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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是我自己的精魂奔到佛祖座下,求他给我结一世的尘缘。所以他让我化为香炉重投世间,给了我与林宁前身四十年平静的时光。
我的心中,是否应该从此知足?如果我再执意妄为,我是否会象三千年前一样,给眼前这个人带来杀身大祸?虽然他已是九嶷万民景仰的大司命,但在那至高无上的天帝眼中,他与蝼蚁,并无多少分别。
有一个声音在心里轻轻道:“忘了罢,忘了罢。这一世,你能再遇上他,已是意外的福分。与其相爱而神伤,不如相忘于江湖罢。”
守得四海的安宁,也守得他一生的安宁。他该忘了我,我对他的爱那样执着而热烈,可那不是他的幸福,那是他的噩运,是他生生世世都没办法摆脱的灾难。
无形中似有千万把锐利的尖刀,在我的心中一阵攒剌。我的头脑中一片痛楚的晕眩,直到他手掌的温暖贴上了我的面颊,我才陡然惊觉。
林宁温柔的笑容,在淡薄的暮色中,显得是那样的缥缈和熟悉:“莹儿,我要走了。”
我泪眼模糊地望着他,他微微闭了闭眼,目光深处,仿佛也闪动着一点泪光,但随即被淡淡的笑容所掩盖:
“不是我不想帮你,莹儿。你该是听陵诃说过历代大司命的事情,你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大司命,全都是英年早逝,连最长寿的也没有活过四十岁么?”
我摇了摇头,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个话题,只是迷惑地望着他。
他勉强微笑着,修长的手掌轻轻滑过我的面颊,揉了揉我的头发:“因为天青明罗这门道家秘术,虽然玄奥高妙,且能滋养天地万物生气,然而却极伤施术者的元气。而这门秘术,因其对先天体质的限制,修炼者又必须是凡胎肉身。
你想想看,以凡胎肉身,施此奇术,行天神之力,实际上是替天行道,哪有不油尽灯枯之理?我修习此术多年,修为最深,效力最强,然而对身体的损耗也……”
我越听越是心惊,顾不得许多,唐突地伸出手去,掩住他双唇,慌忙道:“我不要你再说下去,你尽在胡说,你好好地站在这里,还要长命百岁才是,又怎会——况且我龙宫之中,尽多仙家灵药,便是延你寿岁,也绝非不能办到之事。”
林宁轻轻拿开我的手,怜爱地握在掌中,道:“傻丫头,此乃天命……绝非药石之功啊……”
我心头一凉,隐藏心中多时的忧虑,终于化作泪水滚了下来:“不!不!如果,如果你也是神,该有多好!上苍真是不公,他让那么多碌碌无为的人都成了神仙,可是你这样好的人,却……你修炼成仙的道术,好不好?我认识很多的神仙,我会请他们教你成仙的道术,你这样的天资,只要好好修炼,加上服用仙药,一定会很快成为不老不死的神仙的……”
林宁微笑道:“神仙,不过是一个封号罢了。况且……”他犹豫片刻,接着说道:“真正用来修炼成仙的道术,并不能如天青明罗这般,能够滋养草木,济世救人。同样,修习过天青明罗的人,一生都不能再修炼成仙的道术。仿佛是油与水一般,天生不能相兼相容。
不是有一句话么?正直聪明可为神……莹儿,只要有正直、聪慧、明正的一颗心,那么在你看来,我已经是神仙了,对不对?”
他的神色隐约一黯,但随即还是恢复了微笑的神情,道:“我时日无多,九嶷尚有一件大事未了,我身为九嶷大司命,这件事情不能不管。你虽身负重任,但有华岳少君相助,自然远远胜过我这个凡人。”
我心中一阵激荡,终于按捺不住,脱口道:“我……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林宁一怔,但随即目视于我,意示询问。
我咬了咬牙,说道:“我,我小时候,在东海曾听过一个古老的故事,关于三千年前,一个上古的水系神女……和一个凡人相恋……他们经历了许多的磨难,甚至是几世轮回,但一直没有消除相守相爱的念头……"
他身子一颤,手掌顿时冰凉下来。我偷偷地看他一眼,但见他脸色苍白如纸,心中不由得一阵剧痛;但终于还是鼓足勇气,接下去说道:"可是……如果那个神女,在过了许多许多年以后,突然决定,还是不跟那个凡人在一起会比较幸福的话,你说……那个凡人的男子,会怪她么?"
一片难言的沉默。我的心狂跳起来,又是绝望,又是激动,脸上也猛然变得灼热起来,我甚至能感觉得到自己面颊上腾起的热气。
啊,不要怪我,请不要怪我。我是为了你,为了你啊……
良久,林宁轻轻抽出手去,只是微一用力,我竟然已跌入了他的怀中。耳边一热,却是他将唇附了过来。我脑中嗡地一声,几乎要晕了过去,只听得他用极低极低的声音,一字一顿说道:“莹儿,如果……如果那个男子知道,决计不会怪那个女子的。他们之间,毕竟隔了漫长的三千年呢。三千年,能使天地间的草木枯荣无数次,山河发生许多的变迁,能让万里沧海也变成了桑田。”他低声叹了一口气,说道:“情随境迁,心由行决。在不同的时候,一个人需要的是不一样的爱人,也会遇上不一样的爱人啊。如果那个神女选择了这样的道路,得到了她需要的那个人。我想她曾经的爱人……那个男子,是不会怪她的。”
我心中一痛,猛然抓住他的衣袖,仰头问道:“那么……那个男子对神女的情,也会随境而迁么?”
他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眸,轻轻叹了一口气,答道:“不会的。有的人,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遇上多少人,都只会爱上……那一个人啊……”
我扑入他的怀中,手指痉挛般地抓紧了他的衣襟,眼泪纷纷,已在他的胸前衣上湿了一片。心中有一个声音,在默默地痛楚地叫道:“不是,不是这样的。其实我对你的情,也不会随着环境而变迁。其实三郎不是我需要的那个人,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遇上多少人,我也只会爱上一个人,爱上你啊……可是我……可是我……”
他轻扶住我的肩膀,我听见他在我的头顶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莹儿,我在九嶷……我会一直在九嶷……”
我垂首不语,他紧紧抱着我,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那些温暖而微带凉意的风,在我们之间暗暗流动。
但是我听得见他心里的话语,真的,我听得见。我听得见他那半句没有说完的话语:“……等着你。”
东海。
我们飞开碧波,疾速向龙宫殿中飘去。
门口守卫森严,黑压压一片兵士四下巡逻,为首者竟是蟹将军冉锋!他披挂齐全,金杵在手,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我难忍内心激荡之情,叫道:“冉将军!”
冉锋闻言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望了过来,叫道:“公主!不,是皇嗣!皇嗣回来了么?还有华岳少君和严姑娘?啊呀,这可太好了!”他手下兵将也面露喜色,竟有些如释重负。
我眉头一皱,敏感地觉得有些不对,当下飘落殿前,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冉锋拜倒在地,面庞上掠过一缕愤激不平之意,低声道:“宫中有人闹事,想要改立皇嗣,还说要与龙魔敖宁修好,以保东海安宁!”我眉梢一挑,心中涌起怒意来,喝道:“是谁?二哥睚眦么?”
冉锋低首应道:“不是二殿下,是大殿下……三殿下已是他的膀臂了。”
大哥?
我吃了一惊,与三郎和素秋不由得面面相觑。
东海初定
方才撩起水晶殿的珠帘,我便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吵闹之声。但闻二哥敖厉沉声道:“如今你们做主,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喧闹之中,唯有大哥的尖嗓音更是比别人高出八度去:“自古立嫡立长,以长为尊。别说是你一个睚眦,便是小十七终于回来,也有一日是要嫁到华岳去的,这东海不听我的更听谁人?哼,不但是东海,我还要振臂高呼,号令四海对抗敖宁那龙魔呢!”
九嶷巨变,敖宁成魔。这些事情原来早已传遍四海,东海众人自然也有所听闻,听说父王甍逝,四海龙王相继失踪,除了四哥敖玄之外,其余三个哥哥为皇嗣位吵成一团。自二哥上次与我争嗣失败之后,所有卫队被十长老驱散,又将他法力压伏十之六七,听说一直颇为低调。大哥原本懦弱,此时料想是欺二哥处境不佳,才敢这样大言炎炎。群臣劝解不开,便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正是惶然无主。
但闻一个尖细的声音笑了一声,说道:“现如今四海大乱,龙族无主,唯有我东海龙神仍在,自可为一时之首。依小臣之见,大殿下固然清贵,但苦于不是龙神,若是号令四海,只怕其他龙族不服。若是号令东海么,只怕众长老和大臣们也不肯服。”居然是那个牙尖嘴利的鱼行文,个中讥诮之意,不言自明。
三哥“嗤”了一声,不屑道:“我们龙子说话,你一条卑贱的鱼精有什么资格插言?其他龙族不服,只管放马过来挑战便是。我兄弟连心,其利断金,还怕他们不成?老二如今是折翅的鹌鹑,还是自保为妙罢!”
风声隐约,忽听鱼行文“哎哟”一声,二哥也忍不住叫了起来:“好好说便罢了,你们打我的门人做甚?”似乎是有人正在对鱼行文行凶。但闻四哥敖玄的声音劝道:“大哥二哥,咱们毕竟还是兄弟,做事须留余地,何苦如此?”鱼行文哼哼两声,仿佛不胜其痛,但还是强自笑道:“三殿下,你便打死小人也没有办法,英雄折翅还是英雄,海熊长出翅膀,它也飞不上天哪!”
有人已是扑噗笑出声来,我虽然恼怒,一时也忍俊不禁。这人口齿出众,我倒是早有见识,只是能在这样的时候仍然忠心护主,却也当真难得。
三哥大怒,喝道:“来人!把这没王法的贱鱼精拖出去宰了!把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巴给我割下来!三殿下我今晚就喝鱼唇汤罢啦!”二哥喝道:“你若要杀了我的人,便从我尸身上跨过去罢!” 混乱之中,但闻还有人纷纷相劝,却似乎是负相等人的声音。
我心头火起,手下一用力,一把便扯下了殿门珠帘!串珠金丝断绝,无数的珍珠滚落地面。我浑然不管,大踏步走了进去,喝道:“住手!如今大祸将至,你们还在这里吵个不休!”
众人一惊,不由得尽向殿门望了过来。负相、乌云迹等人赫然在场,脸上神色原本颇为怨恼,此时倒大多是又惊又喜。鱼行文样子果然狼狈,他满头血污,还被人剪背双手,却仍是向我眨了眨眼睛,殊是滑稽。
大哥吃了一惊,失声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说道:“东海是我的家园,我如何不能回来?大哥,二哥,三哥,本来这龙王之位,先前咱们已争过一次。如今再争也没什么意思,况且现下的四海状况,你们比我更是清楚。父王已是不在了,新任的东海之主必然要挑起这一副大梁来。单只讲法力一项,敖宁平日便远胜同侪,何况今日?你们要对付敖宁,且自问谁人能有此能力?”
大哥鼻子哼哼,望向殿梁。二哥神情漠然,不言不语。唯有三哥嬉皮笑脸道:“小十七,论理你是如今东海的皇嗣不假,可你终究是个女人。当初立你为嗣,不过是个权宜之计,说好了谁寻得父王谁才做这东海之主的。现如今你说寻着父王吧,父王却早就不在了,也算不得你是实现了当初的誓言啊!”
三哥的近臣们一阵嗡嗡附和,纷纷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