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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定方一听这话,心中非常不快,暗道:这纯粹是废话,没事我能见你来吗?有心反驳几句,又怕越轨,只好暗气暗憋,强压怒火,施礼道:“臣奉大王旨,领兵攻打大唐。开始时都很顺利,不料在阳平关遇上了强敌罗成。该人智勇双全,实在厉害,臣连吃败仗,被迫退守临潭。本想决一死战,无奈要兵无兵,要粮无粮,空有其心,无有其力。臣只好亲自来见大王,搬兵求救。”
“嘿嘿嘿嘿!”刘黑闼冷笑了几声把眼一瞪说,“怎么,你也打败仗了?你不是自称花刀无敌吗?这回怎么变成有敌了?当初孤信任你,听了你的话,才出兵犯唐的。谁知,你是个牛皮匠,言行相违,误了孤的大事,有何面目说短论长?!”
苏定方实在听不下去了,往前大跨了两步,挺着胸说:“王驾言之差矣。从古至今,没有不打败仗的将军。诸葛亮一生谨慎,还失落了街亭;项羽虽勇,难免死于乌江;刘备虽有关、张、赵云等名将辅佐,也曾弃新野,走樊城,败当阳,奔夏门。古人尚且如此,何况我苏定方?再又说了,打仗靠的是士气,靠的是粮饷,请问大王,当兵的不吃饱肚子如何争斗?我苏定方再厉害,手中没有兵怎么能行?”苏定方又接着说,“臣为大王效命疆场,本无含怨,可你也应该体恤臣下的疾苦哇!为什么不派救兵?不发给我粮饷?难道这也怪我无能吗?”
“大胆!放肆!”刘黑闼霍然站起,把桌子拍得很响,“苏定方,你身为统帅,肩负重任,却连吃败仗,只落得失地丢城,伤兵损将,把本王的脸都丢尽了。念你我共事多年,又是亲家,本王才一再忍让。你不但没有请罪的意思,反而责怪到孤家的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苏定方并不让步,大叫着说:“你不派救兵,这个仗叫我怎么打?有本事的,你自己指挥人马去吧!”
苏定方说罢,把帅盔摘下来,往地上一扔,转身便走。文武百官见事不妙,往上一拥,把苏定方拦住,纷纷劝道:
“大帅息怒。”
“大帅留步。”
“大帅有话慢慢商量嘛!”
又有人低声劝刘黑闼:“大王息怒,目前正在用人的时候,切不可自相矛盾。再又说了,大王所依赖者,苏氏父子也,要把他得罪了,可就不好办了。”
刘黑闼也正是出于这种原因,才没有处罚苏定方的。听了百官的劝解,他又把话拉回来了。
“苏定方,你打算要多少人马?”
苏定方一看刘黑闼把话拉回去了,也只好顺势下了台阶。他沉思片刻说道:“一万足矣。”
刘黑闼冷笑道:“本王还有话问你!”
第十三回 两雄决斗
后汉王刘黑闼捋着大胡子对苏定方说:“你连吃败仗,本应惩处,看在多年君臣的分上,先记上这笔账。不过咱要把话说清楚,你这次再打了败仗怎么办?嗯?”
苏定方把牙一咬说道:“甘受军令,大王随便定罪就是。”
“空口无凭。”
“愿立字为证!”
“好。”
刘黑闼把大手一抡,命人把文房四宝递过去。苏定方提笔在手,毫没犹豫,就立了军令状,又画了押,呈给刘黑闼,后汉王看了一遍,命人收藏起来。立刻传旨拨给苏定方人马一万,粮草三千石。刘黑闼处理完了,一抖袍袖,退殿去了。
苏定方回到馆驿,心中十分不快,虽然说要求达到了,可是,君臣之间闹得很不愉快,已经产生了裂痕。想想自己,数十年来一心一意地为刘黑闼卖命,到头来却得到这般结果,实在叫人寒心。他无心在此耽搁,第二天起来,率领人马就离开临夏了。
苏定方在路上不住地盘算:现在人马有了,粮草也有了,下一步怎样对付罗成?他左想不行,右想也不妥,想了很多战术,结果又——否掉了。
“启禀大帅,少帅苏山、苏海来了。”
“啊!”
苏定方倒吸了口冷气,惊问道:“他们在哪里?”
“您看。”报事的军兵用手往前一指,苏定方长身观看。就见盘山道上跑来一支人马,旌旗不整,队伍凌乱,苏定方心头一凉,就知道出事了。书中代言,苏定方猜得不错,他现在呀,连个家也没有了。
自从他搬兵走后,把兵权交给三个儿子执掌,长子苏山代理临时的元帅,苏山不敢大意,爹爹走后,他马上传令在临潭城外,设下重重障碍,又增设了十六处哨卡,并规定:一处有警,各处增援,以火箭传递情报。安排完了,他才长出了一口气。这几天雨水淋漓下个不停,黑压压的云层凝而不动,看样子一时晴不了天,苏山看到这些,心中才安稳了一些,在城中一坐,等候父亲搬兵回来。
在此期间,罗成也没闲着,他兵退岷州后,心如火烧,坐卧不宁,日夜盘算克敌制胜的办法。恰在这时,张公催粮回来了。原来,他刚走到半路,正好遇上徐懋功派来的增援部队,领兵的是齐国远、李如辉,还送来很多粮草和慰问品。张公大喜,这才兵合一处,回到岷州。
罗成亲自出城迎接,把齐、李二将接进议事厅。齐国远咧着大嘴说:
“恭喜贤弟,贺喜贤弟。小兄奉军师哥哥之命,给你道喜来了。”
罗成道:“喜从何来?”
齐国远笑着说:“你打了这么多胜仗,为国家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又恢复了这么多失地,这还不是大喜的事吗?军师哥哥已经向皇上给你请功了,贞观天子龙颜大悦。听说已经晋封你为镇西王了。”
李如辉也高兴地说:“老兄弟,咱们大唐除了皇亲以外,可没有王爷呀。你可是头一位,这不是大喜的事吗?”
罗成听罢,这才心满意足。他笑着说:“天子圣明,错爱了我罗成,小材大用,愧领,愧领。”
齐国远拍着罗成的肩头说:“老兄弟,你就不用谦虚了。等圣旨一到,你就准备请客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李如辉又说:“军师哥哥派我们俩来辅佐贤弟,还带来五千人马,粮草一千车。给你,这是花名册。”
罗成接过来扫了一眼,交给中军官收管,然后传话摆酒,给齐国远、李如辉接风。
席间,哥几个开怀畅饮,老齐突然一拍大腿说:“嘿嘿,光顾说话了,好悬没把大事忘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罗成说:“这是军师哥哥给你的信,你看看吧。”
罗成双手把信接过来,撕掉封头,抽出信笺,展书观看。上写:
愚兄徐懋功致书于罗成贤弟。
我弟麾师西征,所向披靡,战功赫赫,举世瞩目。愚兄已向天子为弟请功,不久当有特大喜讯。
为将之道,应胜而不骄,败而不馁,严忌得意忘形,忘乎所以。苏定方虽败,雄心仍在,实力犹存,弟切不可轻敌。对待此人,应刚柔并用,软硬兼施,能制一服,不制一死。弟如能将此人收降,为我所用,则平灭突厥、平西夏,事半功倍矣。为大将者应着眼大局而不计较个人恩怨,弟阅历丰富,精通史鉴,对此中利弊,定能明达。
切记,败兵之将,不可穷追,望弟切宜谨慎,切宜谨慎。小兄不久即可到氓州,与弟共议灭敌之策。纸短情长,书不尽言。
愚兄
罗成把这封信看了两遍,心中大大不悦,他没料到,徐懋功竟有收降苏定方之意。想到父亲的惨死、自家的仇恨,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他把书信往桌上一摔,容颜更变,众人见罗成不悦全都愣住了。齐国远不知深浅,忙问道:“老兄弟,你怎么不痛快?”
罗成沉着脸说:“你看,三哥还有意把苏定方收降。言下之意吗,好像只有把姓苏的收下,平西夏、灭突厥才有把握,真是岂有此理!”
“那你看呢?”
李如辉伸着脖子问。罗成把桌子一拍:“我看这叫多此一举。像苏定方这种人,生就的就是贼骨头,横骨插心,恶习难改。况且又犯下了弥天大罪,死有余辜,我恨不能食他之肉,饮他之血,决不能将他放过!”
齐国远把一块鸡肉咽下去,擦擦嘴说,“老兄弟,过去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经三哥一解释,我才明白了。老兄弟,冤仇宜解不宜结,但能容人且容人,可别屎壳螂钻牛腚——认屎(死)门呀!”
李如辉插言道:“苏定方确实是个人才,要能把他收降,的确是利多弊少。三哥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别说了!”罗成霍地站起来,把袍袖一抖说,“我罗成带兵多年,对事情自会料理,何需他人多管?”
说罢退归内厅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弄了个不欢而散。
却说罗成,回到内室,越想越不痛快。既埋怨三哥,又憎恨苏定方。他一想,如果等徐懋功来了,事情就不好办了。不如抓紧时机把苏定方铲除,以解心头之恨。想到此,他无心休息,带上几名亲兵,到城头巡视。但见,天黑如墨,雨水淋淋,城外的洼地,变成一片汪洋。罗成查看了每座哨棚,检查了守城的战具。他刚转到西城楼,就见城外来了一队骑巡,马后还绑着七八个人。罗成问身边的中军:“他们是干什么的?”
“回大将军的话,他们是派出去巡逻的弟兄,可能抓了几个俘虏。”
“嗯,带到这里,我要问话。”
“遵命。”
中军转身去了,片刻之后,骑巡的小头目来到罗成面前,行了军礼。罗成问道:“你们到哪里巡逻去了?马后绑的都是什么人?”
小头目答道:“小人们到洪水河去了一趟,测量了水的深浅,又察看了敌军活动的情况。回来时,正遇上苏定方手下的军兵外出打粮。当场被我们打死三人,余下的都活捉了,请大将军发落。”
“带上来!”
“是,把俘虏带上来!”
一阵脚步声响,七个俘虏被押送到罗成面前。
“跪下,跪下!”
唐兵拳打脚踢,七个俘虏畏怯地跪倒。罗成问道:“你们可是苏定方的部下?”
“是,是。”
“你们当中谁是头目?”
“小人便是。”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回答着。罗成示意把这个头目留下,把另外六个暂时押下去。罗成喝问这个头目:“你叫什么名字?担任何职?”
“是……是,回将军的话,小人……小人叫阿六,在……在先锋营……前哨左八棚当棚头,”
“苏定方现在干些什么?你们出来又干些什么?”
“说!”
“快说!”
罗成的亲兵在两旁吆喝着。阿六吓得直哆嗦,战战兢兢地说:
“苏,苏大帅回临夏搬兵去了。因为城里没有粮吃,苏少帅才叫我们分批到城外打粮。小人们斗胆越过洪水河,到这边打粮来了。结果,被……被捉住了。”
“你说的果是真情?”
“小人不敢说谎。”
“苏定方何时才能回来?由谁掌管兵权?”
“回将军爷的话,这我可说不清楚,我就知道少帅苏山说了算。”
“临潭城中共有多少人马?都是怎样布置的?”
“这……这个小人可不知道。”
“打他!打!”
亲兵们往上一闯,拳打脚踢,把阿六揍得直叫爹娘,罗成也不制止,背着手在旁边看着。过了一会儿,他才让亲兵住手,继续问道:“你到底说不说?”
阿六满嘴是血,连连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