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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子自然就是苏尔曼,他刚刚从葛逻禄人的小城海图什过来。按照原计划他是要去大食为回纥要粮。同时要说服大食哈里发再向葛逻禄人施压,尽早进攻碎叶
苏尔曼是一个极为神秘的人,他因摩尼教的缘故而当上了回纥的国师,但他同时又是大食王室的高级供奉,十三年前,他接受大食人二十万两黄金地开价,率五百勇士远赴拜占庭。最终为大食盗取了希腊火配方,被当时地哈里发誉为巴格达最尊贵的人
除此之外,他还是一个秘密组织:萨珊帝国复兴运动的最高精神领袖,复兴萨珊帝国,这是他为之奋斗了一生的理想。因为他就是萨珊王朝末代皇帝伊嗣埃三世的子孙。
苏尔曼是昨晚抵达阿木图镇,在这里休整了一夜,虽然在大街上偶遇唐军,但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阿木图是一座不设防的小城,唐军斥候在此出现是一件极为正常之事,他此时的心思已经飞到了数千里之外的巴格达,他急欲说服哈里发支持自己地徒弟阿特雷接任葛逻禄地大酋长之位,这样一来,葛逻禄就将被他控制在手中。
苏尔曼挑拨阿瑟兰进攻碎叶本意是想引发大唐与葛逻禄的全面战争。最后将回纥与大食都拖入到碎叶战争的泥塘之中。他便能从中牟利,但没想到形势却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阿瑟兰竟被唐军的冷箭射中身亡,引发了葛逻禄大酋长之位的争夺战,阿瑟兰的三个弟弟以及婆匐和踏实力两部地叶护都加入大酋长之位的争夺战中,彼此互不相让。
这次机会也是苏尔曼等待了十几年,他的前任徒弟布特鲁不被父亲所喜,即位无望,被他果断杀死,如果他的新徒弟阿特雷也继承无望的话,那他十几年地心血也为之白流了。
苏尔曼比唐军晚三个时辰离开阿图木镇,离开时天已经黄昏了,一百多回纥骑兵护卫苏尔曼疾速向西赶路,穿越碎叶谷地这一段路是唐军的实控地,必须要谨慎小心,尤其不能遇到唐军的游哨,他们夜行昼伏,如果顺利的话,在明天早上就能走出碎叶谷地,进入大食人的控制之地。
三更时分,苏尔曼一行终于进入了碎叶谷地,这里是碎叶谷地的中段,离碎叶城约四百里,没有了大清池的影响,碎叶谷地里也是一片天寒地冻的景像,碎叶河已经结一丈厚的冰,在厚厚的冰层下,河水缓缓地向南流去,河两岸是大片光秃秃地胡杨树,显得贫瘠而荒凉,夜色中隐隐约约兀立着地仍然是险峻的山脉,但近处可以看见西去地道路,从暗黑的山岗脚下向偏西方向倾斜而去,道路两旁长满了带刺的灌木丛。=
苏尔曼一行在崎岖不平的夹道上行走,他们沉默着,黑暗中只听见马蹄的哒哒!声,这一段路不好走,甚至有些艰难,但它却是穿越碎叶谷地最短的一条快捷方式,谷地宽不足二十里。
“国师要不要休息一会儿?”一名回纥百夫长十分关切地问道。
现在他们已经走在一段最艰险的山道上,这里是一座狭窄的斜坡,斜坡很陡、地面凹凸不平,一直要走五六里才能走到坡顶,苏尔曼抬头看了看坡顶,过了坡顶就出碎叶谷了,此时坡顶上方的天空已经露出一抹青白色,天快要亮了。
他有些气喘吁吁地说道:“让大家加把劲,我们一定要天亮前走出谷地。”
“国师要过谷地才休息,大家加快步伐吧!”回纥百夫长牵着马快步走到前方去察看路况。
谷口的地势更加险要,这里本来是一段峭壁,没有通道,但千万年的风雨冰雪侵蚀,使这段峭壁变得破碎、崩塌,最终形成了这个险峻的山口。
夜风从山口穿过。发出令人心怵的怪啸声。抬头望去,这里的岩石黑黝黝的,比身后的天空还要黑,道路在岩石阴影中蜿蜒,左边则是陡峭地山坡,深达百丈,苏尔曼忽然有种不安地感觉,这是他几十年慢慢形成的一种预见。当危险来临时。这种感觉就会出现。
离谷口还有百步,他刻意放慢了脚步,落到队伍的最后面,山坡上百夫长在向众人招手,示意没有异常、可以通过,或许是胜利在望,回纥兵们一股作气。牵着马向山顶上奔去。
可就在这时,山顶上方忽然传来一声梆子响,黑暗中箭雨密集地射来,回纥兵措不及防,纷纷中箭倒地。战马惨嘶着坠入了百丈深渊。
苏尔曼虽然年近七旬,但他的反应和身体的灵敏比年轻人还要迅捷,在梆子声响起的同时,他几乎是本能地疾速向右边一滚,这时,两支弩箭一前一后向他射来,快如闪电,第一支箭擦着他的脸庞射过,但第二支却向右微微偏了那么一点点。
苏尔曼只觉肩膀上一阵剧痛,一支弩箭深深地射入了他的左肩窝。痛入骨髓。他几乎浑身地力量都消失了,这时又一支箭迎面射来。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躲了,苏尔曼吓得魂飞魄散,这是他这一生中第二次感觉到死神离他如此之近,上一次是十三年前在君士坦丁堡冰冷地海水之中。
“国师!”一名回纥士兵猛地将他推开,箭从他身旁掠过,射在一块岩石上,当!地一声,箭尖竟溅出火花。
苏尔曼忽然蜷缩成一团,骨碌碌地向山脚下滚去,这时,埋伏在山道两边的唐军呐喊着杀出,与山道上的回纥兵鏖战在一起,路已经被堵住,施洋一跃跳上一块岩石,微明的晨雾中,他端起弩箭瞄准了正在下滚的苏尔曼,正要扣动扳机时,十几名回纥兵忽然挡住了他的射线。
施洋有些遗憾地放下弩,眼看对方越逃越远,弩箭已无法射及,黑袍国师终于躲过了这一劫,这时,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一百多名回纥人,除了后面的三十几人跟随苏尔曼逃走外,其余全部被唐军射死或杀死,不过唐军也阵亡了八人。
唐军将阵亡地弟兄们烧了,骨灰装进罐子里,这时天已经快亮,东方天际出现了一丝瑰丽的紫红色,唐军们都向校尉看去,下一步该怎么办?
施洋咬了咬嘴唇,大声道:“猎人追猎从来都不会半途而废,现在回纥国师就是我们的猎物,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们为什么不继续追下去呢?”
在施洋的鼓动下,唐军们精神振奋,收拾好了武器箭矢,牵马沿着苏尔曼逃跑的路线继续追击下去。
从碎叶到大食控制阿史不来城足足有千里之遥,如果沿真珠河走将是一望无际地草原和被绿色覆盖的低缓山岭,但从碎叶谷的北部向西而去却是莽莽的崇山峻岭,山岭之间更是横贯南北的戈壁滩,春夏飞沙走石,而冬天沙土都被凝固了,死一般的寂静。
离开碎叶谷地已经七天了,苏尔曼足足昏迷了三天,他肩上的伤口发炎了,几十名回纥士兵托着他艰难地向西行驶,他们已经了迷路,离开商道很远了。*****
直到第四天早晨,苏尔曼忽然醒来,并奇迹般地能骑马行走了,就仿佛清晨起床一般正常,而且他肩上的伤势已不再发炎,这使得三十几名回纥士兵更对他崇敬不已,以为是摩尼主神赐给了苏尔曼神秘的力量。
在随后的三天时间里,苏尔曼始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他默默地忍受着伤口一阵阵疼痛,这种疼痛变得更加深沉,仿佛来自于骨髓,虽然体外伤口已经结痂,但左臂却没有一点力气,似乎伤了经脉,他明白那一箭使自己地左臂算是彻底地报废了。
拂晓之前,寒气袭人,月亮低垂。一行人翻过了一座荒凉的山坡。这里有一块黑色地界碑,他们终于进入大食所控制的地界了。
“河流!”一名士兵指着前方一条玉带般的小河,激动得大叫起来,所有的士兵都看见了,一起举手欢呼,他们三天没有见到河流了,皮囊里地水眼看就竭尽,这时突然出现一条河。怎能不让他们欣喜若狂。
苏尔曼干冷地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只要有河流,就能重新找回官道,如果他们没有迷路的话,他们应该已经抵达阿史不来城了,可他们现在还在崇山峻岭之间兜着**,也找不到人问路,究竟身在何方也无从知晓。只知道他们离碎叶谷至少也有八百里之遥了。
这一切都要归罪于莫名其妙出现的唐军,苏尔曼至今没有认出奇袭他的唐军就是在阿图木镇他们偶然遇见的那支唐军,他一直以为是唐军游哨所为,为不被唐军追击,他特地命手下远离商道。最终造成了今天的迷路。
这时,几名士兵已经凿开了厚厚的冰层,用绳子吊着皮袋下去打水,一名士兵捧着满满一袋水向他跑来,双手将皮袋奉给他,“国师,请喝水。
苏尔曼望着这颇为沉重的水袋,他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天色,星光黯淡、天快要亮了。便回头对众人道:“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再赶路。”
士兵们纷纷跳下马向河边跑去,苏尔曼也翻身下马。倚在一棵光秃秃地胡杨树下,他摸出一块干饼,慢慢啃了一口,牙齿地啃动却引起了左臂一阵痉挛剧痛,痛得几乎使他昏厥,苏尔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将干饼放回袋中。*****
“你们快看!那边有人。”又一名士兵指着东方惊讶地大叫,河边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向东方望去,苏尔曼也吃力地站起来,打手帘向东方望去,只见远方约七八里外的一座山岗上出现了一些黑影,在朝霞微露的晨曦下显得各位清晰,他们似乎也骑着马在向这边远眺,随着黑影越来越多,苏尔曼忽然失声喊叫起来,“是唐军,该死的!他们阴魂不散。”
他转身大吼,“快走!”
不用他喊,回纥士兵纷纷翻身上马,苏尔曼也忍着剧痛上马向西狂奔而去,他已经心力憔悴,完全失去往日的从容和冷静,一时间竟方寸大乱,也忘了要沿着河流向北寻找商道。
山岗出现的马群确实就是追踪了苏尔曼五天地唐军,不过他们现在也只有一百余人,在第二天唐军便遇到了岔道,兵分两路进行追击,这一队便是施洋率领的队伍,虽然他走的这条路去阿史不来城要多绕几百里,而且道路艰难,但施洋还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推断回纥国师就是走的这条路,一直追了五天,他们终于在路上发现一些回纥骑兵丢弃的物品,知道自己走对了。
远远地,施洋已经看见了在戈壁滩上狂奔地回纥兵,他就像一个发现了猎物的老猎人,冷冷地望着他们笑了,既然逃了七天都没有能甩掉自己,现在到了自己的眼皮底下他们还能跑得掉吗?
“追上去!”施洋一振马缰,战马冲下了山岗,两百余匹战马跟随在后面,激烈的马蹄声惊破了宁静的早晨。
一直追了近两个时辰,离回纥兵越来越近了,惊惶中,回纥兵就像一群受惊的麋鹿,慌不择路地落荒而逃,苏尔曼完全没有了任何风度,他脱去二十年从不离身的黑长袍,只因长袍妨碍了他的马速,他不停惊恐地向后观望,唐军离他们不到两里了,马蹄声就仿佛催命死神的怪叫,震撼着他已经脆弱不堪的内心。
回纥人转了一个弯,前方忽然出现两条道,一条道直行,路面颇为平坦,而另一条道是条小道,通向南面地大山,这时回纥士兵们都停下来,等待着国师地决策。
苏尔曼几乎是毫不迟疑地马鞭一指令道:“分两路,一路三十人顺大路直走。”
他自己却一催马向小道逃去,众回纥兵无奈,只能分出两名士兵陪伴国师,众人向大路狂奔而去。
只片刻功夫,后面的唐军便追到了,他们同样也面临选择,尽管大路地远方传来隐隐的马蹄声。但施洋还是怀疑地向小道望去。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回纥人的国师是一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