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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属下诸将请即攻城,不许。明宣宗依然敕谕朱高煦,要他主动投降,朱高煦不报。宣宗皇帝复遣敕谕之曰:
“前敕谕尔备矣。朕言不再,尔其审图之。”
下了最后通牒后,明宣宗派人以箭缚“招降归正”敕书于城内,对城中人民告以福祸逆顺。由此,城中人不少人想缚执朱高煦来献。
牛逼这么久,大侄子皇帝真正提兵前来,朱高煦反倒狼狈失据。在内殿徘徊思虑大半天,朱高煦只得秘密派人哀求明宣宗宽借一天,表示给自己一点,“今夕与妻子别,明旦出归罪。”
明宣宗答应。
当夜,朱高煦把多年私造的兵器和与众人往来密谋造反的文书信札,全部付之一炬,销毁罪状,“城中通夕火光烛天。”
转天,朱高煦要出城投降,其将王斌很有血性,劝他说:“宁一战而死!就擒,辱矣!”
朱高煦以城小为辞,从地道偷偷溜出城,穿着一身白衣跪伏于侄子面前,顿首自陈:
“臣罪万死万死,生杀惟陛下命!”
明宣宗仁德,没有依刑法对他“明正典型”,而是把他一家人送至京师,在西安门内新筑宫室,虽属软禁,但好吃好喝,饮食衣服之奉,仍旧无改。
班师之后,宣宗皇帝仅仅诛杀逆党王斌等六百余人,胁从者皆不问。
明宣宗本来想一鼓作气挥军趋彰德,把另一个叔叔赵王朱高燧也一并擒来。大臣杨士奇苦劝,认为赵王谋反无实,又属至亲,攻之没有正当理由。
明宣宗很听谏劝,回京后派人送亲笔信晓谕,忐忑不安的朱高燧见信,大喜曰:“吾生矣”,忙上表谢恩,上献自己所有护卫军队。明宣宗收其所还护卫,保留其仪卫司(仪仗队)。这样,赵王朱高燧得以善终。
朱高煦虽为囚徒,大宫殿大酒大肉仍旧享受,诸子妃妾也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按理说装装孙子哀乞苟活也能善终。
有一天,明宣宗处理朝政后心情不错,亲自去逍遥城(宫殿名)去看往这位被拘禁的叔王。
朱高煦不知哪根筋又搭错,倨傲不拜,横坐于地,冷眼观瞧明宣宗。
宣宗围着这位皇叔转了几圈,本想好言安慰几句,说说亲情叙叙旧,不料想,朱高煦忽然伸出一腿使个大绊子,把明宣宗绊倒在地。
宣宗大怒,立刻命力士从殿外抬口大铜缸进来(就是故官里常见那种),把朱高煦扣闷在里面。
铜缸重300斤。这位汉王身板特好,孔武有力,用脖子还能把缸顶起,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又朝宣宗逼近。
盛怒之下,明宣宗派人抬来数百斤木炭,堆积于缸上,然后点火燃之。不久,炭烧铜熔,把朱高煦烧成一顿灰烬。
宣宗皇帝余怒未消,下令把朱高煦诸子全部处死。
纵观朱高煦所为,比其亲爹朱棣相差远矣,可以说是判若云泥。他既无深谋远虑,又无能将谋臣,更无坚城广地。老王爷为老不尊,苍猝起兵,困守孤城,一俟宣宗侄子皇帝亲征,根本未作有效反抗,即刻束身就缚。败则败矣,认命拉倒,还能保全残年。岂料,这王爷又伸出臭脚,绊龙一跤。从此下三滥行径,可知朱高煦毕竟只是一介赳赳武夫,实无大计。
历史往往会惊人地相似,有时是喜剧,有时是悲剧,有时是笑剧。不幸的是,朱高煦拨个未筹。虎父犬子,十分不肖。
太监公公要回家——从“土木堡之变”到“夺门之变”
从“土木堡之变”到“夺门之变”
明太祖朱元璋,无论理论还是实践上,提防宦官最严,两手抓,两手都硬。他死后,其子朱棣篡夺侄子建文帝帝位的过程中,深得南京皇宫内宦官的通风报信,开始信用宦官。到了明英宗即位,大太监王振“出手不凡”,不仅开始了明朝宦官的掌权时代,还使得堂堂大明皇帝被蒙古人活捉,上演惊天大戏“土木堡之变”,明朝差一点在正统十二年(1443年)就变成“南明”。
其实,王振挟明英宗御驾亲征,出居庸关,过怀来,至宣府,入大同,五、六十万大军未同蒙古人交手,混乱中已因乏粮饿死不少,僵尸满路。如果及时撤兵,这次重大军事行动的结局只是“不果”而已。偏偏大太监王振本人乃读书人出身,脑子里总有“衣锦还乡”的念头,非要拉着明英宗到他蔚州老家大宅子留住几宿,以博天子幸宅的千秋万岁名。如果真去了蔚州,可能历史上也不会发生“土木堡”之变。大军前行四十里,王振女人一样心思缜密,忽然又顾惜起“家乡人民”来,怕五、六十万大军路过老家时人踩马踏糟蹋庄稼,便又擅自发旨改行往东,终被蒙古人侯个正着。蛮族们这时候倒知道巧攻勇取,大败明军,并生俘了明英宗。明军被杀、饿死、自相践踏以及堕谷而死的,多达五十余万。
明朝护卫将军樊忠在御营被团团包围的情况下,深怒王振祸国殃民,大叫“我为天下除此贼!”抡起大锤把大太监的脑袋砸得稀烂。这次,王振真的回了“老家”。
袖里乾坤轻移放:王振当权的时代(1)
“仁宣致治”的修整期:
明成祖朱棣死后,其子朱高炽继位,是为明仁宗。明仁宗虽有个享有万世残暴之名的爷爷和爸爸,他自己却是少有的“仁德”之人。对内,他释放被先帝囚禁的直言之臣之后,还把建文帝诸臣流放在外做劳改的幸存者全部赦免放还。对外,他下诏与蒙古人讲和,以免再劳师费财。好人不长命,明仁宗本人乃一个体弱多病的大胖子,还有喜欢床上运动的小毛病,为帝未满一年就病死,时年仅四十八岁。但是,他在位时重用阁臣,以文臣班子治理天下,算是为明朝政治开了一个好头。
明仁宗崩后,其子朱瞻基登基,是为明宣宗。小伙子即位不久,其叔父汉王朱高煦谋反,想把他爸爸朱棣当年的“靖难”再重演一遍。可惜,世易时移,朱高煦没有他老爸凶残多智的脑子,未出乐安城,已经被大侄子明宣宗亲自率军堵在老窝。在明军神机铳箭和皇帝亲征的双重威摄下,汉王朱高煦只得向侄子投降。所以,凡事都有好坏两个方面。汉王造反是件坏事,但年青皇帝甫即位就敲山震虎,不仅铲除遗患,又大大树了一把威。同时,他又以此为理由,严禁藩王干政,并严禁他们自行来京朝觐,严禁藩王与朝内勋贵联姻,严禁诸王之间往来沟通,严禁他们随意出城。
明宣宗仍保留他父皇时的文渊阁。此阁建于皇宫之内,所以是“内阁”,以示有别于外廷。阁臣之中,最有名的是“三杨”:杨士奇、杨荣、杨溥。明成祖时代,文渊阁还几乎是个政治摆设,乃皇帝顾问班子,最大的任务是教习太子读书。到了明仁宗、明宣宗时代,阁臣不仅充任皇帝侍讲,又主持草拟制诰,帮助皇帝处置军政要事,并有纠弹、决狱、军务等一系列话事权。老朱皇帝在世时,废除丞相制度,自己亲掌六部,依靠四处分封的骨肉诸王当作凭倚。朱棣以诸王起事篡夺皇位,自然是以削夺诸王实权为当务之急,怕他们有样学样。因此,彼时的藩王们在军事上已无太多本钱。到明宣宗时代,自然要依靠文臣理国。为了加强地方的治理,明宣宗下诏把“巡抚”作为一个固定官职,使其可以有权处理地方诉讼和审理案状。朱元璋当年挖尽心思废地方行省削弱地方权力。而明宣宗时代开始,从实际情况出发,使地方大员重新拥有了处置一方的权力。
对外关系方面,明宣宗时期,蒙古最强的两大部落是瓦剌和鞑靼,这两家连年遣使入贡打秋风,与明朝贸易往来,赚了不少,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所以与明朝就无从再发生重大战事。但兀良哈三卫蒙古人逐渐为鞑靼阿鲁台裹挟,这些人仗恃有人撑腰,常常越境至滦河一带游牧。明宣宗也气愤,1428年御驾亲征,以“巡边”为名,在宽河一带摆上当时非常先进的火器,朝兀良哈人一阵猛轰。强权即真理。兀良哈部哪里见过这么威力巨大的火器,被杀甚众,余辈抱头鼠窜。大炮就是管用,兀良哈首领完者帖木儿本人亲自入朝谢罪。大明天朝,自然要显示仁德,封官赐物,把这帮满身羊膻的土包子好吃好喝后打发回老家,他们很长时间不敢兴风作浪。
北元方面,自大将蓝玉击溃元顺帝之孙(又有说是其子)脱古思帖木儿之后,这位倒霉的汗王不久被叛臣杀掉,北元内部分崩离析,自然再成不了大气候。明成祖中后期,北元太师阿鲁台掌权,竟敢杀掉明朝使臣,惹得明成祖大怒,率五十万人亲征,打得阿鲁台狼狈逃窜,他所拥立的北元“大汗”本雅失里战乱中狼狈相失,投靠了蒙古的部落一支瓦剌部的首领马哈木。阿鲁台怒恼,只得捡出一个成吉思汗弟弟的后代阿岱为可汗。头领们的关系如同冬天挤在一起相互取暖的刺猬,瓦剌首领马哈木与本雅失里日久生隙,深觉这么一个落难“大汗”碍手碍脚,便派人把他杀掉,立其弟答里巴为完全听自己话的“大汗”。阿鲁台听说本雅失里被杀,假装忠勇,向明朝借兵,声称要为故君“复仇”。明成祖本人人精一个,表示非常“赞赏”,封阿鲁台“和宁王”空衔一个,鼓励他去打瓦剌。至于借兵吗,就算了。瓦剌的马哈木原本就是明朝的“顺宁王”,听明成祖与阿鲁台联系,非常惊恐,忙派人表示要上献从本雅失里尸体上找到的“传国玉玺”(即所谓秦朝那块,实际上是元成宗登基时所用的那块,为当时的皇太后派人伪造)。明成祖不受。马哈木觉得大丢面子,恼羞成怒,不仅扣留明朝使臣,还在饮马河一带凯觎边境。这一来,惹得明成祖大怒,二次亲征,终靠大炮又教训了瓦剌人一顿,但此战明军也死伤不少。经此一役,瓦剌深知明朝这大老虎的屁股不好摸,忙向北京贡马贡羊贡牛肉干。双方都有台阶下,讲和。由此,明朝与瓦剌的“睦邻友好”关系,一直保持了三十多年,到明英宗“亲征”才打破这种势态。
瓦剌部头领马哈木与明朝讲和,但与“鞑靼”的阿鲁台却下死命攻击,双方打得不亦乐乎。阿鲁台于永乐十三年出奇兵,一举干掉马哈木拥立的傀儡答里巴“大汗”。马哈木便又推立额森虎为牵线木偶般的“大汗”。由于阿鲁台总是攻击自己,马哈木怒极之下,转年率军深入至斡难河以北,准备以牙还牙,不料正好中了阿鲁台埋伏,兵败身亡,其子脱欢也被生俘。额森虎捡了大便宜,“监护人”马哈木死了,他倒成了真正的“大汗”。庆幸的是,马哈木之子脱欢未被阿鲁台杀掉,两年后被放归,回去后作了额森虎的“太师”。额森虎在明仁宗洪熙元年病死,脱欢就拥立本雅失里一位侄孙脱脱不花为“大汗”(此人曾在明成祖时在甘肃向明朝投降,此时叛明西逃,投奔瓦剌)。由于后来明成祖几次亲征桀骜不驯的阿鲁台,脱欢乘其弊弱之机,在明宣宗宣德九年终于杀掉了鞑靼部的阿鲁台,为父报了仇。至于阿鲁台原来在鞑靼部拥立的阿岱汗,只能率为数不多的人马逃到亦集乃路(宁夏居延)躲起来。
瓦剌部本是蒙古偏支一部,但自马哈木起,经儿子脱欢经营,又到孙子也先,虽皆以“人臣”面目出现,实际上是北元的真“可汗”,蒙古皇室博尔济锦氏不过是他们手中傀儡而已。所以,到了明英宗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