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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小月慢慢松懈了自己,眸子里的温情也慢慢涌了上来。是啊,她冷小月是什么人?
“你也别酸溜溜的,我是什么东西我自己最清楚。雪山一辈子不讨老婆,也不会轮到我。我他妈在人家眼里算什么东西?狗屎!”
“哎!这就对了。只有咱们才是臭味相投呐。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别他妈太长人家志气灭咱们的威风。他雪山也不会长四个蛋!”
雪地龙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嬉笑着挨近冷小月,轻轻将冷小月揽进了怀里:
“告诉我,为什么不找司徒竞湖?不找吴伟?”
冷小月惨淡地一笑:“现在当领导的,有几个不滑得像泥鳅?他们每人心里都有一个原则,就是先保住自己,然后才能做事,能做多少事就做多少事。到了这个份儿上,谁还敢说真话?不说真话,哪还有真事?倒霉的只能是我们。我们供他们吃,供他们喝,还不如供一只会叫鸣的公鸡!”
“真看不出,你还有点侠女心肠。官总是官,民总是民,贼还是贼。做贼有时也比一些他妈的贪官好!这个世界就这么回事!谁管谁啊!”
雪地龙将冷小月拥到凳子上,冷小月这次没有反抗,顺从地躺在了独木凳上。就在雪地龙跨上那个独木凳时,他们听到了警车的鸣叫。
第五节不敢不收下人家的十五万
朱家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娜珠在翻地时挖出了一个塑料包,包里是成捆的人民币,面对如此多的人民币,朱家一时陷入了困惑。
方茹晰默默地看着成捆的人民币,马上明白了朱支峰的所作所为。
朱晓曦也从那几捆人民币上证实了同学们的议论是真的。
雪山不知道朱家又发生了什么事,娜珠为什么在电话里那么着急让他马上来一趟。
雪山进门就发现了桌上那几捆钱,雪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也正是他调查的事和最为担心的事。雪山解开了钱捆,总共15万人民币,和冷小月说的一致。但钱下还压着一封信,众人并没有看到。
雪山轻轻展开信纸,递给了朱晓曦:“念念你爸都在信里写了些啥?”
“不,我不念。”朱晓曦推开了信纸。
雪山冲雪可呶了呶嘴:“可可,你念。”
雪可拿起了信纸:“妈,娜珠,晓曦:我最亲爱的亲人,请你们无论如何都要相信,相信我,我是清白的,我不是一个贪官。”
方茹晰的泪水刷地掉了下来。娜珠也垂下了头。
“爸,还是你念吧。”雪可将信纸递给了雪山。
“妈,娜珠,晓曦:我的亲人们,在黄金专案中,我无法捅破这层关系网,我知道我是在犯罪,在向西方市的父老乡亲们犯罪,但考虑到雪山的处境和你们的安全,我向恶势力妥协了。这些钱不是我们的,无论什么时间什么时候发现它,都要把它捐献给希望工程,这是我的惟一请求。只有这样,也只有这样,我才会感到安宁。因为,当我身处那个位置,不能不收这钱也不能收这些钱时,给我留下的路只有一条,请你们谅解我。”
雪山将信纸拍在了桌子上:“以他的名义捐给希望工程,他就没有想到这也是在受贿?!”雪山见满屋的人都惊呆了,马上明白自己的失态,“雪可,晓曦,你们马上去捐款。记住,你们必须在捐献单上写着朱支峰三个字,捐献时间按信上时间填写。”
方茹晰和娜珠都不解地看着雪山。
“今天你们就去办。这封信我要复印十份,而且要好好保存。”
“雪山,你?”娜珠见雪山站起了身也紧跟着站起来。
“他还是英雄,是一个不敢开枪的英雄!”雪山的眼中溢满了泪水,“我喜欢他!我和你们一样,永远都会怀念他的。”
雪山的泪水再也禁不住了。他冲出了屋门,他要把林为驹送上道德的法庭。让他自己来审判自己吧!这件事他已经考虑了很久,只要林为驹还有良知,只要林为驹还是一个人,他雪山就不相信这个道德法庭建不起来。
第六节最后的希望变成绝望
林为驹最后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找那个女人谈谈,他知道只能在一个地方谈,而且也只能在那个地方谈。另外他已经给市委书记吴伟打了电话,他没有告诉吴伟他是谁,但他知道吴伟已经知道了他是谁。
林为驹仍然高昂着头走下他的奥迪小车,仰头看了看高高的英雄峰,然后转过身冲他的司机说:“你回去吧,不要接我。”
“这么晚了,您……”
林为驹冲身后摆摆手,没有再看司机,一步一个台阶地向英雄峰登去。
他知道山上有人,他也知道山上那人是谁。因为在西方市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最近不行了,什么事情他都不能如愿以偿。这是他下台后的感觉,是失去了西方市的权柄之后的感觉。但这个城市仍然在他的关注中生长着,该发生的事情一刻也没有停止地发生着,比如方茹晰要为黎明立碑的事,比如方茹晰要亲自为黎明题写墓碑的事,等等,等等。
林为驹慢慢走进烈士陵园里,他又想起四十年前的那个小姑娘,那个会写一手漂亮毛笔字的小姑娘,他每天都站在她的身后看她,越看越想看,越想看就越想抱她,拥有她。但后来一切都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她把自己投向了那个大她二十多岁的男人,而且不顾一切地奔向那个男人。他曾经告诫过她,威胁过她,她根本听不进去。
林为驹感到身上有些燥热,就解开了领口。他见方茹晰正伏在那块待刻的石碑上描字,其实那字写得已经很漂亮了,他知道,“西方市第一任书记黎明同志之墓”这几个字只能方茹晰写,才能写出这种水平。文如其人,字也如其人,书者的法理不在于形而在于情。
“你的毛笔字,四十年前写得就很漂亮!现在依然那么娟秀!”
方茹晰仍然伏着身描她的字,仍然在揣摩那字里的法理。
“不行喽,都快五十年了,真的是老了,手拿毛笔有点抖。这几个字我在心中已经练了四十几年,可是,一拿起毛笔还是不行。这块墓碑的字我一直想,应该是由他的后任来写的,你的字其实比我写得好。可惜,要你题写的东西太多啦,哪还有时间顾及到这些死人呢?不过,我想你不写也好,因为你一直不具备资格,真要写了,不仅黎明感到不舒服,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也会觉得不舒服的,你说呢?”
方茹晰慢慢收起了毛笔。
“是啊,快半个世纪了,眨眼过来了。没想到你生活得这么艰辛。”
方茹晰抬起目光,恬淡地冲林为驹笑了:“是吗?我倒觉得我生活得比你充实,也比你轻松些。”
林为驹立刻明白了方茹晰话中的含意,点点头予以认可:“其实,是你改变了我的生活。”
方茹晰不赞成地掠了眼林为驹:“我一直在想,是你误会了历史,还是历史误会了你?当年西方市并没有选择你,就像五十年前的人民不愿意选择国民党一样。你和黎明,你们无法相比。他的胸怀像他的名字一样灿烂,他单纯得像个婴儿,而你的心里却充满了阴暗。广袤的天空和阴暗的角落是无法放在一起进行比较的。”
林为驹沉重地低下了头:“这四十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的微笑,我一直在寻找你。”林为驹轻轻叹了口气,“俄国一个作家说过:男人和女人不应该仇视,他们更多的是相爱。”
“那是因为这个作家还没有经历过什么叫恨。一个人当她把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都献给一种崇高或者神圣的东西时,这种爱被魔鬼血淋淋的屠刀斩断了,她还会有爱吗?不瞒你说,黎明走了后,我再没有笑过。今天我也许会冲你笑,这种含义会是一样的吗?”
林为驹不敢再看方茹晰那平和而宽容的目光:“看来,你是不愿意原谅我了。”
“我想这不是你我之间的恩怨。黎明那一代人用鲜血换来的共和国,和雪山他们这一代人用生命捍卫的每一寸共和国的土地,是决不会让你们这种人下蛋生崽的!”
林为驹长长地叹口气,蹲在了那块躺着的石碑前,他想伸手把它立起来,但终于没有弄动那块石碑。
雪山打电话找了所有林为驹能去的地方,都说没有见到。雪山只得抱着林文姝的骨灰盒走出了家门。
“爸爸您去哪?”雪可见雪山又抱着妈妈的骨灰盒走了,不自觉地问了句。
“我和你妈出去散散步,你一个人先睡吧。如果想去奶奶家睡也可以的。”
“爸,让我陪陪您吧?妈……”雪可目光哀哀地投在林文姝的骨灰盒上。
雪山苦涩地一笑:“睡吧,还是让你妈陪我,我有很多话要跟你妈说,有很多事要跟你妈商量。”
雪山走了,雪可心里酸酸的。
雪山前一天已经同林为驹约好,他们要在英雄峰上谈谈。至于谈什么雪山没有说,对方也没有问。但他一整天都没有找到林为驹,他不知道这个昔日的岳丈大人能不能如约去赴英雄峰的聚会。
黎明墓前那块崭新的墓碑不知什么时候被什么人立了起来,墓碑高高地屹立在无名冢前,“西方市第一任市委书记黎明同志之墓”几个大字闪亮地写在高高的墓碑上。那字迹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墓碑没有刻字怎么就立起来了呢?
雪山默默地看着墓碑,双手将林文姝的骨灰盒安放在了墓碑旁:“爸,我和文姝看您来了。”
雪山将一束鲜花放在林文姝的骨灰盒上,默默地垂下了头。他在等那个人,他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来。
无名冢后低低的哽咽声渐渐大起来,随着那渐渐明晰的抽泣声,雪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扑向了林文姝的骨灰盒:“我的文姝!我的文姝!你是爸爸最好的女儿,爸爸对不起你啊!”林为驹匍匐于地,双手紧紧抱住了林文姝的骨灰盒。
雪山一把从林为驹怀中抢过骨灰盒:“你……不要碰她!”
“她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林为驹还在争夺雪山怀中的骨灰盒。
“你有资格做她的父亲吗?你配有这样的女儿吗?”雪山站起了身,“你不配的!”
“雪山……”
“我请你离开这里,你不要玷污了这块神圣的地方!”
雪山没有再看林为驹,而是一个人默默地走了,抱着他心爱的骨灰盒走了。
林为驹没有去追,也没有再哭泣,只是默默地看着雪山慢慢走下山去。
第七节人生自古谁无死
西方市又一个黎明到来的时候,人们发现西方市第一任市委书记黎明同志之墓的墓碑前躺着一个人,这个人已经死亡。
经法医鉴定,死者系碰碑自杀而死,现年六十岁,姓林,名为驹。
红军山(代后记)
《专案组长》敲上最后一个句号时,我有幸去了趟遵义。
遵义在中国现代史上的显赫地位,全在于1935年的那次会议。那是中国红色革命走进井冈山又走出井冈山后一次非常理性的会议。会议的沉重气氛从当时那个小小的会议室里就可以感觉出来。红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