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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吗,长官?你好,巴尼——”
“查利,你这儿的这位朋友似乎认为这个案子太简单了什么的。他把一只手绑在身后也能打败你,只是他不想这么做,或不想说出这个意思的话了吧——”
“布雷克斯通上校,很抱歉,我卷进来了,”格林沃尔德说,“杰克问我愿不愿意在法庭上做个帮手——他没有给我讲详细情况——于是我讲我愿意。详细说明空军的优先配给顺序是一项相当乏味的工作。我只是不想为‘凯恩号’的这些人辩护。奎格舰长显然没有疯狂,精神病医生的报告可以证明这一点。这些笨蛋在《海军条例》上看到一段文字便有了主意,于是他们结成团伙起来反抗既刻薄又愚蠢的一艘小舰艇的舰长——许多小舰艇的舰长都是这样的——结果他们自己成了傻瓜,并使一艘军舰不起作用了。我是极优秀的也是身价非常高的律师,可是我不想出力使他们被宣判无罪。如果你——”
“你对获得无罪释放是确实坚信不疑的。”布雷克斯通叼着雪茄烟说。
“他们能逃脱惩罚。”
“我想知道怎么个逃脱法,”查利说,“过去如果我见到一个普通的案子——”
“格林沃尔德上尉,没人能强迫你为这帮家伙辩护,”司法官说,“但是从你的话里可以听出你在原则问题上似乎是相当激进的。我看你已经说服自己要为马里克辩护了。八名军官,包括四名司法专家,已经回避了这个案子。除了你以外,我还没有听任何人说过他有免予惩罚的机会。对好律师的第一要求就是对自己的案子有信心。我相信你信奉的原则是最坏的罪犯有权获得最好的辩护是吧?”
格林沃尔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他那稚气的嘴微张着,两眼有些忧伤。“我会永远滞留在这儿搞这个案子的。要是我得到了医疗康复证明——”
“将来有的是仗要打,可以使你的奖章光彩熠熠。”司法官说。
“你打算同时审理这三个人吗?”
“先是马里克。我们将把基思和斯蒂尔威尔的案子往后推一推,看看再说。至少这就是我向海军将军提的建议。一般他会按我讲的那么做。”
“军事法庭什么时候开庭?”
布雷克斯通望望自己的助手。这位助手说:“长官,如果布莱克利上校能来主持,我想过两周就能开庭。他说他今天下午告诉我。”
“目前‘凯恩号’在哪里?”格林沃尔德问。
“在亨特波因的干船坞里。”查利说。
“在我表态之前我可以出去跟马里克谈谈吗?”
布雷克斯通点点头,“查利,为格林沃尔德上尉提供交通工具。”
“明白,长官。”
格林沃尔德站起身,“我说,我现在就去。”
“巴尼,过10分钟吉普车在大门口接你。”查利说。
“好吧。”飞行员戴上白鸭舌帽。帽子的镶边已经发硬并变成绿色。他看起来像一个在餐桌旁侍候顾客把钱花在买唱片而不是买食品的很穷的大学生。他摆动着有伤疤的大手走了出去。
查利说:“长官,他会接这个案子的。”
“怪人,”司法官说,“看起来那么无用谦卑,但自视甚高。”
“他是个好律师,”助手说,“但是他无法让马里克不受惩罚。”
格林沃尔德上尉看惯了航空母舰。停在干船坞艇座上的“凯恩号”又锈又杂乱,在他看来就像河里的小船。他沿着延伸过船坞深坑的又长又陡的木板铺成的通道走到了这艘扫雷舰上。在主甲板的破碎物料中靠近摩托救生艇的后吊柱的地方他看见一个直径大约为4英尺的锯齿状的大洞,洞是用绳子和四周隔开的。弯弯曲曲的生锈的电缆和管道像内脏一样从大洞的四周伸出来。“我想见马里克上尉。”他对站在一张桌旁的一个圆脸蛋,穿白衬衣的矮个子水兵说。
“他不在这儿,长官。”
“他在哪儿呢?”
“我想是在‘菊花号’上,长官。6号码头他们改装成单身军官宿舍的那条游览船。”
“你们的舰长在哪儿?”
“怀特舰长要6点才回来,长官。”
“什么舰长?怀特?”
“是的,长官。”
“你叫什么名字?”
“额尔班,长官。”
“噢,对了。额尔班。”格林沃尔德上下打量这个将来要成为查利的主要证人的水兵。“奎格舰长在哪儿,额尔班?”
“现在是怀特舰长管这艘舰,长官。”这个信号兵的脸上显出警惕、愠怒的神情。
“你不知道奎格在哪儿吗?”
“长官,奎格舰长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甲板上是个什么洞?”
“我们在林加延湾遭到自杀性攻击。”
“有人受伤吗?”
“没人受伤。飞机反弹起来掉到海里去了。”
“当时谁在指挥军舰?怀特舰长?”
“不是,长官。”额尔班疑虑重重地皱起眉,转身向着通道上的桌子。
“那么,谁在指挥,当时?马里克仍在负责吗?”
额尔班嘟哝着打开了操舵手的航海日志,展示出日志中字迹潦草的记录。格林沃尔德转身走上通道,向“菊花号”走去。
这位律师初次见到马里克时很吃惊。根据调查委员会的报告他对这位副舰长早已形成这样一个清晰的印象:纤弱,瘦削,情绪不安,皮肤黑黑的,脸上带着知识分子自我满足的神情。实际上他想像的是比尔·佩勒姆,他大学时代一个穿海军制服的夸夸其谈的马克思主义者。眼前这位坐在帆布吊床边上,在一堆乱糟糟的床单和被子中间眨着眼睛,用手掌搓着赤裸的胸膛,身体强健,长着弹头似的脑袋,面容迟钝的军官完全打乱了格林沃尔德对“凯恩号”事件的看法。
“嗯,他们给我指定任何律师都行,”马里克毫无表情地说,“我不认识任何律师。我看这根本毫无任何关系,你可是自找一大堆麻烦——”
“你要向法庭陈述什么?”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接替他?”
“我当时认为他疯狂了。”
“你现在还仍然那么认为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怎么想了。”
“你向调查军官讲的那些关于偏执狂的骗人的话是从哪儿来的?”
“从书上看到的。”马里克气冲冲地说。
“噢,请原谅,马里克,你似乎对这种病了解得不多。”
“我从来没说过我懂得很多,天哪,他不问我军舰或台风或舰长的事,却在偏执狂问题上翻来覆去地盘问了我一个小时。对病的事我一窍不通,而且我明白这一点。我使自己成了傻瓜,我当时也知道会把自己弄成傻瓜。而且将来在军事法庭上还会这样。”他瞥了格林沃尔德一眼,他的眉头在深陷的眼睛上方紧皱着,显出困惑和受到伤害的神色。“我跟你这么说吧,同样的一些事情当它们发生在台风当中的时候和你们在6000英里之外的联邦办公大楼谈论它们的时候似乎是完全不同的——”
门开了,基弗走了进来。他穿着崭新的刚熨过的蓝色海军制服,胸兜绶带上别满了战斗星形勋章。袖口上的下面几条黄道已经褪色,上面几道仍黄色闪亮,他肩上背着个小皮包。“史蒂夫,我要休假了,有空去吃午饭吗?”
“没空啊,汤姆——这位是格林沃尔德上尉,这是基弗上尉,我们的火炮指挥官——优先领到飞机票了吗?”
“领到了。在运输部一个干瘪的老淫妇身上颇费了些工夫。我原想得先跟她结婚的。”
马里克酸楚地笑了笑说:“嗯,痛快地玩吧。”
火炮指挥官拍拍小皮包。“认出这个了吗?”
“那部小说?”
“前半部。我要回东部去努力推销。”
“希望你能赚百万美元,伙计。”
基弗看了格林沃尔德一眼,犹豫了一会儿,又回头看着马里克,咧嘴笑着说:“哎,我走了,在羊粪蛋的火光中。”门关了。
“哎,”格林沃尔德端详着自己的鞋尖,没精打采地说,“碰巧我是一个相当好的律师。”
“你必须是个非常好的律师才能使我解脱。”
“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只要这件事一进到联邦办公大楼,我就是有罪的,据我所知,不管你怎么看这件事我都是有罪的。给一个呆子足够的时间,他一定会把事情搞糟的——”
“我饿了,”律师说,“什么地方能搞到吃的,我们也再谈谈?”
“8号码头那边有个自助餐馆——”
“走吧。”
马里克看着律师,耸了耸肩。“好吧。”他说,伸手去取塞在床脚的蓝色海军裤。
“如果你打算承认有罪,”格林沃尔德说,他的声音盖过了餐具和洋铁盘的磕碰声,盖过了在西红柿汤、白菜和人体的混合气味中就餐的海军修船厂数百名工人的谈话声——“那么整个事情就成为形式了。即使这样我认为也不能只是站起来在法庭上公开说‘我承认有罪’。你要跟查利讨价还价。这是一个怪案子,一个一团糟的案子,为了肯定能得到一分,查利可能对你宽大处理——”
副舰长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把炒鸡蛋塞进嘴里,喝了一大口咖啡说:“我不会讨价还价——”
“噢,当然,你的律师为你去说——”
“哎,格林沃尔德,按书上讲的我可能有罪,但是我不想承认有罪。天呐,我没有企图接管这艘舰。我是在努力挽救它。如果我说奎格疯狂了是我的错,那么,那是另一回事,可我是在努力做我认为正确的事呀——”
格林沃尔德点点头,用舌头舔了舔下嘴唇,“没有犯罪意图。”
“对了。没有犯罪意图。”
“嗯,那么就不要承认有罪。使他们不能对你做出一致的判决——你的朋友基弗那时是怎样看奎格舰长的呢?”
副舰长的两眼眯着向侧面看了一眼,“注意,这全是我的责任——必须这样看问题——”
“当时基弗也认为奎格是偏执狂吗?”
“我不知道他当时的想法。让他与这件事脱掉关系吧。”
格林沃尔德玩弄着自己的指甲,“他像我中学时认识的一个同学,名字叫佩勒姆。”
副舰长的脸上流露出愠怒和痛苦的表情,两眼凝视着远方。他喝完了咖啡。“他们这儿光卖些劣等咖啡。”
“瞧,马里克,如果你接受我,我愿意做你的辩护律师。”
马里克点点头,直视律师的眼睛,他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成羞怯的感激。“嗯,好吧,谢谢,我需要人——”
“那么不想了解我的资历吗?”
“我想一定不错,不然司法官不会派你来的——”
“嗯,无论如何要听我说。当平民时我是个激进的律师。我从学校毕业仅四年的时候每年挣两万元。”格林沃尔德稚气的脸上显出古怪的内心的微笑,仅在眼睛的四周泛出红色,他羞怯地把头偏向一边,看着手中的勺子,他正用它在溢在桌子上的一片咖啡中画圆圈。“不仅如此,我走出学校的第三年,就为40年前被骗离家园的彻罗基人好不容易地从政府弄出了10万元。”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