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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我想,娶你不过让你占个司徒夫人的名头,你要如何锦衣玉食我都依你,只当酬谢师恩,可慕容清,你不该生出别的心思,”徐名舟看着慕容清冷道,“更不该对千秋下手。”
“说来说去,不过就因为我不是真正的女人!不能与你做真正的夫妻!你才迷上千秋那个贱人!”慕容清怒吼道,脸上已沾满了泪。
徐名舟额头青筋暴起,他也未曾想到慕容极卫这样的聪明人会生出慕容清这样骄纵恶毒自以为是的女儿,他冷道:“我喜欢千秋,与任何人无关,若你安分守己,我会给你足够的正妻地位和尊重,但事已至此,你等休书便好。”说完,便拂袖离去,命人紧闭院门,不管院中的慕容清如何发狂吼叫。
姬末号称是扁鹊后人,确实手段高超,一帖药下去,千秋已恢复了意识,除了身子还有些发软,其他倒是感觉没什么大碍,想起中了药之后,自个儿对着一个俊俏和尚发痴的样子,千秋真是难以置信,她是混沌入体,竟然也会如此忘情孟浪。
其实是千秋这副天生媚骨的身子,威力自然与众不同。
徐名舟一进门便瞧见千秋呆呆地望着屋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他心中又怒又痛,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缓步走到她床前,坐下柔声道:“千秋,你觉得怎么样?身子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大人,”千秋转过头,潮红退去之后,脸色更显苍白,“千秋害怕。”
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叫徐名舟柔肠百结,百炼钢也化成了绕指柔,官场上最利的那把刀也有刀鞘,他低头轻抚她汗津津的额发,无限怜惜道:“都是我的错,以后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先前是他想错了,他以为千秋有他的疼爱便已足够,平白叫她忍耐慕容清,他心爱的小丫鬟,便是他自个儿也不能让她受委屈。
第170章 陪嫁8
千秋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 身上忽冷忽热,不停地发抖,在梦里迷迷糊糊地乱叫; 姬未早已同徐名舟言明; 她这一夜过得不会很舒服,都属正常反应,熬过今夜便好。
徐名舟瞧着她紧皱的眉头,心头像是一把钝刀在割肉,轻柔地替她擦去额上的冷汗; 徐名舟紧握着她的手; 亲吻她的手指; 柔声道:“好千秋,熬过去,大人守着你,没人敢伤害你。”
他守了一夜,到天蒙蒙亮时; 千秋终于如姬未所言; 平复下来; 呼吸平稳; 不再发抖说胡话,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些许生机,徐名舟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起身准备上朝,坐了一夜的腿微微有些麻; 徐名舟敲了两记,才恢复如常。
走出房门,还是叫等着的安二吓了一跳,“大人,你的脸!”
徐名舟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一夜未眠,定是精神好看不到哪里去,下巴也长出了短短的胡渣,与他平素翩翩君子的模样相去甚远。
“别大惊小怪,去打水。”徐名舟摸了摸刚长出的短刺胡渣,今日可有一场硬仗要开打。
从江南织造贪污之案开始燃起的一把火,烧旺了整个朝廷,圣上震怒,许多涉事官员接连落马,这把火越烧越旺,眼见都快烧到太子头上。
贪污案爆出第三日,太子终于忍无可忍,在朝会以头抢地,直言受小人污蔑,此事定有人在背后操纵,旨在诬陷与他,他愿自请让出太子之位,只求一个清净,言辞恳切,涕泗横流,真是一副谦和知进退的模样,叫圣上也出言安抚他。
没想到,此时光禄大夫慕容极卫突然出列,摘下官帽,散发投地,向圣上认罪,直言自己数十年的贪污历史,并且自个儿呈上了账本铁证,慕容极卫是众所周知的太子一系,且是太子心腹,他一认罪,太子绝无可能干干净净,这前头的一出戏成了笑话,圣上怒极,竟敢在朕面前惺惺作态!
朝堂之上,风云瞬息万变,太子圈禁,慕容极卫下狱再审,太子一众嫡系人人自危,争先恐后地想办法找出路自保,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太子的时代就这样悄然而过。
操纵这一切的徐名舟不仅片叶不沾身,还得了其余同僚的同情安慰,前途无量的司徒大人被巨贪恩师蒙蔽,还娶了恩师女儿做正妻,真是一片赤诚之心错付。
徐名舟在众人的同情中,十分有勇气地恳请震怒中的圣上让他去牢中探望恩师,圣上不仅没有动怒,反而赞徐名舟是个有情有义的真君子。
“老师,学生来看你了。”徐名舟又带了个盒子来看慕容极卫,只是物是人非,他还是风光无限的司徒大人,慕容极卫却已是阶下囚。
慕容极卫身在牢狱倒是比先前镇定许多,尘埃落定,再也无可彷徨,他摸摸半百的胡须,温和地笑道:“名舟,你我不是外人,怎么还要带东西来?”仿佛他不是身处阴森可怖的天牢,而是如同在家中待客一般。
“礼不可废,”徐名舟打开盒子,里头是半卷残书,“学生访遍四海,终于是得到老师您心心念念的这本书。”
盒子里的半卷残书正是慕容极卫当年教授徐名舟时,经常念叨的那半卷,时隔多年,他早已忘记,未曾想徐名舟还记在心上,这半卷残书也唤醒了他当年只是个教书先生时的情景。
莘莘学子,天真浪漫,嗷嗷待哺,每日用渴求的眼神看着他,老师长老师短的叫着他,多么单纯的日子啊。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许是大夫言明清儿这辈子都不能当一个真正的女子,那时,他的心变了,他慕容极卫一生从未做过一件坏事,为何他的女儿要受寻常女子不会受的苦,不,就算清儿做不了普通女子,她也一定要比寻常女子过得更尊贵!
“名舟,你是个好孩子,别忘了你踏入官场的本心。”慕容极卫哑着嗓子,不敢去碰那半卷残书,就像不敢去触碰过去的自己。
徐名舟微微一笑,“老师,您知道吗?您输就输在保留了那一份天真。”
在慕容极卫惊愕的眼神中,徐名舟的眼睛沉了下来,眼神如刀锋般锐利,“官场之中,何来本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想立于不败之地,只需做那个拿刀之人,这么简单的道理老师竟还想不明白,您输的不冤枉。”
“贪如何,不贪又如何?”徐名舟微微一笑,合上盒子,“您还是忘了学生给您说的布庄伙计的故事。”
贪如何,不贪又如何?慕容极卫这才终于想明白,他不过是站错了队,跟错了主子,他在官场浸淫多年,也终是比不上年轻的徐名舟,徐名舟是个天生的弄权高手,他虽是老师,可在官场运筹之上,想要指点徐名舟,那就是闹笑话了,慕容极卫苦笑一声,“名舟,老师都不敢说你是我的学生。”
“老师,有件事我想与您说清,”徐名舟从袖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那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慕容清的罪状,他沉声道,“原先我想将她送官,看在她是老师独女的份上,我留她一条命,我们师徒之情便两清。”
慕容极卫急了,双手抓住那张纸,一目十行地看完,眼中发红道:“名舟,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清儿一辈子!”
“她自会好好地过完她的一辈子,”徐名舟自认已仁至义尽,不再欠慕容极卫,冷声道,“老师,您有没有想过,为何您的宝贝女儿会长成这样一个心肠狠毒的妇人?”
他的清儿怎会心肠毒辣?她分明是那样可爱懂事,父女二人相依为命时,伸着胖胖的手费力地替他盛饭,“爹爹吃。”脆生生的幼儿声仿佛还在耳畔。
是他害了她,是他害了她,慕容极卫拿着这张有如千斤重的薄纸,眼中落下一滴泪来,他这一生,为何有如此多的憾事……
慕容清一直被关在小院中,对朝中所发生之事一无所知,她只是惶惶然地在等徐名舟所说的三天后的休书,心中千百种想法在脑中闪过。不会的,徐名舟是靠她爹上位的,有爹在,徐名舟不敢休她,他一定是吓唬她,不过是想先给她一个下马威,好让千秋进门的时候顺利些。
没事,她可以退而求其次,千秋进门便进门,横竖她才是当家主母,到时要怎么磋磨千秋,不都是她说了算?徐名舟毕竟是个大男人,朝中事务繁忙,他还能事事管到不成?
心中所有的自我安慰在传来院门被打开的声音一瞬间破裂,慕容清想起那天徐名舟冷冽的眼神,还是微抖了抖,下定决心先忍一时之气,等会儿若是徐名舟谈条件,她便都先应着,反正来日方长。
徐名舟穿着赭色朝服,头戴官帽,显然是刚下朝,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往常他脸上都是带笑,削弱了气势,现在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真是十足的上位者的气势,他一言未发,先将休书掷到桌上。
慕容清不敢置信,他竟然真的要休了她?
“城郊有座静心庵,很适合你去静静心。”徐名舟一挥手,安大安二上前,竟是要立刻押着慕容清走人的意思。
慕容清大惊,怒道:“徐名舟,就算你要将我休弃,你凭什么要将我送入庵中,我要回慕容府!”
“慕容府?”徐名舟轻笑一声,“已经没什么慕容府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慕容清看着他讥诮的笑容,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怒道,“徐名舟,你是不是害我爹!”
徐名舟冷了脸,转身离去,安大安二一个捂嘴一个按身,麻利地将慕容清请出了清辉院。
一连解决了两件大事,徐名舟一身松快地回主院,前去探望还在养病的千秋,他推开门,便见千秋正在午睡,侧身躺在榻上,连睡时都睡得规规矩矩的,模样乖顺极了。
徐名舟放轻脚步,走到千秋跟前瞧她舒展细致的眉眼,养了三日,总算恢复些精神,不像那日回来时凄惨模样。
其实徐名舟心里有些疑问,那赖三说有人打晕他,带走了千秋,千秋中了药,也不可能一人跑到离禅房那么远的水潭,身上还盖着一件僧袍,只是他不敢问,怕千秋回想起那日的事心里会难受,有疑问,他自己会去查,千秋只要做他的宝贝小丫鬟就好。
徐名舟低头轻吻了吻她的眉尾,一抬头便见千秋已醒了,半睁着眼前瞧着他,慵懒道:“大人,你回来了?”
“嗯,”徐名舟复又亲了亲她半眯的双眸,“吵醒你了。”
千秋微微一笑,摇摇头,“是千秋自个睡醒了,大人今日下朝好迟,千秋等你用午膳都等的困了。”
“怎么你还没用午膳?”徐名舟皱眉道,“我回的晚,就别傻等,饿坏了可怎么好?”
千秋笑着起身,已是完全清醒,一双大眼睛里盛满柔和的笑意,“等这一会儿功夫哪会饿坏,跟大人一起用膳才吃得香呢。”
徐名舟突然心头一热,有人在府中等他用膳,原来是这样的滋味,叫他心头甜的都有些不知所措,“好,”徐名舟拉起她的手,轻轻咬了一下,柔声道,“我们一起用膳。”
第171章 陪嫁9
山间寺庙; 夜色凉如水,屋内烛影摇曳,窗边模糊地印着两个人影; 一站一坐。
“殿下; 事情已经办妥,”萧裕喜上眉梢地回禀,脸上是按耐不住的得意之色,“该是您出山的时候了。”
“萧裕,你什么都好; 就是心眼只长了一窍; 有空跟徐名舟多学学。”道玄不紧不慢地盘着一串褐色佛珠; 英俊的脸在昏黄烛光下端正庄严,双眼微阖,如同一位真正的佛家弟子,而不是那个白日那个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