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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问:“请问壮士贵姓高名,仙乡何处,以何为生?”
“这个……”
天长本想不讲实话,又觉得对不住恩公,这才通报了真名实姓和身份,老道听罢惊讶不已。
“无量天尊,原来是王驾千岁,失敬、失敬。”
天长苦笑道:“什么王驾不王驾的,某现已落魄,与乞丐何异?”
天长问老道的名字,道人说:“此处是莲花山,本庙是三仙观,贫道乃是这里的主持,莲花道人是也,这是我的几个徒弟。”
天长又问道:“此处属哪国管辖,可有军队?”
莲花道人说:“这座莲花山乃是一座荒山,有时隶属大唐,有时又属西突厥。现在兵荒马乱,也不知归谁管了。”
一个小老道插言说:“怎么没人管,现在贼匪四起,多如牛毛,派捐要税,逼粮催草,凶得很呢。”
另一个小老道说:“师父,他们昨天还来过人,管咱要米五石,鸡鸭各十只,后天就来取,他们还说,要不如数交付,就放火把庙烧了。”
莲花道人皱眉叹道:“造孽,造孽,我们连饭都吃不上,哪里有这些东西给他?”
小道士说:“师父,这伙贼匪凶得很,说得出做得出,咱要有所防备才是。”
天长听得清楚,忙问道:“贼匪有多少人?匪巢离此多远?”
莲花道人说:“听说他们是从西边流窜过来的,不是散兵游勇,就是沙漠饥民,住在离此不远的黑风山上,全靠打家劫舍为生。”
天长说:“请仙长放心,贼匪再多也是乌合之众,有某在此,保你们平安无事。”
莲花道人半信半疑:“阁下病成这个样子,连缚鸡之力都没有,岂能对付了那么多的贼匪?还是让贫道另谋对策吧。”
单天长本想多说几句,可是头又疼起来了,无奈合眼休息。两天后的一个早晨,天长正迷迷糊糊地躺着,忽听院中一阵大乱,天长机灵一动,睁开眼睛,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吼叫:“今天交不出东西,就扒了你老家伙的皮!”
紧接着又听见“啪啪”的鞭子声和哭叫声,天长明白是贼匪来了,正在逼粮逼税。单天长一个猛劲儿,从床上一跃而起,三步两步冲到门前,可是头一沉险些摔倒,他用力把住门框,把门踢开,又一猛劲儿冲到院中,大吼一声:
“呔!毛贼住手,某家在此!”
且说这些贼兵,正在抽打道士,听见喊声,吓了一跳,甩脸一看,从殿中闯出一条大汉,扭扭歪歪,晃晃摇摇,好像吃醉了一般。匪兵冷笑道:“哪里来的狂徒,你挡什么横?”
“打他,打他!”
匪兵们“呼啦”往上一闯,把天长围住,天长手无寸铁,伸手抓住一个匪兵,拿他当兵器,抡起来迎战。匪兵们被吓得魂不附体,心说:这位是人吗?好大的劲儿!正在这个时候,匪首赶到了,他大喝一声:“狂徒,还不把人放开!”
说着蹿到天长面前,举剑要砍。可是,他把剑也举起来了,也认出来了,惊叫道:
“王驾千岁,原来是您?”
说罢撒手扔剑,跪在天长脚下。匪兵一看全傻了,也随着跪在地上。单天长方才是一个猛劲儿,朝匪兵定睛一看,也惊呼道:
“是你,你还活着?”
说罢一晃悠,顿时失去了知觉。这个匪首非是旁人,乃单天长手下的猛将大力神项楚。他做梦也想不到天长还活着,更没想到能在此巧遇,项楚急忙吩咐喽兵把天长抬到屋里,又向莲花道人师徒道了歉,求他设法抢救天长。莲花道人取出银针,按穴位扎了几针,单天长这才缓醒过来。项楚拉着天长的手,跪在床前哭泣着说:“臣不知王驾流落在此,今日相见莫非在梦中?”
天长摆摆手叫他坐到床边问道:“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怎么流落到此?”
项楚边擦眼泪边说:“那天晚上,臣奉命偷袭唐营,不料想中了他们的埋伏,几乎全军覆没,臣豁着命往外冲杀,好不容易才杀开一条血路,逃入深山,后来听说王驾已被罗成杀害,臣又没有能力给王驾报仇,只好大哭了一阵。之后我又遇上几位逃散的弟兄。大家商量了一下,定军山无法落足,只好沿山西行,靠打、靠抢谋生。半月前,我们占了黑风山,就在那扎了根,由于人多粮少,只得向村民索取,没想到在这遇上您了。”
单天长又问:“活着的还有谁?共有弟兄多少?”
项楚道:“两头蛇杜宾、吞江霸下孙亮、过山熊吴达都活着。我们分头打粮,他们奔东南北三个方向去了。弟兄的总数是三百七十二名,差不多都是新收的。”
“嗯。”
天长眼前一亮,心说有门儿,将来我要靠这些人来他个东山再起。单天长把莲花道人介绍给项楚,说明自已被救的经过,项楚再次向老道赔礼,千恩万谢。依项楚的意思,马上就把天长接走。
天长道:“我先在这医病,待病痊愈再见弟兄们也不迟。”
项楚一听也好,这里的条件要比黑风山强一些,况且又有莲花道人医治,他派了十几名弟兄在庙中保护天长,晚上赶回黑风山。
“王爷还活着,王爷还健在。”
这个消息,迅速在黑风山传开了,人心振奋,这下有了主心骨。次日,杜宾、孙亮、吴达三员大将都来到庙中看望天长,相见之时,免不了悲喜交加,涕泪横流。本来话是说不完的,众人考虑到天长的病,都不敢久留,略坐片刻就告辞了。书说简短,从此以后,项楚四个人换班来伺候天长。一月之后,天长就能下地了,又熬了半个月,单天长彻底康复,再三向莲花道人致谢。
项楚说:“兵荒马乱的,你何必还当老道,不如跟我们上山入伙,封你个御医当。”
莲花道人说:“贫道已八十多岁了,喜爱安静,恕不能遵命。”
天长也不便勉强,赠给老道布四匹,粮五石,白银百两,这才起身告辞。道人把天长一行送到庙外,难离难舍,洒泪告别。
且说单天长,与众人边走边谈,各自述说了离别后的遭遇。几十里路很快就到了,吴达没去接天长,在山上准备了欢迎仪式。听说王爷到了,霎时鞭炮齐鸣。“迎接王爷——”“欢迎王爷——”几百名喽兵,倾巢出动,把单天长抬起来,前呼后拥,抬进聚义厅。项楚吩咐一声:“摆宴。”喽兵们端酒、敬菜,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天长一看,有山鸡、野鸡、狍肉、兔肉,虽然没有好东西,倒也十分丰盛,俗语说,酒逢知已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单天长今天特别高兴,放量狂饮,眨眼就有了七成醉意。他拍着项楚的肩头说:
“天无绝人之路,我以为一败涂地,再没有出头之日了。谁知,神灵保我单天长又活了下来。最庆幸的是,你们几位全在,难得又聚会在一处。看来,我们还要干他一番,你们说对不对?”
项楚奋然道:“有志者事竟成,只要王驾领着我们干,何不东山再起?”
“是呀,项将军说得对。”
吴达晃着黑脑袋说:
“我们能活到今夫,就是命大的,有命就不怕家乡远,钢能磨绣针,功到自然成。王爷,您就振作起来干吧,迟早这天下是我们的!”
“说得好!说得好!”
天长大喜,一口气又干了三大碗。当日狂饮欢散,众人都兴奋得不得了。几天后,天长就发现,山上存在不少困难。一是人少,二是贫穷,三是武器装备低劣,四是人心不齐,纪律松弛,五是缺乏训练,乌合之众,像这样下去将一事无成。
这天,单天长召集军事会议,除四将之外,大小头目都参加了。天长在会上说:“弟兄们,我们不是土匪山贼,也不是混饭度日,你们都是我潞州王手下的正式军官、将佐。从今以后都要服从军令,听从指挥,有功则赏,有罪则罚,本王执法如山,决不宽贷!”
众人连声称是。单天长又宣布,项楚负责训练军队兼掌刑法;吴达掌管军需兼招兵总管;杜宾负责守卫山寨兼中军官之职;孙亮负责招募工匠,打造军械。众将领命,分头行动起来。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自从天长到黑风山之后,形势骤变,很快就壮大起来了。半年后,人马扩充到两千五百多人,差不多都是年轻力壮的,老弱病残者一律被淘汰出去。单天长还亲自领兵劫过三次官粮,把突厥兵杀得大败,此后,他们的实力越来越雄厚了。三年过去了,天长手下已有了五千步兵、一千骑兵,装备也都是第一流的。单天长灵机一动,把潞州王三字去掉,改成公道大王,在这一带杀富济贫,做了很多好事,山民们无不感激公道大王的恩德。
这一天,单天长正在聚义厅观看兵书,忽然喽罗禀报:“山下有唐军经过。”
“谁?领兵的叫什么?”
“还没查清楚,看样子足有五六千人,项将军问您劫不劫?”
“劫!一个也不能放过去!”
单天长霍然站起,传令鞴马抬槊,这才冲下山来,可巧正与秦怀玉相见。
书接前文,单天长和秦怀玉从来没见过面,可是都早有耳闻。秦单两家的关系,世人皆知,所以他们俩一见面,都愣住了。秦怀玉稍停片刻,把大枪横担在铁过梁上,拱手道:“天长弟一向可好,小兄怀玉有礼了。”
天长见怀玉仪表出众,亲切近人,也把大槊挂好,还礼道:“恕弟有盔甲在身,不能下马施以大礼,望哥哥莫怪。”
怀玉道:“听我四叔程咬金说,你自立为潞州王,占领定军山,后来又听他说,我表叔罗成把你放走,不知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
秦怀玉一提到罗成的名字,单天长的脸顿时就变了,他冷笑一声:“不错,是罗成把我放走了。不过,我决不会领他的情,我跟老罗家的仇恨完不了!”
怀玉道:“但能容人且容人,况且我表叔已死,还提往事干什么?”
“可是他还有后人,我没有亲手宰了罗成终生遗憾,所幸他还有儿子,常言道,父债子还,我还要找罗通算账!”
怀玉听着很刺耳,但又不好变脸,只好耐着性子说:“贤弟呀,怨仇可解不可结,提到当初的事情,我虽然年幼,却听我父亲讲过,实在是事从两来,莫怪一方。我表叔不对,但我五叔也有不对的地方,他死就死在太犟了。况且说年头已久,我表叔又不在人世了,你何必还揪住不放,难道就不怕天下人笑你的心胸太窄了吗?”
“你说什么?”单天长的眉毛竖起来了,“怀玉哥,你可别压着一方,偏袒一方,休怪单某翻脸不认人。”
怀玉的眼眉也竖起来了,冷笑道:
“怎么?不认人你又能怎么样?难道还叫我抵命不成?”
天长厉声答道:“姓秦的,咱俩过不着,你快叫罗通过来送死。”
“我要是不听呢?”
单天长暴叫道:“秦怀玉,这可是你自己找的,休怪某家无礼了。”
说罢抄起大槊奔怀玉便打。怀玉忍无可忍,伸手摘枪往外招架,人来马往战在一处。开始时,他俩都没下死手,仅是走走过场,可是打着打着就变了样子。秦怀玉一枪恨不能把单天长刺死,单天长恨不能一槊把秦怀玉砸成肉饼。不过,他们的武艺相差无几,因此打了个棋逢对手,胜负难分。程铁牛、程万牛怕怀玉有失,摇斧拍马前来助战,被吴达、孙亮截住:“呔!休伤我主。”两把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