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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依依:“你急什么?来,坐。”说着,进了里间屋。
张国庆还是僵硬地站着,但他的眼睛四处在看,最后落到满脸盆的脏衣服上。
待黄依依从里间屋出来,张国庆主动地说:“黄处长,这衣服我给你拿去洗了。”
黄依依脸红了,说:“这怎么可以呢?”
张国庆反倒坦然地说:“没事儿,我是过来人了,什么衣服没洗过,以前老婆还住在单位上的时候,衣服都是我洗的。我这就给你去洗。”
黄依依赶紧将脸盆踢到桌子底下。
本来还想请他坐的,这事一说,也不敢喊他坐了,黄依依把刚从里间屋拿出来的几张粮票塞给张国庆说:“我还有点儿全国粮票,你给家里寄去吧。”
张国庆见了粮票,眼睛都亮了。
黄依依:“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什么负担。你拿去用吧,还有那钱,你不用还我。”
张国庆嘴角一咧,感动地就要哭了。
黄依依是最见不得男人哭的,匆忙把粮票塞到他衣服口袋里,索性推他走了。出门前,张国庆突然回过身来,敏捷地抢走了那一脸盆脏衣服,黄依依措手不及。
天已经黑下来了,张国庆还在热火朝天地洗衣服,这个老实人嘴里竟隐隐地学着黄依依唱过的苏联歌曲。
第二天一早,黄依依从宿舍楼里出来,准备去上班时,看到自己的一脸盆衣服已经洗好晾在了铁丝上:长长的一排,由大到小,干净,整齐,衣是衣架,裤是裤架,外衣反晒,衬衣立领……
晨曦下,衣服在风中轻柔地飘动。
中午,黄依依回家来,看到门口的桌子上放着那个脸盆,脸盆里是用报纸包好的、叠得整整齐齐的干衣服,旁边水桶里的水也是满满当当的。
如果说701只有一个老实人了,那就是张国庆。他无所顾忌地知恩图报,不掩不藏,这就是他老实的证据。不管张国庆对黄依依怎么好,人们都不会妒忌,也不会怀疑。直到事情发展到这一天……
安在天院长办公室,有人轻轻地敲门。安在天正在埋头工作,没有抬头,随口道:“请进。”
他没有听见回应,不觉抬起头来——来人是黄依依,她站在门口没进来。
安在天不由得站了起来说:“……黄处长,有事找我,请进来吧。”
黄依依进来,坐下。安在天也在原位坐好。
安在天:“喝水吗?”
黄依依:“不渴。安副院长,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我解决一个实际困难。”
“说吧,在701你是人上之人,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黄依依平静地:“是张国庆的事。我认为你们领导就是因为不能正常地处理张国庆,才这么重地处理了他爱人刘丽华。她是替丈夫和儿子受过,表面看来,合情合理,没什么冤屈。没冤屈,组织上就不会给她翻案。”
安在天不解地问:“你要来给她翻案吗?你为什么要行这个好?”
“我只是认为张建设作为一个七岁孩子犯下的错误,要让他一家三口都付出一生的代价,挺冤枉,也挺可怜的。”
安在天笑了,说:“还说自己已经是701的一棵树了呢?张国庆作为一名老机要员,犯下如此重大的错误,他是咎由自取。”
“那也不能让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代他受过!你知道刘丽华回老家之后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安副院长,你不是口口声声地说我是701的人上之人了嘛,我要什么,只需我开口就是我的;不便开口,有一定的暗示也行。”
安在天挠挠头说:“对,这话我说过。”
“那好,我开口了,你看着办吧,请尽快恢复刘丽华的公职,让她回701的医院上班。”说完,她起身,招呼没打就走了。
安在天找来小查问情况。
小查惊慌地四处看了看说:“我……不能再出卖依依了。”
安在天严肃地:“这不是出卖,我既作为黄依依的领导,也作为她的朋友,我想了解全部真实的情况。”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张国庆对依依挺好的,给她打水,扫地,洗衣服,什么衣服都洗,女人的小衣服都洗……这些,大家都看到了,您可能也看到过……”
安在天反问:“我怎么看得到?我怎么看到过?”
“张国庆从来不避人的,大家见多了,也都习惯了。”
“底下有什么不良反应吗?”
“没有啊,反正我没有听到过。能有什么不良反应?张国庆不就是在报恩吗?他这种人,还能怎么样?”
安在天敲敲黄依依的门。
黄依依从案头上抬起头来,淡淡地说:“你们同意了吗?”
安在天回身,关上门。黄依依刚想发作,想了想,控制住了自己。
安在天在她对面坐下说:“我来,是想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要行这个好?”
“他们一家三口挺可怜的。”
“那汪林在后山农场也挺可怜的。”
黄依依脸白了,说:“你是不是抱怨我没有搭救汪林?”
“我不是要你搭救那个下流胚,我只是想说,如果你要搭救他,理由大家心照不宣,还想得通;可你为什么要施恩于张国庆,这件事叫我很费解。”
黄依依瞥了他一眼:“你不用费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之所以要搭救张国庆,就是因为我和他好上了。”
“黄依依,你怎么是这样一个女人?”
“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张国庆对我的好,所有男人加起来都比不上。”
“你……你现在和张国庆要有关系,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或者猜到。但如果组织上根据你的要求,把他老婆孩子调回来,可能你们的事全701的人都会知道了。这是会破坏你的光辉形象的。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像明月一样当空挂着,701人无不敬仰你,崇拜你……”
“我不要人敬仰我、崇拜我,我不想当明月,我就想做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
“不愿意皓月当空,你想做女人我不反对,但我反对你管张国庆的家事。不是你管不了,是你管不得;管了,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你不利。我这是为你好!”
黄依依却根本不领情:“一句话,张国庆的事你管不管吧,你要不管,我去找其他领导。”
安在天气得拍案而起:“你太放肆了!”
“安副院长,请你调整对下属说话的态度和语气。”
“我不愿意调整,至少在你的面前。张国庆是怎样的一个人,他老婆是怎样的一个人,你不比我清楚?”
“我是比你清楚,但我无怨无悔。请你去办这件事吧。”
安在天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他忍住了。
安在天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中途碰到了张国庆在扫地,见了他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唯唯诺诺地点头哈腰,安在天厌恶地走开了。
看来这个老实人却干了一件不老实的事。黄依依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安在天不能不管,她这个时候绝对是个神,可以呼风唤雨,点石成金,说一不二,一言九鼎。她是701的功臣,当时组织上对她提出的任何要求,都会慎重考虑并且尽量地满足她。
安在天来到徐院长的办公室。
徐院长吃惊地:“黄依依又和张国庆好上了?”
“她亲口告诉我的。”
“那她为什么还要让张国庆的老婆孩子调回来?”
“我也很费解,但她不愿意解释。如果把刘丽华重新安置回701医院,隔墙有耳,总有一天要东窗事发,听说她很泼,我担心她一旦知道真相,会大肆撒泼耍赖,闹得鸡犬不宁,影响黄依依的名誉和整个701的破译工作。俗话说,世间有两种人最烦人:泼的女人,谄的男人。张国庆和刘丽华,真可谓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
“既然黄依依这么郑重其事地把这事提了出来,我们同意,不过刘丽华不能回701医院,我们把她安排到县城里的医院去。上级对我们的破译任务已经有了新指示,黄依依新官上任,现在是一处之长,是整个破译处的核心,也是701的典型,出了事,就是全院的事,就是我这院长的事。一个人如果情感和生活上生出是非,后院起火,势必会影响到工作。黄依依是我们701的功臣,干将,我们当然要尽心尽力地保护她……”
安在天打断她:“怎么保护?安全、身体、吃饭、睡觉都容易保护,难就难在刘丽华那边,就怕她知道了闹事。我们怎么办?不知道如何防患于未燃,万一闹起来,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这个黄依依,怎么就这方面叫人这么操心呢!”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这回是她自己心动了。”
一辆沾满了黄泥,几乎看不清本身颜色的长途汽车停在了站里。张国庆迎了上去,急切地等待车门打开。
车门终于开了,刘丽华带着张建设随人流下来。
张国庆刚想迎上前去叫他们,就猛不定被冲下来的刘丽华扇了一个大嘴巴,他捂住脸,倒退了几步,随后默默地把儿子拉到身边。刘丽华甩下身上的行李,死命地抱住了张国庆,一家三口就站在那里,哭成了一团。
刘丽华带着儿子回到了701。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安在天担心的事并没有出现,而他盼望中的事倒是如期而来:黄依依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又牵头破掉了三部苏联军事方面的中级密码。这是再好不过的兆头,简直叫人高兴死。但在第三个月,万万想不到,麻烦终于还是来了。
中午时分,正是大家用餐之际,有人在排队打饭,有人已经吃上了,三五成群地围桌而坐。刘丽华突然像个疯子一样地冲了进来,喊着:“黄依依!黄依依!你给我出来!站出来!”她的嗓门很大,顿时引起人们的注意。
刘丽华叉着腰,挥着手,大叫道:“出来呀!有种的你出来!你不是胆儿大嘛,胆儿到哪儿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黄依依拿着饭盒,和小查相跟进到食堂,有人想提醒她,已经来不及了。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了黄依依。
刘丽华问:“你是黄依依吗?”
黄依依:“我是。”
小查看这种气氛,抢白了一句:“又不是没见过,装什么蒜呢?”
刘丽华:“哼,跑不了,就是你。看你妖里妖气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你这个婊子,臭婊子,从哪个洞里钻出来的,胆儿也太大了,敢偷我的男人!”
黄依依脸白了,想退出去,却被刘丽华拦住。
小查:“刘丽华,你太没良心了,没有黄处长,你和你们家儿子这会儿还在乡下喝西北风呢!”
“别来这一套!当完了婊子,再立个牌坊,美死你!”
“刘丽华,谁是婊子?你每天刷不刷牙,嘴巴怎么这么臭!”
刘丽华不理小查,直盯着黄依依:“你是婊子,你是叫花子脚上穿的破鞋,我就是要叫要喊,婊子,破鞋!”
黄依依显然站立不住了,身子一晃,饭盒掉在了地上,她不顾一切地推开刘丽华,往外走去;刘丽华哪里饶得过她,死死地揪住她,边往回揪边喊道:“你个女流氓,还想逃跑?我就要你在食堂站一个中午,让群众都看看破鞋长个什么样子。”
很多人上来劝,都劝不住,刘丽华显得非常泼,甚至谁劝她打谁、骂谁。小查哭了,护着黄依依,自己被刘丽华厮打了好多下,脸都破了。黄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