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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蘅伸出根指头摆了摆:“其实酒最痛快还是将醉未醉,兴致还在,酒还有,人还在。”
段英抬了眼去看灯下醺醺然的公主,色如春花,她一双潋滟眼睛看的,并不是他,而是遥远的什么地方曾与她对饮的人,他笑了:“恭送公主,公主下次若是要找小的,遣人去质子府相召便可,在下一定奉陪。”
阿蘅点点头,兴尽而返,登车便走,并不眷恋,只有段英站在门口目送车子走远,双眼亮得惊人。
回宫后李星望踌躇了许久不知该不该将公主见了段英的事上报,然而想到崔华辰说的话,难道当真是公主救了自己?公主如何知道自己被崔华辰抓了?
他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暂时先不报,反正公主也平安回宫了,也不知为何,公主身上那种凛然的威压,让他有种自然而然不敢违抗的感觉。
之后阿蘅却又有几天乖乖呆在了宫里,无他,只是因为隆福太后果真忙着给她选伴读起来。
阿蘅可无可不无,只让隆福太后选便是了,隆福太后无奈,阿蘅只是笑道:“母后锐眼如炬,看人是最准的,不管选什么人定是妥当的。”
隆福太后心里喜悦,带了几个妃子一同参详,精挑细选了四个来见阿蘅,其中一个却正是永乐侯家的嫡女,顾微,另外三个则分别是礼部尚书黎兴洛的女儿黎珑、穆离书将军的嫡女穆婉玉、翰林院大学士席思源的嫡女席霏,清流权臣武将皆有,性格上天真活泼、端庄安静兼收,又有擅书的擅骑射的,安排不可谓不精心,阿蘅看着这名单也是暗叹,隆福太后的确是个一点都不简单的女人,表面上看她如今一心只礼佛诸事不管,闲了只和阿蘅聊天解闷,其实其胸中的大智大慧,不是一般女人比得上的,从前崔华仪虽然和独孤晟只维持着面上的和谐,私底下针锋相对,却绕开了隆福太后和长公主,从来没有将战火烧到她们身上,也是因为隆福太后着实是个可敬可畏的长辈,大概也因为此,独孤晟从来也没有撕破面上那一层薄纱,和她依然扮演着帝后恩爱的大戏。
阿蘅和四个伴读见了面,自是各自赏了见面礼,她随和亲切,人又生得好,几个伴读一见之下暗暗叹服,顾微心中也暗自为哥哥喜悦不提,对阿蘅愈发亲近喜欢。而御书房那边也收拾了公主上课的地方来,精心安排了大儒、女官以及琴棋书画的名师来授课,每日上午上课,五日一休,阿蘅被拘着倒有些气闷起来,天渐渐暖起来,草长花发,阿蘅心里又有些动起来,开始想着往宫外走了。
☆、16 斗茶
这次出宫阿蘅真的没有去大长公主府,而是找了个酒楼坐了一会儿,果然等到了段英。
这孩子眉目秾艳,眉梢嘴角仿佛都是故事,一笑起来仿佛在发光一般,说话风趣,又会玩,阿蘅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人能弄出千军万马响动热闹之极的人,的确能让她暂时忘记了寂寞。
他带她到了个楼子里,酒特别好,菜特别精美,这还罢了,一个胡女款摆裸着的半截柔软雪白腰肢,在热烈奔放的鼓点中将一个金碗在身上侧转腾挪得声色动人,赤裸的脚踝上金铃细细碎碎热情的响着,海藻一般的长发辗转缠绵。
段英亲执了鼓棒敲了段热情洋溢的鼓点,配着调好的名唤“骄阳”的酒,热腾腾,暖洋洋,阿蘅饮上几杯,喜得持着杯凭栏往下看着街景,然后偏偏就看到了李昉揽着个美姬路过街道,那美姬正捏着帕子替他擦汗。
这街道原就是酒坊楼子林立之地,李昉平日里在阿蘅面前一本正经,私下却是个风流倜傥的人儿,今日果然原形毕露,阿蘅忍着笑,拣了个风干的栗子扔了下去,恰恰扔到李昉头巾,他大怒抬头道:“哪个不长眼的。”
他旁边的美姬抬了头笑道:“哎呀李郎又有美人恩呀。”
李昉抬眼看到阿蘅笑得春光灿烂,张口结舌:“你你你……”居然半日说不出话来。
阿蘅只是笑,李昉脸都绿了,早赶紧入了那家酒馆,上了楼到了他们的包间,怒气汹汹地点着段英道:“竖子无礼!胆敢诱长公主进这种地方!”
阿蘅啪的一下又扔了个栗子到他额头上:“别扫兴,要么坐下来一起喝酒,要么快滚。”
李昉黑着脸气鼓鼓地坐了下来,恶狠狠地看着段英,阿蘅早敲着碗曼声唱起歌来:“采采流水,蓬蓬远春。窈窕深谷,时见美人。碧桃满树,风日水滨。柳阴路曲,流莺比邻。”
歌声清越优美,段英只拿了个胡琴拉着替阿蘅伴奏,一边笑吟吟看着李昉,又有美人上来替李昉斟酒,碧眼高鼻,情态婉转,李昉脸色总算缓了下来,勉强道:“阿蘅略坐坐就好,这里不要呆太久,你长得好,容易招是非,到时候惹出事来不好看相。”
阿蘅笑道:“哥哥说的是。”表情却漫不经心,一看就知道没放在心上,侍卫都跟着呢,谁敢不长眼?
李昉愁肠百结,总算想起一事:“对了,被你打岔我都忘了,千灏今日和人斗茶,我们去看看吧,如今明前茶刚刚好。”
阿蘅有些好奇道:“斗茶?”
李昉道:“正是,去瞧瞧不?”
阿蘅看他期待而紧张的神色,忍不住笑了:“好吧,一同去看看吧。”一边却又转过身对段英道:“一同去吧。”
李昉脸又黑了黑,到底忍了下来,理了理袖子出去了。
清雅的二进小楼,阳春初引,繁花盛绽,院子里早坐满了宽袍大袖的雅人名士,又有清秀美姬服侍一旁,一旁琴师在假山水滴边手挥五弦。
李昉带着阿蘅进去,自有人赶紧给他让了前边好的位子坐下,庭中央两几相对,正在斗茶,其中一个正是顾旷,淡青色长袍上绣了竹纹,洁净儒雅,他正在往茶杯中注水,温杯捣茶洒茶叶,一整套动作做下来犹如行云流水,水雾缭绕,少年神仪清湛,说不出的风流蕴秀,周围人都静得很,目光皆在他身上,显然都为其风神所慑,对面那斗茶的男子单看气韵就已远远不足,显然是要败了。
一时茶都冲好,负责裁断的几位名士一一都喝了他们奉上的茶,毫无疑问顾旷胜出,顾旷谦恭地站起来施礼后下场,便听到李昉叫他,一抬头,一眼却已看到阿蘅在对他笑,脸颊到白玉般的耳垂霎时便全染上了一层薄红,适才那雍容都雅立刻抛到九天之外,过来施了礼半晌才说了句:“妹妹也来了。”
却听到阿蘅后头有人冷笑了一声,顾旷看过去只见红袍金冠,却正是那南滇的质子段英,正有些不明其意。
阿蘅却早开口道:“用的茶具不错。”
顾旷呆了呆,脸上又一红:“崔侯爷赠的一套雨过天青,很是珍贵。”
阿蘅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又去看场上,段英笑道:“都是些附庸风雅的,变着法子炫耀攀比自己的茶具,然后顺便收了茶铺的钱,来造造声势好卖茶叶而已。”
他声音颇清脆,一时引人侧目,看到是一贯毒舌扫兴的他,颇又送了不少白眼过来,阿蘅忍不住又笑了,顾旷被一棍子全打到附庸风雅那一类,本正恼怒,看到阿蘅一笑,却又呆了呆,一时竟也忘了和段英斗口。
场上却又上了两人,一个贵公子衣着颇为华丽的在几前坐了下来,阿蘅却咦了一声,收了脸上的笑容,看了过去。其他几人不解其意,李昉只以为她对此人好奇,低声介绍到:“这是谭无忌,宫里谭贵妃的亲弟,在外头还算低调,人缘颇好,结交甚广。”
阿蘅只盯着那贵公子在茶几上摆开的茶具,敞口深腹,绀黑如漆,温润晶莹,黑色釉上透露闪闪发光的细纹,她缓缓低声道:“兔毫盏。”
李昉呆了呆道:“你认得?”
阿蘅脸上阴云密布,转头看了看背后的人,李星望原跟着他们进了屋子便站到了墙角边上,见她转头,不知怎的就觉得她是在找自己,便上前正要低声询问,却被阿蘅劈手一夺,将他手里拿着的马鞭夺走了。
他一呆,阿蘅早已霍然站了起来,手里持着那马鞭已大步走到了那茶几前,谭无忌一呆,抬头看到是个极美的少年,心中那一丝被打扰的怒气瞬间消散了,拱手温声问:“请问这位兄台……”话未说完,阿蘅已冷笑地拿着马鞭指着他鼻子道:“凭你也配用这茶具?”
场中皆一静,谭无忌脸上有些惊愕,阿蘅却早已手一甩,将手里的马鞭照那茶几上狠狠一抽!
只听到稀里哗啦,那茶几居然当即断成两截!茶几上那些珍贵的兔毫盏瞬间已被扫到地上砸了个粉碎!阿蘅又狠狠地抽了几鞭子,直看着那茶盏全粉碎了,才收了鞭子怒气冲冲地冲出那茶苑,谭无忌早跳了起来大怒道:“大胆!”谭家的家将则冲了过来要拿她,李星望赶紧带着侍卫冲了上来护卫,李昉和顾旷面面相觑,段英则笑着拍掌道:“打得好!打得妙!”
茶苑里混乱不堪,阿蘅早自冲了出去,顺手解了马自骑了马往宫城飞驰而去,却是气得胸前起伏不定,满脸发红。李星望等人打了出来看到公主骑马,连忙也翻身上马紧紧追随而去。
好一场热闹直到晚上,因为阿蘅是李昉带来的,谭无忌如何肯轻易罢休,拉着李昉要闹,李昉早也一溜烟的跑了。
顾旷则被阿蘅这惊天地动鬼神的几鞭子搞了满头雾水,晚间去定北侯府的时候忍不住说了此事。
崔华辰手里捏着棋子半晌没有下子,顾旷道:“也不知长公主因何生这么大气,那茶具想必很是珍贵,砸破了很是可惜,谭无忌都快气炸了。”
崔华辰微微一笑:“兔毫盏么,前朝建窑当年只烧出了两套,一套当场就摔了,所以天下仅此一套。”
顾旷啊了一声,呆呆道:“仅此一套?”
崔华辰嗯了一声,淡淡道:“后来战事起,建窑毁于战火,那烧法也失传了。”
顾旷惋惜之意溢于言表,崔华辰淡淡道:“那唯一的一套,当年正是舍妹的嫁妆,我亲手置办的。”
顾旷几乎被自己口水呛到,吃惊地看往崔华辰,忽然想起崔华辰的“舍妹”正是孝义皇后……他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半晌才问道:“那如何到了谭家?”
崔华辰哒的一声下了一子,淡淡道:“这就要问独孤晟了。”
顾旷听他直呼今上名讳,犹如见鬼一般看着他,崔华辰看了他一眼,目光如冰雪般锐利:“该你下了。”
宫里也翻天覆地,谭贵妃荣宠一时,谭无忌被砸了茶具,李昉又视若无睹大摇大摆的走了,他气得回去便往宫里递了消息,谭可容气得不行,晚上连忙求见了独孤晟,哭诉了一通:“我弟弟一向在外头并不敢借着名头作威作福,斯斯文文的一人,一点劣迹都无,谁不说我弟弟脾气好?好好的和人斗茶,偏偏被泽阳大长公主家的公子带的人直接将茶具给砸了!满场子的人都可作证,那人毫无缘由,根本是无缘无故的挑衅!这是不把我谭家放在眼里!更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