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腻了就甩
“我高一交的女朋友,到毕业的时候,早就不可能跟我在一起了!”
今天下午,当我们一同油漆车房的时候,你不经意地对我说。
“那么你又何必交呢?”我问。
“为了乐子(For fun)!所以没有乐子,也就吹了!”你说。
我差点把油漆刷子掉在地下,张大嘴望着你:“天哪!这就是你的交友观或恋爱观
吗?”
“大家都这样!这是流行,我只是跟着走!”
“服装Fashion可以跟着走,难道连交友的态度也要跟着流行吗?”我问:“当你觉得
没有乐子时,可以跟女朋友说再见,是不是当你的女朋友觉得你不够吸引时,也可以把你甩
掉?”
“当然!”
“那么,你被甩掉之后会不会伤心呢?”
“如果她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当然会伤心!”
“相同的,如果你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她也会伤心。如果你是她不知道第几任的男朋
友,她就会比较不在乎!对不对?”
“在理论上是对的!”
“所以你们在交往之初,就已经有了没乐子便分手的想法。这样,你们之间可能有真正
的友谊吗?一个在一开始就不诚恳,就不敞开胸怀,就准备甩掉对方,或被对方甩的友情,
是有价值的吗?”我又要问你:“你以不认真的态度交朋友,是不是也能确定,所有与你交
往的女孩子,在态度上同样是不认真的呢?”
“女孩子流行一句活,交朋友是为认识更多的人,不断换,就不断认识!”
“是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如此呢?百分之百?”
“当然不是!”
“那么当你以一种游戏的态度交朋友,对方却是全心投入时,在一起初,岂非就不平等
吗?你们一向讲求平等,为什么连交朋友的态度都不平等呢?如果你是认真的,对方不认
真,是不平等!如果她认真,你不认真,也不平等!如果双方都不认真,你们这种友谊,又
算是什么呢?”我还要告诉你:“友情;不论是同性或异性之间,最基本的条件,就是真,
就是信。如果没有这两者,就不必说那是交朋友,不如讲只是找个暂时的玩伴!问题是,在
这个世纪之病泛滥的时候,你说不定已经是对方的第N个男友,这种玩伴你能要吗
“所以我应该找那老实的、认真的!”
“可是如果那认真的女孩子,知道你过去交友的态度是找乐子,而且不信实,她无法确
定她是你的第N个女友,也难保证体有没有毛病,她又会肯跟你深交吗?所以当你交友的态
度只是为了乐子,只怕你便只能找到那同一类型的人。再不然你就是欺骗对方而伤害别人,
再不然就是对方欺骗而伤了你,再不然就是彼此欺骗。”
从种菜当中,我体会了一件事。有些人喜欢从撒种、育苗开始,变成畦畦菜。有些人喜
欢到苗圃买保证成活的幼株回去种,还有些人干脆去菜场买收割的成品。
我发现许多人或因为苗床的养份处理不当,苗株常长得太细;或由于日光不正,而苗株
倾斜;又或因为不耐于搬进挪出,让幼苗适应外面的环境,而在移植后死亡。经过几次失
败,便宁愿去买现成的幼株,从半途开始。
日久之后,他又可能觉得由幼株开始,也费了大多心血,感觉不值得,而放弃种菜,干
脆要吃的时候去菜场买。
没有错!这三种人都吃到了菜。也没有错!买现成菜的人,可能多花不了多少钱,却省
了许多力气。问题是那由播种,看着冒出新绿、茁壮、成熟的种菜之乐,恐怕只有第一种人
享受得到。
如果将吃菜比喻为性关系,我相信在今天的社会,有许多人宁愿买现成的,因为他省
时,而且可以换许多花样。可是在肉欲的满足之外,他享受了多少精神生活的美好呢?
人可以多情,但不能滥情;可以多交朋友,但不能滥交朋友。而且交朋友最起码的条件
是:你要真诚与信实!
我把今天的对话记下来,供你再思考!
同样是听见一声枪响,在贝鲁特的人会立
刻扑倒,在纽约哈林区的人会弯下腰去;在夏
威夷的人,足怕会东张西望,以为是什么车子
爆了胎。
忧患意识
当我十三岁那年的寒假,有一天跟朋友去爬阳明山,回家才吃过晚饭,家里就失了大
火,瞬时火舌冲出屋顶,当救人队赶到时,己经烧成平地,唯有几根焦黑的房柱,立在颓记
的断垣间。
逃出火场的我,眉毛都已经烧掉,呆立在人群间,却发现手上还摸着一样东西,原来是
白天从阳明山摘回的小橘子。
二十多年来,那失人的一幕,总在我眼前浮现,仿佛昨天才发生的一般清晰,甚至连那
天在阳明山的种种,也历历如新。
我常想,如果没有失火,那一天不过是我人生中的一日而已,平凡得不可能进入记忆,
问题是:为什么晚上发生火灾。却能使我把白天的事情,也能铭记不忘。痛苦的打击,难道
能把许多已经淡化的东西,再梁上一层深重的色彩吗?
从这一点出发,我渐渐有了更深的体会。
我发现参加联考之前几个月准备的东西,即使不再温习,也可能维持记忆到考试。偏偏
在放榜录取之后,几乎没有几天就遗忘了大半。可见在脑海贮存资料,是分为第一、二、三
等不同优先的。当我遭遇失火的灾变时,原本列为不重要资料的日间记忆,立刻被移入人第
一优先。同样地,当考试放榜之后,那原本最重要的资料,又可能被移了出来、
记得当我头一年回国时,你的母亲在信中告诉我,每天晚上你必定像我一样检查门窗,
夜里楼下有一点异响,你也会立刻注意到,好像听觉突然变得敏锐了。
你的听力真是增加了吗?答案当然不是。而是你增加了关心的程度,你care(关心)
你alert(警醒),甚至可以讲:你有了忧患意识!
什么是忧患意识?
忧患意识所涵括的真是太广了!往大处想,可以是人民对国家、社会、时局变迁的担
忧;往小处看,可以是学生对考试的担心、居民对窃盗的警戒。总归,凡是认为环境与个人
的命运休戚相关而有所警醒,都可以称为有忧患意识。
然而,忧患意识却也能使涣散的人心振作起来,使淡忘的记忆清晰起来,使迟钝的感觉
敏锐起来。当我们细细观察时,可以明显地看出有忧患意识与缺乏忧患意识人的差异。譬如
同样是听见一声枪响,在贝鲁特的人,会立刻扑倒;在纽约哈林区的人会弯下腰去;至于在
夏威夷,人们只怕会东张西望,以为是什么车子爆了胎。这种表现的差异,就是因为前者有
忧患意识。
你或许要问,我说这么一大番道理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答案很简单:
我希望随着年龄的增长,你能对许多事情具有忧患意识。你应该开始关心环境污染的问
题、国家施政的方针、世界局势的变化,更应该对自己未来的发展有忧患意识,考虑到未来
求学的方向,乃至人生的目标。也可以说:你要把自己放大这个世界的大环境中,而不再一
切等父母师长的安排。
你会发觉,当体育忧患意识之后,许多潜力都能获得发挥,你也能看得更深、更广,且
计划得更长远!
名画法家曹秋圃先生,十余岁就教人写
字,但是三十二岁才自觉不足,而真正下功夫练字。
重新来过
我常觉得你不是不够聪明,而是不够傻,今天莱丽叶音乐院艾司纳(Leonard Eisner)
教授对你演奏的评语,即印证了我的话。
艾司纳教授说,他发现体有非常好的音感和记忆力,什么曲调只要听一遍,就能模仿得
很像,但是你却不在乐理上用功,所以若没有老师的指点,拿到一本深的乐谱,常不知如何
下手。他又批评,你似乎不爱弹巴哈(Bach)和莫扎特(Mozart)这些作曲家的古典乐曲,而
偏爱抒情和浪漫的东西,却又常不老老实实地照谱弹,而加上太多自己的见解。对于伟大的
钢琴家,那或许是可以的,但对你而言,那却是不正确的学习态度。最后,他下的评语是:
你弹得很好,但是不够用功!
这句话或许是你一时不能了解的,因为同样的评语,也曾发生在我身上,经过了很长的
时间,我才真正知道它的涵义。
记得我在大二修篆刻,王壮为教授看着我草草交差的功课时,一面为我修改,一面感慨
地说:“你刻得不错,就是不够用功!”
当时我很纳闷,心想:既然说我刻得不错,又为什么要批评我不够用功呢?
第二年,当我在美术系画廊展出作品时,王老师看到我所画的“桃花源”图,笑着说:
“桃花林”画的感觉很好,问题是,那枝子属不属于桃树呢?
我又心想:既然知道是桃花林,又说画得好,为什么还评论我的桃枝不对呢?
又过了几年,我在新公园开第一次国画个展,王老师莅临会场,在看我一幅有长题的作
品时,频频点头地说:“字写得很好,但是练得不够!”
前后连续三次,他几乎讲的是同一类的活,我终于了解那话中的意思。也就是说我的聪
明确实可以创作出看来不差的东西,但是也由于过度倚仗聪明,缺乏平实的努力,使展现出
来的作品,骨子里不够坚实。就像是在那篆刻之中,刀落得满洒,丰神也不差,但是因为技
巧不够熟练,而“刀法”欠佳。在那桃花源作品之中,气氛构图都不错,却因疏于观察,而
把握不住桃树的特色和精神。至于书法,看来不错的行草,实际却因为临帖的不足,以致笔
画顺序不合章法。
这也使我记起大学毕业不久,有一次参加在台北武昌街精工画廊的一项当代名家画展。
要知道,那已经是名家展,包括了张大千、黄君壁、林玉山等大师,而我居然能在被邀请之
别,且不沾沾自喜。但是就在这时候,也参展的张德文教授,在看不我的作品之后,赞赏地
说:“画得真不错!”并指着画上的远山松树:“还是你过去画的样子。”
张教授的这句话也给了我很大的震撼,我回家之后不断地想,“还是过去画的样子”,
是说那已经成为我的风格特色?抑或表示我没有新的突破?
我开始了解,由于自己在大学时的作品就已经被历史博物馆送去亚细亚现代美展,而毕
业的第二年就“应邀”全国美展,靠着聪明得来的虚名,使我在自满中不知反省,结果连基
础都有问题,居然还不自知。
同年,我在一篇介绍书法名师曹秋圃先生的文章上,看到“曹秋圃十八岁就教人写字,
但是三十二岁才自觉不足,而真正下功大练字”。又在与林玉山教授的谈话中,知道他二十
二岁从日本留学三年归国,开始担任两个书画社的指导老师,井因连续获奖,在二十六岁获
得台展“免审查”的殊荣之后,自觉不足,而结束家里的业务,再去日本京都深造。
不久之后,我也辞去了中视的工作,来美国留学。因为我知道自己不足,而在国内的得
意,与四周的掌声,却使我难以自省。
而今天,我的孩子居然犯了跟我同样的毛病。其实这是我早觉察到的,譬如我听你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