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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色的剑光骤起,如绸缎一般在少女的眼前展开,它轻柔的包裹住了打坐的二人,也掩盖住了周围的景象。
等到剑光散去,阿恬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罗浮山上,她正半跪在地上,而眼前则是在对峙的白心离和绿衣男人。
阿恬眨了眨眼。
眼前的身影又变成了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的赵括,他高声喊着剑飞得太快,他停不下来。
阿恬又眨了眨眼睛。
白夫人正在一边数落白老爷一边往她的碗里夹菜,耳垂上的玉石坠子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阿恬再眨了眨眼睛。
她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窝在街角,抬起头与不远处的漂亮男童投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紧接着,天旋地转。
她发现自己的视角陡然变高了不少,而眼前的景象也变成了她在俯视着一个瘦弱到不成样的小乞丐。
还没等到阿恬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又发生了变化。
在北海剑宗的洗剑池前,段煊慈爱的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一起走向远处的屋舍。
场景再变。
高了不少的“她”独自坐在清冷的石室内,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放在膝头的长剑。
看到这里,阿恬几乎可以确定,这是白心离得记忆。
这是因为素楹师姐要转移记忆才造成的吗?
她并不清楚,可按照方才的经验推断,只要记忆回溯到现实的时间,那么就算成功了。
然而,她刚做出如此判断,就感觉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飘了起来,她飘离了白心离得身体,紧接着就飘出了石室,飘出了演武场,飘出了北海剑宗。
时间又开始疯狂的流动起来,只不过,方向似乎转了个弯。
身下的浮空岛上的建筑在迅速减少,很快就变成了光秃秃的一座岛,到后来,岛也消失了,原本的大海被隆起的高山所替代,一名拿着剑的男人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手握一柄月白色的断剑,将一座高峰拦腰斩断……
再后来,持剑的男人也消失了,群山也消失了,阿恬从空中飘落,脚下是一片平地。
她抬头,看到的是太古的星空。
第40章
阿恬曾经见过这一片星空; 就在罗浮山上。
那时候她被绿衣男子逼到了绝境; 反而陷入了不可思议的状态; 在幻境中的星空下看到了四十九颗神秘的光球及仅剩的三个人影。
哦不; 在朱篁死后,人影也只有两个了。
阿恬并不是一个喜欢自寻烦恼的人; 在洛荔提醒之后,她便将这些解不开的谜团放到了一边,可就算如此; 她也能认出头顶的这片星空与幻境中的是同一片,这并没有什么根据; 仅仅是属于她的直觉。
漂浮在空中的感觉很奇妙,少女整个人平躺下; 放任自己在星辰之间飘荡,没有了四十九颗光球的干扰,她得以仔细的观察所处的神秘空间; 这才发现周围的环境并非是她想象中的完全静止。
无数星辰在这里破灭又重生,本该无比漫长的过程却悄然加速,以一种绚丽到壮烈的方式展现在她眼前,阿恬着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隐约感受到了自己与星辰之间存在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就这样; 她从星辰明灭看到了开天辟地,从上清下浊看到了草木山川; 从一片寂静看到生机勃勃,而就在这时; 她感觉到自己又飘动了起来,无数光线从她身上抽出,渐渐汇聚成了一个硕大的圆球,它像是那四十九个小球的扩大版,悬停在空中,代替了她原来的位置。
然后阿恬就发现,自己能动了。
既然能动了,那便走吧。
于是,她开始用双脚丈量这个世界。
她爬过高山,淌过河流,走过平原,也到过峡谷,下过深渊,游过深海,她对每一抔泥土了如指掌,对每一捧海水如数家珍,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呼吸。
就在阿恬游荡在天地之间时,第一批生灵诞生于先天之气,世间终于热闹了起来,她看着琼楼玉宇拔地而起,看着种族之间纷争不断,自己却置身事外,仿佛只是一缕游魂。
与冷眼旁观的她相比,真正管理这个世界的,正是那一颗分离出她的光球。彼时它已经失去了肉眼可见的形体,化为了天地万物,也拥有了一个崭新的名字——天道。
天道是世界的骨骼,是世界的脉络,是天平两端的守护人。它将仙界与凡尘隔开,平衡着仙灵与凡人的差距,维持万事万物的规律与规则,支撑着世上一切事物的运转。
天道为自己定下了周期,带着世间万物踏入一个又一个永无止境的轮回。
然而,在某一天,这个守护人消失了。
圣人曾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其意思便是,天道是没有仁爱与喜好的,它并不会偏向谁,更不会苛待谁。
而人心,却是有善恶的。
阿恬觉得,这才是最大的悲哀。
仙灵的肆意妄为、仙人的探究天地都让平衡日渐岌岌可危,最终,已经不堪重负的天道分解为了四十九颗道种,进入了新一轮的轮回。
可惜,这一次,它没有顺利归来。
自觉被压制的仙灵早已厌倦了遵从它定下的规则,他们试图通过猎杀道种来将天道取而代之,而仙人们呢?他们或许也厌倦了永无指望的求道,对仙灵的举动放任自流。
“这世间,走错了路。”
阿恬抬起头,看到了大道崩解。
“吱吱嘎嘎”的断裂声不绝于耳,而在此间的生灵却充耳不闻,整个世界都在发出悲鸣,却根本无人在意。
支撑世界的是天道,那么将这辆失控的马车从毁灭边缘拉回来的也只能是天道。
既然走错了路,那便扭过来!
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愤怒涌上心头,阿恬发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烫,前所未有的高热从她身体内部爆发开来,最终化为了吞噬万物的火焰。
火焰燃烧的越盛,她的内心愈加平静,就连眼神也变得淡漠而冰冷,一如那日斩杀朱篁后看到的陌生眼睛。
生到极致便是死。
死到极点衍化生。
万事万物逃不过阴阳轮转。
她是生机,也是死劫。
低下头,燃烧的火焰遮盖住了少女的神色,却没有挡住她的喃喃自语:
“既然如此,我愿以剑……试天下!”
回到初始的白恬在太古的时光里徜徉,而将她送回过去的素楹就远远没有这么轻松了。
“怎么回事?”
她维持着挥剑的动作不敢动,有些惊慌的看向压阵的洛荔。
“记忆已经转移好了,按理来说,大师兄与白师妹应该早就醒过来了。”
也是首次碰到这种情况的洛荔皱着眉头,素楹的本命剑为“白驹”,参悟的便是时光大道。她能够回溯一个人一生的岁月,再将需要的部分截取出来,拼接到另一个人的岁月里,这在整个修真界也是独一份的稀罕本事。
这也意味着,万一她出现了失误,也没有人清楚应该怎么去应对。无论如何,洛荔都不打算束手待毙,在思忖了片刻之后,她决定强行破除白驹的剑光。
打定了主意,洛荔不再迟疑,她上前一步,并指为剑,正打算对着笼罩在白恬和白心离身上的琥珀色剑光指去时,一个硕大的阴阳鱼图案出现在了二人的身下,首尾相接,不断轮转。
首先睁开眼睛的是白心离,他收回了搭在少女肩膀上的手臂,胸膛起伏多次,像是在强行忍耐着什么。青年伏地半蹲着,支撑着身体的右手上青筋凸起,手指几乎要险入地里,他咬紧牙关,却还是从嘴角溢出了几缕鲜血。
“心离?”
洛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白心离压下了胸膛中翻涌的气血,转而警惕的看向依然维持着打坐姿态的阿恬,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才算得上真正棘手。想到这里,他握住无我作势拔剑,却被一只手轻轻点住了。
“师叔?”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洛荔手指用力,将无我按了回去,“伤成这样了,还要命就少折腾,况且有师叔在这里,还能轮到你拼死拼活?”
“洛荔师叔,”被阻止了的白心离冷静的问道,“你与我师父,谁更强一点?”
这话问的着实很失礼,洛荔闻言愣了愣,但还是给出了答案,“从经验、悟道和修为来看,掌门师兄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剑修,可要是单从能打与否来算,不是师叔我吹牛,北海剑宗还没有人能打得过我。”
“那么,就拜托师叔了。”白心离说道,他刚吐出最后一个字,就卸掉了所有力气,看上去竟是要晕过去了。
“大师兄!”素楹惊叫出声,她也顾不上继续维持姿势了,连忙跑到白心离身边扶住了他。
与此同时,依然盘坐在地的阿恬猛的睁开了双眼,身下的阴阳鱼霎时间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凭空出现的狂暴火焰。
少女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的双眼空无一物,瞳孔深处似乎有火苗在跳动,腰间的万劫自动出鞘,被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握住。
火焰在瞬间充满了整个石室,与修为不符的凶暴力量从纤细的身体里散发出来,让洛荔在一瞬间有与同辈修士对峙的错觉。
“这么凶的力量涌进身体,心离这小子能撑到现在也真是厉害,”洛荔摸了摸后脑勺,“我这个徒弟可真不是省油的灯啊。”
“洛师妹,你要帮帮她。”
段煊的话回荡在耳边,短发女子看着明显失去了神志的弟子,表情夸张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揽了一个苦差。
“喂,阿恬,还能听得见吗?”
她双手交叉,一左一右搭在了腰间双剑的剑柄上。
“说起来,为师还没有认真自我介绍过。”
“吾名洛荔,乃北海剑宗执法长老,执掌门规,训诫弟子。”
她说到这里,看着毫无反应的少女,突然笑了。
“我之前说过吧?只要你够强,就不需要想太多,这可不是骗你的瞎话。”
这么说着,她缓缓拔出了双剑,璀璨的霞光从剑鞘里泄了出来。
“可言语上的教导总是有些太过单薄,不如身体力行体会更深。”
洛荔双剑交叉,霞光频闪,阿恬本能的上前一步,一剑刺出。
霞光与火焰在中途碰撞,阿恬气流直接卷出了石室,在空中打了几个旋,然后落在了外面的空地上。她单膝跪地,一只手柱着万劫,一只手扶着额头,眼睛里逐渐有了几分迷茫。
洛荔从石室里走出来,“难得有这个机会,为师可要好好活动活动筋骨哦?”
白恬放下了扶着额头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萦绕在周身的火焰由毫无章法的乱窜变为了一朵朵盛开的美丽火莲,火红的花瓣逐渐镀上了黑边。
她抬起头,眼神清澈无比。
第41章
少女从玄之又玄的状态中惊醒的一刹那; 看到的便是自家师父一剑斩来的景象。
剑气横扫而来; 刺的她皮肤生疼; 也带走了木然和迷茫; 万古的光阴和莫名的情绪如潮水般褪去,她由天道又变回了名为“白恬”的小镇姑娘。
少女再次闭上眼睛; 在时光长河里看到的一幕幕就像是朦胧的梦境,到了梦醒时分便烟消云散,就算再怎么努力回忆; 也只能抓住残破的泡影,天道的彷徨、天道的悲哀、天道的决意从她身上丝丝抽离; 取而代之的则是白恬的彷徨、白恬的悲哀和白恬的决意。
“我愿以剑……试天下。”
说出这句话的人,是白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