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罗进:“是,我太认识他的字了。”
“彩云”:“好,不同渠道说的是同一个事,互相证实,这就是最可靠的消息了。”
“野猪”沉吟道:“怎么就没有前线密电的消息呢?”
罗进:“可能信封的勒口太小了,写不下。”
“彩云”:“有这个原因,但也说明密电的事,还没有紧急到必须传送的地步,不像这个,只有30个小时了,迫在眉睫呢。既然这样,如果联络‘毒蛇’确有很大困难,暂时可以缓一缓,放一放,不必让同志们再去冒生命危险了。‘毒蛇’在参与破译,我相信只要有重要情报,他是千方百计会送出来的。放心吧,只要没有人扼断他的喉咙,他一定会呐喊的。”
黄一彪从外头回来。
代主任:“钱太太出门了吗?”
黄一彪:“出了。她先去了一趟单位,后来七拐八绕,把我们盯梢的人给甩下了。”
“甩下就甩下了,目前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钱之江真是共匪,共匪老婆就一定会发现信封里的情报,然后不顾一切地传出去。”他笑了起来,“她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黄一彪给代主任递上一张纸条。
代主任问:“谁送来的?”
“是这儿招待所的所长。”
代主任接过纸条看,念:“所长,请转告我父亲,我被南京代主任隔离了,请父亲设法救我出去……怎么,唐一娜也冒出来了?”
黄一彪:“我越来越糊涂了,到底是谁啊?”
“难得糊涂。物极必反,你越糊涂,说明我们越要接近谜底了。”
适时,唐一娜突然进来,盯着代主任:“刘司令还过来吗?”
代主任:“你找他有什么事?”
唐一娜:“你是我爹还是我妈呀,我什么都得告诉你吗?刘司令好歹是我的上级……”掉头走了。
黄一彪:“狗日的,吃屎的还比屙屎的凶!她不就仗着有一个当司令的爸吗?要不要通知刘司令?”
代主任摇头。
黄一彪:“难道你连刘司令也怀疑?”
“我有一个毛病,每次出门就总觉得没锁门,而且不能想,越想越觉得是,非要返回来看一眼才行。这样有两个结果,一种是虚惊一场,一种是真有其事。而针对抓共匪这样的事,我宁肯返回来看上十次,也不能叫门洞大开。唉,明天一切就都过去了,什么蛇啊龙的我都将一网打尽了!”
太阳已经西斜,七号楼拉长的阴影躺在斜坡的草地上,将草地分成阴阳两半,阴的部分看起来像被水浸了似的。
钱之江坐在阳台上擦皮鞋,他擦得是那样专心,那样仔细。黄昏的阳光,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而在他身上、脸上微微地晃动,有一种如梦似幻。他坐的角度不论是监视室的人,还是七号楼里的人,都可以看到他。
警戒线上,哨兵来回走动着。
钱之江的面色沉静,仿佛在独有情趣地享受着这个平常的黄昏。
他的右手腕上,始终晃动着那串佛珠——一颗颗的。
夜时分,唐一娜房间的门被推开,一只手探了进来,把灯打开了。只听“啊”地一声,裘丽丽抱头躲进了床底下,只留下半截身子留在外面,瑟瑟发抖着。
童副官象是喝多了,嘴里嘟囔了一句:“裘丽丽……密斯丽丽……”
裘丽丽从床底下慢慢地伸出脑袋,她双目呆滞,头发凌乱,看着童副官,怪怪地笑了一下。
童副官被撩拨了,也兴奋地笑了笑,扑了过来。
裘丽丽突然尖叫了一声,用手去挡童副官的脸。童副官想抓裘丽丽的手,没抓住,脸却着实地被挠了几下。他被挠疼了,顿时酒醒了些,住了手。
裘丽丽象个动物似地蠕动着身体,又往床底下钻去。
童副官关上灯,退了出去。
会议室不再是森严的开会,而象是一个周末的PARTY。会议桌上铺上了洁白的桌布,上面有红酒、香槟,还有不少的冷餐盘子,已经有些杯盘狼藉了。
黄一彪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电唱机,放着诸如《曼丽亨尼》之类的曲子。他此时更象个侍者,在负责放唱片。显然酒过三旬,好几个人都有了些许醉意。这时候,似乎没有了等级,没有了对立,连一帮小特务都敢上来给代主任敬酒,或者嘻嘻哈哈地要和唐一娜干杯。
代主任:“弟兄们辛苦了,过了明天晚上,我好好放你们的假。”他一仰脖,先干为敬了。
特务们拼命地鼓掌。
唐一娜拨开和她干杯的特务,醉眼朦胧地来到代主任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代主任,谢谢……谢谢你给我们提供了一顿最后的晚餐。”
代主任:“不是每个人都是最后,也许你唐小姐就不是。”
“你是非要逼我们中的一个人一定做犹大……你真好……真的……我才发现……刚刚发现……但也不算迟……不迟……”
她话音未落,汪洋在一旁唱起了京剧,他吼了几嗓子,象是《铡美案》,然后径直朝代主任冲了过来,朗声说道:“代主任就是好,谁说他不好了?不好他能给我们好吃好喝的,不是饯行酒饯行饭是什么?免得到了阴间,人生地不熟,一时半会儿没饭吃,饿肚子。这人做不成了,但也不能做饿鬼。”
黄一彪听见了,叫了起来:“汪洋,对你来说是饯行宴,对我们来说可是提前的庆功酒,别那么消沉,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高兴点儿……怎么能辜负了这良辰美酒呢……看看人家童副官……那才叫做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何日君再来……”
只有钱之江旁若无人地坐在那里,他端着酒杯,绅士般地慢慢品着……
代主任的眼睛,始终看着钱之江。隔着人群,钱之江一举酒杯,冲他微笑了一下:“大幕就要落了……”
代主任端着酒杯过来:“遗憾的是,谢幕的是我,不是你。”
钱之江:“生命的序曲是几声的哭泣,而终结却只是一声叹息。今朝谢幕是你,来日不知何人?不过人生得意须尽欢,朝如青丝暮成雪。人唯一真正拥有的是当下,是此时此地,所以我还是先为你鼓掌了。”
“谢谢。你太悲观了,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但钱总是何等卓越之人,大可不必一条道走到黑。你可以跟我去南京,蒋委员长太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了。”
“中国人的饮食主食五谷,辅食蔬菜,兼有肉类。却以长江为界,南人喜米,北人好面;前者口清,后者味重。广东客家人爱好煲汤,山西老西儿喜欢吃醋。你我的祖籍南辕北辙,所以吃不到一起的人,难进一个门。”
“你的意思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生是党国人,死为党国鬼,你与我道不同,那你是何道?”
“同是吃饭,国人用筷子,洋人用刀叉,此人和彼人,不都一样是人吗?难道你我之间竟有一个人不是人?”
“钱总过于能言善辨,三寸不烂,巧舌如簧。我真希望能有一个机会,你我就谈吃喝玩乐。”
“民以食为天。代主任有所不知,我钱某人生来就好吃,娶的老婆能做一桌好菜,拴住了我的胃,又怎能拴不住我的心?说起吃,我推崇中国菜有五味、五色、五香之说。世界由金、木、水、火、土构成,此为五行,菜的色、香、味亦然。五味:酸、甜、苦、辣、咸;五色:红、黄、蓝、白、黑;五香:茴香、花椒、大料、桂皮、丁香。另外,吃不光是为填饱肚子,解口腹之欲,还可以食补、食疗,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疏为充。人生无大事,吃就是大事。”
“钱总可谓天文地理,谈古论今,无所不知,无所不通啊,我自叹弗如。我是真舍不得你,孤掌难鸣,没了你,我就再也听不到这种响声了。”
“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全世界的黑暗,也不足以影响一枝蜡烛的光辉。我不言败,因为大幕还未落下;而你过早叫喊胜利,却可能孤独面对舞台,座位下无人喝彩。”
“其实我心里已经知道你是什么人了,只是我无法证实。我遗憾造物主让我们成为敌人,而不是同志,只能各为其主。”
“我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这是你。而我,生来死往,象一片云彩,为太阳的升起,宁肯踪影全无。我无怨无悔,心中有佛,所以即便是死,也是如凤凰一般涅槃,是烈火中的清凉,是永生。”
代主任:“好口才!钱之江,那我告诉你,即便大幕拉上,我也绝不会让你曲终人散。这个世界离开你,我会孤独,我会一览众山小,我会高处不胜寒。所以你不光不能离开,我还要你坐在舞台的下面,为我喝彩。”
钱之江:“那我们都拭目以待。”
“不见黄河不死心。”
“不见棺材不掉泪。”
二人碰杯。
童副官悄悄地溜了回来,他被抓破的脸虽然洗过了,但仍有一条明显的挠痕。他心虚地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黄一彪瞥了他一眼,拨开唱针:“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马上就到明天了,明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有人欢喜有人忧,几人快乐几人愁。都回去睡了。”
代主任饶有兴致:“一彪,不忙,再放一首舞曲吧。我早听说钱总和唐参谋是上海警备司令部的舞会皇帝和舞会皇后,借此机会,我也想目睹一下二位的风采。”
唐一娜:“是不是来日无多,你怕以后没有机会了?”
代主任:“唐小姐实在多虑了。我不过是想为今晚的PARTY,有一个华彩的落幕。”
唐一娜:“那好啊!”转身面对钱之江,伸出手来,“钱总,就算是最后的一曲探戈……”
钱之江放下酒杯,笑了笑,突然上前去,一掀桌布,把会议桌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然后站到了桌子上去,又把唐一娜拉了上去。
黄一彪挑了一张唱片,放起探戈舞曲。
钱之江和唐一娜如从前一样,随着音乐,跳起了探戈。
唐一娜微微地闭上了眼睛,钱之江带着她,疾步向前。
唐一娜悄悄地流下一行泪。
如此狭窄的桌子上,钱之江同样甩头、转身、踢腿、旋转……
他手上的佛珠晃动。
代主任看着……
黄一彪看着……
童副官看着……
汪洋看着……
特务看着……
探戈中的钱之江和唐一娜如入无人之境,似乎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
静悄悄的,晨光照了进来,显示新的一天开始了。
汪洋一觉醒来,头晕脑胀,感觉要吐,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而钱之江似乎还在睡着。
汪洋在洗手间吐完,头重脚轻地回来了,一头扑倒在自己的床上。当他起身看钱之江时,不禁惊恐万状——
钱之江已经死了。
司令的车飞速地驶过来,车还未完全停稳,刘司令就跳了下来,直往七号楼里跑去。
刘司令匆匆进来。
钱之江的死状很惨烈,但双目紧闭,似乎走得很是从容。
刘司令气呼呼地看了一会儿,责问一旁的黄一彪:“他留下什么了?”
黄一彪递上遗书:“这是他的遗书。”
“念!”
黄一彪看了一眼代主任。
代主任:“念。”
黄一彪念道:“尊敬的刘司令,三年前,在我接受总破译师重任的同时,组织上发给了我这颗巨毒药丸。我知道,在党国的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