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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么想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对我妈这么问。
他不仅和我睡,他还各种改身份然后花式和我睡,最后分手还要让我心塞一把。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妈妈说:“记得你是怎么诞生的吗?”
当然记得,那么坑的理由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然后我豁然开朗,对哦,天道要赔给我最宝贵的东西。鉴于我没有生孩子的打算,要生也是我生,所以那家伙,要给我的是……爱?
厉害了我的规则。
可是我现在不想要他的爱了诶。
妈的那家伙是不是慢半拍啊,我爱他的时候他不爱我,我看开了,他就开始爱我了。而且还不是真的爱我,是吸收了风七对我的爱。
我有点不爽,妈妈晚上做了一桌子大餐,我吃得很香,但还是很不爽。
手机一开机就弹出无数个未读短信和未接电话提示,我一个都没看,直接全部删除,想了想,还是给几个熟识的人发短信简短报了个平安,而后又关了机。
半夜水杏打电话过来慰问我,顺便邀请我过去打游戏,原话是“我找不到人和我联机了反正你老公现在住院过来我们一起打游戏吧”,我想了一会儿,告诉她我妈回来了。
水杏很失落:“所以不能夜不归宿了是吧,那你多久能过来?”
“看情况,有可能永远不能去了。”我说。
“逗我呢,白天过来不就行了!”
“不是,我是说我要死了。”
水杏叫起来:“开什么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没开玩笑。”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我们的呼吸响在一起,然后水杏说:“那你没死前我们至少要打一盘游戏做告别吧。”
“我哪舍得临走了还要虐待你一下。”我说。
“……好吧,好吧,你们都死了,就我还活着。”水杏说,听上去没什么情绪,“你打算埋在哪儿?”
“埋个鬼,现在墓地就那么几十年有效,再说我又没有儿女过来给我上坟。随便散掉得了。”
“这么随便……行吧,行吧,随便你。”她低低地说。
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记得罩我啊,下辈子靠你了。”
水杏又生龙活虎地叫嚷起来:“我靠你嘴皮子一碰就安排好了,你下辈子谁啊!全中国这么大我上哪儿找你去!”
“不用来找。”我笑了,“我们有缘,你会看到我的,到时候劳驾你想办法哄人了,我小时候脾气可不太好。”
“你这是找保姆呢。”水杏轻快地说,“行吧,我答应了,不就带个孩子吗。”
我“嗯”了一声,又说:“对了,我在你桌上放了点儿东西,也没什么,就一把剑和一个带一撮毛的葫芦,下辈子你记得给我啊。”
“行行行!”水杏听起来有些郁闷,“我不就是想找个人打游戏,怎么就摊上这回事儿了。”
我无声地笑笑,挂断了电话。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照得四周云层泛白。空气中凝结着很重的水雾,风一股一股地涌过来,大概明天有雨。
我坐起身,掀开被子的那一刻妈妈从背后拥住了我。
“你准备好了吗?”她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我说,“原先我一直以为我随时都准备好了,但没到临头,谁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准备好。”
说完这句话我忽然觉得放松下来。
在这之前我徘徊不定,就像一只不知在何处着陆的鸟,可现在我安稳下来了,知道未来会怎样,像一只鸟儿即将着陆,而这也是我的终点。
我心里没有任何难受和悲伤,再回想起我的一生,只觉得十分满足。我从未像此刻这样明了过我对自己的看法,不仅仅是对我自己,还有对前主人,对我所有的朋友,对我在此世所遇见和最终离去的那些人。我们大概就是缺少一点缘分,这是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但我却不是合适的人,没心情再开启崭新的人生。
其实世界也没那么残酷,真的,只不过所谓波澜壮阔的人生,就是什么苦痛都需要经历的啊。
这辈子值了。
楚博雅在楼下等我。
我闻到他身上青石的苦香,他竟然在笑。我看了他一眼,搞不懂他在开心什么,但他一路跟着我过来了,我也没有理会。
外面很冷,虽然我不觉得冷,可是我也知道温度很低。
我们的脚步声在夜晚分外清晰,但更清晰的是睡着的人们和缓的呼吸。这呼吸声那么轻缓,却又声势浩大,磅礴一如瀑布的轰响,汇聚成汪洋……我们被漫没在汪洋之中,四面八方都没有路,但我们都不感到慌张。
我闭上眼,再一次睁开的时候,看见青色碧波中不断折射的光线,光也像是海水一样轻轻晃荡,这画面光怪陆离,却又有一种童话般的美感。
读童话的时候结局永远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好像故事永远没有真正的结束。其实何必去回避死亡呢?死亡又不是终结。
我浮上水面,但并没有凑近陆地。无尽海的歌声澎湃起伏,但我仍旧听到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欢声笑语,听到蒸汽机的喷气声和铁轨上的摩擦声,角落里依然有尖叫、痛呼和哭泣,悲剧仍旧在世界的每一处上演,可它们是稀少的,更是不敢明目张胆浮于表面的。我的神识扫过整片大陆,一切都尽收眼底,我在深山的洞窟看见盘腿而坐的修士,他若有所感,却不发一语。
广袤无垠的山林中开辟出大片空地,树桩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排列着,或许多年后这里会形成繁荣的城镇,或许这里只会在树木砍伐殆尽后日渐荒废,千百年后浓荫不再,只余下荒山野岭。
我的意识渐渐沉下去、沉下去,而另一种精神渐渐占据主导。
我曾经不懈努力,为了活着,为了所有爱和美好的东西。
现在我感到了满足带来的疲倦——或许也不是疲倦,我只是前所未有地渴盼死亡的安宁。
我没有遗憾,没有留恋,只不过于我而言生命已经失去了色彩。三千年,我活够了,继续活下去也不会再有更多的惊喜。
我准备好了。现在我终于可以确定。
黑暗回应了我的呼唤,在完全消散之前,我看见另一个我抬起的手和温暖的眼睛。
她的嘴唇一张一合,看口型,似乎是在说“英英”。
天穹之上,某种博大的力量将我灭顶。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第129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故事讲到相当长度,都是以死结束。(海明威)
这句话挺合适,就拿来用了。
我和英英拥有同样的记忆和同样的思维方式,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完全不分彼此。
意识到她的存在对我来说并不困难——同理,意识到我的存在对她来说其实也不困难。只不过她从来没有思考过有关我的任何可能,沉浸在她混乱无序的思维世界里,因而我们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此:我们都知道某种心理状态十分荒诞,我果断退出,而她依然深陷其中,并且不愿意寻找解决的方法。
我在意识深处看着她,怀着我也不太明了的心情。
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感受,我是没有情绪的,但每当她感受到快乐或者悲伤,我都无法做到不为所动。我们之间无疑有着巨大的隔阂,然而我们的关系又让我们真正做到了亲密无间到密不可分的地步,我们必须分享一切,甚至于最为深刻的内心感受,当然,鉴于我的情况,通常都是我分享她的感受。
或许这就是为何她是心魔,因为她是极端情绪化的,并且她的情绪化总能够非常有效地干扰到我。
好在这样的干扰还不算太多,我始终都有做出最终决定的权力。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选择放任她,并且长年累月地潜藏在深处注视她。我直觉认为注视她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种直觉也得到了证实,在我看出母亲和前主人是什么身份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一切发生的缘由。
直截了当地讲,就是我在历劫。
所有的经历就像是神话里成仙之前需要经历的危难,好比西游的师徒四人走哪哪儿出事,但凡是个妖怪都会对唐僧肉垂涎三尺,这是一种磨砺,更是一种——让人想要破口大骂的实情,虽然我受到了很大的优待,多好,我是可以自己选择劫难经历的。
是我选的。所有在我们还没有分开的时候发生的事,都是我们共同的决定。
我苏醒在她在新身体里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但直到杀死前主人的那一刻,我才清晰地和她分离。
那一个瞬间也是我们最为接近的时刻,我们的心情、思想、还未从我身上剥离的感情完全同步,那种震撼感让英英始终无法忘怀。她完全被情绪所控,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并且借此触碰我的意识,于是我们真正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关系,比我们原有的联系更为深入。
她狂乱癫狂,而我是她的船桨。
我不能说自己在她的决定中起到了多少作用,因为她总能想到办法,只要她需要。
或者我们其实真的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只是所有促使我做出行动的都是理智,而促使她这么做的正是她自己。她时常认为自己罪无可赦,但就我看来,这种看法是有失偏颇的,她知道自己情绪化,她也用情绪来控制自己,例如长期保持自责和内疚。
也许这正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心魔的原因,她所见的心魔都毫无理智,只会宣泄自己。
其实她也在宣泄自己,她有着格外复杂的人格,她宣泄的不仅仅是恶意,还有庞大的,莫名的爱。
英英她……她是如此的不完美,以至于如此的完美。
*
我总是在看她,因为看得太认真,这种关注更类似于观察。
我毫无感情,因此理解不了她身上所具有的矛盾情绪,我也破译不出爱和恨、善和恶的共存究竟遵循何种规律。长年累月中她对着我倾诉,而我是最沉默的聆听者,从来不给予回应。
但我身处其中,又置身其外,所以除了她自己,大概我最能看清她的内核。
或者其实我也看不清,因为她的情绪始终在干扰我。假如我有情绪,我猜我是乐于接受这样的干扰的,但我没有,我本身并不会产生任何情绪,我关于感情的经历全都来自于她的感受,所以这只是一个永远找不出答案的猜测。
总体来说,我们之间的相处要从前主人说起——尽管可以追溯到更为久远的时光,但完全没有必要。
在最初的时候还不明确,但越是往后,我越是明白这一点,她和他之间的关系本质上根本就由她掌控,我作为旁观者看得尤其清楚。
有一个理论说人在长大后的一切行为都遵循着童年所留下的印记,或许那个哲人说得对,至少对人来说,这句话是很合适的。尽管英英没有觉察到,可是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是她选中了前主人。
那家伙走过来的时候做好了力所能及的所有掩饰,但英英还是从他的眼神中嗅探到熟悉的、来自童年的气息。他身上某种高高在上的特质和母亲与父亲带给她的观感不谋而合,她本能一般地倾向他,并且习惯于被他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