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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由于下雨而变得昏暗,无法看清安在天的表情,只见他迈着沉缓的步子,低着头,垂着手,像个失败者一样地归来。他的这种样子让旁边的人都揪紧了心!
安在天走到门口,他站住了,抬起头来。借着机房里明亮的灯光,人们才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他看一眼铁院长,又看一眼阿炳,然后对着大家,终于无法忍住内心巨大的冲动,呜咽着说了一句:“是……”
刹那间,人们在安在天的眼前沸腾了,就近相拥,狂喊,甚至有人跳到了桌子上,而安在天一动不动……
钟处长一把抱住了铁院长的肩头,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地哭了起来。
陈科长抓住阿炳的手。随即,人们纷纷涌向了阿炳,恨不得要压垮他……
铁院长因为有钟处长趴在他身上,无法动弹,只能立于原地,乐不可支地望着桌子那边阿炳要被吞没的情景。
阿炳被人们拉来拉去的……无数双手伸向他,他应接不暇。
突然,铁院长发现刚才抄报的“转手”也离开了机器,夹在沸腾的人群当中,而电台依然却还在发报。
铁院长急了,一指:“嗳,还在发报呢!”
那人笑着指指录音机:“院长,我录了音的。”说完,转身冲进了人群。
安在天在门口站着不动,他甚至想转身出去,似乎更愿意独自体味这份突然来临的喜悦。
阿炳好不容易在人堆里挤出头来,叫道:“安同志!安同志在哪儿?”
安在天听见阿炳叫他,忙回过头来。
阿炳叫道:“安同志……”
安在天朝阿炳走来。阿炳在人群中,也奋力朝安在天走去。人们干脆将阿炳抬了起来,接力一样,把阿炳从头顶,一个人一个人“传”了过去,“传”向安在天……阿炳终于到了安在天跟前,站在地上。
安在天喊了一声“阿炳”,阿炳:“安同志,我要抽烟,我没有烟了……”
众人都笑了,散开。
铁院长上前,亲自掏出烟,抽出一根递给阿炳,又给他点上。
阿炳猛抽了一口,慢慢地,吐出一个烟圈。
烟圈之中,只见人们重新安静了下来,只有对方的发报声还在继续着。
钟处长给二科打电话:“请各位注意,阿炳在1234567KV找到新的敌台,对方正在发报,请大家马上调到该频率收听,录下信号……”
安在天在拨着旁边一部电话,接通后说:“三科,请调到1234567KV……”
机房里,不同的手在把机器调到该频率处……
雨停了,天光也亮了许多。似乎是最后一滴雨水落在了鱼池里,清脆地响了一声,里面的金鱼吓得跳开了。
屋里的人都松了劲一样,瘫倒在椅子或沙发上。值班室里,烟雾缭绕的,以致于从不抽烟的钟处长也叼了根烟,他吸了一口,被呛得眼泪横流。
总工:“嗳,你们说,如果没有电报证明,刚才谁敢相信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敌台?”
钟处长:“……我开始就不相信。”
铁院长:“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你是好同志。”
钟处长:“确实,这么破烂的电台,谁想得到呢。可以说,现在没有哪个国家,哪怕是最贫穷的国家,还使用这种老掉牙的通讯设备。现在谁还用这种电台?”
总工:“有些个人无线电爱好者,或者民间社团,像海上打捞队啊、远洋公司、森林守护队、野外动物园啊,偶尔可能会使用。”
安在天:“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们的侦听员听到这种电台的电波声,根本不予理睬就放过去了,和它擦肩而过。”
铁院长:“对,这就是敌人的诡计,目的就是要麻痹你,迷惑你,让你想不到,叫你见了都不理它。”
总工:“这就跟有人故意把你想偷的东西专门放在你身边一样。你上蹿下跳,掘地三尺,可就想不到在自己身边看看。”
铁院长:“是啊,如果你在大街上看到随便丢的一只脏乎乎的金元宝,你会去拣它吗?你肯定以为这是哪个孩子丢的玩具,是假的,一个道理。”
钟处长:“这是疯子玩的游戏。”
安在天:“不,是魔鬼,是魔鬼的鬼把戏……”
敌人的鬼把戏就这样被阿炳轻而易举地揭穿了。诡计一旦被识破,等于暗道机关被打开,剩下的都是指日可待的事。三天后,台湾本部和大陆特务联络站的26部高级电台全部“浮出水面”。十天后,这26部电台的所有联络频率也都如数找到。由此,敌人108部电台、共1861套频率,全部被我方侦获并死死监控。至此,新的一本“字典”诞生了。
黑暗中,铁院长如常一样,他在收听“外台。”
收音机里传来男播音员的声音:“有人说我是恺撒,总是带来罪恶的消息,听,在这个美好的夜晚,我给大家送来的又是这样一个揪人心肺的声音……”
传出一阵猛烈的枪炮声。
沙发里的铁院长上前微调了收音机,声音因而更清晰了:“……昨天下午北京时间1点32分,共军部队向大阴山深处挺进,对驻守在该地区的国民党部队发起全面攻击。这是共军自开拔大阴山区以来发动的最为猛烈的一次攻击,国军伤亡惨重,阵地纷纷失守。这场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听着这枪炮声,我真切地看见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突然,窗外也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与收音机里的枪炮声混在一起,让铁院长起疑,他站起身来,朝窗外看去,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他关掉了收音机,但激烈的枪声依旧,铁院长终于确信枪声来自山上,于是再次冲到窗前,他惊呆了——
远处好几个地方都火光四起。
负责保卫701的解放军与前来攻打701的国民党流匪展开了一场激烈战斗……黑暗中,看到的只有人影,冲上去的人影、倒下来的人影……
枪膛里喷出的火苗……手榴弹爆炸,掀起一个巨大的火团。号手跳到高处,吹响冲锋号,不远处的火光照耀着他年轻的脸……
天已蒙蒙亮了,解放军押着一队俘虏走下山来,不少人受了伤,重伤的躺在担架上被抬着……
被俘的几个国民党军官垂头丧气。
这是一场缺乏悬念的战斗,敌人前来偷袭701,早已埋伏下来的解放军部队使701免去一场灭顶之灾,予以敌人当头痛击。战斗一直持续到凌晨,这是安在天一生中目睹的最后一场大的战斗。
食堂门口锣鼓喧天,鞭炮作响。感觉是701人在庆祝战斗的胜利,其实声音是来自高音喇叭。吃早饭之际,高音喇叭里在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节目。
女播音员激昂的声音:“……这是最后的一场战斗。至此,结集在大阴山深处的近万名国民党残余部队已不复存在了,大阴山终于回到了人民的手中。”
七号院阿炳房间,胖子正在给阿炳梳理头发。
阿炳问:“好了吗?”
胖子:“再抹点儿油就好了。”
安在天进来,看见,问:“胖子,你给阿炳头上抹什么呢?”
胖子一本正经:“抹油啊。”
安在天走到近前,见茶几上放着一碗底的油,他用手指点了一下,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道:“胖子,你这是从你爸食堂偷回来的菜油吧?”
胖子不好意思地说:“……不是偷的,是我爸给的。”
阿炳喜滋滋地:“安同志,你也给头上抹点儿油吧。以前三爸的大女儿出嫁时头上就抹了油的。”
安在天:“好,我抹!”说完,朝胖子直摇头。
胖子忽然忧心忡忡:“安同志,以后我是不是就不能跟阿炳开玩笑了?”
“为什么呢?”
“阿炳是英雄了。”
安在天笑了,说:“阿炳是英雄了不假,你是英雄的勤务员也是真的。”
701院子里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有的敲锣,有的打鼓,有的举着彩旗,有的唱歌,警卫连还喊着口号。相比之下,机房里还是一如既往,人迹罕至,只有风吹树动,发出沙沙之声。不过仔细听,沙沙声中隐隐有飘来的歌声。
机房里正常上班。陈科长坐在领班台上,指挥若定。
突然,窗外传来隐约的鞭炮声。
有人起身倒水喝,道:“这是什么声音?好像是枪声……”
陈科长笑他:“你这耳朵,还是听风者呢。这是鞭炮声。”
礼堂门前,双挂鞭炮在“劈里啪啦”地响着。一地五彩的纸屑,不断有人往礼堂里走去。
主席台上,八面红旗呈伞形布置,正中挂着“庆功大会”的巨大横幅以及毛主席像,两边墙上还有很多标语。
不断有人涌进来。底下,一个部门坐成一个区域。主席台上还没上人,台口站着宣传干事,正鼓动着各部门拉歌。
宣传干事喊着:“机要处,来一个!来一个,机要处!”
众人响应着。
丁姨站了起来:“来就来!”她一回身,打起了拍子,指挥起来。机要处的人唱起了《翻身道情》,大多数是女声。小秦也在其中。
结果,机要处的歌声刚落,宣传干事就喊起来:“机要处唱的好不好?”
众人大叫:“好!”
宣传干事:“再来一个要不要?”
众人道:“要!”
丁姨:“不行不行,不能光听我们唱。大家听我的,警卫连——”
底下一片女声:“来一个!”
丁姨喊:“来一个——”
底下是更多人的声音:“警卫连!”
丁姨:“警卫连不唱行不行?”
众人:“不行!”
警卫连有人站在了前面,起了一个头,唱了起来:“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像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礼堂里已经停止了拉歌,没有喧哗,但却是沉闷着一股哄哄的声音,像有暗流在涌动。突然,会场沸腾起来,人们的脑袋纷纷向后转去……
阿炳在胖子的搀扶下走进会场,安在天走在他们的前面,负责“清理路障”。
电话班的一角,一群姑娘们大喊着“阿炳”,就要往上冲:
“大功臣来了!”
“陆家炳来了!”
“快看,他就是阿炳。”
阿炳他们穿过人群,往前走着。
机要处的一角,小秦对丁姨:“大姐,看,你的安儿来了。”
丁姨看着安在天,喜不自禁的样子。
小秦:“安副处长今天真神气,我还是第一次看他笑得这么开心。”
丁姨:“今天是他们的大喜日子。”
“也是我们的。”
“对对,也是我们的……”
安在天回头,对阿炳耳语,阿炳随即向大家挥手,同时我们发现阿炳挣脱了胖子的搀扶,拉住了安在天,一起往前走。
杨红英在人群之中,也兴奋地叫了一声:“阿炳!”
阿炳听见了,马上也高兴地叫着:“杨红英!”
与此同时,会场里已经有节奏地鼓起了掌,大家合着掌声同声高喊:“陆家炳!安在天!陆家炳!安在天!……”
阿炳和安在天像两个英雄,又像一对兄弟一般,挥手,往主席台走去。
胖子退到一个角落里,看着台上,激动地哭了起来。
出席今天大会的领导从主席台一侧依次出来,有总部领导、华主任、铁院长、罗副院长、总工等人。他们也合着台下的掌声,满面春风地上台,入座。
第一排是立功人员的座位,已经坐了有人,当中两个位置空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