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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心锁-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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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豆子跑上去拿手电筒一瞧,不由猛吃一惊:“啊!是周先生!……这么大的风雪,这书迂子出来给谁烧亡人纸呀!为什么咱们一喊他就没命地跑?”
  刘喜一看倒在雪上的周锡文,睁着两只大眼,也很惊讶。周锡文在周疤眼死后的反常表现,曾引起过刘喜的怀疑,还布置防奸小组对他进行了监视。由于周锡文一度销声匿迹,行动很荫蔽,除了他说话经常颠三倒四外,没有发现他别的疑点。村里人都说周锡文是又犯了“书迂子”病,于是,刘喜也就排除了自己的想法。现在,这个平时很少出村的“书迂子”,在大年三十晚上,又在部队出村执行战斗任务的时刻,钻出村来,行动鬼祟,刘喜觉得这里头一定有文章。他打着手电筒,和鲍三豆子循着周锡文的脚印,跟到了周家老坟。在周家老坟地里,刘喜发现两个人向西奔走的脚印,知道不好,便急对三豆子说:
  “你赶快再派几个民兵到离村远一点地方去游动,要他们发现情况立即报告。村里也要加强警戒,对那几个控制对象再看紧一点。忙完了,你马上到我家来,我去通知党员们开会。”说完,就急向村里奔去。
  一会工夫,刘家郢二十多个党员都来到刘家大厅。刘喜向大家介绍了刚才发生的事后说:
  “政委说了,战时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周锡文的行动,已清楚地说明,一个很大的危险已在威胁着我们,为了预防万一,今天夜里,咱们要作好应变准备。眼下,乡亲们都在欢欢喜喜地过团圆年,思想很麻痹,要求每个党员做好群众的思想工作,动员大家把粮食马上坚壁起来,随时准备转移。”
  开完了党员大会,刘喜又召集各救会的干部进一步作组织安排和分工。一切布置停当,他就离开大厅,去检查落实情况。走不几步,他又回过头来对大娘说:
  “娘,我跟杨华都忙工作去了,你把家里收拾收拾,万一发生情况,也好对付。”
  “忙你们的吧,家里有我。”大娘抱着两个孩子泰然地说。
  朔风呼号,细雪纷飞,天地间一片昏蒙。刘家郢村干部、党员和民兵们在挨家挨户动员老乡收藏东西,预防敌人“扫荡”。守岁,成了战斗准备。

  经两个半小时的强行军,许方团主力来到了三道沟与古镇之间的公路线上,摆下口袋阵,静待敌人来。
  团的指挥机关和直属队的一小部分人,隐蔽在一个距三道沟十五华里叫李庄的大村子里。这里是敌占区,村里十室九空,一片荒凉。昏黑的夜,西北风卷着雪花凄厉呼啸,如同旷野一样的恐怖。
  紧靠公路,有一座四合院的大宅,大宅后院现在安下了团的指挥所,正堂和左右两套间里都点着烛灯,门窗都被严密封塞着,不让光亮外露。右边的套间里有几个参谋在工作,他们用电话和派遣通讯员收集情况,下达命令,把全团的战斗行动紧密协调成一个强有力的战斗整体。刘杰带着两个警卫员在正堂里放内卫警戒,随时准备执行首长交办的任务。左套间里,坐着许团长、方政委、童参谋长和白主任,四位团首长的视线都集中在老柳身上;老柳坐在房角,手拿电话听送器在聚精会神地听,电话机放在他面前的小方桌上,电线通过屋后的一棵大树,接在敌人的长途电话线上。为了窃听敌人的电话,几位朝鲜同志已经辛劳了四个不眠之夜,哲峰亲自参加了这一战斗活动。现在他们已完全掌握了敌人的通话规律,广田和他的副官以及被广田派到三道沟监视周祖鎏的田平,这三个鬼子的说话声调,老柳都模仿得维妙维肖,到需要的时候,老柳可以在电话里大小“太君”一齐来,逼令周祖鎏这条毒蛇出洞。
  “部队已经进人了预定位置。没有走漏消息,也没有发生意外情况。”一个参谋进来报告道。
  “好。”哲峰答话,“通知各营连,要注意隐蔽,并适当活动活动,天太冷了,防止冻坏人。”
  “还有,”方炜说,“告诉同志们,一定要耐心,不能急躁,要严守秘密,严守纪律,不允许有任何违犯战场纪律的行为。”
  “你去问问组织股长,下部队了解情况的同志回来没有?如果回来了,请他们到这里来。”白主任说。
  “是!”参谋应声走了。
  指挥所里很静,风卷细雪,落在窗纸上,发出一阵阵哗啦哗啦的响声。
  老柳听着敌人电话,笑了。过了一会,他手捂送话器说道:“广田的副官跟田平在电话里吵架哩。田平叫副官转告广田,周祖鎏忠实可靠,三道沟太平无事。副官不给转,问田平得了周祖鎏多少过年礼,要田平分一半给他,他才肯给田平转报告。为这事两个鬼子吵骂开了,骂得乌七八糟。他妈的,狗咬狗!”
  四位团首长都笑了。
  哲峰道:“剥削阶级的军队,内部关系就是这么乌七八糟的,尔虞我诈,争权夺利,一切为了自己,鬼子兵也是这样。”
  方炜霎霎眼,吁了一口气:“唔,这也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一个机会呀。”
  “再听下去。”哲峰对老柳说。
  老柳又拿起听筒听了一阵,忍不住又笑了,他捂住送话器说道:
  “吵得更热闹了!广田也骂田平是蠢猪笨蛋,说三道沟是个很肥的据点,田平去了一个多月,才给古镇送去五千块银元,一万斤粮食。广田骂完了,田平又打电话骂广田副官,说他告阴状,两个鬼子对骂,互相威胁,都说,走着瞧!”
  哲峰听完了老柳的报告,高兴地说道:“这个意外的发现,对我们非常有利。老柳,好好琢磨琢磨,如何利用敌人这个矛盾,来调动和打击敌人。”
  老柳正在收听一个很重要的讯号,他摆摆左手,示意大家不要说话。讯号连续喀达四下,过一分钟出现一次,这是汪副团长利用敌人电话线发来的,讯号表示他们已进人了攻击古镇的位置。
  “他们好快呀!”哲峰站起来激动地说:“老汪真是个英雄,那么远的距离,又顶着西北风,一千多人三个小时就赶到了古镇,不用说,他们完全是用跑步前进了。辛苦了老汪,辛苦了同志们,他们为今夜的整个战斗立了一大功里”
  方炜道:“是啊,他们当中有一半以上还是民兵呢!毛主席教导深入人心,红军传统开花结果,民兵也能强行军,打大仗。这个经验要好好总结一下。”
  卫生队安下来以后,蓉淑到各处去检查了一遍,就回到她的临时住处来。这是两间简陋的草房,房东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大娘,此刻,她问长问短的正同在灶后烧火的梅繁说话。蓉淑来了,便坐下来同老大娘闲谈,谈不几句,老大娘就向蓉淑诉说自己的苦难遭遇:她和她丈夫老夫妇俩原先带着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妇,虽很贫苦,但到底也是一户人家。后来,老汉奸周祖鎏占据三道沟,把她老头子抓去修土城,活活给累死了。大儿子被鬼子抓去当苦力,一去就没有影儿,大儿媳寻短见,上了吊。二儿子被周祖鎏拉进了伪军,不到一个月说是“阵亡”了,二儿媳又被老汉奸抓去当佣人。三儿子小俩口逼得没法,只好逃到淮南去谋生。一家八口,如今就只剩下她一个孤老婆子,守着两间草栅苦度光阴。老大娘诉完了自己的苦难家史,就哭着要八路军替她报仇。
  蓉淑见老人哭得伤心,便用好话宽慰她。在灶后烧水的梅繁,听了老大娘的苦难遭遇,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便走上来说:“大娘,你别难过,咱们就是来逮周祖鎏这老汉奸的!”
  大娘一听,含着热泪笑了:“谢谢同志们!”
  蓉淑赶紧接过话说:“大娘,你没听懂这个小同志的话,她是说,咱们早晚要抓住周祖鎏,给大伙报仇的。”
  梅繁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又窘又急,红着脸,又回到灶后拨火烧水。水开了,她盛了两桶,送到各个工作间。忙完了,就到临时手术室去,刚要进屋,忽听外面有人喊叫道:
  “古镇打起来罗!”
  梅繁闻声朝西北方向一看,可不,古镇那边枪打得跟炒豆子似的,炮打得跟倒墙头似的。
  “这下子可够鬼子受的啦。哟!起火啦,好大的火呀!半边天都照红啦。这下鬼子该都烧光了吧?”她高兴得差点叫出声来。
  古镇是打起来了,是十点钟打响的。汪副团长指挥部队和县、区武装对敌人的五个据点同时发起了突然的袭击。杀声骤起,枪炮齐发,天又黑,风又大,鬼子伪军一下子被打得蒙头转向,把新四军在煤油桶里放鞭炮的声音听成了机关枪,把子母炮的轰隆声听成了大炮,于是,仓促应战,盲目地乱打起来。
  这古镇从来没有受到过攻击,敌人一向很麻痹。今儿晚上又是年三十,伪军的大小官儿们大多离开据点,在街里喝酒、赌钱、抽大烟,鬼子们也在吃喝玩乐,花天酒地的过快活年。三三两两的伪军小兵在满街串游,寻衅闹事,突然遭到了新四军的进攻,吓得这些散兵游官都狼奔豕突地朝各自据点里跑。据点里的敌人以为他们是新四军,便朝他们开枪,不放他们进去;这些“游魂”急了,也就叫骂着还击。敌人越打越糊涂,这个据点把机关枪子弹朝那个据点里泼撒,那个据点又把小炮弹朝这个据点里倾泻。枪声、炮声、喊杀声、叫骂声,加上一阵阵的狂风呼啸声,古镇给搅得天翻地覆。
  广田慌了手脚,急电向上峰求救,说他受到新四军两个旅的攻击。之后,他又抓起电话听送器,声嘶力竭地喊:
  “三道沟!三道沟!我的,这里的,八路的,大大的;你的,这边的,快快的,来的,来的!”

  三道沟,周祖鎏公馆的堂屋里,神柜上香烟缭绕,周祖鎏左手捧着水烟袋,右手拿着周锡文的信,僵尸似的站着。张团副坐在一旁毗牙咧嘴地看着他。屋里象死般的沉寂。
  “团座,”张团副不耐烦了,“你到底也发落一声呀,天都他妈拉巴子快半夜啦!”
  “嗯——”周祖鎏又看了看周锡文的信,闭起了眼睛,“姓许的真会去打古镇?唵!老弟,你说。”
  “我说个屁呀!我只会替你弄情报,别的什么也说不上来。”
  “这个,这个,唵——”周祖鎏喘了口气,皱起了眉头。
  “团座,”张团副急了,“我真不知你肚里翻的是哪路潮水?你计划了好久的‘调虎离山’计,现在‘虎’离了山了,你又不敢动了。”
  “老弟,”周祖鎏摆出一副稳重的样子,“凡事要‘三思而行’。姓许的诡计多端,他虽然天不怕,地不怕,敢作敢为,可这古镇,凭他那几个兵能打下呀?姓许的是个聪明人,又不是不知道这一层。假如他摆迷魂阵诱我们出城,老弟,那——”
  “你这话也有道理。也许就是这么回事儿!”
  “所以,老弟,唵,得不到古镇的确实消息,我们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正说着,田平的翻译官王三进来了:
  “周团长,刚才广田亲自给田平打来了电话,说古镇被围,要田平督促你马上出动全部兵马,跑步增援,违者——斩、无、赦!”
  “嗯!”周祖鎏高兴了,“如此说来,这是真的了!”脸一变,他又装出一副为难样子,“那,那,那可怎么处?”
  “小意思。”王三嘿嘿一笑,“田平今儿晚上多喝了几盅酒,昏迷不醒,是我接的电话。现在我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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