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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布木布泰不是正妻,能不能像嫡配那样正规地去拜祖宗神龛,不得而知,但装烟敬茶的规矩是不能免的。布木布泰要由管家妈妈带领着,自带盛烟末的烟荷包去给尊亲装烟点火并敬茶。临行之时,姑妈把应该去的亲人家一一介绍,并告诉她,老公公现有十一位福晋,丈夫有十四位兄弟,这十四位兄弟又各自有一个或好几个福晋和儿子。所有这些兄弟子侄和福晋们,像众星捧月一般围绕着一个人,他就是家族的尊长、领袖,英明可汗努尔哈赤。
按理说,婚礼宴上她已经跟着皇太极一起向与宴的尊长亲戚一一拜过席了,但那时人多嘴杂,她又满心羞怯慌乱,谁也没看清,谁也没记住。此刻,有了这样的机会,她就要实现她的宿愿,亲眼见到她心目中天神般的大英雄了!
平整崭新的街道,高大的宫殿房屋,宽敞的院落,这一切和布木布泰自幼熟悉的科尔沁大草原完全不同,使这个小女孩儿感到新奇。东京城里处处显示出来的皇家气派,更令她兴奋又自豪:这就是她的新家!成吉思汗一般的努尔哈赤,就应该有这样的气派!
忐忑不安的新娘子终于跨进了汗王府。
布木布泰所听到的传说中,努尔哈赤是一位仪表雄伟英俊、面色如铜、声若洪钟的铁铮铮的大汉,她在自己的想像中更为这形象增添了耀眼的神的光环。然而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位身体已经开始佝偻、头发眉毛和胡须已经花白的老人,岁月的风霜和残酷的战争在他脸上刻下了数不清的深深的皱纹,黧黑的脸上几乎看不出表情,在一大群浓妆艳抹的春花一般的大小福晋的簇拥中,更加显得衰迈。布木布泰被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反差惊住了,惊愕中她才记起姑妈告诉她的事实:老公公今年已经六十七岁高龄了。
老公公长相严峻,不苟言笑,但看来很喜欢孩子,喜欢这个十二岁的乖巧的小小儿媳妇,和悦地接受了布木布泰为他装烟点火,接过了新娘子敬献的茶盅,并按规矩回赐了丰厚的“装烟钱”。只在这一刻,布木布泰看到了白眉下面深陷在皱纹中的亮闪闪的鹰眼,触到了一个非凡的精神世界的窗口,找到了眼前这位老人与自己心目中的大英雄的交汇点。她满意了。
装烟差不多装了整整一天,布木布泰马不停蹄地在这个威震八方的大家族中逡巡。回到自己家中,她仍处在兴奋和激动中,毫不觉得疲累。她不敢、也还不能向她的新郎述说自己的感想,但这个草原上长大的无拘无束的蒙古小格格,却可以跟她的姑妈用她们民族的语言说个够。
哎呀,竟有那么多的婆婆,竟有那么多的大伯子小叔子,竟有那么多的大大小小的婶儿!数都数不清!装烟装得头也晕了,敬茶敬得腰也酸了,还得了这么多的“装烟钱”!我能拿这钱买胭脂花粉、买零嘴儿吗?
哦,想起来了,那么些婆婆里面,那些大婶儿小婶儿里面,真有不少蒙古格格呢,我都跟她们请安问好了,她们也用咱蒙古话答了礼。日后,我能去找她们说说话儿、聊聊天儿吧?要不然,可该寂寞死了!
姑妈笑着问她究竟记住了几家亲人?小姑娘掰着手指头一一数过来:
老公公就不用说了,记得住住的。跟老公公并坐着的那个漂亮福晋,就是大福晋吧?她好像才三十多岁,还没有我娘岁数大咧。旁边还有那么多侧福晋,一大片红红绿绿的,记都记不住。可二叔爷三叔爷家的两位姑姑,拉住我就不放手,可亲呢,给了我好些绸子缎子珠子。
大伯子代善就是大贝勒吧?他最老,他的大儿子岳托都快能当我爹爹了。
小叔子多铎,最小,今年是不是才十岁?
三贝勒莽古尔泰最冷冰冰的了,长的样子又凶,他跟咱们家是不是有疙瘩?
最高兴是在多尔衮府上。他才比我大一岁,去年他成亲的时候跟我一样也是十二岁。他的福晋是二叔爷家四房的三格格,是我堂姐呀!我们俩一见面都高兴疯了,搂在一起又是跳又是笑的,可说了个痛快!在她那儿,我呆得最久……
老汗王的四位大福晋(2)
等布木布泰说完了,平静些了,姑妈才命人带进两个孩子来见新娘:十六岁的长子豪格和四岁的长女;并告诉布木布泰,曾经有过的第二子与第三子,先后在天命六年和天命二年殇逝了。
布木布泰又一次怔愣住了:她才十二岁,就有了名分上的儿女,而且,儿子比她还大四岁!真不知该怎样接受古怪的,却又是大家族常有的境遇。
布木布泰出自世家,自然也知道女人在这种家庭里的地位,很要取决于是否能生儿子。她不敢问姑妈这个问题,因为她知道姑妈嫁过来后,十一年了,还没有生养。但姑妈却悄悄告诉她,现在她真的“有了”。
还在布木布泰出嫁前的天命八年(公元1623年),东京的宫室殿宇就竣工了。天命九年,努尔哈赤又将祖父、父亲和故世的大福晋叶赫那拉氏、富察氏等人的遗骨灵榇从赫图阿拉迎来,移到东京城东北四里许的杨鲁山安葬。这些迹象表明,努尔哈赤似乎要将辽阳东京作为永久性的都城了。
然而,就在布木布泰嫁到后金的下一个月,即天命十年(公元1625年)三月,努尔哈赤不顾诸贝勒大臣的反对,又决意丢弃费了许多心力刚刚筑成的东京城,丢弃崭新的八角大殿和宫室宫院,要迁都沈阳。并且,三月初三日清晨告祭祖灵后,辰时便启行,夜宿虎皮驿,仅用一天一夜的时间,就急匆匆地率领着兄弟子侄妻子老小和数十万官兵人等,在三月初四日赶到沈阳。
辽阳是辽东重镇,历史悠久,物产丰富,水陆交通便利,商业发达,城市面积两倍于当时的沈阳,人口也是当时沈阳的一倍,何况费巨资兴大役,营建了东京城。弃大就小,弃便利就不便,努尔哈赤的子弟妻女们想不通,新加入这个家族的布木布泰就更糊涂了。
只有极少数子弟猜透了汗王的心思,其中就有她的丈夫皇太极。布木布泰在姑父姑母私下谈论这件事时,听懂了。
关键是辽阳无险可守。
为什么要守?
汗王在迁都辽阳、进入辽沈地区之后,就拿“诛戮汉人、抚养满洲”作为基本国策,对汉族军民不堪忍受奴役欺压而爆发的起义和反抗,一概采取野蛮屠杀血腥镇压的民族高压手段。
如天命六年(公元1621年)二月,努尔哈赤刚进入辽阳,便纵兵大杀在辽商贾五万人,甚至按籍查对,凡状貌可疑的一律戮尽。同年七月,为改建辽阳新城,又将汉民强行驱赶到城北。次年和第三年,又不断把汉民逐出家园。在这过程中,更杀了许多不愿迁出的穷苦百姓。这就是当时辽东人民所说的“头年杀富户,二年杀穷鬼”。
天命八年(公元1623年),夏州一万八千汉民密谋逃往明军驻地,努尔哈赤闻讯,立即派大贝勒代善统兵三万,杀尽该地男丁,使辽南地区出现了“赭地数百里,辽人不复耕”的凄惨景象。
努尔哈赤的屠杀与暴政,必然激起辽东汉人的更加强烈的反抗,从而屡屡发生汉人在食品、水井中投毒,或袭杀后金官兵以及大批逃亡等事件。原来已经归降后金的很多汉官,也因此时的错误政策而受到打击和排斥,迫使其中的许多人怀疑后金能否在辽东站住脚,因而多与明朝边官私通声气,寻找退路,伺机叛逃。这一时期,大大小小的叛逃,几乎无日不有。到天命十年,反叛愈演愈烈,已经动摇后金的统治了。
西南有明朝这个强敌,北有始终与后金为敌的强大的察哈尔蒙古,东面朝鲜是明朝的属国,东南海上又有明朝大将毛文龙据守的皮岛,后金处在腹背受敌的包围之中。
四境逼处、内外交患,这才是努尔哈赤再次迁都的真正原因。之所以选择沈阳,是因为在这里建都,既不放弃已经到手的辽沈地区,可以继续与明朝对垒,又因北接铁岭、开原、抚顺等建州女真故地、满族共同体的核心,能与后金国巩固的大后方连成一片。在这里,努尔哈赤进可攻,退可守,基础雄厚。
至于这次迁都,为什么如此匆忙、如此仓促,或许是努尔哈赤一贯的雷厉风行的战斗作风,也可能当时他感到某种突发的危机,将使局势变得十分严峻,对他形成强大的压力。不过,迁都的打算,倒不是他一时的心血来潮,他必定早有盘算,因为当他的大金国朝廷还在辽阳东京城办公、城内还在陆续添置新建筑的天命九年,他已经命海州工匠在沈阳为他和他的兄弟子侄们建造宫室了。据专家考证,沈阳故宫里著名的大政殿和十王亭这一组建筑,就是这时建成的。
新婚的布木布泰,也随着汗王的家眷和数十万大军急匆匆地迁到了沈阳。没想到沈阳的新居比辽阳的宫院更壮观、更宽敞:两重山门、两进院落,两院中左右有配房,第二进院正中北房是正殿,青砖青瓦红檩红檐,很是气派。
大体相同的宫院,在沈阳城里建了十四座,它们的主人分别是大贝勒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皇七子阿巴泰、皇十二子阿济格、皇十四子多尔衮、皇十五子多铎,以及代善的长子岳托、代善的三子萨哈廉、阿敏之弟济尔哈朗、皇太极的长子豪格,还有汗王弟弟舒尔哈齐的家人,汗王长子褚英的长子杜度。
这十四座青砖青瓦的王府,簇拥着由黄绿琉璃瓦铺顶、建在高台之上的壮观典雅的汗王宫,比辽阳东京的宫院,更显尊贵和集中。
老汗王的四位大福晋(3)
然而,这只是努尔哈赤迁都沈阳前草创的汗王宫,是他来到沈阳后的临时寝所。一到沈阳,他立刻开始大规模地拓建和修筑,拓建城区,修筑城墙、敌楼、角楼,改建城周的八个城门,同时营造正式的宫殿王府居室。
沈阳城的拓建,工程浩大,耗资巨万,动员了众多的兵民,以致有沈阳民谣说:“有身多作城下土,筑城还家十无五”,可知筑城百姓的悲惨命运。拓城建设历时七年,汗王宫更是一建再建,差不多十年以后才形成规模。这一切,努尔哈赤没有看到,他在他的临时汗宫只住了一年零五个月,就崩逝了。
布木布泰已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她当然还想家,想父母亲,想辽阔无际的科尔沁大草原。但这里有待她亲如母亲的姑妈,有她从未见识和经历过的新鲜事物,有比草原上丰盛富足的吃喝穿戴,这使她安心,让她好奇。各王府离得都不算远,她所在的四贝勒府紧挨着大贝勒代善的王府。也许是皇太极的意思,哲哲常领着布木布泰到大贝勒府玩,两家的福晋来往走动得很勤。尽管人们都夸赞大贝勒战功卓著而又为人厚道和善,布木布泰却本能地不喜欢他,跟他家的眷属们也无话可谈。
布木布泰最喜欢去的是多尔衮王府和豪格王府。因为两府的福晋都是科尔沁蒙古博尔济锦氏家族的格格,都是布木布泰的堂姐,年龄相仿的小姑娘们在一起时总有说不完的体己话儿,何况她们是近亲,自幼就生活在一起,现在又先后嫁到一个大家庭里来,比以前更亲密。
因为嫡庶之分和母子名分,布木布泰跟豪格没有太多交谈。跟多尔衮就不同了。布木布泰的聪慧活泼,知书达礼,粗通史籍的学问,赢得这位十三岁小王的赞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