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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站起来,却没有回头。永远是这样,他们近在咫尺而她总是背对着他。他仍旧不习惯,可是他忍耐这一切,只因为她还愿意留下来。
“我从来不是一个多坚强的人,在忍受不了的时候我也会逃避、退缩,甚至于很懦弱地寻求庇护。我知道自己的缺点,我也为它付出代价。可是你知道,任何人,哪怕再胆小再懦弱的人也一定会有想要坚守的东西。我明明白白告诉过你的。”
倘若她肯分出哪怕是眼角的余光,必定会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弹动一下。
“我今天见了几个朋友,老朋友。我们谈了些事情,有关于你的。老实说,我真的很吃惊。我从来不知道我的丈夫,每晚睡在我身边的男人,他会这样可怕。”她这时转过身来,目光与他相触。男人的目光一如往常的沉静,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又或许是,他对她所说的无动于衷。
太过无动于衷了。
苏若童知道论心机城府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是他的对手,更遑论只消三言两语就能激出他的情绪——那本该是他的拿手好戏。
陆东跃定定地看着她,忽地微笑道:“你一定是太累了。”他扶着她的肩膀,一如平常的温柔体贴,“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她知道他的内心有多强大,哪怕面前境况对他再不利,他也可以保持冷静,从容应付。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据她所知还未曾有人成功地动摇过他的意志。
她的手别在身后,握紧了摇篮的栏杆,“我今天见了罗谣欢。”
他面色未变,“哦。”这时像是放松了一些,肩膀稍稍塌了下来,甚至连微笑都泛开来,“我以为你们关系没有好到可以一起吃饭聊天。”
“你这样放心,是不是以为她一定会遵守和你的攻守同盟。”她问道,“你们约定好各取所需,但是现在她两手空空。换成是你,你会甘愿。”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有多荒谬!”他的声音提高了些,也变得严厉。然而很快他就控制住情绪,伸手去拉她,也放软了声音:“宝宝睡了,我们出去说吧。”
她摇头,“不。”他不愿在孩子面前与她拉扯,哪怕孩子已经睡着,“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一回来就说这些莫名奇妙的话。”
“陆东跃,你当着孩子的面回答我,罗谣欢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隐忍着怒气,“我根本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她要是胡说八道,你也非让我承认不可?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她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哪怕一丝的波动。她在捕捉他心中的不安,借以肯定自己的推测,“我爸爸的事,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对不对?可为什么突然他的案子会调到罗致衡手上!”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
陆东跃难以置信地摇头,“她和你说了这些?你相信?”他逼近她,“你相信她的话,所以你回来质问我。你宁可相信她的一面之词,以此直接定了我的罪。”
她被他逼问得欲倒退一步,可再往后却已是退无可退。
他双手扶在摇篮横杆上,将她困在这方寸之地。除了在床笫之间,他们从未贴得这样近。她扭过头试图躲避他灼热的呼吸,然而他的诘问却一声声敲在她的耳膜上,“你叫她来,我要和她当面对质。我得好好问问她,她是存着什么心想要间离我们夫妻!”
罗谣欢会来吗?
不,她不可能来。
他的身体紧贴着她的,鼻尖几乎要触到她的耳沿。他的语调低沉而缓慢,充满了让人无法抵抗的说服力:“我不知道她对你说了什么。可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让她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
她的身体因他的逼近而微微颤抖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惊恐油然而生。
他往后退了半步,那股迫人的力量骤然减轻,她如释重负。可下一秒他就抓起她的手,不容抗拒地:“不然,我们现在就去找她。”他的迫切毫不作伪,他是这样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让她知晓自己错怪了他。
他拖着她走了两步,很快手就被她挣脱开来。他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脸,心里即酸楚又难过。
她撒谎了。
她一开始就在骗他,想诓他的话。
罗谣欢不可能和她见面,更不可能和她面对面坐下来谈话。罗谣欢确实是个极自私的人,可就算她真的很想让昔日的情敌体会到后悔不迭的滋味,也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她绝不敢破坏他的婚姻,她没有这个胆量。
可是,他的妻子已经在怀疑他了。是什么让她起了疑心?会让她这样地耍心眼,对付自己的丈夫。
陆东跃再次将她困于那块方寸之地,有一股焦躁不安在他身体里四下冲撞,他努力克制着情绪,“你连让我自证清白的机会也不肯给?”
自证清白?
他自证清白的方式只能是去找罗谣欢对质,可这根本不可能。因为从头到尾她都没见到罗谣欢,她不过在诈他的话。
苏若童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举动有多可笑。她想打他个措手不及,然而他根本不上当,反而是步步紧逼地让她自乱阵脚。
他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又是这样坚定而诚恳的态度,她几乎真的要相信他了。
她差点相信了。
“你不用去找罗谣欢,她不会和你对质,她既不敢也不能。”苏若童往后看了一眼,说道:“因为我今天根本没有找她,就像你说的,我和她根本不是那种能好好坐下来吃饭聊天的关系。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你和她所做的事能永远瞒过我。”
“陆东跃,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别让我更看不起你。”
他定定地看着她数秒后忽地轻笑摇头,“我不知道你给我所谓的‘机会’,是想要让我承认什么。童童,你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单凭莫须有的推测,单凭外人的三言两语,你怀疑我、质问我。你让我解释,可是我的解释你能听得进耳吗?你心里明明判定了我的罪,我怎么说也是没有用的。”
“我知道我们有个很不好的开始,可是到了现在,”他停顿一下,“到现在不是一切都已经慢慢好起来了。我什么也不多想,只想一家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他已经认命,不再强求。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再无退让底限可言。
对于他来说这世上有太多事物唾手可得,可偏偏是这样强求不来。他狠不下心来对付她,便只能委屈自己。分明不是那种委曲求全的人,可这辈子就只能这样过了。
还能怎么样呢?
还想怎么样!
“是。如果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们确实还能在一起过日子。”她似是疲倦极了,抬手揉了揉眼睛,“特别是有了宝宝以后,我一度认为就这样生活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哪怕我不爱你,我曾经那样恨过你。……我告诉自己说你并不是多坏的人,你仍然有可取之处。”
“我给了你最后的机会,你依然是……你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你做的那些事,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她的眼里蒙着一层极薄的雾气,“罗谣欢确实不可能泄密,可是她的帮手会。”
陆东跃的眼瞳猛地收缩一下。
话已经说破,她这时陡然放松下来,“罗谣欢确实很费了一番心思,她找了谷阿姨。我爸爸和她共事多年,一直很信任她。她做财务那么久,过手那样多的文件资料、报销单据,从来就没有出过什么岔子。可是为什么这样熟练、老道的一个人会在那年的年奖分配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是,谷阿姨只负责制作最基本的分配表格,分配的比例也是比照往年。要真正追究起来,她顶多是个工作失误,因为最后决定拍板并签字确认的是我爸爸。可是在那之前,厅里明明下过一份内部文件,里面明文规定不允许私自开设奖金池。爸爸他顶风作案,正好就撞在枪口上。”她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我问过爸爸,他是否有看过那份文件,他说没有印象。我知道我爸爸做事很认真,但凡是他看过的文件他都会签阅,然而在调查的时候找出的那份文件的正稿上却根本没有他的签名。可是,在文件交接的明细单上却有他的签字确认。”
这样的把戏其实很简单,再简单不过了。单位里有规定但凡是内部文件必须按归类封册,打印出两份明细清单。在上交呈阅的时候,接收人必须在两份清单上签字确认,一份明细单会随册封存在签批人处,而另一份明细单则单独归档保管。
因为有时呈阅的文件数量多,接收人多数时候只是随便翻翻就在明细上签字确认收到签阅,稍后再仔细阅览、签批。而涉及到财务口的内部文件,由于性质特殊只有财务部负责人与签批人看得到。
仅仅这两道的关卡。
只要其中一个人手上保存着明细单就能证明这份文件确实上呈过,更何况苏父手上留的清单上也和财务部留档的一样,然而翻开清册里面却没有这份文件,百口莫辩。
事发时谷阿姨已经调离单位近半年,接手她的是一个刚出校园的女大学生,一问三不知。然而翻开谷阿姨与她交接的清册,无论是账目还是文档都清晰规整,每笔账务开支都有据可查,干净得无可挑剔。
谷阿姨调动的时间便是在次年的年初,数月之后苏俊文才在年中内部审计时事发,谁会怀疑到她?谁会想得到是她!
“……如果我没碰到王明娜,如果我不知道她正在筹备出国留学,如果……那天我没有在茶餐厅看到罗谣欢和他们坐在一起,我根本……万万没料到会是她。”
父亲在经历过这样的挫折之后就与故交旧识断了往来联系,深居浅出。她嫁入陆家后父亲更是言谈谨慎,生怕给她惹麻烦。身边的人,包括她的好友都不知她嫁入的是什么样的人家。
那么王明娜怎么会知道?她说:‘我妈说你嫁到首长家去了’。罗谣欢与他们一家根本不可能有交集可他们却同桌而饮,谷阿姨一家的经济条件也只是将就,然而王明娜却一改之前‘一毕业就出来打工赚钱’的口风,去完香港自由行还准备出国留学。
直觉告诉她这一切有联系。就算时间点间隔得远并且不是连续发生的,然而这么多不可能的因素都凑在一起,就绝不是偶然。
多厉害的女孩。计划完整,目的明确,行动干脆利落。然而,就算罗谣欢有这样的心机手段,以利益相诱谷阿姨协助她的计划。但是她的手无法伸得更长,还必须有人在暗中协助她,不露声色,伺机而动。
“我告诉你我去见了罗谣欢,你连眉毛也不抬一下。你知道我在撒谎,因为罗谣欢根本不会见我,更不可能主动告诉我这一切。你信心满满。就像你们之前所计划的那样,”她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你甚至连根手指头也不必动,我就一步一步地走到你面前,向你低头,求得你的帮助。”
“你藏得这样深。是不是肯定我得不到证据?所以你才会这样理直气壮地指责我,是不是?”
陆东跃面色未动,可内里却早已乱了分寸。他绝不会回应她的问题,绝不!他近乎恶狠狠地想着,她的指责毫无来由更无证据。
人证、物证,她一样都没有!
她平静地看着他。掌心下,男人的手已经是一片冰冷。而她早已不对他的坦承抱有希望,所谓的机会,倒不是她给予的‘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