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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离开。
然而,温阳的一席话却让她彻底僵在了原地,脚像是被钉进了地里似的动弹不得。
他问她:“如果被告方是夜廷深呢?”
*
夜廷深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威胁他。
所以,当收到匿名寄来的当初苏笑被夏景逸襁爆的视频后,夜廷深只觉额上青筋爆出,双手蓦地用力,那光盘便碎成了两半。
紧跟着,守在总裁办外面的黎妤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东西碎裂的声音,心里一惊,却又不敢擅自闯入,只得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刚转身,就跟跑上来的肖天佐碰了个正的。
肖天佐也听到了里面的声音,顾不得其他就要闯门,黎妤忙拦住他,“不可以!”
肖天佐愣了一下,看了眼黎妤,又看了看门,压低了声音问道:“他又在发什么疯?”
黎妤抿了抿唇,“总经理,您还是请回吧!”
“小鲤鱼,你一定要这样对我?”肖天佐皱着眉。
一声久违的“小鲤鱼”让黎妤的心颤了颤,微微咬唇,倔强地用自己弱小的身体挡住了肖天佐,“总经理,请回吧。”
自夜廷深出差回来,总裁办里就常常传出这样的声音,最初时黎妤会紧张,会担心夜廷深在砸东西的过程中伤到自己,次次焦急闯入,却次次被他的眼神骇住,确认他没受伤之后,不等他亲自开口她便急急地离开了。
且不说夜廷深是自己的上司,平日里那么沉稳的一个人性情突然变得极端暴躁,谁又能不担心呢?
因此后来井漾来的那几次,黎妤都有试图从井漾的嘴巴里问出些什么话来,但井漾不喜说话,通常她问了一大堆,他也不过几个字敷衍过去了,从未正面回答过,夜廷深的身体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会性情大变。
*
监狱。
距夏景逸入狱,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但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凉至还从未涉足过这里。不是她无情,而是有个人不准许。
以前她只单纯地以为,夜廷深不让她来这里是怕这个地方太压抑,会影响她压制在内心深处的情绪,所以尽可能地不让她一个人前往,奈何一直以来他都没能抽出空闲时间陪她过来。
现在踏足这里,为时还不晚,依旧很压抑。而她,不单单是为了来探视亲人,更是来确认一件事情。
“二叔。”
凉至看着透明隔板里已沧桑的男人,内心酸楚不已。
很小的时候,因为父亲长了一张自带冷气的扑克脸,所以凉至和温润的夏景逸关系更加要好。夏景逸无妻无子,却是把凉至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般对待。当然,这只是凉至单方面的想法。
夏景逸看到她,轻轻扯了下嘴角,“来了。”
“二叔,你……”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她想问二叔过得好不好,但扫过他消瘦了不少的身体之后,那话便被生生咽了回去。她有好多话想问,但却不知从何问起。
夏景逸也不介意,笑了笑,回答:“二叔很好。”
凉至的眼泪差点掉出来。
“二叔,爷爷去世这件事情,你知道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刺激了他,让他在狱中积压已经的怨气和愤懑因她的某句话而悉数喷发。
还好,夏景逸除了露出了悲伤的神情,并无意外。
他说:“我知道,还有昀昀和温阳回来的事情。但是我也清楚,你们的生活远不像新闻里写得那样光鲜亮丽。夺权很辛苦吧?为了守住你父亲的东西,苦了你了。”
凉至忽的抿了唇,“他们来找过你么?”
“来过。”
“所以,二叔的财产和股权,全都转给他们了么?”
“对。”夏景逸不否认,“是夏家欠他们母子的,理应要还。你父亲的都留给了你,无人能动,所以我把我的都给了他们。”
凉至咬唇,“难道二叔就没有想过要留给自己么?”
夏景逸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不语。那个人不想让他出去,便让他被判决了无期徒刑,后半生注定是要在这监狱里度过的了。最初他试图挣扎反抗,企图救赎自己,但,瑶玥临死前的一段录音彻彻底底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出不去了,留给自己又有何用?
身旁有狱警守着,凉至不便问太过敏感的话题,略微斟酌过后她压低了声音:“二叔,我可以请人替你翻案申诉,如果你是无辜的,你可以……”
“不准私语!”狱警打断了凉至的话。
关键词已经说完,凉至有些紧张地盯着夏景逸的神情,在心里不停地呐喊着:二叔,你是无辜的吗?真的是无辜的吗?
她承认她很狼心狗肺,此刻,她希望夏景逸的回答是:不,我不是无辜的。瑶玥的的确确是我杀的,所以你们大可不必为了我而白费心思。
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说:“夏凉至,你还是不是人?眼前这个穿着囚服的人是你二叔啊!他才是你在这世上所剩不多的亲人啊!”
另一个声音却说:“如果二叔是无辜的,那么温阳说的那些就是真的!瑶玥是廷深杀的!他掌握了廷深的犯罪证据,廷深会被毁了的!”
内心挣扎的片刻,凉至只觉整个人都置身在冰窖之中,后背已经渗出了丝丝冷汗,放在腿上的手也暗暗攥紧。或许只有她自己没发觉,她有多紧张听到夏景逸的答复。
“凉至。”
夏景逸忽然叫了她一声,神情格外平静,就连看她的眼神也没有丝毫情绪,却让凉至心里有几分慌乱,生怕自己那个自私的想法被夏景逸看穿了似的,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凉至,不是我不想出去,而是有人不让我出去,这么说你能听明白么?”
*
被黎妤叫来夜氏是从监狱出来之后的事情。
当时天色已晚,接到黎妤的电话让她挺意外的。按说这个时间点已经下班了,黎妤叫她去夜氏做什么?
她一点儿也不会想到这是夜廷深的意思。
昨天和温阳见过面之后,她很难接受温阳说的所谓事实。
温阳说:凉至,我们各退一步。你交出股权,我就放过夜廷深。否则你官司打赢的那一刻,就是夜廷深被告上法庭的那一刻。不要妄想再孤注一掷,我想你胆子再大,也不会拿夜廷深的前途开玩笑吧?
她怎么会轻易相信?
所以,她第一时间拨了夜廷深的电话。忙碌于各自的事情而挺久没见过面的两人,这一段时间通话也变得少了,之前没怎么注意到,但这一次电话中竟传来了忙音,凉至忽然就意识到,自从那次在医院之后,她和夜廷深,是不是越走越远了?
上电梯的时候,凉至借着电梯里的光看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还在熠熠发光。
夜廷深曾说过会娶她的,但是却迟迟不曾有过任何表示,这段时间甚至彼此冷落了。以前一直都是他在主动,那么这一次,她是不是也该主动出击一回?
握紧了手放在胸前,凉至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她要告诉夜廷深这件事情,再大的难关都会过去的,只要他和她一起。等一切都安稳下来之后如果他还没有求婚的打算,那么,她来。
电梯到达楼层时,凉至便立刻往总裁办的方向奔去。
黎妤在门前徘徊着,看到她的身影后终于像是看到了救星,忙上前迎接,“你终于来了。”
☆、193 肮脏的目的
总裁办内一片狼藉。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这样颓靡的夜廷深之后,凉至仍旧吃了一惊。刚刚黎妤向她说明了叫她前来的意思,夜廷深最近心情很差,脾气很暴躁,今天下午在办公室里发了牢骚之后就没出来过,外面的人也不敢进去打搅,只好叫了她过来。
黎妤还很担心地问她:夏小姐,你和夜总的感情出什么问题了吗?
凉至心一抽,不动声色地回答:没有。
她始终坚信,夜廷深把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有别的原因的。他不是一个容易消沉颓废的人,绝不会因为那些不是问题的问题而低迷至此。
然而当她看到了横躺在长沙发上的夜廷深之后,才知道他的情况好像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担心在所难免,试探性地唤了他几声,却无回应。
她以为他是睡着了,便拿过他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打算替他盖上,结果手还没碰到他的身体就被他条件反射性地甩开,猝不及防间,凉至身体重心不稳,重重地撞到了茶几,摔倒了地上。
“凉至!”
发现是她后,夜廷深赶忙从沙发上坐起扶她起来,懊恼地问:“伤到哪里了?”
凉至捂着刚刚撞上了茶几角的大腿,隐隐咬着唇,摇摇头。夜廷深愧疚不已,拉过她坐在自己身边,仔细地检查过后,方才确定她又伤到了腿。
碰到了她撞伤的地方,凉至立马缩回,以微笑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她是来照顾他的,又怎么能让他再担心?
见她执意不肯让自己检查她的伤势,夜廷深也只得作罢,稍稍整了整衣领之后,他扶着额头疲累地靠着沙发背,似自言自语:“凉至,怎么感觉……你对我生疏了呢?”
凉至身体一僵,忙否认:“不是这样的。”
他却再无下文,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睁开眼轻声道:“休息一会儿,我叫人送你回家。”
“那你呢?”
“我还在这里待一会儿,有事情要处理。”看着凉至焦急又关切的眼神,夜廷深不由自主地放柔了声音,轻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别担心。”
*
于是去了一趟夜氏,凉至却一无所获。
关于温阳口中的那起刑事案件,关于他最近的情绪为什么这样低落,她仍旧一概不知,只身在恐惧和担忧中挣扎着,她要抉择,却不知如何抉择。
明天,就是开庭日了。
顾念苏对于这起商业案件初次秀志在必得,扬言只胜不败。这场官司的胜负不仅仅关系到了夏氏日后的归属,还会是顾念苏职业生涯上的一大转折,看到顾念苏干劲十足的样子,凉至有些不忍说出那个太过于荒唐的请求。
可是,温阳的话却历历在目,若是她赢了这场官司,那么夜廷深会以故意杀人罪被告上法庭。昨天去狱中已然确认,夏景逸之所以没法从监狱里出来,的确……是有人有意而为的,也就是说,从被告到审判到被判入狱,都是蓄谋好的。而那个人能是谁呢?真的会是夜廷深吗?
兴许是知晓她不会轻信,温阳还特地打了电话来提醒她:“凉至,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夏启昀也见过她,言简意赅地说:“官司败了,你无非丧失了在夏家的权势而已,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其他的损失。但你若是拿他的命途来押,输了,可是会毁掉一段人生。”
“所以你现在,是在充当好人反指责我么?”凉至语气很冷,“若是真的不忍毁掉一段人生,又何必拿来威胁我?”
“如果不这样做,我怎么能拿回我的东西呢?”夏启昀淡淡地笑着,“顺便告诉你一件事情吧,昨天我也拿一个关于你的秘密威胁了夜廷深,同样是被威胁,果然女人就是会磨叽。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她把视线挪向了远处墙壁上挂着的电视机上,电视里恰好播放着财经新闻,下方显示着一行大字:夜氏财阀临场放弃竞标!
什么!
凉至拍桌而起,彻底怒了,质问夏启昀:“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抢到的东西,你拿在手里就不觉得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