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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谢玉的笑容愈加甜美,“在那奸相倒台之前,张家小姐张璃就已经与你交换了庚帖,被你父亲继母许婚了呢。”这年代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说魏瑾瑜失踪,只要他父母还在,就可以定下他的婚事。
魏瑾瑜大惊,“什么?”
“现如今她父亲死了,你继母却见她‘可怜’,将她收留在了你家,哦对了,仁王厚道,只杀了张致和他的儿子,女儿倒是一个没动。”张致的女儿大多嫁入高门,这要是连坐起来,仁王也要头痛,唯有这个张璃还未出嫁,若只是将她充入教坊,她的姐姐们毕竟还是高门妇,也是够打那些家族的面子的,索性就轻轻放过了。
魏瑾瑜的心彻底沉了下来,这意味着他的父亲也已经妥协,恐怕不日之后,他这个世子之位都很难保住。
“最后,那田氏给自己的长子魏瑾珏定下了自家外甥女,也就是仁王舅家的嫡长女。”
谢玉饶有兴趣地看着魏瑾瑜紧紧抿着唇的模样——只要长得好看,即便是生气的时候也是好看的。
“所以,你尽可以离开回到京城娶那对你一往情深的张家小姐,”谢玉笑眯眯的,“反正你我之事也没几个人知道,不是吗?”
魏瑾瑜看向她,她的眼里是真正带着某种趣味,不见情深,更不见平日里那种温柔,她是真正的……并不挽留自己,或者说并不在乎?那些情深意切的缠绵和床上的情话,大抵是根本当不了真的吧?
亏他刚刚恢复记忆的时候,想着要离开她,还心中挣扎难过了一下。
夫妻间的恩情竟是如此浅薄,难怪古人道:至亲至疏夫妻。
这个认知让魏瑾瑜的心里一下子难受了起来。
明明眼前是他这辈子最亲密的人,然而却带着他无法企及的距离。
“谢玉,你可曾真正喜欢过我……”他的声音太低,好似叹息。
可是谢玉的耳力太好,她不仅听见了,还上前一步,抚着魏瑾瑜的脸颊,貌似情深道:“这世上恐怕难再有比你长得好看的男子,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但是她的眼神太清明,这话着实没有多少可信度。
她凑到他的耳边,“还是说,不如让我替你杀了那张家小姐,可好?”
声音魔魅,如有杀意,又好像只是玩笑,她的话真正假假——
最是让他揪心。
☆、第18章 车上闲话
“还是说,你心软舍不得那娇滴滴的小美人?”
魏瑾瑜立刻嗤笑一声,“算了吧,若我当真想娶她,也不会拖到现在。”
那张璃非他不嫁又不是一年两年了好吗?
“那么,你现在是想回去做你的世子,然后娶那位痴缠你多年的张小姐,还是乖乖做我谢家的赘婿呢?”
魏瑾瑜沉默了一会儿,“你明知道回了京就不可能。”
他是靖王世子,即便不是世子,他这样的宗室也不可能到别家去做赘婿,魏乃国姓,生了孩子和女方姓,这对于大晋魏氏而言是不能接受的。
“那只有换一种方法……”谢玉轻轻道。
魏瑾瑜看着她,“什么方法?”
“你一定要回京城吗?”谢玉反问。
魏瑾瑜果断点头,“自然,我的家我熟悉的亲友都在京城。”
“那么,我有最后一种建议,”谢玉的口吻已经淡下来,“你听听看能不能接受。”
不知道为何,魏瑾瑜看着谢玉这副要谈正事的表情,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见过不少次,谢玉在处理正事之时,从没有平日里的风流柔媚。
“从今日起,我与你的夫妻关系终止,我不会将你当做赘婿,你却也不要妄图将我视作妻子。”谢玉只是开了个头,魏瑾瑜的心就沉了下去。
理智告诉他,谢玉的提议大抵会对他们双方都有利,他却对这个说法仍然本能地感到抵触。
“我们可以做平等的合作者,在京城充当你妻子的角色,当然我要做的事需要你出一些力——嗯,不用太害怕,我们并没有打算去京城杀人放火。”谢玉似笑非笑,“这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也不需要事先立什么契约,但是我希望我们两人都能好好的遵守,如何?”
她根本不怕魏瑾瑜违约好吗?凭她的武力值,一力破十会,任何阴谋诡计对于她而言都没有多大的作用。
更何况,她还有江南这个早已十分稳固的后盾。
谢玉更喜欢的是以一种“和风细雨”的姿态入侵,一上去就以力破之,打坏了这个世道她也会心疼的,看她费了多大劲才把江南整合完毕?能少做一些破坏还是好事。
她懒,并不想打坏了再建设,好烦的。
在古代搞契约夫妻什么的,还是挺时髦的呀,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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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决定了去京城,当然不是他们几个人去就好,谢玉一共整理了十辆大车,一半装物,一半坐人,剩下的像谢氏兄弟他们都是骑马,并不坐车,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娇气少爷。
刘氏自然带着梅兰竹菊四婢和小丫头荷香、菱香、杏香、桃香,外带一个厨娘胡婶,谢玉身边的灵雨朝雨馨宁馨静柔嘉慧嘉沉霜融雪一个没缺,全部都跟着不说,谢氏兄弟身边带着的高大青年更是不少。
以致于宋总管见到那浩荡的车队时颇为惊异。
他原想着即便刘氏他们还活着,在江南也不会过得那么好,肯定会思念京城的,哪知道如今这气派的模样,竟是不输京中望族。
不过,当看着那双英姿挺拔,容貌俊秀的双生子时,他又为主家感到欣慰。
这对兄弟并未被刘氏养成那副懦弱模样,与昔日的三少爷谢明生长得极像不说,这股子优雅英武的模样只有比他更出色。
谢家有望啊!
因为已经入了冬,越是往北行越是寒冷,宋总管是早已习惯这般天气,让他啧啧称奇的是在南方长大的谢氏兄弟,这日日骑马即便是寒风凛冽之时,看着气色仍然很好,竟是半点儿不畏寒的样子,不仅是他们,他们身后那些个仆从青年也是一般……平均颜值太高,一个个还精神得很,即便是高门大户,也难养得出这般气质的仆从。
谢玉正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她看穿越小说时,总有人描绘古代纯天然的自然景观有多美,然而真正来了才会知道,其实并没有那么好,尤其是冬季之时,愈加显得乏善可陈。
外面的冷风呼呼地吹进来,她并不怕,身旁的魏瑾瑜却已经缩成一团。
他们已经从江南出来,去往京城走了五天,这位还在一直生闷气,谢玉简直啼笑皆非,这都多大了,还搞生闷气这套?
若不是了解他,实则也看不大出来这位在生气,他只是那样坐着,表情冷淡,默然不语而已。尤其当谢玉看过去的时候,这位铁定会挪开视线,就是不与谢玉对视,这种回避的赌气姿态真是让谢玉觉得十分好笑。
“玉阳,不要生闷气了,路途遥远,不若与我说说你们靖王府的事?”
“我不叫玉阳,”魏瑾瑜冷冷道,“你可唤我子瞻。”
谢玉笑盈盈的,“好啊,子瞻。”
他姓魏名瑾瑜,子瞻却是他的表字,平日里亲近之人叫他表字的并不少,然而却没有一个像谢玉这样,两个字仿佛在唇齿之间缠绵,叫出来之后让他的心尖都有些颤栗。
为了转移这种让他不自在的情绪,魏瑾瑜考虑一下才开口,“靖王府要说的很多,就从我父亲开始说起。”
谢玉漫不经心地点头,她之前在京城的情报网基本上只收集有关谢家的情报,魏瑾瑜的事基本上没有上过什么心,这会儿听他谈,也是为了到京之后少点麻烦。
“我父亲只是宗室,不比仁王这般与先王是亲生的兄弟,自然位置上要差一些,但是我曾祖父有从龙之功,祖父又很有才能,才让靖王府如今还相当兴盛,我母亲原是当时陆相家的嫡长孙女,后外祖致仕,便举家去了江南。”说到这里,魏瑾瑜停了一停,看了谢玉一眼,眼神略有些复杂,因为他见到过陆蓁和陆荞姐妹,若是没猜错,他们本该是他的表妹——
这会儿却与那些年轻人一般,平日里穿着灰袍子来来去去,虽精神还不错,却到底让他心酸。
且她们明知道他的身份,却那么漠然,只对谢玉忠心耿耿,更让他心情复杂。
“不过我母亲在生瑾琬的时候难产早逝,后续娶工部侍郎之女宋氏,哦对了,这个宋氏有个亲妹正是嫁给了现在的那位江南巡抚,宋氏留下一儿一女后也去世,倒是这最后进门的田氏出身不高,父亲不过是个祭酒,但她有个仁王表哥,方才嫁了我父亲做靖王妃,且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其中我那五弟六弟乃是一对双生子,却不比文博他们兄弟长得像,明明一母同胞出生只差一刻,眉眼之间却一个肖似我父,一个与田氏长得极像。单单我们兄弟六人,感情就相当复杂,不过那宋氏和田氏都手段高明,府中妾侍不少,除却我母亲在的时候有个妾生子,自宋氏进门乃至续娶田氏之后,那些个妾侍只得了三个女儿不说,那个长到五六岁的庶子都早早夭折。如此加上我的亲妹瑾琬,和宋氏生的瑾珊,我父亲共有六子五女,也算是多子多福。”魏瑾瑜的语调平缓,口吻却不乏讥诮之意。
谢玉轻笑,“既如此手段了得,你和你那二弟到底还活得好好的。”若是宋氏田氏当真毒辣到一定境界,魏瑾瑜和宋氏之子魏瑾琅未必能活得到这么大啊。
“只因我那祖母出身平远侯府,手段厉害,有她护着,宋氏田氏自然做不了手脚,只是祖母只看重嫡子。”魏瑾瑜淡淡道。
谢玉伸了个懒腰,“你们家还真是复杂。”
魏瑾瑜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谢家也是一样。”
“现在的谢家可不一样,”谢玉轻笑起来,“顶梁柱都倒了,后院那些个女人能起什么气候?”要知道,谢家的男人……可是死得差不多了好吗?不然也不会心急火燎地跑到江南来找谢氏兄弟了。
“可不要小看女人。”
谢玉拖着下巴看他,“我自己就是女人,怎么可能小看女人?”
魏瑾瑜:“……”
好吧,到某些时候,总会忘记眼前这个也是个女子,可是,她身上有太多不属于这个年代女子的特质,根本就没法将她和其他女人放在一个水平面上去比较。
叹了口气,魏瑾瑜道:“不若我和你讲讲王府中的人情关系吧。”
谢玉觉得魏瑾瑜已经很尽心了,他外表看似高傲,实则心思清明,才能将一切都看得那么清醒,甚至愿意为了谢玉将那些可以称之为“家丑”的关系厘清告诉她。
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的男人其实并不关心自己的妻子在后院如何立足,需要怎样的帮助,男主外女主内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可惜啊,谢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精力放在所谓的后院上。
所以,她摇摇头,“不用,若当真去了靖王府,你也不用替我操心。”
魏瑾瑜:“……”
是啊,哪里需要他操心,谢玉将这整个江南都梳理得井井有条,一个靖王府,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你们去京城,究竟想做什么?”魏瑾瑜还是忍不住问。
谢玉柔声道:“我说过,我不会去杀人放火的。”
“你也没在江南杀人放火。”魏瑾瑜轻轻道。
他不傻,他知道谢玉在江南是什么地位,她在江南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