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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拍着她的头,说着她听不太明白的话:“这图案里许是有秘密,可能藏匿着你遗失的记忆,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就该去把过去找回来。”
是什么样的记忆?又要用怎样的方法寻回?她许多年来都没能将这事弄清楚,这图案不痛不痒,她渐渐地便不再将它放在心上,只不过偶尔在沐浴时观察下图案的变化。
被遗忘的那些年,我经历过什么呢……混沌的思绪就犹如纷扬的飞沙般飘飘荡荡,羌浅顷刻入梦。
梦中的世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澄黄,她仿佛感到自己的双足踏在了绵软的细沙间,说不出的熟稔感觉溢满了足底与趾尖。
有那么三两次,她梦到过相同的情景。只是每每醒来,她都从不曾记得自己在梦中见到了什么又说过些什么。
“小哥哥,再吹个曲子吧……”
呓语含糊不清,羌浅翻了个身,大漠荒烟自梦中一纵而逝。
……
在晨间推开小旅店的漏窗,眼前仍是沙尘滚滚。羌浅很早便起了身,渐渐远离了集镇,走上无人的道路。空中无云,只有唳嚣的鹰隼翱翔天际。
荒芜,举目四望皆是无边无际的荒芜。
羌浅就这样走了一日,前方仍旧是看不到尽头的荒原。当她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迷失了方向时,旅途中已没有能供她歇脚的市镇,她只能继续披星戴月地向前。
月光肆无忌惮地洒了一地,羌浅在月光中发现了远方的异样。
突起的山地上一座古塔赫然高耸,古塔下的洼地笼罩着巨大的阴影,不时隐现的光似是跳动的鬼火。紧接着,她便闻到了被冷风送来的血腥味。
令人作呕的腥臭之气,正来自那片阴影。羌浅来到古塔下向洼地望去,身下景象却只令她触目惊心。
漫天呼啸的风沙呈现出绛红的颜色,洼地内堆砌着无数的尸骸,残肢与头颅滚落在泥泞间,死去的人中几乎没有一具整尸。这些骸骨中闪耀着零星的光火,光火下暗红的血河已凝固,在夜色中看来竟散发着惨绿的颜色。
焚毁的围栏与坍塌的屋舍告诉羌浅,这里曾是一处人们聚居的场所。但她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人,做下了这般令人发指的事,竟使得这方土地化作了人间炼狱。
怔怔望着身下狼藉的血肉,羌浅的脑中一片浑噩。她从没见过如此惨绝人寰的屠戮,荒原中的风在她耳边呼啸,就像遍野的尸首在痛声悲泣,这里的人们在还活着时便对这场劫难毫无招架之力。
马儿在羌浅的身后不停地蹬蹄,就像在见了这般惨状后,连它也不愿在此地多呆片刻。羌浅牵着马儿的手不自觉地松开,竟没察觉马儿一声嘶鸣跑向了远方。
她一步步退入了古塔内,不知不觉已呆立了很久。这时远方忽然有了异动,一束飞影自月色下腾空而起,如鬼魅般窜向了洼地中央。羌浅被这异动吓了一跳,神思即刻清醒过来。她捂住了嘴,奋力让自己不要惊叫出声。
此时出现在这尸场中的影子,非人即鬼。
只见那鬼影在一片断肢与残骨间不断跳跃来回,似是正借冷月找寻着些什么,而遍野的污血与残骸却又令他厌恶,所以他不得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寻得一方立足之地。
现在羌浅能确定这影子的主人是还活着的人了,当他停下不动时,羌浅发觉他似极了一个人,一个与她关系非同一般的人。
那人影专心致志地在洼地中搜寻,忽而一个飞身掠向了洼地的角落。羌浅看着人影从一只断手里强硬掰下了一柄剑,接着又用这柄剑挑起了一颗人头。
穷尽目力,羌浅看清了那是一个男人的首级,人影从马厩阴沟的污秽中将之挑了出来。人头上是一张惊惧愕然的脸,这张脸上淌满了牲口的屎尿。而在不远处,无头的尸身狼狈地歪在一处被血水淹没的坑洼里。
羌浅听到远处传来了人影的呵呵笑声,又看到人影抖开一块方布将这人头裹了进去,然后扔掉剑,轻盈跃出了洼地。
并不高大的体型却有着诡谲难辨的身法,人影离去的方向正是羌浅来时的路。
羌浅猛然想起了这人影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她在内心惊呼,发足追赶那人影而去。
☆、第6章 荒原的雪
平地卷起的沙尘使月光变得浑浊,羌浅的视野受阻,尝试追寻的奇诡人影瞬间遁去。人影轻功之高明已到踏沙无痕的境界,羌浅若非识得那人,定要认为他是出没于暗夜的鬼魅。她追不到那人,只好停了下来。停下来,便发现自己早已偏离了原先的路线。
荒原望不到边际,头顶上的星月也被云层遮盖,羌浅彻底迷失在黑夜里。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走哪一个方向,所以她开始慌乱,在慌乱中就更加无法集中精神思考——思考有关那个她认识的人的事。
换句话说,思考有关她的师叔盗圣司徒空的事。
盗圣先生上一次在羌浅面前消失好像已过了很久,但他如今却现身荒原,从死人堆里挑出了一颗人头,然后秉承了一贯潇洒的做派,再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成名已久的江湖异客必当有些异举,盗圣先生虽匪夷所思,但羌浅也已无暇奇怪。边地荒漠的冬天仿佛来得太早,冷风直窜入脊梁,只走两步,飘飘然从天而降的竟已是片片雪花。
羌浅冻得瑟瑟发抖,现在她必须要做的事就是尽快找到一处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飞雪落地,顷刻掩去了羌浅走过的路,天地间化作万丈银芒,却将黑夜映得亮如白昼。
雪光中,残败破裂只有半边棚顶的废气村舍若隐若现。
断垣残壁遮蔽风雪的功效不佳,但羌浅的身躯也总归不再完全暴露在冰天雪地间。她刚刚掸落了身间的雪,便听到墙壁外传来了簌簌响动。
狂啸的风声中隐现出由远及近的蹄音,令羌浅警戒地竖起了耳朵。向远处望去,她见到奔逸而来的飞骑上有一道纤瘦的人影。这一人一骑正顶风冒雪奔向她所处的废屋。
屋内狭小的空间不足以给羌浅匿身之所,她只有紧靠在角落屏气凝神。
诡异的一夜不知又会见到怎样的人,发生怎样的事?
飞骑的主人似乎并没察觉这荒漠中的废屋已有了首位来客,羌浅在阴影中瞧着雪地上的足印逐步靠近自己。
来人十分瘦小,大大的斗篷将他从头到尾地遮住,看不清面目,更不辨男女。但羌浅见到这人的斗篷实际上已处处破损,落在身上的积雪间掺杂着暗红的血色。
这人仿佛刚刚从一场浴血奋战中脱身而出。
他就这样走进了陋屋,步伐凌乱无章,用藏在兜帽下的眼睛扫视四周,继而不可避免地与角落中的另一束视线相交。
羌浅仍站在角落中,这人却不再向前,只在片晌后拂落了头顶的兜帽。
本应是含苞欲放的姣面,此刻却狼狈地浸染着血污与泥泞,额上的青筋暴突,充血的双眸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戾气。
出现在羌浅眼前的人,竟是唐门的十三小姐唐苏。
羌浅讶然,没想到竟会在如此荒芜之地与唐苏再见,更不敢想象唐苏先前经历了什么。不过她还没能发觉,唐苏一动不动地紧凝着自己,眼中除却仇恨便只余杀意。
“居然是你……自你从唐门离去,唐门便再无宁日……所有的事都是因你而起,你这罪魁祸首……我杀了你!”唐苏自语,声音起初低沉到羌浅只看见了她的唇齿微动。可到最后一句话却又猝然提高音量,尖锐得令羌浅一阵心悸。
一束寒光骤现,玲珑小剑被唐苏握在了掌中。电光火石间,她已向羌浅攻去,口中大声吼道:“你不只想要七心莲,还想要唐门整门的性命!那夜你究竟对唐门做了什么?!”
唐苏甫一见面便大打出手,只令羌浅大惊失色。她虽尚未弄清唐苏话中含义,也能判断这当中定是有着自己不知前因的误会。而见唐苏的小剑已迫近咽喉,羌浅唯有飞身闪避窜向了一旁。
唐苏一击不中一击又出,比先前那招更为狠绝,周身气流飞旋,势势都是杀手。羌浅手中没有武器,而唐苏的小剑凌厉异常,她在陋屋一隅之地不断被唐苏紧逼。
不知是否因二人缠斗过于激烈,只听室内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本就不堪重负的屋顶竟忽然塌陷,积雪与尘埃霎时充斥室内,羌浅与唐苏两人俱是猛然惊诧。
羌浅距离门框一步之遥,一个飞纵及时从屋内跃出。尘雪迷眼,羌浅已瞧不清室内状况,只知唐苏仍在室中。
又是一声轰隆响动,支撑屋顶的梁脊彻底断裂。
“唐小姐,快出来!”羌浅眼见半面屋顶须臾便将坠落,而唐苏身影仍没从室内逃出,就要避之不及,不禁焦急大喊。
来不及再三顾虑,羌浅瞬时回身冲入室内,在迷蒙中一把抓住唐苏手腕,将她从一片混沌中拽出。二人足尖刚一落地,屋顶便倾然坠落,那残破的屋子在身后化为了一片废墟。
雪仍在不断飞落,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两人好不容易逃过一劫,也停止了打斗,羌浅喘着粗气,唐苏却甩开了羌浅的手,捂着臂弯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羌浅凝睛去看唐苏,这才发现鲜红的血水正顺着唐苏的臂弯淌下。
“唐小姐,你……受伤了?”她试探着去问。
唐苏咬牙道:“你到现在还想装作事不关己?用不着你来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不会感激你的!”
羌浅无措,只得悻悻道:“唐小姐,我想我们之间定然是有着误会,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我不明白。”
唐苏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周身不断有血水涌出,愤然抬眸道:“你不明白?!你做了什么,自己会不清楚么?!”
“我……”羌浅怔住,“我做了什么?”
“东厂——”唐苏目中竟晕起泪光,“难道不是你引来了东厂的人!”
“东厂?朝廷!?”
“那些人口口声声说,唐门手中掌握了一件了不得的东西!”
羌浅惶然,唐苏的话她是一个字也听不懂了。听不懂,就不知自己能说些什么,该说些什么。联想到一路上听到的江湖消息,或许唐门□□就是现下唐苏所述之事。
就在她与唐苏二人自雪中僵持之时,雪地白芒中又传来了纷扬的蹄音。这阵蹄音好似来自于一支训练有素的马队,马队一行数人在距离废墟只余百米,即使是狂风也没能阻止这行人整齐划一的步伐。
马队人马没用多久便出现在羌浅与唐苏的视野范围内。唐苏举目远望,眸中突然惊现惧意。她侧目瞪羌浅一眼,慌乱中竟摇摇晃晃地就向一旁的马儿走去,从她身间滚落的血一滴滴印上雪地。
羌浅见唐苏此举更是不明所以,只听到“扑通”一声,唐苏未近骏马身侧已跌倒在雪地中。
“唐小姐!”羌浅急忙上前一步,却发现唐苏竟因伤痛晕厥,而令唐苏惊惧的那队人马已与废墟越来越近。
唐苏浑身是伤,而她见到那队人马后立即满目仓惶,羌浅不禁下意识地想到或许唐苏就是与那队人马发生了冲突。唐苏伤重,那队人马又正逐步逼近,羌浅尚有众多疑问无从解惑,更不能将唐苏独自丢下不管,情急之下将唐苏背起,一瞬隐入废墟深处。
自雪地白芒中而来的数道身形影影绰绰,蹄音戛然而止,马上骑士翻身落马,动作极其协调有序。狂风与飞雪捶打着这些人,但他们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