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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风顺水,这似乎就是紫薇大帝一生的写照。
“我劝你最好听话一点,自从这具身体杀了九天玄女,你就跟我们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难道天道回归不会清算你的罪孽吗?”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半边脸扯出冷笑,半边脸痛苦不堪,“没错,杀了玄女,又杀了勾陈,你和我,我们都变成罪人了。”
颛顼已经习惯了用“有罪论”去控制紫微,然而后者这一次的反应之激烈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以至于一不小心,他竟然被情绪极不稳定的紫微给顶了下去!
“哈啊……哈啊……”
把脸贴在地面上,重获身体控制权的紫微依靠着一只胳膊和一条腿在艰难爬行,他的半边身子依旧不听使唤,不过能自主行动已经是烧了高香,实在没必要得陇望蜀。
贴地爬行让身上名贵的布料皱成了一团,他每动几下就必须停下来喘息,可就算如此也并不打算干脆的放弃。
他的目标是正殿后面的内室。
紫微很清楚,就算被他压制在了一半的身体里,颛顼依然在冷静的注视着自己,随时准备夺回主导权,他与他抗争了太久,深知对方多么的危险和难缠。
艰难的翻过门槛,男人以一种格外扭曲的姿势继续前进,他的目标是内室中一座被帐幔层层遮挡的大床,在耗费了许多功夫挨到床角的时候,他用唯一能控制的手臂搭上了床沿,拉住帐幔的一角狠狠一拽,轻薄的纱帐如流水般滑落,露出了躺在床铺上的青年。
“大哥……”
紫微沙哑的唤道,然而床上的青年并没有反应。
他当然不会有反应,被剥夺了道种以后陷入一段时间的昏迷是正常现象,也就是知道着这一点,紫微才敢出现在他面前。
“大哥,大哥,对不起……”
眼泪冲出了干涩的眼眶,紫微把头埋进了被褥里,上面很快就沾染上了一块又一块湿痕。
“我当时真的是控制不住自己……大哥啊!大哥!”
他的呼唤没有回应,他的歉意也没有人接受,甚至于,内心深处的颛顼还发出了无情的嘲讽。
“勾陈已经死了,你在这里惺惺作态又有什么用。”
没有用。
紫微很清楚这一点。
就算再怎么哭泣道歉,时光也无法回溯,做过的事更无法消失。
最终也不过是再一次确认了可悲的事实——他失去了兄长,也没有守住弟弟。
紫微大帝,从很早以前就是孤家寡人了。
“所以你到底在抗拒什么。”
颛顼一边刺激紫微一边寻找他的破绽,后者并非难事,这么年因为他的附身和控制,紫微的神魂前所未有的脆弱,若不是有道种在滋养,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完全破碎也并不是危言耸听
“等到我们成功了,你依然还是至高无上的神明……”
“不!”紫微摇头激动的反驳道,“不……呃!”
男子萎顿在地,浑身止不住的抽搐,他的背部像受惊的野猫一样整个弓起,足足维持了十息左右才像是被抽了骨头一般滑了下去。
“咳……咳咳咳……”
过了良久,男子才像缓过劲一样咳嗽了起来,他一把扯下身上繁复的饰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等到气息喘匀,他就扶着地站起来,一屁股坐到床边上,看着依旧在沉睡的青年皱起了眉。
“你可真是个大麻烦,他已经好久没这么用力的反抗过我了,”颛顼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看样子我要让句芒加快速度了,起码少昊就算不同意我的所作所为,也不会给我增加麻烦……”
说到一半,他看着一身月白色长衫的青年突然卡了壳,停顿了半刻才半抱怨半调侃的说道:“明明是亲兄弟,你和紫微的穿衣品味怎么差的这么大?你们是小时候把他当作年画娃娃打扮吗?”
说完,他还一副心酸模样的叹了口气。
“好啦,我要去换衣服了,毕竟紫微可不会穿脏衣服。”
男子提着身上一团糟的外衫缓缓走了出去,屋内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躺在床上的白心离睁开了双眼。
他的神情非常清醒,就像是并没有经历长时间的昏睡。
一开始,他并没有任何动作,一动不动的盯着头顶层层叠叠的薄纱帐,可是身上盖的被子却在大概是手腕的地方鼓出了一个包,这个包在被下迅速移动,很快就钻出了被角。
竟是一只白白胖胖的鸽子。
“咕咕咕。”
获得了自由的鸽子抖了抖羽毛,左顾右盼了一下,小碎步跑到躺着的白心离身侧,低头用喙部啄了啄他的肩膀。
白心离这坐起身来,久躺让身体酸痛不已,他掀开被子走下床塌,鸽子自觉的飞停上了他的肩膀,一人一鸽就这么在房间内摸索着,直到前者熟练的打开了位于屋角的偏窗。
在外面的仙乐传入耳朵的时候,鸽子扑腾着翅膀落到了窗檐上,白心离抬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根跟头上一模一样的发带,递到了鸽子嘴边。
“飞鹰。”他轻声唤道。
“咕咕咕!”被叫了名字的鸽子豆大的眼黑看向他,并且低头衔住了他手心的发带。
“走吧。”
白心离推了推它,飞鹰扭了扭屁股,在青年的目送里它越飞越高,穿越亭台楼宇和成群结队,消失在了遥远的云层之中。
而在飞鹰冲向的远方,阿恬正在西王母的山洞里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古有哪吒莲花塑身,今有白恬断肢重塑。”
东王公一副江湖庸医的嘴脸,摇头晃脑之际竟然还唱了起来。
“来来来,各种材料任你挑选,千万别客气,阿回和我别的没有,就是家当多!”
阿恬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莲藕、树枝、石头还有其他说不出名字的奇怪物品,第一次产生了掩面而逃的冲动。
“木头的轻便,莲藕的保险,石头的耐用……哦哦,如果你乐意,我可以用昆仑玉来帮你恢复左手!”
就在东王公越说越离谱的时候,青鸟从外衔来了果实,轻轻巧巧的扔到了门口堆积成山的蔬果里,然后落到一旁开始慢条斯理的梳理羽毛。鲜果的香气盈满了屋室,阿恬忍不住吸了一大口。
然而,她并不是唯一一个被食物吸引的人,之间客串过一把拦路虎的白泽大爷慢悠悠的从外面逛了进来,对着西王母点了一下头算是行礼就大模大样的趴在了蔬果山下面。
“别听他的,那个二半吊子恐怕会给你做个熊掌。”它一边啃鲜果一边不屑的说道。
倪君明一听就不乐意了,“我是二半吊子,那你就知道怎么弄吗?”
“笑话!这世间就没有我白泽大爷不知道的事!”
“那你倒是别敢说不做啊!”
“凭什么要大爷我帮你干活啊!”
两个人竟然这么撇下干坐着的苦主你来我往的吵了起来。
“白泽,”一旁老神在在的西王母出了声,“既然如此,我倒是想问你一件事。”
她一开口,东王公和白泽霎时间噤声,一齐扭头看向这位一家之主。
“紫微身上的道种到底有多少颗?”
西王母如是问道。
第137章
“紫微身上的道种到底有多少颗?”
西王母这个问题可谓是既不应景也不逢时; 立即就让洞穴里原本轻松到有些懒散的气氛紧张了起来。
“我以为阿回你永远不会问我这个问题,”白泽抖了抖身上如雪的皮毛,两只前爪交叠; 把脑袋搁在了上面; “毕竟,你总是极力避免依赖我。”
“全知全能的感觉会让人迷失自我; ”西王母冷静的回答,“可放着宝库不开也是愚昧之举。”
“哈哈哈哈哈哈; ”白泽像是被她的回答逗乐了; “怎么说都是你在理呢; 真是有你的风格,无论如何都会不让自己落到下风,玄女要是学到了这一点就好了; 那样今日的情形就大不相同了吧?”
被白泽忽视的东王公耸了耸肩,他拿起了小刀开始对着案几上的几样东西比划,阿恬发现只要提起九天玄女,倪君明就会表现出令人心惊的漠然; 这并非是对妻子门下女弟子的避嫌,而是丝毫不在乎后者死活的真实反应。
东王公在漠视九天玄女,就像她只是西王母的一个随身摆件。
说起来; 这倒跟他附身魏舍人时的表现很像,那时候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很难说清到底是在帮洛荔还是在害她越来越偏激。
“所以你的答案是?”
西王母的声音又把她的思绪从东王公身上扯了回来,阿恬偏过头就看到白泽冲她眨了眨眼,后者的瞳孔也是与毛发一样的银白色; 像是一眼就能把她看穿。
“当然,阿回你毕竟才是昆仑之主,”白泽轻声说道,“其实这件事就算不问我,你心底也应该有数。”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西王母轻声说道,“除开流落凡间的四颗,梼杌身上有十颗,剩下三十有七,这些全部都集中于紫薇一身?不不不,颛顼怎么可能不防着点句芒?他可从来都不跟炎黄一脉一条心。”
“你这不是很清楚吗,”白泽又拣了颗果子咬在嘴里,“道种从来不是个好东西,成为天道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只要稍微脑子清醒一点就不会据为己有,最终,道种也不过是沦为了颛顼控制属下的方法而已。”
“对于那些不明真相的异兽,他用道种吊着他们的胃口,对于那些心怀鬼胎的下属,他用道种辖制他们的行为……但若是滥用这个法子,增加了重塑天道的难度不说,最后也逃不过离心离德的下场,虽然不太想承认,但颛顼是明君,他脑子清楚地很,不会一条路走到黑。”
“你直接说他就是用这招对付他那个不孝子和句芒的就行了,”东王公嗤笑一声,一根惟妙惟肖的手指正在他手里成型,“数量多的道种会压制数量少的道种,谁会喜欢脖子上随时随地都被栓个狗链子?况且,拥有道种就意味着会有生命危险,那群家伙好不容易重获了现在的地位,才不会去随意冒险。”
“也就是说,眼下拥有道种的只有我、句芒还有颛顼本人了,”阿恬完好的那只手敲了敲案几,上面摆放的莲藕和树枝都随着这个动作颤了颤,她的脸皱成了一团,“感觉不会是好消息啊……”
“两颗,句芒身上有两颗,”白泽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溢出的果汁,“我得帮颛顼说一句,这两颗全部都是他为了表忠心自己吞噬的,可不是人家强迫的哦。”
“三十四颗。”阿恬把令所有人动作都一顿的答案说出了口,她注视着只剩下光秃秃的左手,那些狰狞的伤口是她曾被压制的证明。
“胜不了。”
她平静的说道。
“仅凭现在的我,完全胜不了。”
“噗嗤,”东王公一下子就乐了,“你承认的还真干脆。”
“示弱并不是屈辱的行为,”这不过是句调侃,可出乎意料的,少女郑重的回答了他,“了解自身远比逞强更重要,打肿脸充胖子也不过是白白送死而已。”
“那你想如何?夹起尾巴先练它个几百年?”他饶有兴致的摸了摸下巴。
“你是把我当傻瓜了吗?”阿恬注视着自己的左手,“我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努力的同时别人就不会努力,现在做不到的事情,没道理过几百年就能做到,我从证道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会面临怎样的绝境,现在只不过是更加直观而已。”
“那你会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