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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起了精神,鼓着勇气参加了讲演活动。
充满激情的讲演与宣传活动,使赵瑞芝经常亢奋不已,热血在体内狂烈地奔涌,使她有时彻夜彻夜睡不着觉。她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闪闪烁烁的星空,回忆着白天的讲演,浑身灼热,翻来覆去着。有一天夜里,她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那一次她、陶美玲和许德珩、邓仲澥、张国焘他们出去宣讲《劳工神圣》时,陶美玲带领大家唱她所写的《劳工歌》的情景,也想起了小顺子和小顺子爷爷的悲惨事情,她想着,想着,被一种猛然突发而起的强烈的激情所驱使,产生一种强烈的欲望,冲动地从床上翻身起来,打开灯,坐到桌子前面,思索着,写道——
巍巍长城,
滔滔黄河;
神州骨骼,
华夏精血;
万里中华,
文明古国;
锦绣江山,
临近亡灭。
赵瑞芝悲愤难抑,思如潮涌……
洋人列强,
恃强凌弱;
东洋倭寇,
狼心不灭;
铁骑枪炮,
将我欺虐;
烧杀抢掠,
哀鸿遍野。
青岛山东,
乃我手足;
被赋叛卖,
被盗掠夺;
骨肉分离,
心肠痛沏;
亡灭已近,
国人愤烈。
笔在灯下沙沙作响,痛疾,悲愤,怒不可遏,震天撼地的雷鸣电闪从笔端骤然而出……
神州中华,
怎能切割?!
华夏大邦,
何能亡灭?!
同仇敌忾,
以血拼搏;
挥我中华,
卫我山河!
笔端激愤血战之壮烈豪情迸涌不绝,赵瑞芝激昂亢越,又复而呐喊:
神州中华,
怎能切割?!
华夏大邦,
何能亡灭?!
同仇敌忾,
以血拼搏;
捍我中华,
卫我山河!
赵瑞芝写完,把笔一掷,满面早已是泪雨滂沱。她吐了一口长气,想站起来到窗口去,忽发现身后有人,吓了一跳,原来不知是什么时候漆小玉、陶美玲、林丽萍也都起来了,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在看她写。看得出来,赵瑞芝那痛疾、悲愤、怒不可遏以及要浴血奋战的壮烈豪情,也强烈地感染着这三位女同学。
已是后半夜了,谁都无心再去睡觉。激动的情潮在四位女学生胸中汹涌奔卷着,沸腾着,她们感受到了一种补天盖地的狂风暴雨的来临。
陶美玲一直看着赵瑞芝写的词,胸脯在剧烈地起伏着,思索着、在轻轻地哼着;突然,她惊喜地大叫了一声:
“我唱出来了!瑞芝姐,我把你写的这首词唱出来了!我给你们唱一遍,你们听听,看行不行?”
陶美玲说完,轻声地哼唱了起来。
轻轻地唱着,但充满着强劲无比的内力。
漆小玉突然说:“叫个什么名字呢?给起个名字吧!”
林丽萍应声也说道:“对,给起个名字吧!”
陶美玲想了想,说:“我看就叫《以血拼搏之歌》吧!”
几人一起赞同道:“对,就叫《以血拼搏之歌》!”
几个人又都唱了起来。
歌声低而激昂地回荡着……
这是泣血的抗议,这是悲愤的呐喊,这是刚烈不屈的号角,这是浴血拼搏的战鼓!
这抗议,这呐喊,这号角,这战鼓,从北京大学这四个女同学的寝室里传出,很快地,在北大校园里的各个角落都开始回荡,又很快地,随同着平民教育讲演团和学生会宣讲团的讲演与宣传活动,在整个古都开始回荡……
二
要求和会上的代表“誓死力争,坚持到底”的电报,像雪片一样纷纷向巴黎飘去。
电报有从北京发出的,也有从天津、山东、上海等神州各地发出的,以至还有从日本、英国、美国及法国本地的留学生们和爱国华侨处发出的。
从北京大学掀卷而起的、尔后又波及了整个京都的、抗议日本强占青岛、山东、要求和会上中国代表据理力争的义愤的怒潮,已经扩展到了整个神州大地以至全球各地。
国人们以及世界各地的华人们纷纷要求和会上的代表对日本国的恃强凌弱、蛮横无理“严词拒绝”,“勿首屈服”,并且发电向北洋政府提出废除中日一切密约,尤其要废除一九一七年的顺济、高徐铁路密约,因为这是东洋人恃强蛮横的“依据”之一。山东各阶层民众组织的外交商榷会在通电中明文写道——
驻日公使章宗祥擅与日本订胶济及高徐顺济路正约,违法卖国,莫此为甚,鲁省人民愤激万状。多请废弃以保主权。
国人们在这里已经迁怒于背亲叛祖的卖国贼。
正这时,上海《民国日报》披露了和会代表王正廷的来电,痛心地声称:
我国和会提案,注重废除二十一款及诸密约,而国人竟有因受诱济私者,事同串卖,有若大逆,望率全国舆论一致严诛。
怒潮顿时巨波猛掀……
此时,从各方面又传来消息,说驻日公使章宗祥正在挖空心思、削尖脑袋地想钻到和会上去,取顾维钧和王正廷而代之,以准备“改善和会上的中日双方的紧张关系”,与此同时,交通总长、交通银行总裁曹汝霖、原驻日公使、现币制局总裁陆宗舆正勾连到一块儿,为军事督办段祺瑞向东洋人谋求新的借款,为达到这个目的,他们秉承东洋主子的密命,也在向和会上的中国代表施加压力。
此三人当年都是签订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共同防敌军事协定”和其他密约的罪魁祸首。
旧恨新仇,火上浇油,国人们群情激忿至极。
在上海,民议联合会、华侨联合会、上海救国团、四川旅沪同乡会、陕西旅沪同乡会等民众社团,召开救国联合大会,并制定出大会决议,在决议中公开点出了卖国贼的名,指出:
段祺瑞、章宗祥、曹汝霖、徐树铮、陆宗舆、靳云鹏等种种卖国行为,日益加厉,为全国所不容,应请决议惩办,以除祸根。
山东济南,十多万人举行国民大会,大会在致巴黎和会代表的通电中决然表示——
现闻我国军阀及二三奸阴谋卖国,示意退让,东人闻之,导常情激,东人愿与代表协同一致,同仇敌忾,誓死抗争,义不反顾,计不旋踵。
民族的意志,民族的精神,在这里灼灼闪耀……
三
内仇外恨的滚滚怒潮,在神州大地上扑天盖地地汹涌卷腾着,奔涌着,雷阵般地啸吼着;一浪高过一浪,声声威震山河。
国人们在愤怒声讨狼子野心、恃强蛮横的东洋人和背亲叛祖的卖国贼的同时,把仇恨的目光,把满腔的愤怒也对准了各个商号店铺和各家各户的日货上。
每一个有良心、有一点民族感的中国人,胸腔里都充满了愤怒与仇恨。
怒潮的大波又一次从北京大学尔后整个北京城掀卷而起。
清晨,这是古都北京又一个沉郁的天色。狂风卷着飞沙走石狂啸了一夜,天亮时,消停下去了。风停了,但天色灰蒙蒙的,晦暗而沉郁。升起来的太阳,也是灰白黯然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乏沓沓的,有气无力地贴挂在灰布似的天幕间,几乎沉滞地缓缓地移动着。天色不爽,但这毕竟是黑夜过去的天明,是新的一天的来临,是万物从沉睡中苏醒过来、重新焕发活力的时刻。按往常,这时的京都已经是商号店铺大开、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的繁闹景象了。可是,今天,古老的京都,在神州奔涌卷腾的怒潮中,成了一座死城。
北京在怒潮中成了一座死城。
就好像一个人悲愤过度后而沉静下来、呆滞住了似的,北京整个城市骤然冻结了。古都往日早市的喧闹声一点也没有,到处都是一片冷瑟的静寂。大大小小的商号、店铺都门窗紧闭。整个城市就像在办丧事,被萧条和冷寂沉沉笼罩着。沿街的墙壁上以及各家各户的门板上,都如同贴封条似地贴着各种各样彩色有光纸的标语口号——
有的地方贴着:
“振兴国产,抵制日货!”
有的地方贴着:
“抵制日货,抗贼驱倭!”
有的地方贴着:
“敬告同胞,勿忘国耻!”
有的地方贴着:
“外抗强权,内惩国贼!”
有的地方写着:
“浴血拼争,誓保国土!”
还有许多地方,在“严惩国贼”的标语口号旁边,还画上了段祺瑞、徐树铮、章宗祥、曹汝霖、陆宗舆的人头像,在人头像的脸上画着“×”符号。
这都是北大许德珩、邓仲澥、高尚德、张国焘、傅斯年、赵瑞芝、宋维新他们,串联其他一些大中学校的学生,在一夜之间的杰作。
周恩来和辛化洱沿着街面一边走着,一边朝两边看着;两人都很激动。一种欢欣振奋的情潮,一阵阵凶猛地冲击着他们的心胸。
两人是三天前从日本东京回国、回到天津的。听邓颖超、马骏、郭隆真他们介绍了北京的情况以后,周恩来心里热乎乎的,特别想来北京看一看,而辛化洱呢,正好原本就打算来北京和北京的新文化运动的人士们一起干点事情,于是,两个人又一起来到了北京。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左右看着大街两旁墙上贴着的标语口号和卖国贼们的人头像。
“翔宇兄,你看!”辛化洱突然指着让周恩来看一座像是茅厕的边墙上贴着的标语和人头像。
标语写着:“可恶国贼,遗臭万年!”
人头像是曹汝霖、章宗祥、陆宗舆三个人的人头像。
每个人头像的脸面上都粘着一滩黑黄糊糊的像是稀人粪似的东西,旁边还带着几小片蛋壳碎片,臭烘烘的,看样子是刚刚把臭鸡蛋狠劲打上去了。
周恩来看着,爽声大笑起来,手指着那墙上黑而黄黏黏的人头像,对辛化洱说:
“这里是把臭鸡蛋打到卖国贼的人头像上了。你那一次还差一点打到章宗祥那卖国贼的脸上了哩!”
“就是的。”辛化洱也笑着点着头说道。
两人说的就是这次从东京回国时,恰好碰上章宗祥也从日本奉调回国,三四百名中国留学生闻信,潮水般地涌到车站,大声吼喊着:“打倒卖国贼!”“卖国贼祸国殃民,罪恶滔天!”把写着“卖国贼”、“矿山铁道尽断送与外”、“祸国殃民之贼”的白旗子,雪片般地朝火车上扔去,有的还扔砖块,扔水果皮,扔鸡蛋。群情极为激愤。辛化洱顺手从旁边一个学生手里抢过两个鸡蛋,朝章宗祥乘坐的车厢的窗户上打去,差一点就打在了章宗祥的脸上。
两人想起这事,愤怒中又很有些快感。
两人又继续往前走去。
“抵制日货,抗贼驱倭!”
——突然,一声撕裂长空的口号骤然传来。
“抵制日货,抗贼驱倭!”
——回应声如山吼海啸,威震环宇。
这就像是一个统一行动的信号似的,刹那间,沉寂空落的京城,骤然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商号店铺的门虽然仍还是紧关闭着,但街面上已经是涌满了人群。大部分都是学生,以北大的学生为多。学生一队一队地从各个巷口和街头向街中心涌来。队伍最前面的学生,打着一面写有学校校名的旗子;后面,队伍里的每个学生手里,也都举着一面裁成三角形的彩色小纸旗。学生们意气昂扬、精神抖擞地走着,不时地跟着领队一阵阵爆发出激昂亢越、震天撼地的口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