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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由女同学起头,万人齐声高唱追悼歌:
黄河如到,
泰山若砺,
豪雄在神州;
血性男子,
爱国健儿,
壮烈捍锦绣;
国贼媚外,
商于献地,
叛祖跪倭寇,
立志除道,
血写春秋,
忠魂天地久。
这是赵瑞芝在孔文义病逝的第二天,沉痛悲切之中,从哀伤中奋起,以深情饱蘸着血与泪,奋笔疾书写就的词,又由从上海回到了北京的“辣妹子”宋一茗依照法兰西国人民反对暴政的《马赛曲》的韵律谱配了曲子而成的。今天,在这里,万人齐唱,显得格外的悲壮有力,惊天地而泣鬼神。
追悼歌后,大家席地而坐,由许德珩宣布了北京学联关于自明天五月十九日起再一次实行总罢课的决定,由邓仲澥宣读了孔文义以一腔热血代表爱国学子们起草的给徐世昌徐大总统的信。
完后,段锡朋宣布:
“现在,由赵瑞芝同学率领百名同学前往总统府送信!”
宣布声一落,万名同学又都在女同学的起头下低沉雄壮地唱起了追悼歌。在追悼歌沉雷滚动般的旋律的伴随下,赵瑞芝率百名同学站了起来,赵瑞芝一手捧着孔文义的遗像,一手拿着信封上写有“呈交大总统府徐大总统收”字样的信,后面,宋一茗和漆小玉各举着一面竖着的长条白色旗子,一面写着“请大总统回答六个不解”,一面写着“请大总统同意六项要求”,再后面就是手中各都举着写有标语的白色小旗的其他百名男女同学,列队从席地而坐的同学们面前走过,默默不语地、步子沉重而坚实有力地向校门走去,向徐世昌的大总统府走去。
这是一队默然而冷峻的游行队伍。
这是一条水面上沉静、而水底下暗流涌腾的激流。
送信队伍沿街面走去,默默地行进着,一言不发,没有愤怒振臂的呼口号,也没有慷慨激昂的讲演,只是默默地行进着,在布满阴霾的天空下和飒飒凌厉的冷风中默默地行进着,在默默地行进中,把印制成传单的给徐世昌的信,雪片似地撒向马路两旁围看着的市民群众。
这边,送信队伍在向新华门大总统府行进着。
那边,大总统府内,徐世昌已经得到了消息,徐世昌烦恨而气冲冲地说道:
“他妈的,这些学生娃娃,到底有完没完了?不见!信也不接!就说我不在!罢课,就让他们罢去!看他们胡闹腾地能把我徐大总统怎么样?小心把老子惹急了,老子把他们统统都抓起来,让他们知道知道老子的厉害!”
三
北京大学又一次成了一片沉寂的死水。
各大中学校也都又一次成了一片沉寂的死水。
这一座座曾经是谈古论今、读书朗朗、曾是到处闪耀着国家和民族希望之光的校园,又一次没有了钟声,没有了读书声和讲课声,也没有了充满青春活力的谈笑声,又一次坠入了被阴云笼罩着的坟墓般的沉寂。
男女爱国学子们,成群结队地,默然而激愤地从各个学校的大门涌出来,涌上了街头,像一股股汹涌澎湃的激流,向京城各地奔涌而去。
“救国十人团”的讲演宣传……
焚烧东洋仇货的熊熊烈火……
——一面面写有标语的白色旗子,在这燕山古都的每一个街头巷口,又一次掀卷起一阵阵震天撼地的白色怒涛……
——一张张血蘸泪写的传单,在这阴云沉压的神州的半空中,又一次汇合成满天飘舞的激愤的雪片……
——一堆堆噼哩叭啦焚烧日货的火堆,熊熊燃烧着,又一次把这刚烈的中华映照得通红……
赵瑞芝把深切的悲痛融会进了不可遏止的激愤之中。
在一堆正在焚烧日货的火堆旁,赵瑞芝怀里抱着孔文义的遗像,正在悲愤激昂地讲演着:
“……把大片的国土拱手送给东洋人,今天是青岛、山东,明天将是整个神州大地,国家都要亡了,民族都要灭绝了,我们何以能安心伏读寒窗?!诸君何以能安心行商、做工?!我们一定要接过孔文义同学未了之事业,继行其志,拼力拯救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强烈要求严惩曹汝霖、章宗祥、陆宗舆这一伙卖国贼……”
赵瑞芝讲着,是那么激昂,那么愤慨,那么震撼人心。宋一茗和漆小玉把手中的传单大把大把朝四周围听演讲的市民群众散发着。
一道闪电,一声轰雷,滂沱大雨顷刻而落,朝人们泼洒着,人们也都不去理会。赵瑞芝依旧激昂悲愤地讲着,听讲的市民群众也都没有一个离开。振臂疾呼的口号声,一阵阵地压过了雷电的轰呜。
各个学校里都成了一片片沉寂的死水,而大街上则成了无边无际的愤怒的海洋。
罢课一天更比一天推向高潮。
许德珩、段锡朋等同学受北京学联派遣,还前往上海等地,去联络全国各地学界共同行动。
这期间,徐世昌曾派教育次长袁希涛来到北京大学,召开大中学校校长开会,企图通过这些校长们迫使学生复课,没想到,除极少的几个私立学校校长到会外,其他所有公立大中学校校长均因已提出辞呈而拒绝到会。
徐世昌徐大总统坐不住了。
就连那坐在台后的段祺瑞段大人也坐不住了。
“那李长泰软不拉叽的,是干什么吃的?让他坐在步军统领的位位上,是白吃干饭的吗?”段祺瑞让人代话给徐世昌,“让他下来,滚到一边去!让‘屠夫’接任步军统领,我就不信把那些学生娃娃整治不住!”
“屠夫”王怀庆上任了,接任了步军统领。
“屠夫”不愧是“屠夫”,上任的第二天,就把整个北京城尤其是学校置于军事管制之下,到处是军警密布,到处是刀枪林立,到处都被森严的恐怖气氛所沉沉笼罩。
无奈这些热血激荡的爱国学子们早已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任何软的甜言蜜语,硬的威胁、恫吓,都丝毫动摇不了他们“外争国权,内除国贼”的坚定信念。他们根本不去理会“屠夫”的这一套。许德珩、邓仲澥、高尚德、赵瑞芝、张国焘、宋一茗、漆小玉他们依旧每天都从武装军警的枪口刺刀下冲出来,上街去演讲宣传,去焚烧日货。
凶残毕竟是豺狼的本性。
“抓!都给我抓起来!有多少,抓多少。抓他个成千上万的。监狱关押不下了,腾出几个学校来作临时监狱。把他们都关押到黑房子里,戴上脚镣手铐,看他们还能再摇旗子、喊口号吗?”
后台段大人发话,前台徐大总统行令。六月三日,大逮捕开始了。
这天,和往常一样,邓仲澥、张国焘、赵瑞芝、宋一茗他们和数百名北大学生一起,从军警林立的学校大门冲了出来。
这一天,是端午节的第二天,也正是五月四日示威大游行刚满一个月。他们计划这天去东华门至东安市场一带演讲和散发传单。
不知怎么,这天天气也特别的阴沉。
浓浓的黑云一层一层地朝地面上压下来,像是要把整个大地都压扁、挤碎、一口吞噬进它浓黑的大口里去似的。带着雨星的冷风,一阵阵从街面上飒然扑过,扑打着行人的面孔。
他们从怀里面掏出旗子和传单,把旗子展开,举了起来,边沿途散发着传单,边向东华门走去。他们发现,今天情况有些异常,街上行人比往常少,而军警比往常增多了好几倍。到了东华门一看,好家伙,那里几乎就已经整个是荷枪实弹的军警的天下了。特别是穿着灰衣服的马队,提着枪,挥舞着刀,四处狂奔乱驰,只要看见有人举旗子,有人讲演,就策马狂奔过去,一阵乱冲乱踏。
邓仲澥、赵瑞芝他们发现,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有其他学校的学生在那里了,好像是清华的,还有法政专科学校和民国大学的,他们正被武装军警和马队追抓着,用马乱踏着,好多学生都已经被马踏伤在地,还有的正在被武装军警两个人架着一个,向北河沿法科院内押去。
“爱国无罪!卖国有罪!”
“打倒卖国贼!”
邓仲澥、赵瑞芝他们激怒地、雄壮地呼喊着,朝那些军警和马队冲了过去,去抢救那些被踏倒在地、被打、被抓的学友。
数百名学生和军警们短兵相接地混战起来了。吼骂声、口号声、撕打声、以至枪柄、刺刀和石块的对打声,还有一阵阵的惨叫声,都交混在一起,响成一片。
赵瑞芝被一奔马撞倒在地,宋一茗扑上前去,要把那马背上的军警拉下来,旁边冲过来几个军警一起上前把宋一茗扭住,要抓走。邓仲澥、张国焘一些男同学奋勇冲上前去,把那几个军警打翻在地,打得鼻青脸肿,满地乱滚,爹呀娘呀地惨叫不止。
邓仲澥过去把赵瑞芝搀扶了起来。
这时,一队马队凶狂地朝这边扑来。邓仲澥、张国焘忙把赵瑞芝和宋一茗往路边的一家民家小院子里一推,他们两人朝前跑去,把马队向前引去……
此时,狂风大作。狂风带着令人恐怖发怵的吼啸,把路边的树吹得东倒西歪,尘土、垃圾也都被从四处飞扬起来,迷迷蒙蒙,天地间混沌一片。满天的黑云,像群魔似地在空中凶狂地奔跑着,挟雷走电,震天撼地,不一会儿,僻哩叭拉的雨点就倾倒了下来。
爱国学子们在这风雨雷电中和军警们撕打着,混战着,满腔的热血已使他们无所畏惧。
一批批学生被打倒在地……
一批批学生被抓捕了起来……
混战了一天。学生也被抓捕了一天。近千名学生被抓进了步军兵营,被抓进了京师警察厅,被抓进了法科专门学校和北大理科校舍等这些临时监狱中。
第二天,六月四日,风雨雷电仍在继续,刚烈不屈的爱国学子们,更成批地冲上了街头,激愤满腔地怒吼,抗议,演讲,散发传单……
激烈的混战又持续了一天……
军警们更疯狂地又抓捕了一天学生……
又是近千名爱国学子被关押进了监狱。
邓仲澥等同学都被关押了进去。
学友们的被捕,激起了女同学们的愤慨,也激发起了学界更大的怒潮。
先是赵瑞芝、宋一茗率领北大等十五所大中学校的一千多名女同学,当天下午冒雨去总统府,要求见徐世昌。她们迎着狂风,顶着暴雨,八个人一排,胳膊挽着胳膊,昂首挺胸,高唱着《以血拼搏之歌》,浩浩荡荡地向新华门大总统府行进。
神州中华,
怎能切割?!
华夏大邦,
何能亡灭?
同仇敌忾,
以血拼搏;
捍我中华,
卫我山河!
威武雄壮的歌声,在风雨中轰响着,回旋激荡着。激越的旋律,亢烈的激情,以死相拼的精神,表述着中华巾帼的豪气。
紧接着,在她们之后,数千名学生又顶风冒雨走上街头,在风雨中讲演,宣读孔文义起草的那封给徐世昌的信,散发传单,并且在离开学校出去的时候,就都背着行李,连牙刷、牙粉都一并带好了,准备去陪伴前面被捕的同学一起坐监。他们边演讲,边散发传单,边向关押学友的监狱浩浩荡荡地涌去……
四
常言道:物极必反。
赤子之心被邪恶蛮横粗暴地践踏蹂躏,学子们为赤诚爱国而惨遭刀枪的血洗,身陷囹圄,尤其是六月三日至四日的大逮捕,使沉默冷峻的神州终于迸出了映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