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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可咱有皇上啊,皇上就是咱的主!就是咱的势!就是全皇宫五千个太监的鸡巴头子!!”
陈圆圆听得惊心动魄,浑身发抖,颤声道:“王公公,我原以为,您是个大福大贵的人,万没想到您的命有这么苦!”“圆圆哪,这些话,五十年来我谁也没说过,今儿都跟你说了。只为了让你知道,人活在世上,谁也别抱怨自个命苦,天下苦命人多着哪!那最苦最苦的人――反而是一声不出啊!”
王承恩长叹一声,又说,“圆圆哪,你得明白。眼下你位居‘扬州八艳’之首,可仍然是个歌妓呀!白天,你不得不给数不清的男人们唱曲儿。晚上,谁出的银子多,你就得让把自己交给谁。今儿张三,明儿李四,再后来你人老珠黄,就没人再要你了。圆圆哪,歌妓即使红透了天,下场也是悲惨的。”王承恩对陈圆圆说,既然你能侍候那么多男人,何不只侍候一个男人呢?既然你能卖给那么多男人们,何不只献身于一个男人?看了看她疑问的神情,王承恩又说,“那男人就是当今皇上!”陈圆圆大惊:“皇上?!”王承恩告诉陈圆圆,自从那天在楼外楼见到她,就预料到了她将会得到皇上的宠幸。他说:“你聪明美貌,色艺双绝,全后宫没人比得了你,隆恩降临之后,你就是贵妃,甚至是皇贵妃。天下的男人、女人都得敬你、怕你。到了那天,你就可以母仪天下了。圆圆,你就听公公一句话吧,”
“王公公,您别说了。”陈圆圆想起母亲临死前“一不要沦入娼门、二不要进入皇宫”的嘱咐,陈圆圆哭着说:“求您别说了……”王承恩固执地说:“圆圆哪,人活着就得活个痛快,绝不能像你娘我娘那样任人糟贱。”王承恩起身,走向舱口,站住,说:“听着,今夜,这船就归你了,不会有一个侍卫监视你。”
陈圆圆抬起头,惊讶地问:“您说什么?”“公公已经把你拽出了妓院,你已经自由了。你如果要走――那包裹里有十个金元宝,值五千两银子。你拿上它走吧,够你做点干净的生意。”王承恩说完步出舱门,陈圆圆冲着他背影大声叫:“等等!”
王承恩站住。陈圆圆颤声道:“王公公,您为什么要对我这样?”王承恩深情看着她,说:“圆圆哪,我是个太监,你是个妓女,咱俩都是世上最下贱的人。公公不愿意你当妓女,公公、公公想拿你当孙女!”王承恩离去。步下跳板时,他对立在河边的侍卫头儿说:“把所有人都带回去,甭管她了。”侍卫头吃惊地回话:“遵命!”
王承恩走向远方。船仓内陈圆圆呆痴坐着。过会儿,她随手掀开包裹皮儿,果然露出一大堆金元宝。
夜深了,陈圆圆独坐船帮,若有所思。她脚下是潺潺的流水,水中是波动的月亮。陈圆圆解开长发,垂首将长发伸进流水中,慢慢浸着……
东方升起红日。王承恩坐着一乘小轿而来,后面跟着侍卫们。王承恩在轿上不安,他注视着越来越近的官船,上面空空荡荡。王承恩下轿,焦虑不安地踩着跳板上了船。王承恩一头钻进船舱――空无一人。他失望地回身,望看通往天边一条小路。
船尾忽然传来清灵灵的曲声。王承恩一振,循声望去。陈圆圆坐在船尾,怀抱琵琶,一面弹奏着,一面悲哀而动人地唱着: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
情哥哥,慢些走,妹妹等你在楼外楼。
汴水流,泗水流,瓜洲有渡没有头。
情哥哥,亲一口,妹妹喂你盅交杯酒。……
曲声中,王承恩激动地下令:开船!侍卫们解缆……船夫摇起长橹……
官船在曲声中驰向遥远的天边……
第四章 吴三桂偶遇陈圆圆(四)
夜晚,暖阁内,崇祯坐于烛下,神情疲惫地批阅。他的案头堆着大堆奏折与密报,他读着读着,禁不住唉声叹气……屏风后面边,周皇后关切地暗中观看。一个太监端着银盘无声的走来,在周皇后面前停步。周后看了看银盘,上面反扣着一排玉牌。周后掀起一只看,只见上面写着“德贵妃田氏”;她轻轻放下,再掀开一只看看,上面写着“懿贵妃袁氏”……周后点头,示意太监呈上。同时注意观看崇祯反应。
崇祯苦恼得再也阅不下去,起身踱步,一步一叹。太监捧着妃嫔贵人名牌,悄然上前,跪在崇祯脚边,举盘过顶,一句话也不说。崇祯看一眼那玉牌,烦躁地说:“驾幸驾幸,下去,朕毫无心情!”太监应声而退。
“慢着!”崇祯忽想起一事,问,“王承恩离京多久了?”太监赶紧又跪倒了回话:“秉皇上,王公公南下降香约两个月了。”“怎么才两个月,朕都觉得快半年了嘛?”崇祯有点儿诧异,又问,“他何时回来?”
这时,周皇后从屏风步出,笑道:“皇上,臣妾倒是接到王承恩信儿,说是已进入直隶境内,这两日就要回来了。”崇祯宽慰地说:“那就好。朕这里堆着好些烦恼事,正等着问他呢!”“皇上如此勤政,实在太伤神了。这些杂事儿,何不交给大臣办?”周后微笑着说,“还有,昨儿中秋节,皇上不是还下过恩旨么?说江南八省大丰收,民生安定,边关太平,皇上还免了中原两省的钱粮。臣妾正替皇上高兴哪!”
“那都是鬼话!大臣们用它哄朕,朕用它哄天下。实际情况呢,北边,清兵攻占了辽东三镇;南边,高迎祥、李自成等流寇又造反了。内忧外患并起,天灾人祸双至,朝廷早就收不上陕西、河南的钱粮了,不免又怎么样?”崇祯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朕这个皇上,苦不堪言哪……”“皇上啊……您又有多少日子没有好好睡觉了?”周后关切地望着他。崇祯苦恼地,说:“爱妃啊,不瞒你说,朕失眠症又加重了。头昏脑涨,神智恍惚。白天像在梦里,夜里又清醒如白天。”
周皇后忧虑地看着皇案上一大堆奏折,心想,皇上整天埋在这堆报忧甚于报喜的奏章里,怎么能睡得着呢。周皇后说:“皇上,您必须抛开一切,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奏折没阅完,朕根本睡不着。”崇祯摇了摇头。“这样不睡觉肯定不行。要想睡着,必须静心;要想静心,必须离开这堆奏折。来皇上,臣妾陪您出去走走……来吧!”周后上前,不由分说地挽起崇祯。
两人一起步出乾清宫。
周皇后挽着崇祯在后宫的花间曲径上散步,如同一对既平凡又恩爱的夫妻。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崇祯喃喃低语:“朕好像走在梦里。”周后也细声细语,像哄小孩一样对他说:“皇上啊,咱们就是在梦里。皇上,你可以闭上眼睛走,臣妾当你的眼睛。”崇祯真的闭上了眼睛,在周后扶持下,半睡半醒地、如梦如幻地行走着。
过一会,崇祯站住,闭着眼睛道:“爱妃,朕困了。”“皇上不困,咱们再走走。”再走几步,崇祯又道:“朕真的困了……”周皇后微笑着,还是细声细语地哄着:“皇上还是不困,咱们再走走。”崇祯在周后扶持下,一边走一边睡,渐至步履歪斜,几如梦行人,他甚至发出了低低鼾声。周后高兴地笑了。她小心异异地扶着崇祯,慢慢地将他引入自己的寝宫。在过台阶时,她低声道:“左脚……”崇祯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左脚,迈过台阶。周后低声:“右脚……”崇祯迷迷糊糊抬起右脚,再迈过台阶。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周后把崇祯扶进坤宁宫。
寝宫内,一个宫女正摇着一只小摇床,里面睡着两岁的小太子。宫女一边摇一边低声哼着催眠曲,小太子早已甜蜜入梦。周后扶着崇祯经过那只小摇床,将崇祯扶进内室。内室里面竟然有一只大摇床,用绳索悬在梁上。周皇后将崇祯扶到摇床边,扶他躺下,轻轻为他去靴、更衣、盖被子……整个过程中,崇祯没有睁开过眼睛。周后坐到一只小凳上,双手摇晃着那只大摇床,口里低低地哼着催眠曲……很快,崇祯深深地、甜蜜地睡着了,发出阵阵鼾声。周后幸福地微笑了。
外面是小太子的摇床,里面是皇帝的摇床,两只摇床一大一小。一父一子,沉浸在各自的美梦中。
月光下一条幽静的驿道,突然响起急骤的马蹄声。紧接着,一骑飞驰而过,载着一位大汉直奔京城。驿道溅起一片灰尘……烈马奔至城门下,大汉勒马,朝城门大喝:“开门!快开门!”
城头上出现御林军守卫,他们大声斥道:“谁敢这么大呼小叫的!”那大汉仰面喊道:“兄弟,请快让我进城,标下有万急之事……”“谁是你兄弟!快滚,天明再来。”
“慢着,”御林军偏将宋喜出现在城头,问:“你是什么人?”大汉复叫道:“宁远标统吴三桂,有十二万火急军情秉报圣上!”“标统?哼。”宋喜冷笑一声,说,“区区六品武官,既无令牌,又无关防,竟敢深夜闯宫?退了!”
吴三桂说:“各位爷大概是想要点银子吧?标下这里有。”城上守卫一听说银子,纷纷倾身下望。吴三桂从怀中摸出一物,穿到箭上。张弓搭箭,大叫一声:“拿着!”利箭嗖地飞去,直中城楼柱子。城卫拔箭一看,箭杆上竟然穿著一只血淋淋的人耳朵。他颤抖地递给宋喜:“这、这……”
宋喜惊怒,问:“吴三桂,这是谁的耳朵?”吴三桂在城外马上,仰头大叫:“宁远巡抚毕自肃毕大人的耳朵!”宋喜道:“你谎称有万急军情,竟然以一只人耳朵来闯宫,罪不可赦。备箭!”众守卫纷纷执弓,拔箭瞄向吴三桂。吴三桂笑道:“将爷,您看清楚喽,那只耳朵就是万急军情。耽误标下的差使,您可担待不起。”宋喜怒斥:“放肆!再不滚蛋,把你射成一个马蜂窝!”
这时,一辆驿车无声无息地驰近了城门。车内,王承恩掀起车窗朝外看,眉头紧锁。陈圆圆也透过车窗看见了雄姿英发而且怒火冲天的吴三桂,惊讶地小声:“公公,这人胆子真大呀!”“看来宁远出事了。你坐着,别出声。”王承恩步下驿车,走到城门大灯笼下面,仰面说:“是宋喜在巡城么?开门吧。”“原来是王公公?……卑职这就开门。”宋喜探头一看,转脸朝守卫下令:“快快!”
第三卷
第五章 平定宁远乱兵(一)
深宫幽巷传来击更声响,笃笃笃……周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三更了,皇上明日再议政吧?”崇祯却板着脸正色道:“你退下。”周后垂首,委屈地退下,领着王承恩与陈圆圆退入坤宁宫。洪承畴也上前进言:“微臣斗胆请皇上歇息,容臣等连夜筹画对策,明日平台议政时,再请皇上圣断。”
崇祯眺望天空,缓步走向一旁的石案,此时月光似水,亮同白昼。崇祯感慨的说,“
此刻皇太极肯定没睡,宁远乱兵们肯定没睡,朕岂能睡得着?列位爱卿,你们坐吧,就在这儿筹画对策。朕听着。坐,坐啊!”
洪承畴、周延儒、吴三桂只得围坐在那尊石案旁,崇祯则在旁踱步沉思。君臣间一时无语,崇祯挥手一指,说:“吴三桂,你官最小,你先说。”吴三桂站起秉道:“宁远卫之所以发生兵变,原因是兵部足足十个月没有发一文军饷,至使军心动乱,官兵激愤……”
崇祯止步,狠狠盯了洪承畴一眼。洪承畴立刻站起来,躬身向皇上说:“兵部确实十个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