此轻易地道破她的秘密,纵使他言辞隐晦,她亦能察觉到他的了然,果然不愧是天下闻名的渊泽先生么……
“我出仕只为承人之诺,总有归去之时,小郡主,是否比你幸运?”江渊泽似笑非笑道。
越青阳:这人好讨厌啊!
“隆隆”几声巨响将马车中的两人一下惊起,越青阳掀开马车布帘正欲呼喊羽林卫,却被窗外的景象惊得怔愣。只见数块巨石将车队砸得一片狼藉,地上数处闪避不及的被碾压而过的人马尸体与血迹。仿佛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已同羽林卫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在日光下闪耀不止。
“郡主,渊泽先生,勿出马车!”
随着羽林卫队长的一声长吼,几道箭矢破空而来,“笃笃笃”地钉入车厢外侧,越青阳一惊,“啪”地将车窗合上。
同时合上车窗的江渊泽皱眉道:“对方人多势众,有备而来,羽林卫怕不是对手。”
越青阳脸色煞白,强自镇定道:“那如何是好?”
话音未落,原本禁闭的车厢门忽地轰然而开,一名黑衣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