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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感兴趣,我也不是好奇。我只是想明白一些事情。”选婆有些失落的将空荡荡的手臂放在原地,不知道该收回到身边还是应该继续伸向女人。
“哎……”女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双手挽在胸前。
女人的这一声叹息,使选婆的心变得冰凉冰凉,甚至觉得他和女人之间的距离骤然变得疏远,似乎昨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臆想的梦,早晨的阳光照进来,昨晚的一切便如同夜一样消失了。
选婆咽下一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有些哽咽的说:“如果你不愿回忆,就不要说了吧。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女人倒露出一个笑容,很大方的说:“没有事啦。没有关系的。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你吧。”选婆看不出女人的大方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心里堵住了一般难受。他看着阳光中跳跃的灰尘,忽然觉得空气不好,呼吸起来有粘稠的感觉。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女人缓缓的,很有感情的将这首古诗吟诵了一遍,眼角流出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第十二卷 女色鬼 第201章 催情粉末
“多么美的古诗。”女人眨了一下眼睛,一连串断了线的珠子从她脸上滚落。“如果是一个品行好的君子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念出这首诗,很容易就酿成了一段好姻缘。如果是一个狡猾的狐狸垂涎三尺的对一个女人念出这首诗,而那个女人不知道对方是一只狐狸,就很容易造成一段悲伤的故事。”
“这话怎么说?”选婆不解道,“怎么一会儿君子一会儿狐狸的?”
“我给你讲个故事,你要不要听?”女人闪乎着眼睛,问道。
选婆说,当时他心里犯嘀咕了,怎么瑰道士和这个女人都喜欢给人讲故事呢?
“什么故事?”选婆不知道这首古诗的背后还有什么隐藏的故事,他也没有什么兴趣听杂七杂八的故事。他只希望女人长话短说,直接告诉他为什么那首古诗可以引起她的兴趣,他只想知道为什么瑰道士要用这首古诗引起女色鬼的注意。
“你是不是不想听?”女人的语气里故意流露出夸张的失望,而后故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气吹到了选婆的脸上,痒痒的。
选婆忍不住挠了挠脸,说:“你讲吧。我听就是了。”话虽这么说,他的注意力还集中在阳光里的灰尘颗粒上。可是女人讲着讲着,选婆的注意力不由自主的转移到她的故事上来。因为女人的故事跟瑰道士的太相像了,如果说里面的一个是另一个的杜撰的话,那么杜撰的那个人也太厉害了,居然将原来的故事里的主要情节偷梁换柱,并且手脚做得很到位,神不知鬼不觉。
选婆的眼睛专注在灰尘颗粒中,脑袋游离于女人的故事之外。女人也专注于跳跃的灰尘中,思想却沉浸在不堪回首的记忆之中。
那段记忆,仿佛一本很久没有翻过的书,在时间的遗忘中被尘土细心的铺上了薄薄的一层,藏在女人的脑海深处。有很多事情,人有意的去忘却,用新的生活,新的风景,新的环境。可是多少年后,一次偶然的碰触,会将所有自以为忘记的回忆清清楚楚完完整整的拉扯出来。那时的疼痛如同一条刚刚愈合的结疤突然被生硬的揭开,疼得浑身发颤。
女人就是用着颤抖不停的嘴唇,用着极度压抑的声音,将她的故事讲述给身边的男人听的。选婆看着跳跃的灰尘,看着看着,不自觉眼泪也掉了下来,落在横放的手臂上,凉飕飕的。
事后,选婆用当时女人同样的心情跟我讲起了这个悲伤的故事,这个被伤害的爱情故事。我听了两个孪生一样的故事,却有着大相径庭的感受。听完之后,我不得不佩服瑰道士的精明,他比一只狐狸还要精明。
故事还是瑰道士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中时讲的那个故事,一个千金小姐和一个穷秀才一见钟情的爱情故事。不过那晚偷偷钻入小姐的被窝的,不是借钱的穷秀才。
“那是谁?谁这么大的胆子?”我惊问道。
“一只狐狸。”选婆说,咬牙切齿。
“一只狐狸?”我更加惊讶了。狐狸怎么会钻到小姐的被子里去?小姐又怎么会让一只散发着狐骚味的动物与她同枕共眠?“罗敷小姐怎么可能和一只狐狸睡觉呢?难道她连人和狐狸都分不清吗?”
选婆苦笑道:“她那晚当真就没有分清楚。”
我看着选婆扭曲的笑,知道他不会是逗我玩。
“当然了,这只狐狸不是以狐狸的形态进入小姐房间的,而是假扮成穷秀才的模样。罗敷小姐当晚正要睡下的时候,听到了一阵急躁的敲门声。她打开门来,看见了一脸细密的汗水的穷秀才,就没有提高警觉。”
接下来的故事很简单了。郎有情妾有意,一切顺理成章。
第二天早晨,小姐醒来,旁边的情郎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却在床单上发现了几根狐狸毛!罗敷隐隐记得,昨晚打开门的时候闻到了一点点不容易引起警觉的香气,类似煮熟的肉发出的香气。当时她没有怎么注意,只以为是厨房那个好吃的厨师又给他自己开小灶了。那个厨子经常这样,小姐的丫环倒是经常说起,她却懒得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何况见到穷秀才半夜来访,心慌慌的,也没有心情去注意这些小事。
可是事情就出在这若有若无的香气上。小姐虽不熟读四书五经,却也是家教甚严,做人的道理还是懂得些许的,知道没有明媒正娶是不能和男人同眠的。
香气一进入她的鼻子,她就将这些礼数忘得干干净净。
激情过后的罗敷小姐突然清醒过来,她望着床上的狐狸毛,知道这件事情不仅仅是失节丢人这么简单。心慌慌的她连忙找来丫环商量。可是在这个家庭中没有地位的小小丫环能帮上她什么忙呢?丫环听说之后,转身就告诉了夫人,夫人又立即转告给老爷。
老爷是生意场上的能手,见过世面,知道这件事情非比寻常。他猜想是狐狸精作祟,可是,狐狸精怎么就不变成别人的形状,偏偏变成穷秀才的模样呢?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正如瑰道士之前讲的那个故事一样,穷秀才那天来到罗敷家借银两,未料在跟管家进账房的时候和罗敷撞了个满怀。秀才呆呆的立在原地看着满脸绯红的罗敷,神游太虚。
其实讲到这里的时候,瑰道士就出了一个漏洞,但是往往一些细节就被大家忽略了。瑰道士讲的时候,说秀才和姑娘撞了满怀,碎银子撒了一地。可是秀才进账房之前手里怎么会有银子?撒谎的人注重别人相信他的故事大概时,往往在细节方面捉襟见肘,露出马脚。可惜当时人们被瑰道士的突然出现和他的怪异打扮吓住了,没有细腻的注意到这些小漏洞。
罗敷被穷秀才这样一看,害羞的不得了。当时的罗敷还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没有现在这么风骚放荡。见了生面的男子难免羞涩不已。可是干惯了粗活的丫环不管这些小女子的心思,大声对穷秀才喝道:“快滚进去拿你的银子吧!”
秀才也是羞涩难当,他的羞涩却与罗敷的羞涩不同。罗敷的羞涩是情窦初开的羞涩,穷秀才的羞涩却是经济与地位的羞涩,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的羞涩。一时之间,穷秀才想起了淳朴的古代社会,男人与女人之间以野草,猎物,石头互表爱心的时代。而现在的社会男婚女嫁却要白马花轿,金银珠宝。于是,穷秀才想起了诗经中的《召南·野有死麕》,无意识的兀自将这首古诗轻轻吟诵出来。
罗敷表面不搭理这个寒酸的穷秀才,心里却将他的容貌记起来。同时记住的,还有这首《召南·野有死麕》。
穷秀才借得银子之后,心情抑郁非常,坐在家里闷闷不乐。傍晚的时候,一位朋友前来造访。这位朋友跟秀才相识已经两三年了。穷秀才经常跟这位朋友讨论诗书,相交甚好。但是穷秀才不知道他来自哪里,偶尔问过几次,那朋友却总是敷衍过去。
穷秀才本来就是孤身寡人一个,平日里也少交往,难得有一个可以诉说的人,还可以谈论诗书,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所以也不愿意死死追问为难这位朋友。
这个寂寥的晚上,这个朋友提来了一葫芦的白烧酒,要与穷秀才一起畅饮。穷秀才刚好借酒消愁,一下子喝了个酩酊大醉。秀才一喝醉,就呜呜的哭起来。这位朋友就问秀才怎么了。
秀才就一边哭一边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他对罗敷小姐一见钟情,却苦于自己没有银两没有功名没有地位,高枝不可攀。
穷秀才说完就呼呼的睡着了,次日也便照常读书写字。
但是他的那个朋友却将秀才的话记在心里。他将穷秀才身上的外衣脱下,安置他睡下,然后自己穿起了秀才皱皱的衣服。趁着夜色,秀才的朋友爬进了罗敷的家,并且敲开了罗敷的闺门。在罗敷开门的瞬间,他轻轻悄悄将一种特殊的催情药粉末抖落,一种奇异的香气就在房间里飘扬开来。罗敷嗅到了香气,顿时意乱情迷。
第十二卷 女色鬼 第202章 色胆包天
“你知道吗?”罗敷两脸潮红的说,“我特别喜欢你离开时吟诵的那首古诗。”
“古诗?什么古诗?”穿着穷秀才的衣服的朋友惊愕道。穷秀才跟他谈论了痴情和苦楚,却未曾说起还有一首古诗的。
罗敷盯着瞠目结舌的“穷秀才”,期盼着他将那首令她着迷的古诗再吟诵一遍。可是等了半天,对面的人张着嘴巴却没有发出声来。
就在这节骨眼上,罗敷却以为“穷秀才”是一时紧张忘记了,便提醒道:“就是那首,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罗敷说完第一句的时候,这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当她说到第二句的时候,他突然记起穷秀才曾经给他讲过这首诗。这人记忆力相当好,于是假装尴尬笑道:“你原来是说这首古诗哦,我读的四书五经,知道的诗多了去了,一时不知道你提到的是哪首呢。不过这首我也最喜欢了。”接着他把罗敷后面没说的句子都说了出来:“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罗敷含情脉脉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以陶醉的姿态听他将这首《召南·野有死麕》背诵完。这个男人非常精明,背诵的时候故作高雅,拂袖扬眉,装得风度翩翩。当时涉世未深的罗敷哪里知道这些庸俗的骗人伎俩?一下子就被面前的男人迷住了,眼睛里更是透露出迷离。
男人见鱼儿已经上钩,便不由分说,将罗敷扶到床边。罗敷稍稍犹豫了一下,又有一丝淡淡的香气飘入鼻孔,她便主动躺倒在红罗帐之中……
次日的早晨,罗敷本来是含着美丽而温柔的梦醒过来的,梦里都是才子佳人的美好故事,不分富穷,不分尊卑,都是牛郎织女,郎才女貌的故事。
可是哪里料到,睁开眼来竟然只在床边发现几根狐狸毛!
她慌忙告诉丫环,丫环又告诉夫人,夫人又告诉老爷。老爷便叫夫人先不要声张报官,他设计一个圈套,想捉住这个使他女儿失去贞操的穷秀才,不管这个秀才到底是人还是狐狸。
老爷相信,穷秀才他有这个色胆,晚上一定还会来,于是带了几个家丁躲在了女儿的房子左右,专候秀才再次到来。
未料那个穿了穷秀才衣服的朋友,跟罗敷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