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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德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整整一天,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可他不能垮下去,老父亲尚不知情,而妻子儿女们还在等他回去给一个交代。何况他还未死心,他仍存着一线希望。
只是孟女士等不及,她通过自己的渠道在丈夫回来前确认了大部分信息。当时她的精神就垮了,整个人都有些神智不清。陆西瑶寸步不离她,而陆南嘉就作主接了苏家父女来。
“爸爸之前一直不让我们告诉你,怕是虚惊一场惹你们担心。但是现在……”陆南嘉抹了把脸,说不下去了。
有人送上热腾腾的茶水,是叶行楚。他将手搭在陆南嘉肩上,说:“还未最后确认,或许还有希望。”
陆南嘉捂着嘴,说了句对不起便起身冲出门外。苏父直到这时才消化完所有信息,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
“你说还未最后确认,是什么意思?”她的目光略有些失神,“到底是不是他?”
“衣物和工作证是大哥的,但是人……”叶行楚嘴巴发苦,险些说不下去,“人已经没法看了,得做DNA鉴定才最终确认。”
她呆坐在沙发上,毫无焦距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茶杯里。杯中茶叶浮浮沉沉,最后全数沉淀在杯底。
“他和我保证过的,十月回来。”她声音低缓,“我又上当了。”
孩子在她怀里不耐烦地动着,她的神经像是被切断了大半,竟无暇反应。叶行楚将孩子从她怀里抱出,轻声地哄着。苏父握着女儿的手,“童童,你要是难受,你就哭出来。”
她摇摇头,缓缓地将手抽出。大脑像被泼了桶白油漆,雪白又粘稠的一滩,转都转不动了。
楼上,陆东跃的房间里拉着窗帘透不进阳光,凝固的空气因为她的闯入而缓慢地开始流动。他已离去数月,可这里仍依稀留存着男人的气息,缠绵而顽固。虽然决裂得那样惨烈,可是认真细数,他们也有过和谐美好的时光。他们曾那样努力地维持着一个家庭,他们不是没有好过。
现在他已经不在。或许再回不来了。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陆西瑶挨着她坐下,手紧紧地握着她的,“若童,坚强点。”她抬眼看她,过了半晌才说道:“我还好。”
可明明已经止不住眼泪,怎么算‘还好’呢?
然而比起孟女士来,苏若童的情况确实是‘还好’。孟女士现在的情况已经严重到必须依靠药物才能镇定入眠,醒来时也时不时胡言乱语。原本是那样优雅从容的妇人,这时苍老得如同老妪。
只有在看到孙女的时候她眼里才有了些许的光彩。絮絮还小,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遵从着本能笑闹哭叫。她的到来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孟女士的绝望,可煎熬却仍在持续。有时孟女士会突然抓住她的手,问道:“东跃这次要是回来,你别赶他走了,好不好?让就他留在家里,绝不能让他再去那样危险的地方。”有时又会说:“东跃做错的事,我已经说他了。他受了教训,你还不肯原谅他?”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倘若是陆西瑶在旁边她会立刻将母亲的手拉开,一通安抚过后又来和她道歉,“妈妈还不清醒,她太难过了。”
她能理解也能体会,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就像她控制不了自己,仍会为他流泪。
过了两天,孟女士的情绪日渐稳定,理智慢慢回归。虽然仍是面色苍白精神不济,但言谈举止已经恢复如常。陆云德那边仍是每天一通电话,确认家里情况。那边的鉴定结果还未出来,他们仍需要等待。
陆家姐弟和叶行楚紧守着这方寸天地,神经紧绷到近乎心力交瘁。只有絮絮的笑声才能将这愁云惨雾冲淡,带来片刻的欢乐。
晚间时分,苏若童来领女儿回去。絮絮扭着身体不肯走,孟女士说:“要不今晚让絮絮和我睡吧。”“这孩子晚上很吵,会打扰您休息的。”拒绝得这样明显,孟女士也没说什么。
孟女士将孩子抱到她房间后没有立刻走,而是站在一旁看着她哄孩子入睡。苏若童起先并不知道,等到起身时才发现,“妈……”
孟女士的目光仍停留在小孙女脸上,“东跃和我说过。他说妈妈,在家里,如果我不抱着絮絮,她甚至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她语气平缓,“我以为他说笑,哪有那么严重?”
苏若童愣愣地看着她。
“可他真的没有骗我。”孟女士的视线移到她脸上,“他是咎由自取,却不是十恶不赦。”
泪水一滴滴地砸在手背上。
他在的时候,她恨他恨得要命。可是现在他生死未卜之际,那些曾经被她刻意忽略的东西慢慢浮了上来,一点一滴地凝聚在一起。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会让她这样地难过。
☆、第69章
在焦灼的等待中煎熬数日之后,DNA对比报告终于出来。从车上所提取到的样本中没有一例吻合,陆东跃并不在这辆车上。
最先确认消息的是陆西瑶的丈夫周正。他喜不自胜地将这个消息告诉岳父,又说:“我刚和家里通了电话,那边都还好。”累积了数日的焦虑与压力在此刻释放了出来,陆云德的神情十分地疲惫,“好,没事就都好。”
虽然确认了陆东跃并未遇险,但他仍是下落不明。可,希望却因此被无限的放大。翁婿两人又等了两天,好消息没等来却等到了陆南嘉。小公子在父亲面前永远是低眉顺眼的乖乖牌,将家里的情况巨细无遗地报告一通。当陆云德听到苏若童带着絮絮回到陆家时,他的眉微皱,继而长长地叹了口气。
晚上陆云德去拜访老战友,周正便带着小舅子出去遛弯兼吃饭。回来的时候就见市局的老郑在门前团团乱转,没等周正出声招呼,老郑嗖一下就窜到眼前,大嗓门嚷得门框都在震,“可等到你们了!人找着了!”
说起来陆东跃确实是命大。骚乱发生的时候他们的车子刚好经过广场,看情况不妙时他立刻就拉开车门让慌不择路的老幼妇孺上来,可老式的吉普车哪能装下那么多人。就在他跳下车准备去救助不远处的一对小情侣时,先一步扒上吉普车的小伙子竟然毫无预警地关上了车门。司机只顾着一路加油门逃命,哪里还会留意到他。
落了单又寡不敌众,他一度陷入苦战。好在是撑到了支援力量赶来,虽然那时他已经站不起来。事件中受伤的人数众多,县城的医院根本接收不了这么多伤患。进行人员分流的时候他已经陷入昏迷,就这么阴错阳差地被送往邻县的医院。
数日的等待耗尽了陆云德的耐心与坚韧,期望值也降到了最低——只要人还在就好,别的都不重要了。他连夜赶去,那时陆东跃仍处于半昏迷状态。这位严厉的父亲就这么坐在病床边,握着儿子失去血色的手陪了他一夜。
等到苏若童再次见到陆东跃时,离他出事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男人的形容憔悴但精神还算好,因为要缝合伤口头发被剃光,这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清瘦。他受的大多是皮肉伤,左手小臂上的刀伤深可见骨,连医生都不敢断言日后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
护士很快就换好点滴出去,他这时才发现她站在门边,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你来了。”下一秒却是有些紧张地看向她身后,“没带絮絮来吧。”
她摇头,“没有。”他松了口气,“可千万别让她看到我现在这样子,会吓坏她的。”停顿了几秒后又说道:“让你们担心了……”
她没有接话,只是反手将门关上。虽然男人的心理素质一向强大,但在这个时刻仍是不可避免地被刺伤了,“我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自作多情啊?”
“不会。”她否认道,“我确实担心你。”
男人脸上本已挂了自嘲的笑容,这时却是凝固了。这层僵硬的画皮很快就褪了去,有一种不知所措而又忸怩的神情浮了上来。她是学不会撒谎的,担心是真的,他的欢喜也是真的。
“我没什么事,就是这里面瘀了点血,”他指了指脑袋,“医生说再过阵子自己就能消掉。”手上打着点滴不好动,也下不了床,这时想招待她一颗苹果都有心无力。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身上,极缓慢的扫视。他并没有觉得不自在,反而坦然地迎接她的审视。待她的视线移开时,他问道:“过得好吗?”不知是他声音太小还是她分了神,她没有回答他。
陆东跃调整了一下坐姿,床头的金属架子互相摩擦发出短促的声响。她蓦地回神,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扶他。他顺势握住她的手腕,“谢谢。”只不过借一下力而已,却没有立刻松开。
她没有拆穿他这别有用心的小动作,手腕轻轻转动就松了他的劲。病服袖口宽大,衬得男人的手腕显得细瘦。她的动作停滞了片刻,随后将袖口往上折了一截。她低着头,样子很专注。他的嘴角不经意地翘起,脸上也流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神色。
他骗不了自己,一分一秒都骗不了。他不想放她走,这辈子都不想。他不知道自己这次的遭遇会不会让她心软,哪怕只有一点点,那也会是他的机会。
他想赌一把。
“若童……”
“我有事问你。”她倒先一步开口,与此同时那张泛黄的旧照也摆到他面前,“关于这个的。”
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陆东跃嘴角的微笑已带上几分苦意,“我以为你对我的贴身衣物没兴趣。”
她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解释自己是怎么拿到这张照片上,只问道:“那次在医院,你说我不记得你了,再加上这个。我们以前就认识吗?可我一点也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陆东跃拿起那张相片看了几秒,说道:“确实是女大十八变,现在的你哪还能看出以前的影子。西瑶带你回来的时候,我也没觉得面熟。要是那时我知道,现在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他相片放在被面上,五指微微张开扣住,反问道:“你在南阳读过一年中学,后来为什么转的学?”
“因为……”
“因为了出车祸,你不得不休学疗养。正好你父亲分到这里的房子,就借机把你转到附近的学校,”他的语气平淡,“为此你还复读了一年。”
她模模糊糊地有了些印象,“这些都和你有关?”
他的神情温柔,“我当过你的教官,在南阳的时候。”他那时带队来南阳集训,正逢到学生军训的高峰期,她就在其中,“这相片就是那个时候拍的。”
“……你那时脾气可不好,个子小小嘴巴还挺馋。带的零食被没收了,你就和几个女同学偷溜出去买。光这个我就逮了你四次,你每次都保证说下次不会了。可我一回头,你就提着裤子往外跑。”他回忆起来不免觉得好笑,“有一次跑得太快还摔了一跤,膝盖都摔破了。”
“后来呢?”
“后来啊……军训结束的时候你哭得挺伤心,问我要了地址说要给我写信。”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磨着相片边缘,“可我等了很久,什么也没等到。”
部队有纪律,这样的来往是不被允许的。其实那时他也是二十多岁的成年男人,她却只是十多岁的小姑娘。不说年龄差距,单就人生经历与社会层次就有根本上的差别。可若说他没动一点感情,那是假的。只是那并非爱情,而是一种相对纯粹的爱护,或许也掺杂了一丝男性虚荣。但是她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