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以配合甚至是绝对保障步兵神出鬼没。
现在,魏文建已经顾不上思考失败和胜利的命运了。在这个大任已经降于肩上的时刻,他对于自己所进行的事业——他坚信这是一桩严肃的事业——有了新的认识:在常规战争中谁是主角?是步兵?装甲兵?抑或是其他兵种?不,现代常规战争中,炮兵已经势不可当地浮出了水面,炮兵即使不是绝对的主角,也是重要的主角之一。
一种前所未有的豪迈情绪油然而生。魏文建抖擞了精神,再一次检查了手中已被认可的诸元和射击性质,果断地向阵地下达了口令——“表尺加二,全连一个基数——放!”
·5·
第六章
一
终于,W军区的炮手精英们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披荆斩棘地走过来了,会聚在一起,头上顶着盎然的春天,意气风发地开进了N…017。这个新组建的特殊的中队在编制序列上被命名为第七中队。
以前,W军区炮兵教导大队常设四个骨干培训中队和两个轮训中队,以大队部所在的一号营院贯山为中心,环绕在贯山脚下的几道沟壑里。大山深处藏龙卧虎,每日清晨都要掀起一阵波澜,军号声起,口令激荡,搅和出一山喧嚣。然后朝霞淡去太阳升起,学员中队各自进入自己的训练科目,大队机关和各个教研室重新恢复平静,一切工作都又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进行,日子过得一如既往。
自从新组建了一个七中队,N…017的故事就增加了新的内容。
大约是为了体现七中队的重要性,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七中队没有像其他中队那样被安置在远离中心的山谷沟壑里,而是就近在距离大队部只有三华里的二号营区扎下了营盘。因为与大队部离得近,就格外得到一些便利。'奇书'比如买个牙膏毛巾到资料室借个图书什么的,磕了碰了伤风感冒什么的,到卫生所去(包括不带什么目的的看一看女兵)也比别的中队少走一些路程。
N…017的历史说短也不算短了,重要的是这里还曾经是“大比武”时期的军官训练团,一般老营盘里有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这里也都有,有光荣的也有不光荣的,有有意思的也有没意思的。七中队学员住进二号营区之后不久,对于这片生存环境最初的了解,不是那些撼人心魄的历史的辉煌,也不是从无到有的光荣的发展业绩,而居然是一个凄怨哀婉的爱情(从中队部老兵嘴里吐出来的是“偷情”)故事。
话说十几年前,造反有理,军官训练团中途撤销,机关干部和教官作鸟兽散,仅有的几家留守人员都集中在一号院里,这里便成了一片废墟,几幢宽大厚实的老式建筑被孤伶伶地抛弃在荒郊野外,四周杂草横生,荆棘遍地,成了蛇鼠狐兔之辈安居乐业的悠闲场所。
忽一日,不知道是哪一位造反领袖想起了这块闲置的地盘,将军区机关一批牛鬼蛇神送到此地改造,种菜养鸡,谓之立功赎罪。起先分到二号营区的是六个人,奇怪的是,两个月之后死了一个,而且闹不清楚是什么毛病。再过两个月,又死了一个,还是不知道什么毛病。到某某年代初,形势有了一点变化,走了三个,只剩下一个人,据说是叛徒的后代,三十来岁的知识分子,一重身份是哈尔滨军工大学的毕业生、前解放军炮兵的中尉军官,另一重身份是阶级异己分子。阶级异己分子当然是要被再踏上一只脚,并且是永世不得翻身的,只好年复一年在这里养鸡种菜。
后来故事就发生了。
故事的另一个主角是原军官训练团团部的一个女医助,据说也是因为出身问题,在训练团撤销之后没能离开,留在这里改造,住在一号营区也就是现在的大队部里。
至于女医助是怎样和阶级异己分子勾结上的,后来又怎样发生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细节没有人知道,更没有文字记载,中队部的老兵都是一茬一茬往下传的,几经演义,故事就有了许多可疑之处,但是有一个事实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那个女医助后来死了,就葬在二号营区东边的贯山坡上。
中队部服务学员的老兵有文书、卫生员和一个四人炊事班,最老的是文书,跟学员们差不多的兵龄。文书对于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也不甚了了,但是他曾很认真地对学员(当然是个别学员)说过:咱们这个中队没组建的时候,这几幢房子全部当教室用,只有几个勤务兵住在这里看守。这鬼地方阴气重啊,你们没来的时候,晚上大家都不敢出门,阴雨天里常常闹鬼。前年,有一个阴天,七五年兵张二柱半夜里起来撒尿,正碰上一个闪电,张二柱看见好几个人,有男有女,就在他面前站着,还笑,当时就把张二柱吓瘫了,尿了一裤子,以后再也不敢半夜里撒尿了。
显然,文书的故事主要来源就是那个被吓瘫了的张二柱。而且还有一种说法,这个故事同教员祝敬亚有关。
七中队的学员听了这些故事,权当一部新聊斋,没有谁在乎。六十三个人都是血气方刚,寝室里虎踞龙盘,炮场上龙腾虎跃,岂能被这些荒诞不经的鬼怪故事吓倒?自从二号营区来了个七中队,这里就天翻地覆慨而慷了,白日里是歌声吼声口令声,夜里是梦声鼾声放屁声,一个阴森浓重的偏僻山谷,被这群年轻雄壮的躯体激活了前所未有的喧闹,显示了蓬勃的生机。
二
星期天的上午,大队阅览室照例开放。
以往这个时候,来看报纸杂志或借书的多是机关干部和教员。学员们很少来,一是因为学员们负荷较重,委实缺少读书的闲情逸致。第二个原因大约就是因为管理图书楚兰的是个女兵,而且是个比较好看的女兵。女兵漂亮了,对男兵无形中就构成了压力,没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和技术准备,男兵们跟女兵打交道往往不是对手。学员很少来,偌大的阅览室就显得很清冷。
已经是货真价实的春天了。冰雪消融,春风一刮,便像在漫山遍野撒下了显影的药液,九派河南岸的这片山峦于是从漫长的冬季脱颖而出,朔阳关以南春行更早,渐渐地凸现了碧绿的林带和苍翠的峰岭,还有逶迤缠绵的河流以及河岸上簇拥的花丛。
阳春三月,中午的阳光从山坡上滑下来,泻进阅览室的南窗,跳跃着团团盎然的春意。风景这边独好。
这天来了几个学员,一看就是七中队的人,在窗外徘徊了很久。后来,其中一个穿着很整洁的学员便弯下腰从窗口向内张望,底气不足地问有没有新到的《十月》杂志。楚兰注意地看了学员一眼,发现他的领口不易察觉地露出了一溜鸭蛋青,把新领章衬得格外鲜艳。楚兰明知故问:“你是几中队的?”回答说是七中队的。楚兰说:“你们七中队一个个汗流浃背都忙着向国防事业的高峰攀登,你还有闲心看闲书啊?”鸭蛋青学员的脸倏然红了,吞吞吐吐地说:“我们七中队也不是训练机器嘛,业余爱好还是有的。”
楚兰说:“你们进来吧,都在架子上摆着的,你爱好什么就随便看好了。”
鸭蛋青学员显得有些意外的惊喜,说:“我们都没有阅读证,可以吗?”
楚兰说:“既然没有阅读证,你还来干什么?明知麻烦自找麻烦吗?”
这时候从鸭蛋青的背后窜出来一个眼睛精亮的中等个子学员,脸上的络腮胡子虽然刮了又刮,还是没能斩草除根,两边脸颊像是被谁用耳光子扇得泛青。络腮胡子说:“情况是这样的……我们五班副栗智高是文学爱好者,到你们贯山来之后,有很多感想,写了几首诗歌,今天是想来看看发表了没有。”
楚兰作惊喜状,夸张地眨了眨眼,说:“唉呀,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原来是诗人到了。那还有什么说的,你们尽管进来翻,要是有大作发表了,没准我们要敲竹杠呢。”
鸭蛋青讪讪地说:“别听魏胡子瞎吹,咱不过是个业余爱好者,胡诌那些破玩艺儿,离发表的码子差大了。我们只是想来看看新杂志。”说着,几个人便鱼贯走进了阅览室。进了屋,楚兰才点清人头,一共是三个人,除了鸭蛋青和络腮胡子,后面还跟着一个瘦瘦的高挑个儿,此人一直没有说话,始终都在微笑,笑得很自然也很自信。楚兰觉得这个人的身上有些怪怪的东西,至于怎么怪了,又似乎说不清楚。
几个人分别在报刊架前和书柜前寻觅了一番,鸭蛋青虽然表现得若无其事,但还是能够看得出失望的情绪。
楚兰想,这家伙可怜!他的那些大作没准是被哪个编辑老爷扔进了废纸篓,这种情况她也是要经常遇到的。鸭蛋青在翻杂志的时候,偶尔会朝楚兰瞟一眼,楚兰便机警地把目光闪开,她知道投稿不中的复杂心情,那是一种很不好受的失落和自卑,同病相怜啊。但是转个念头想,这个人也是吃饱了撑的,四个兜已经在向你招手了,还挖空心思去写什么诗歌,不是自讨苦吃吗?你还想把好事都占全啊?
络腮胡子问道:“我们能借几本书走吗?”
楚兰想了想说:“按说你们没有借书证是不能借书的,不过……”她顿了顿,“谁让你们是七中队呢?咱们这些老兵,能留在部队的,恐怕也就是你们是革命的火种了。你们打个借条吧,我这个革命老兵也就只有这点后门的权利了。”鸭蛋青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楚兰,“你也是老兵?”楚兰反问:“我怎么就不能是老兵?你们是哪年参军的?”鸭蛋青说:“我们三个都是七八年参军的。”楚兰得意地笑了,“跟我比起来,你们都还是新兵蛋子呢。不谦虚地说,本人是七七年参军的,已经超期服役两年多了。”
鸭蛋青像是吃了一惊,和络腮胡子面面相觑,“啊,看不出来,看不出来,还是个小丫头嘛。”楚兰正色道:“我年龄未必比你们大,但是革命资历绝对比你们老……不过这又算是什么资本呢?”然后轻轻地叹息一声说:“好了,你们要借什么书,打条子吧。”
鸭蛋青借的是世界文学名著《红与黑》,络腮胡子借的是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都是家喻户晓的经典著作。那个高挑个儿学员在书柜前反复浏览,最后居然从灰头土脑的旧书堆里挑了一本烂了封皮的连环画册《小兵张嘎》。
打了借条,楚兰把这几个人对上号了,鸭蛋青叫栗智高,络腮胡子叫魏文建,而令楚兰颇为困惑的是抖落出连环画册《小兵张嘎》的那个瘦高挑儿,居然就是在本军区炮兵内声名遐迩的头号训练尖子谭文韬——他怎么会喜欢这种小人书?楚兰对谭文韬笑笑说:“这本就不用登记了,送给你好了。”
三
二号营区在N…017东侧,东北临山,南边铁丝网外是当地居民的水稻田,往西有一片很大的杨树林,碎石公路就从树林里穿过,上一个坡再下一个坡,往南一拐,绕过一口大水塘,就是七中队的队部了。再往南走几十公尺,似乎是山坡的一面在往下滑行的时候突然改变了角度,水平地伸出去一块,于是形成了一块面积约有半平方公里的坝地,东边是篮球场,西边是炮场。篮球场的南北两端和东南角,是七中队的三个学员区队。
那房间委实很大,一百多平米,差不多就是个小礼堂,一个区队二十一个人驻进去,高低床贴墙角摆了一圈,中间还空落落的。
四月的中午已有些燥热。窗外一轮热辣辣的太阳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