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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来往两边跑,千万记住,一定要紧挨墙角!”
敢死队马上照办,墙角是大楼上射击的死角,纠察队不管怎样从窗口往下开枪,也无法伤及下面的人一分一毫。
沿着两面高墙,敢死队兵分两路,绕到了大楼后头,在嘉庆里附近,由于这一面墙四层楼的窗口还不曾开枪,张伯岐喊道:“快!”120名敢死队没有1个人带伤,安然无恙地统统退到包围圈的第一线。
喘息定了,张伯岐再下命令,他猛一回头,向后面的人说道:
“往楼上打!”
“往楼上打!”一声接一声地传下去:
“往楼上打!”
乒乒乓乓,手枪、步枪,咯咯咯咯,手提机关枪,哒哒哒哒,马克欣机关枪,偶尔来一声更响亮惊人的“蓬———轰”,那是炸弹甩在石墙上。
一直打到9点多种,局面转趋沉闷,这时候,26军第2师第5团开到,由一位精明能干的邢团长率领副官、卫士拿着一份公文担任调停,限令在上午11点钟以前,以军号为记,双方停火。张总指挥很客气地接待邢团长,邢团长官名震南,保定军校二期毕业,他也很尊敬张伯岐是位革命元勋。张伯岐一面和邢震南寒喧,一面使眼色命顾嘉棠去打电话,向坐镇总部的杜月笙请示。
电话里,杜月笙毅然决然地说:
“现在我们只有往前冲,尽快把东方图书馆攻下!”
张伯岐立即遵命,一连三次冲锋,机枪、步枪、手枪这一类轻武器射不穿钢筋水泥的墙垣,三次冲锋三次退却,毫无进展,不起作用。
杜月笙在电话里发了急,高声地嚷叫:
“告诉前面的弟兄,我马上来!”
放下听筒,他振臂一呼,黄老板、张啸林、金廷荪……老一辈的弟兄全部出动,赶赴而来进行增援。因为费信已经如约封锁了所有的通路,他们先坐汽车,然后跨越田塍,从北火车站左首沿着铁道跑过来。“三大亨”到了战场,引起一万多徒子、徒孙欢呼雀跃,人人争传佳音———
“杜先生来啦!”
“黄老板也来了!”
“还有张大帅,———哇!金牙齿阿三!”
随即,共进会总部和前敌总指挥在战地举行紧急会议,会场背景是一万多徒子、徒孙在摩拳擦掌,准备在“三大亨”面前奋力抢先,有所表现。
“血气之勇不能成事,”张啸林细心观察战场形势,他断然地下了结沦:“要想攻下这幢大楼,必须拉几门大炮来轰。”
“那里有大炮?”黄老板急急地问。
“要么———”张伯岐睃一眼杜月笙,“我听说大英地界小钢炮多得很。”
可是,费信肯借吗?黄老板心里的话还不曾说出口,杜月笙却已一拉高鑫宝,他不假思索地说:
第二部分杜月笙弄来了大炮(3)
“走,我们去寻找费信。”
杜月笙带了他的高级翻译高鑫宝,冲进费信的办公室,他开门见山,命高鑫宝照翻,他要商借英租界里所有的大炮。
看杜月笙额头沁汗,神情严肃而紧张,费信又羡又爱,他哈哈大笑地说:
“杜先生,你要那么些炮做什么呢?你在宝山路打仗的情形我都知道了,让我借20门小钢炮给你,好吗?”
“好的,谢谢。”
马上,20门小钢炮运到了最前线,张总指挥如获至宝,眉开眼笑。20门小钢炮充了前兵,在商务印书馆前面的空地上一字排开,然后张伯岐向身后众家弟兄高声地一问:
“有没有会开火炮的?”
像问话回声似的往后传,一会儿便集合了一百多人,他们搬炮弹的搬炮弹,上膛的上膛,拉导线的拉导线,根本无须指点,动作还蛮熟练。张伯岐估量好了距离,亲自下达命令,正当他要喝令,“开炮!”时,杜月笙挤过来一拉他的肘部。
“什么事?”张伯岐转脸颇不耐烦地问。
“里面好人、坏人都有,可否先开几炮,吓吓他们。只要他们肯缴枪投降,也就罢了。”
“我正是这个意思嘛!”张伯岐一皱眉说,头也不回地大喝一声:“开炮!”
正当中的5门炮应声而放,一下子宛如山崩地裂,震耳欲聋,5颗炮弹流星般射过去,又是连声巨响,“乒零砰啷!”转眼间硝烟散处图书馆门框轰去半截,两扇铁门支离破碎,无法再复原形了。这时,只要张总指挥喊一声:“冲锋!”大队人马即刻一拥而入。
但是,惊天动地喊出来的却是一万多名弟兄的欢呼与喝采,他们眼见图书馆的大门被轰掉了,兴高采烈,欢声喧天。有人甚至于跳将起来,振臂雀跃,那情景就像在跑马厅里得了头彩。
这一次,杜月笙和张伯岐都把纠察队估价过低,虽然他们看见运来了大炮,轰开了铁门,但却仍然不投降。这边一开炮,他们便回敬几排枪,将炮兵阵地前面的黄泥巴打得翻了一个转。
这时,有一名临时炮兵害怕了,他气急败坏地跑到后面说:
“张先生,张先生,我们的位置太突出了。”
“我晓得。”张伯岐脸孔一沉,不再理他,扬着脸对杜月笙说:“要打仗,心肠软是不行的。”
杜月笙同意地点点头,于是,张指挥又发号施令,他指派顾嘉棠、叶焯山、高鑫宝,每一个人领5门炮,拨三二十个人,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开始轰射图书馆的每一面墙,同时他更悄声地叮嘱他们说:
“你们先轰四楼,再轰三楼,然后是二楼和楼下,总之,轰平了上一层,再轰下一层。”
芮庆荣正在焦躁,他气冲斗牛地问:
“为什么不由下往上轰,轰坍了二楼,叫三楼四楼那批王八蛋,统统摔下来跌死!”
“你不曾听到杜先生说吗?”张伯岐瞟了一眼杜月笙,“我们要先开几炮,吓吓他们。你要先从底下轰起,那几千条性命只有完结。”
杜月笙脸一红,打仗他是外行,不再插嘴晓舌了。他和张啸林两个离开总指挥的身边,带着一大群跟班和保镖,一路路的去慰问众家兄弟,并且为他们打气。
花了半个多钟头,才把四面炮兵阵地布好,张总指挥传令下去,谁的炮位先定好,谁便先展开攻击。于是“轰隆轰隆”到处都是炮声。纠察队的武器只有步枪、手枪,枪打不到炮,而一炮便可以打坏十几条枪十几个人,纠察队那边顶不住了。张伯岐心知胜券在握,脸上出现得意的笑容,一声叱喝,指挥成千上万的弟兄潮水般的向图书馆里涌去。炮声止歇,枪声也只剩下零零星星的,胜利者大呼小叫,这时四层楼的房子里一片大乱,人翻马仰。
这样混战下去不是回事,顾、叶、芮、高四条大汉前呼后拥,为杜月笙挤开一条路,他们让杜月笙站在楼梯转角,高声地喊:
“大家不要打了!先捉纠察队的头脑!”
杜先生的吩咐,从一楼传到四楼,秩序立刻安定,各队队长四处搜寻。这里虽然是纠察队的总指挥处,可是总指挥顾顺章却不在,一问他到那儿去了,有人回答:
“清早4点多钟的时候,湖州会馆总工会传来枪声。总指挥当时便带了四五个人,到那边探视去了。”
这个说法令人难以置信,顾嘉棠闷声不响,看见办公室的电话还没损坏,拉起电话拨到吕班路共进会总部,一方面报告顺利攻占图书馆的捷报,另一方面,请总部查询湖州会馆总工会那边,是否捉到过纠察队的总指挥顾顺章?
顾顺章在湖州会馆,对于共进会总部来说,顾嘉棠这一问倒是一项值得注意的情报,那边答应即刻去查,随时通知。顾嘉棠搁下电话说:
“我们先把这头理清楚。”
没等多久,电话铃声急响,高鑫宝抢着去接,他每听一句,便高声的报告一下,于是电话一打完,大家全都晓得了总部回报来的佳音。
原来,清晨4时,600多位共进会弟兄对湖州会馆内总工会会所发起攻击,当场获枪械无数,还抓到了十几名首要分子,然后把他们押解到第26军第2师师部。顾嘉棠打电话回总部,要求查询纠察队总指挥是不是在湖州会馆,总部留守人员想起那十几名俘虏,再用电话请问第二师,师部军法官根据这条线索,把共进会的俘虏带出来盘问清查。这一查立即便查出了结果,俘虏中有纠察队总指挥顾顺章,跟他的两名卫士,一位军医和两员书记。
第二部分杜月笙弄来了大炮(4)
原来,顾顺章是在商务印书馆总指挥处听到湖州会馆附近有枪声,他很不放心,带这一批人来巡视,当时他们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可是等他们步入总工会略作休息,耽搁了20分钟不到,外面又是枪声大作,共进会弟兄发动全面攻击,起先他们也曾进行顽强抵抗,后来在强大的压力之下就被擒住了。
共进会弟兄同心协力,冲锋陷阵,四路进军,全面大胜。
然而,4月12日中午,淞沪警备总司令白崇禧却贴出了布告:
为布告事:
本早闸北武装工友大肆械斗,值此戒严时期,并前方用兵之际,武装工友任意冲突,殊属妨碍地方安宁秩序。本总指挥职责所在,不得不严行制止,以保公安。除派部队将双方肇事工友武装一律解除外,并派员与上海总工会妥商善后办法,以免再启斗争,而维地方秩序。所有本埠各厂工友,务各照常工作,毋得轻信谣传,自贻伊戚。
为此布告,仰各界人等一律知悉。
此布。
看到这一布告,人们在马路上交头接耳,议论纷纭,搞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共进会的弟兄们还没看到这张布告,因为他们绝大多数仍在闸北跟工人纠察队拼命,枪炮齐施,杀得难分难解。
可是,到了下午5点多钟,上海戒严司令部司令兼第26军军长周凤岐堂堂皇皇,不假辞色,也发出了一通布告,大幅石印,遍布上海华界通行要道和大街小巷。
照得本日拂晓,本埠各处忽闻枪声四起,即经派人调查,据报系有工人及莠民暨类似军人持械互斗,势正危急等语。当以本埠地处耍冲,偶有不靖,势将影响大局。况当戒严之际,尤不容有此等越轨行动,危及安宁。本部职责所在,不得不力予维持,妥为消弭。当即分饬所部,赶赴各地弹压,不论何方面有不遵约束者,即依照戒严条例,勒令解散缴械,以靖地方。去后,兹据报称:所有各地持械之工人莠民等,势甚器张,无法制止,业经遵令一律解散,并将所持枪械,暂为收缴等情前来。似此突如其来之事变,业已平定,深恐地方人民未明真相,转滋误会,合亟布告,仰尔军民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