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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身……”皇太极说罢朝战场望去。
所有的清军听到金鼓声,明白皇上驾到,他们全部停止攻杀,手执兵器,围成个大圈。圈中间只剩吴三桂一人一骑。吴三桂不知道清军为什么忽然停战,他骑在马上,紧张注视着四周……
皇太极远远看见吴三桂的英姿,问:“那人是谁?”豪格答道:“他是吴襄的儿子,名叫吴三桂。”皇太极喟叹一声:“大明又出良将了!唉,真是百足大虫,死而不僵啊。”
豪格怒不可遏地喝道:“皇阿玛稍候片刻,看儿臣把他碎尸万段!”豪格又欲上前挑战。皇太极嗔道:“不必了。你们在此守候,朕去会会他。”皇太极说罢上马,拔出长剑,就要驰上前去。多尔衮与豪格大急,双双挡在白龙驹前。豪格道:“皇阿玛上如果要那小子的人头,儿臣定将它砍了来……”多尔衮也说:“皇上万万不可轻进,那小子是个疯子!”皇太极笑了,说:“朕暂还不想杀他,朕只跟他说说话。让开。”
皇太极策马冲过两人的拦阻,驰向吴三桂。多尔衮与豪格也跳上马,一左一右为皇太极护驾。
吴三桂仍在引刀待敌,猛听清军阵营中一声大吼:“吴三桂!”吴三桂正眼一看,清军分开一道大口子,一骑白马金甲飞驰而来。吴三桂大喝:“阁下是谁?”皇太极策马近前,微笑着说:“朕是你的朋友。”
“朕?”皇太极的不凡气宇使吴三桂大吃一惊,语气不贯地说,“你……你……”皇太极一笑,说:“朕就是大清国皇帝皇太极!”吴三桂大惊,万没想到大清国万乘之尊竟然亲临战地,并且敢只身前来。吴三桂惶恐地按下刀锋,道:“标下军命在身,不能下马行礼。”
“不必拘礼――看剑!”皇太极一剑劈来,吴三桂勉强架住。皇太极依旧笑着说:“很好。既然是朋友,那就边打边聊吧。……接着……很好。打要打得开心,聊要聊得尽兴……看剑……很好,你的功夫不错。当心……”皇太极每说一句话便剌出一剑,速度越来越快。吴三桂左支右挡,始终只守不攻。
皇太极狠狠一剑劈来,嗔道:“你为什么不攻?”吴三桂回答:“标下不敢。”皇太极怒道:“朕命你放开手脚攻杀!”“遵命。”吴三桂情不自禁地应着,一面开始猛攻,双方刀剑铿锵,击出阵阵火星。
皇太极边打边高兴地夸道:“好!很好!”吴三桂忽然收刀揖礼:“谢皇上……您并不真想杀标下。”皇太极收剑问:“何以见得?”“如果皇上真要杀我们父子,那我们根本冲不出去。”皇太极笑了,说:“你是个聪明人。不过,朕还没有打算让你活着呢。”
“标下奉陪!”皇太极又一剑砍来,吴三桂架开。皇太极停剑:“朕问你,你们的崇祯皇帝会使三尺剑吗?”吴三桂怔住了,无言以答。
皇太极一连串追问:“崇祯拉得开五百斤弓吗?他能够一马当先驰骋疆场吗?他敢和你真刀真枪边打边聊吗?……回答朕!”吴三桂尴尬地回答:“不能。”皇太极自豪地说:“那你们的崇祯皇帝就不是大清皇帝的对手。”吴三桂辩解道:“标下却以为,皇上应该龙驭深宫,君临天下,不必像个武夫似的……”
“放屁!大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就是一位马上英雄。他身高六尺,武功超人,骑一匹乌骓神骏,纵横沙场二十多年,亲身经历大大小小七十多战,身负战伤十三处,这才开创了你们大明王朝。吴三桂,朕说得对不对?”皇太极语气又和缓下来,说,“可惜,二百年下来,你们一代不如一代,一君不如一君!竟然还有人自作聪明,说什么‘皇上应该龙驭深宫,君临天下’……哈哈哈。朕告诉你,龙驭深宫者,个个是昏君!早晚会丢了天下。”吴三桂哑口无言。
皇太极终于收剑入鞘,亲切地说:“吴三桂呀,朕喜欢你。你是个英雄,朕希望你归顺大清。”吴三桂正色道:“标下生为汉将,死为汉鬼,绝不投降!”皇太极微笑着说:“朕不急,朕愿意等。凡是英雄,朕都喜爱。你三天后归降也行,三年后归降也行,归降后不顺心了再返回明朝,仍然行!英雄么,朕准你来去自由。”
吴三桂说:“自古汉夷不两立……”皇太极突然愤怒了,斥道:“住口!朕问你,你们为什么老把我们满族人当做蛮夷呢?我们和你们一样,都是上天所赐的性命,都是以血汗耕种自己的田园。”“标下从小到大,都是听人这么说的。”“你难道真的相信这个天下最大的谎言了!你忘了吗,朕对你说得头一句话是什么?”皇太极冷冷地说,“朕是你的朋友!朕愿意和你边打边聊,打要打得开心,聊要聊得尽兴!至于你愿不愿意把朕当朋友,朕只能拭目以待。”
看着吴三桂哑然不语,皇太极又说:“朕让你带两句话给袁崇焕,第一,他那个‘五年平定辽东’是骗人的鬼话,只有崇祯把这句鬼话当做真话了。朕带给袁崇焕的一句话是‘朕要五年入主中原!’这句话,你敢带给他吗?”吴三桂回答:“敢!”皇太极颔首,说:“很好。第二句话:如果不想让朕入主中原,那么,大明必须承认大清,两国平等相处。大明国每年向大清提供岁赋,黄金十万两,白银百万两!”
第七章 父与子,功臣与罪犯(四)
“敢问大清向大明提供什么?”皇太极笑了笑,说:“考虑到大明皇帝的体面,朕提供的岁赋是,每年一千张貂皮。”吴三桂怒道:“您认为这公平么?”皇太极依旧笑容满面:“大明有国土万里,大清只有关外一隅。因此,朕认为这很公平。”吴三桂斥道:“休想!”
皇太极笑道:“那么,朕只有年年入关南下,打得你们丢盔卸甲,打得大明朝鸡犬不
宁,一直打到你们全部跪下来,哀求我们大清国为止!……吴三桂,后会有期。”皇太极纵马离去,只剩下吴三桂独自发呆。
皇太极与多尔衮、豪格等臣将们席地而坐,围着一只火盆割肉用餐。臣将们静悄悄地进食,只有皇太极一动不动,望着火苗发呆。这使得臣将们隐隐不安。豪格忍不住,将一块烤肉奉献到皇太极面前,低声恳求:“皇阿玛,皇阿玛……”皇太极惊醒,摆手道:“你们随意吃喝,不必挂念朕。朕……这是在跟袁崇焕说话呢。”
“袁崇焕?”多尔衮与在座臣将大吃一惊。皇太极一叹,道:“是啊。大明一天比一天衰落,眼看我们就能入主中原了,可这时,袁崇焕又重新出任宁远总督,真像是大明王朝的回光反照啊。这个人不好对付,有他在,我们难以进入山海关。”豪格愤然道:“儿臣愿领本旗兵马,先取宁远,再攻山海关!”皇太极说:“袁崇焕坚守不战,你怎么攻关?即使攻下宁远城关,还有紫荆关,娘子关,飞虎关,双石关……难道,大清的国力要耗费在这没完没了的攻关上吗?如此下去,何日才能入主中原?”臣将们哑然。
“有时候,朕雄心万丈,觉得取天下非朕莫属。有时候,朕也有些悲观,觉得朕看不到一统天下的那天了。入主中原的大业,要留给儿孙们完成了……”皇太极叹息道,“因此,朕在内心问袁崇焕。朕说,你呀,也是个通古博今的人,肯定看出来大明不行了,改朝换代是早晚的事,你何必出来抗天呢?何必和朕为难呢?朕问他,你为何要阻挡那不可阻挡的大清?为何要挽救那不可挽救的大明?!——”皇太极越说越激动,后来竟然跳起怒吼:“十年前,你用大炮重伤先皇,这血海深仇,朕还没报哪。如今,你又想出来当救世主么?朕……朕要活活地捏死你!”最后一句话,皇太极咬牙切齿迸出,眼中怒火四射。众臣将一片拜伏在地,不敢举首看他。
皇太极沉默片刻,轻声冷笑,说:“传旨,会集各旗,班师回京。”
多尔衮惊讶地上前劝阻:“皇上,我军连战连捷,士气正盛哪……”皇太极转首,逼视多尔衮,问:“朕刚才说什么了?”多尔衮说:“皇上说班师回京。”皇太极问:“那你该说什么?”多尔衮惊恐,语不连贯地回答:“臣弟说、说、说遵旨。”
皇太极颔首道:“这就对了。记着,明朝有两颗胆子。山海关是万里长城的胆,袁崇焕是崇祯皇帝的胆。在没有找到粉碎这两个胆子的办法之前,我们不妨先退一步,让他们高兴一下,让他们陶醉一时。”
“喳。”众臣将一片响应。皇太极一掀门帘,步出帐外。
汉人范仁宽像个奴仆那样,裤腿挽得高高的,立在河水中涮洗马匹。……突然,一匹骏马伴随银铃般爽朗的笑声,从小河中驰过,马蹄激起的泥水溅了他一身。马鞍上坐着红妆素裹的庄妃。她纵马驰去不远,又突然勒马,使骏马长嘶一声,再缓缓奔回。庄妃来到范仁宽面前,紧紧盯着他。
范仁宽在水中施礼,道:“汉臣范仁宽,拜见庄妃娘娘。”庄妃嗔怒道:“范先生,谁让你来洗马的?”范仁宽答道:“皇贝勒多铎,令在下涮洗他的战马。”庄妃说:“这是奴仆干的活!”范仁宽说:“秉娘娘,我并不介意……”庄妃打断他说:“我介意!你是我的教书先生,不是多铎的马夫。上岸。”
“在下就快涮洗完了。”庄妃斥道:“我叫你上岸!”范仁宽只得应声步出河水。庄妃叹道:“范先生,你虽然是汉人,但毕竟是大清国三品大臣,你怎么能受这种屈辱呢?”
“请娘娘息怒。在下祖父和父亲,都曾是多铎爷的家奴。因而,在多铎爷眼里,在下名为汉臣,实际上仍然是个奴仆,甚至满族奴仆更加低贱。”范仁宽苦笑着说,“娘娘应该知道,在关内;汉人把满人当做蛮夷。在关外,满人把汉人当做奴仆,这些都由来以久,不是短时间能改变的,更不是多铎爷一人的错。”
庄妃叹了一口气,说:“快去更衣,然后来考我的学业。”
庄妃与范仁宽各据一案。庄妃正在伏案书写,身旁堆着许多书籍。范仁宽则在一旁读书。他不时看一眼庄妃,再看看自己案头那支快要燃尽的残香。庄妃笔墨的速度越来越快……那支残香也越燃越短,终于熄灭了。庄妃也正好书至卷末,她搁笔,双手规规矩矩地置于案侧。
范仁宽问:“答好了么?”庄妃起身,双手执卷呈给范仁宽,恭敬地说:“请先生阅。”范仁宽接过,一目十行地读卷。而庄妃则紧张不安地盯着他,等待着。范仁宽阅罢,竟然合目不语,但是面部轻微颤动,像是克制内心激动。
庄妃颤声地问:“范先生?”范仁宽睁开眼,说:“好,非常好!论述明晰,立意不凡,笔墨酣畅,才思敏捷。”
“真的?”庄妃显然很惊喜。“是的。”范仁宽忽然有点激动,他说,“娘娘,实话告诉你。这卷子上的第四、五两题,是明永乐十二年,江南贡院五省会试的考题。能将它圆满答出者,才能成为当年举人。”庄妃惊喜若狂,竟然在帐中乱蹦乱跳:“真的?!啊……我中举啦!我中举啦……”庄妃狂喜地抓过卷子,就要冲出帐蓬,这时皇太极却掀帘入内,两人撞到一堆。皇太极扶起跌倒的庄妃,不解地问:“爱妃,你怎么了?”庄妃高兴地忘了礼节,把考卷伸到皇太极面前,激动地说:“皇上您看,我把江南贡院五省会试的考题都做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