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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阿炳妈对安在天提出了“两个要求”,第一个就是:她要走。这让安在天不知所措。床上,放着一个收拾好的包裹,阿炳妈去意已定。
安在天说:“阿炳,你也劝劝你妈,才来几天就走,要走也不用这么急……”
阿炳:“急……我妈急得很……”
安在天:“有什么事这么急,又不是赶回去过年,就是欠下别人的衣服,耽搁几天交活儿,我看也没多大关系……”
阿炳笑了,说:“不是做衣服……我妈说回去做衣服是骗你的……”
安在天问:“那是为什么?”
阿炳妈似乎不想让阿炳说,但阿炳还是说了:“妈,安同志不是外人,说了没事的……安同志,我妈是要回去等我爸……昨天晚上,我妈做梦了,说是我爸回来了,找不到她……”
安在天一怔。
谜底破掉了,阿炳妈有种豁出去的感觉,索性一五一十地道来:“……我相信他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来乌镇找我们母子俩的。我已经等了他26年,阿炳都25岁了。昨天晚上我是梦见他了,他去乌镇找我了。这么多年,我一步没离开过乌镇,就是怕他有一天回来找我了,我不在,他又走了。……他不是个负心人,不会骗我的。”
阿炳:“我妈说,上次我们单位去外调的人,说我爸是国民党……”
阿炳妈:“……不管他是不是国民党,他只要回来了就是阿炳的爸,就是我的男人。现在解放了,他应该回来了。”
安在天沉吟道:“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阿炳妈:“你说……”
安在天:“这些年,到处都是战争、死亡和流血,我在想……恐怕他……”
阿炳妈帮安在天说出了难言之语:“……死了。是啊,我也这样想过,可我又想,就是死了,也应该有个死讯回来。没有死讯回来,我就当他还活着。”
安在天点点头。
阿炳妈:“……可我住在你们这里,他要回来怎么找我呀?我出门的时候,没人知道我去哪儿,邻居也不认识他,他千万别一生气还以为我嫁人了,又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他哪里知道,他还有个苦命的瞎儿子,已经二十五岁了……”她说着,忍不住地哭了。
安在天:“既然这样,我也不留你了,我尽快给你安排回去的火车票。”
阿炳妈:“我想明天就走。我已经问过金同志了,他说只要我想走,哪一天的票他都买得到。”
安在天无奈地:“看来想多留你一天都难了。”
阿炳妈充满歉意:“这些天,我是看出来了,我们阿炳对你是比对我还要好,什么事都不瞒你。这样好,我走了也放心。要说还有不放心的……安同志,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安在天:“什么事都可以说。”
阿炳妈对阿炳:“阿炳,妈跟安同志出去说件事,你先听会儿收音机。”
到了会客室,阿炳妈这才吞吞吐吐地说:“……安同志,你们这儿有没有女瞎子?”
安在天:“这怎么会有?”
“那女聋子呢?”
“也没有……”
阿炳妈叹了一口气:“男大当婚……安同志,阿炳过了年就26岁了,可你看阿炳这样子,除了瞎子和聋子,谁愿意嫁给他呢?我这当妈的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事。人留子孙草留根,怎么样,都得给阿炳的爸传个后代……”
“这事……阿炳妈,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就是希望阿炳成个家……”
“是啊,希望你们组织上帮阿炳找个对象……”
安在天沉吟着,阿炳妈局促地揉着衣角,这便是阿炳妈提出的“第二个要求”,希望组织上帮阿炳解决个人问题。
过了一会儿,阿炳妈忽然抬起头来说:“那个小秦姑娘就不错……”
夜深了,虫在草丛中叫着,四周静悄悄的,从阿炳房间映出来的灯光也是静悄悄的。
阿炳已经在被窝里了,阿炳妈坐在床边上,和阿炳说着话。
阿炳妈:“阿炳,妈给你的那块玉,没丢吧?”
“没丢,你看,在这儿。”阿炳把玉从脖子里掏出来给母亲看。
阿炳妈:“它保护你的。你一定要放好,不要离开你的身子……”
“不会离开的。”
阿炳妈:“你知道的,你爸就给我留了一样东西,就是他穿过的那套军装。当时军装上有一颗扣子掉了,我拿来给他缝上,他就把军装留给我了。”
“我知道,那件军装是铜纽扣……”
阿炳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给阿炳摸了摸,说:“你看,妈又带给你一个保护你的东西。”
阿炳摸着,说:“这是什么……是一个纽扣……”
“对,就是那件军服上的一个铜纽扣,这是你爸的东西。”
“好的……”
“以后别人问起你,你就告诉人家,铜纽扣就是你爸的,你不能跟人说你没爸。”
“我有爸……”
“对,你有爸。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爸妈,你也有的。你要跟人说你没爸,就没人愿意做你的老婆了。”
一说到老婆,阿炳有点不好意思,同时难过地说:“村里人都说,我是个瞎子,没人愿意给瞎子做老婆的……”
阿炳妈:“那是以前,在乌镇,现在我们阿炳都是立了功的英雄了,会有人愿意做你老婆的。阿炳,你一定要给妈娶一个媳妇,你不娶媳妇,妈就没有后代了。我们乌镇人都是有后代的,世上只有做亏心事的人才没有后代,妈一辈子没有做过亏心事,不应该没有后代的。富贵好,不如子孙好。阿炳,听妈的话,叫组织上给你找一个媳妇,我已经跟安同志说了,他也答应了。”
阿炳欣喜地:“安同志答应了?”
“答应了,所以妈也可以放心地走了。”
一听妈要走了,阿炳深情地拉住妈的手,伤心地说:“妈要走了,我真的舍不得你走……我想跟你走,可我有工作了……”
第二天,安在天、金鲁生以及胖子,阿炳送走阿炳妈,坐着吉普车往县城里走,经过小理发店时,胖子叫着说:“给阿炳理个发吧,安同志给他剪的,实在是太难看了。”
金鲁生盯了一眼胖子,胖子赶忙闭嘴。
阿炳还沉浸在母亲离去的情绪之中,没有理会。
安在天也在想心事……
车子过了小理发店,金鲁生不易察觉地和路边一个人有了眼神交流。
那个人走向小理发店,老哈懒洋洋地出来,眼睛看着开过去的吉普车,心不在焉地:“今天不剪头。”
“有钱不赚?”
老哈:“不赚!”
铁院长家里,铁院长、丁姨和安在天坐在沙发上,一副在谈事的样子。
铁院长:“……你答应她是对的,阿炳应该有个家,这件事我们必须做。只要他有这样的愿望,我们就要帮他去实现。组织是干什么的?就是给员工解决后顾之忧的。阿炳是有功之臣,更得要解决。我觉得,与其像现在这样配胖子给他做勤务员,还真不如给他安个家。这是件好事,我们应该成人之美。”
丁姨:“可也是件难事。”
铁院长:“我不觉得有多难,你,我,安儿,都得当媒婆。不瞒你们说,我已经想到了一个人。”
安在天和丁姨都问是谁,铁院长看着丁姨,说:“就在你身边。”
“我身边?你是说小秦?”
安在天惊喜地:“小秦?阿炳妈对她印象不坏……”
铁院长:“这不就成了,你们觉得合适吗?”
丁姨马上反对说:“不,小秦不合适。”
铁院长不解:“怎么不适合?小秦今年多大了?”
“21。”
“年龄上很合适嘛。”
“可是……这不光是个年龄的问题。”
铁院长:“是不光是年龄的问题。我想过了,她干这机要工作,除了701人,她还能嫁给谁?”
丁姨尽量平和地说:“可701又不是只有一个阿炳。”
铁院长不屑地:“阿炳怎么了?我们701就只有一个阿炳!没有第二个。是的,他是个瞎子,可他为701做出的贡献,比全部701人捆在一起所做的还要多得多,还要好得多,他理应得到我们所有人的敬仰和爱戴,包括小秦。”
丁姨叹口气,妥协地:“你的意思是……”
铁院长:“你可以先问问小秦,看看她的态度。”
“如果不愿意呢?”
铁院长沉吟道:“如果小秦是我的女儿,只要阿炳喜欢,我会以父亲的名义让她嫁给他。”
“那是你,为了革命,可以什么都不顾。”
“不是我,我们有那么多同志都是这样,为了革命事业,不计个人得失,不计个人安危,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和无数先烈相比,我们做出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丁姨:“你的意思是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我就是这个意思,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是阿炳再造了701,只要他需要,我们没有理由拒绝。”
安在天打圆场道:“丁姨,铁伯伯的意思……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铁院长。我觉得个人问题……两情相悦是最好的。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一个巴掌拍不响,那还怎么过日子?尤其是阿炳这样的人,更需要一个觉悟高一点的,从内心深处真正敬重他的……”
丁姨:“安儿说的是,我可以私下先问问小秦,她愿意最好,不愿意呢,我们也不要强求。”
安在天:“对,如果小秦不同意,你即使以组织的名义干扰她的意志,促成这门婚姻,她心里也是有疙瘩的,这样吃亏的还是阿炳。”
铁院长沉默了一会儿,自信地说:“我相信小秦会愿意的。”
丁姨给小秦说了。
“我不愿意,我真的不愿意……”
办公室里没有第三个人,只有小秦和丁姨,两人坐的凳子拉得很近,小秦趴在丁姨的膝盖上在哭,身子一抖一抖的。
丁姨:“你别哭……小秦,别哭啊……愿意,不愿意,都可以说的,没有人强迫你。”
“我敬重阿炳是英雄,我可以当他姐姐,当他妹妹,我也可以一辈子伺候他、照顾他,可我就是不能把他当丈夫。因为……我有心上人……”
“你有心上人?我怎么不知道?”
“我没敢告诉你……”
“……谁呀?”
小秦羞涩地低下了头,说:“……我知道他有家庭,有妻子和儿子,我知道我和他今生不可能在一起,但我盼着来世……”
“你说的是安儿?”
小秦点点头。
丁姨问:“他知道吗?”
小秦摇摇头,道:“他出身好,有革命觉悟,也能干,一表人才。除了他,我觉得这辈子跟谁在一起过都没意思……”
丁姨叹了一口气,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小秦,只可惜你和他这一生注定无缘,他和小雨是恩爱夫妻。”
“我知道。你不要告诉他……”
“我答应你,但我还是要劝你,以后遇到好的,还是要找的。”
“阿炳的事,是铁院长叫你来问我的……”
丁姨想了想,说:“不是,他……不知道这事,我也没有代表组织,所以你不必紧张,愿意不愿意都是你的自由。我只是想阿炳立了那么大的功,总部领导又都那么关心他,嫁给他有嫁给他的好处。当然,也有……遗憾……你呢,不要哭了……我刚说了,我不代表组织,愿意和不愿意都是可以的,不愿意我们就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