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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襄阳的房契、地契统统搜了出来,又将他拖开,把他装满黄金地箱子抢走。
赵管事已经停止了嚎哭。呆呆地看着自己五年来地积累一样样被搜走。他完全绝望了,仿佛痴呆了一般,直到几个人拿着一条绳子狞笑着走近,他才猛地醒悟,连连磕头求饶,“军爷。我愿说,我什么都愿说,只求你们饶我一命!”
几个大汉却没理会他,开始用劲勒绑,绳子勒进肉里,赵管事杀猪般地嚎叫起来,“地契!“他突然想起可以立功表现的机会。狂呼道:“我知道地契。庄园以前的地契都藏在地下室里,我带你们去!
“先放开他,让他带路!”
正月十一日,金城郡节度使行辕内,谋士杜梅兴冲冲走进了张焕的房内,他将厚厚一迭从陇右各地收来的证言和证据放在张焕面前,得意地笑道:“名正言顺,咱们可以动手了!”
张焕饶有兴致地翻看眼前一张张摁满手印的证词,他满意地对杜梅笑道:“这件事你办得很好。这下我看他们韦家怎么向天下交代。”
这时,杜梅却迟疑一下道:“不过不仅是韦家,顺化郡地李侨、安定郡的马甚至辛家都有私占朝廷屯田的行为,若此事宣扬得太大,我担心他们俩也脱不了干系。而且安史之乱中。陇右的屯田基本上都已经废了,若真的追究起来。恐怕也难以服人。”
张焕却淡淡一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也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他们韦家既然不是明正言顺地占有土地,那我重新置为军田,又有何不可?再者,我们还可以一箭双雕,趁机夺取这些富庶州郡的地方大权。”
说着,张焕便翻到了开阳郡一页,也是控诉韦家趁屯田荒芜之时占为家族所有,上面摁有七八个指印,都是里正、村长等人的证言。
看完一遍后,张焕冷冷道:“开阳郡是韦家老巢,我会亲自跑一趟去处理此事,别地地方按计划同步进行,把韦家地土地给我统统收回来,所有韦家之人一概抓捕!”
正月十三日,开阳郡刺史府,开阳郡目前的刺史依然是韦度,虽然韦家族人已经尽迁汉中,但韦度是朝廷命官,在朝廷调令未下之前,他依然是开阳郡的最高行政长官,是数十万百姓的父母官,只是在开阳城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巡逻军队已经不是韦家之军了。
韦度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些天,韦度的心里微微有些宽慰,他得到了家主韦谔的通报,朝廷已经决定将他调往汝阳郡为刺史,待二月初新任刺史来和他办理交接后,他便可以启程离开陇右。
对于离开陇右,韦右又是期盼又是忧虑,在张焕军队监视下生活,他每日如坐针毡,甚至还有过以病退告老还乡的念头,现在终于可以调走了,这是他盼望多时的美事,但他离开陇右后,韦家在开阳郡一万多顷土地又该怎么办呢?新刺史能否保住他们韦家地利益,这又让他忧虑不已。
思虑良久,他还是决定先给家主写一封信,让他务必要得到朝廷的支持,采取切实措施保护韦家在陇右的土地。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激烈的脚步声,随即他的随从大喊,“你们要干什么?”只一下,喊声便嘎然而止。
韦度心中惊讶,他放下笔,却不等他站起来,砰!地一脚,门被踢开了,从外面涌入数十名全副武装地士兵,持刀将他团团围住,顿时将小小地房间挤得满满当当。
“你们要干什么!”韦度大怒,他猛地站起身,狠狠地瞪着士兵们,“这里是刺史衙门,你们不得放肆!”
这时,从门外走进一名将军,正是陇州兵马使李双鱼,他拿着一纸军令,向韦度拱拱手道:“有人控告韦家趁国难侵占军田,现已初步查实,韦家在陇右土地大多是从前的朝廷屯田,节度使已下令全面彻查此事,为防止韦刺史干涉查案,特请韦刺史暂到金城郡避嫌。”
“好手段!好手段!”韦度连声冷笑,“看来我是不走也得走了,对吧?”
“抱歉!在下也是奉命所为,请韦刺史配合,我不想用强。”
“张焕现在在哪里?我要向朝廷告他!”韦度无可奈何,他一提袍摆,怒气冲冲地在士兵地簇拥下走出了刺史府,府门外已被数千名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得如铁桶一般,台阶下已经停了一辆马车,上百名骑兵严密地护卫着。
“韦刺史请!”不等韦度说话,他左右的两名异常魁伟的士兵便一左一右,抓住他膀子和他一起进了马车,车门一关,从外面反锁上,马车立刻起动,向城外飞驰而去,一路上早已戒备森严,大街两旁都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没有一个百姓,很快,马车便出了城门,直至没有了踪影。
韦度刚被带走,张焕便出现在刺史衙门前,他凝视着这座地方最高权力机构,半晌,才淡淡一笑,向亲兵队中招了招手,一名三十余岁的文士走出来,向张焕施一礼,“请都督吩咐!”
张焕望着他微微笑道:“赵陶,你也是进士出身,也已在我军中参赞军务一年,我相信你有能力替我把持住开阳郡的政务,现在我就正式任命你为开阳郡政务参赞,暂行刺史之权。”
“属下绝不会让都督失望!”
张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道:“你放心,我都已替你安排好,长史和司马二人以及各县县令都会遵你令行事,我再给你安排两百名衙役,就算朝廷新刺史派来,他也是有名无实,李双鱼会鼎力助你,你只要给我勤于政务,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真正的刺史。”
“属下遵令!”
张焕再一次深深地望了一眼刺史衙门,慢慢调转了马头,下令道:“回金陵郡!”尽入张焕手中,军户田亩制正式在陇右实行
第二百一十八章 河湟明月
给崔宁看病的孙医师是金城郡世家名医,他的诊所位于城南,这里是金城郡商贸繁盛之地,一大早,孙医师便离开诊所来到明仁药坊问药,明仁药坊是金城郡最大的药坊,天南海北的药材都在这里聚汇,在这里不仅可以买到新罗的人参,安西的雪莲,甚至日本的珍珠,天竺的胡药,这里都样样俱全。
此刻大堂里正有不少人在买药,见孙医师进来,正在大堂与客人闲聊的掌柜立刻迎了出来,孙医师是这里的老主顾,每年都能给这里带来千贯的生意。
掌柜原本是个西域胡人,改汉姓为李,李掌柜快步走到门前,拱手笑道:“孙医师怎么要亲自上门,派个徒弟来不就行了吗?”
“我是来买你那株八百年的新罗山参,还要买一些上好的冬虫夏草,不亲自来怎么行。”
李掌柜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讪讪道:“冬虫夏草要多少有多少,可那支山参
他话没说完,孙医师便挥手打断了他,“药总归是用来治病的,你可知道我是在给谁治病吗?”
“我也听说了!”李掌柜点点头,“咱们到里面谈。”
二人穿过药堂,走进里屋坐下,一名药童给他们上了茶,李掌柜喝了口茶便问道:“听说节度使的二夫人病了,可严重?”
孙医师笑了笑道:“不过是身子亏了,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关键这种病要看是谁,若是那贫寒妇人所得,医药缺乏、肉粥不继,早晚会送了性命,可人家是堂堂相国千金、节度使夫人,只要好生调养,算不上什么大病。所以你那野山参若不给我,恐怕你这药坊也开不成了。”
“你这家伙,亏我们十几年的交情。你竟把我卖了。”不过说归说,李掌柜还是命人去取了人参,这时,他见左右无人,便低声道:“我听说银川郡的党项人乱了,这可是真?”
“我也听说了此事。”孙掌柜点了点头,他也悄声道:“昨日我听节度使府中的管家说。本来张使君是要昨天赶回来和家人团聚,就是银川郡那边出了事,所以又转道北去了;由此推测,这极可能是真的。”
李掌柜不露声色笑道:“这样一来,陇右有得乱了,你我都可以发财了。”
孙掌柜不喜欢他这副奸商嘴脸,附和地笑了笑。便拿着人参和虫草走了。这药坊的李掌柜见他走远,他立刻站起身走进一间密室,将门窗都关好,取出一卷小纸,在上面飞快地写了几行字,又将它卷好,放进一只细小的竹筒里。
他随即来到后院,这里养着一笼鸽子,他取出一只鸽子。将竹筒绑在它腿上,将鸽子送了出去,鸽子振翅封飞起,向西、向河湟方向飞去,
河湟地区也就是今天兰州至西宁之间的广大土地。因湟水横穿其中而得名。这里是青藏高原的边缘,地势平坦且水量充足。土地也十分肥沃,虽然这里不能和关中地区的富饶相比,但相对于一直生活在青藏高原上地吐蕃人,这里就如天堂般的富足。
安史之乱后,吐蕃人夺取了河湟地区,并掳百万唐人在此为奴,替他们耕种粮食,此外这里还生活中许多别的民族,如吐谷浑、羌等等,他们以放牧为生,逐水而居,相对于汉人奴隶,他们身份就高得多,甚至有不少人还拥有汉人奴隶。
河湟地区最重要地一条山脉便是赤岭,它原是大唐与吐蕃的分界线,群山巍巍、陡峭峻拔,成为阻挡吐蕃北上的天然屏障,唯一一条山谷则被修成了一座坚固的山堡,也就是石堡城,这是一座在中唐历史上极为有名的城堡,它的战略意义事关吐蕃与大唐对河湟地区的争夺。
天宝八载,唐陇右节度使哥舒翰以数万人对付几百守城地吐蕃军,死伤籍枕,才终于夺回石堡城,九年,唐军攻占吐蕃树敦城,十二年,哥舒翰再攻吐蕃,克其洪济、大漠门等城,尽收九曲部落,一举夺取了吐蕃东进的后勤基地,十三年时,唐蕃分界线已向西推进到青海湖至黄河河曲以西一线,在一百多年唐吐争锋中,大唐至此时终于取得了战略上的优势。
只可惜次年便爆发了安史之乱,河湟唐军尽赴中原开战,使得河湟空虚,吐蕃人趁机大举进兵,攻城掠寨,将唐吐边界推到了黄河一线。
这天天色已晚,血红的残阳渐渐落在横亘千里的赤岭之后,在离石堡城约十里外的一条河边,十几个人赶着数百匹马正沿着冰冻的河流快速行走。
这时,一骑马奔上山岗,眺望不远处地定戎城,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地汉人,他目光严峻,神情专注,一轮明月从他头顶升起,一种白蒙蒙的淡光弥漫着河谷,在浅蓝色的夜空中,月圆如镜,透出一丝血色,这个一个诡异的月夜。
这是一支西凉军的斥候队,三个月前和其它五支斥候队一起,被派往河湟地区侦查地形以及吐蕃人布兵,这名汉人叫李国珍,是这支斥候队的校尉队正,平时以汉人奴隶自居,他们在河湟地区已经呆了三个月,以放马为掩护,一路迁徙到了石堡城附近,在这一带已经生活了近一个月,掌握了大量关于石堡城的第一手资料。
按照约定的时间,他们将在二月中旬前返回陇右,距现在正好还有整整一这时,一匹马飞奔上了山岗,“校尉,天色已晚,我们找地方歇息吧!”喊话的是一名羌人,身材魁梧,相貌凶恶,名字叫先祝,他祖居河湟,十年前迁到武威郡。加入了西凉军,目前他是这支斥候队地副队正,名义上他就是这群马的主人。
李国珍回头望他一眼。肃然道:“这里已经靠近吐蕃人战略要地,不要随意泄露身份,当心被探子听了去。”
“是!”先祝见他表情严肃,立刻领令似地答应一声。
李国珍四处扫了一眼,指着远处一处山坳道:“我们去那里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