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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枉为关西宿将,怎么不到五十岁,就未老先衰了。你要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从上次筑城征发民众的情况可以看出,现今西域诸国都在对匈奴观望,我们汉朝在此地的势力已经岌岌可危。如果再不拿出一点强硬手段,西域诸国必将叛亡,那时你想安稳当你的西域都护,恐怕也不可得啊。”
“他妈的放屁,匈奴远在千里之外,我们又能有什么胜算?”他心里虽软,火气到底未消。
我还是耐心劝服他:“君况兄,这世上没有百分百胜算的事,人人都想封侯,人人都能如愿吗?想得到侯爵,只能冒险。”我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又放松了语气,“其实君况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匈奴人没有强弩,也不擅长守城。而郅支单于偏偏在康居征发民众修筑高大的郅支城,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如果我们猝然奔袭到郅支城下,郅支守不能守,逃无处逃,我们一定可以斩了他立功,这实在是千载难求的好机会啊。”
甘延寿沉默良久,突然又破口大骂道:“你这该死的竖子,事到如今,老子就算不愿又能如何。总之是被你这死竖子害了,让老子起床,去检阅士卒。”
我心花怒放,假装关心他说:“你先好好养病,等大军集结完毕,你的病也该好了,那时我们再出发。”
他气哼哼地抹了抹自己的额头:“老子一身冷汗都被你这竖子吓出来了,还有个屁病。只求不要被你这竖子害得掉了脑袋才好。”
我憨厚地笑道:“只怕你的儿孙将来会一辈子念叨我的好处,不是我,你怎么可以给他们世袭一个列侯的爵位。”
这是建昭三年的秋天,正是塞外草高马肥的时候,我们浩浩荡荡的四万人马将要从乌垒城倾巢出动了。
军队划分为六个校尉部属,其中新置的扬威校尉、白虎校尉、合骑校尉三人各率领自己的部队走南道,经过大宛、葱岭,奔赴康居。另外三个校尉的部队由“使都护西域骑都尉”甘延寿亲自统辖,从北道经过乌孙进击康居,我作为使都护西域副校尉就直属甘延寿指挥,虽然我们这支军队和南道三校尉的军队数目相当,但大部分汉军士卒包括将田车师戊、己两校尉的强弩部队都在我们军中,可以说是这次出征的精锐。我踌躇满志地准备登上征程,虽然甘延寿仍是满面严肃,似乎对即将到来的长途奔袭没有信心。
在出发前我们进行了祭祀,祭坛上摆着血淋淋的牛、猪、羊三个脑袋,祭坛后面竖起一杆高大的旗杆,旗杆上飘荡着同样血红的蚩尤军旗。甘延寿仰头默默地望了军旗半晌,对我说:“你是北军派来的使者,戊、己两校尉恐怕更听你的话,不如你来说几句罢。”
我赶忙道:“君况兄,你这话可是折杀我了。你是皇帝直接派遣的使者,我只是你的副手,怎敢不自量力训导士卒。”
甘延寿摆摆手:“子公,我说这话没有半点意气在内。这次征战非同小可,一旦失利,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你的口才文辞都远胜于我,而且懂得胡语,希望能好好激发士气,一鼓奏捷。”
我看看实在没法推却,也觉得当仁不让,于是走到台上。我面前站满了军队的大小头目,按照秩级高低顺序错落有致地排着整齐的队形。不但有汉军的戊、己校尉、司马、丞、候、千人,还有头发和颜色各不相同但基本是高鼻深目的各国胡人君长,他们都满眼渴望地望着我,被都护征发来打仗,汉人中想立功升爵的将领固然热衷,胡人中的大小头目也颇为向往,因为一则匈奴基本上是西域各国的仇敌,二则打仗得到的战利品都归自己,而在一线厮杀阵亡的则是自己辖下的普通士卒,又何乐而不为呢?
站在高台上,我慷慨激昂地发表了我的演说:“普天之下,有许许多多的国家,他们各不服气,喜欢发生争斗,因此必须有一个道德高尚的强大国家来当作天下的主宰,为天下的群邦诸国主持正义,现在,这个责任无可争议地落到了我们大汉身上。”
台下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万岁”的欢呼声,看来我这几句开场白还可以。等到欢呼声平息,我继续大声道:“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文明高尚的地方,惟其高尚,所以富强;匈奴是个野蛮的部落,惟其野蛮,所以落后。在我们大汉几十年的攻击下,往日肆毒天下的匈奴人已经陆续向我大汉臣服。呼韩邪单于早就款塞称藩,只有郅支单于仍然躲藏到大夏之西,肆其凶焰,他时时率领他的小股游骑,骚扰西域诸国的兄弟百姓,天真地以为大汉没有能力对他远征诛讨。现在皇帝陛下命令我们率领义兵,躬行天罚,希望诸君不要辜负皇帝陛下的厚望,奋勇杀贼,靖平贼氛,斩郅支的首级以告天下百姓,让天下百姓知道太平可以永保,安宁可以永得。”
我一口气说完,又用胡语说了一遍,下面的校尉司马候长们和西域诸国的君长们交替发出激昂的响应声,群情极为激愤。我心里也萌生了说不出来的激动,脑子里空荡荡的,我觉得还意犹未尽,突然拔出长剑,指向天空,嚎叫道:
古有唐虞,今有强汉!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也许是我这四句话铿锵有力,他们的激情越发高涨了,每个人脸上都像猴子屁股似的闪耀着血液的红光,接着我听见台下响起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每个人都拔出自己的佩剑和环刀,齐齐指向天空,西域都护府的庭院立刻变成了一片刀剑的丛林。伴随着“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吼声,如
海啸的浪潮,惊天动地。
《赌徒陈汤 陈汤》二十(1)
我们从北道的军队进入乌孙境内,乌孙人不管男女老少都雀跃欢呼跟随在我们的马后,送粮的送粮,送水的送水,就像书上写的“箪食壶浆迎接王师”一样。甘延寿显然也被感动了,侧首对我说:“子公,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即使是为了他们的安居乐业,我们都应该打这一仗,看到他们的激愤,现在我很有信心了。”
他能说出这样支持我的话,我感到尤其欣慰,我笑着说:“君况兄,我倒没有你那么高尚。说实话,我之所以要这么做,一则是要报仇,二则是想封侯。和兄相比,我内心实在是很龌龊啊。”我觉得在他面前对自己适当的贬低可以让他更加快乐。
“那你誓师的时候怎能说得那样高尚?”他有些惊讶。
我笑道:“不这么说,怎么能激发士卒们的斗志呢,尤其是西域诸国的士兵,他们争先恐后地去攻打郅支单于,并不是抱有什么伟大的理想,仅仅是想切切实实地保护自己的家园啊!而且,我们队伍中的绝大多数都是他们的士卒呢。”
甘延寿朝车厢外吐了一口唾沫,笑骂道:“古有唐虞,今有强汉!说得真他妈的煽情。陈汤,你的的确确是个轻薄无行的竖子。”
我笑道:“没有办法,我也不想的嘛。”
十几天后,军队很快过了乌孙首都赤谷城,离赤谷城不远就是阗池,阗池以东两三百里就是康居的东边边界了。这时夕阳西下,天色将近黄昏,我命令军队停下来埋锅做饭,
阗池一望无边,比夷播海还要广阔,但湖边风景和夷播海约略相似,也有齐人高的芦苇和数不清的柽柳,从碧蓝的湖面上吹来的阵阵清风也勾起了我对倚苏的回忆,时间已经过去两年了,一切都恍如梦里。
我们正在进食的时候,突然远处烟尘滚滚,有一队乌孙士卒前来报告,说赤谷城刚刚遭到康居人的攻击。为首的是康居副王抱阗,他带着数千骑兵击破了乌孙大昆弥的军队,驱赶着大批牲畜战利品想回到康居。
甘延寿和我都大喜,康居骑兵才数千,而且驱赶着战利品,绝对没有什么斗志,这是个小试牛刀的好机会。我和他立即下令,前锋队伍立即整装上马,准备进击。
西域诸国的胡兵在汉兵的辅助下,果然非常勇猛,一顿饭功夫,康居骑兵已经被我们击破,湖边沙滩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等我们清点完四百六十个康居骑兵的首级,太阳才刚刚坠入天际,隐没了它最后一丝光芒。
我命令把夺回来的牲畜全部送还给乌孙大昆弥,然后让士卒把刚刚捕获的康居首领伊奴毒带进来。
伊奴毒长得非常剽悍,却很怕死,刚进我们的帐篷,立即体如筛糠,大呼饶命。他定睛一看是我,脸上的表情非常惊异,脱口而出:“是你。陈……不,张纯。”
我笑了笑:“看来你的记性还不错啊。”
甘延寿奇怪地看着我:“什么张纯?”
“哦,忘了告诉君况了,当初我能逃出康居,多亏编了些谎话。我跟郅支单于说自己是富平侯张彭祖的小儿子,可以帮助让汉朝支持他像支持呼韩邪单于一样尽心尽力。”
甘延寿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以后真得小心你,也不知你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道:“兵不厌诈嘛,对付胡虏就得如此。”
我把头转向伊奴毒,用康居话对他道:“既然是故人,你希望我怎么对待你。”
他赶忙道:“当然是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罢。”
“饶你容易,可是下次被我捉住了怎么办?”我道。
他乞求道:“不会有下次,其实到乌孙进行寇盗,也不是我的本义,只是郅支单于下了命令,谁敢违抗。”
我冷笑道:“你们康居也号称大国,怎么一点尊严都没有,郅支活活蒸死你们的贵人屠乌鹿的时候,你们难道一点兔死狐悲的心都没有吗?”
他惭愧地低下了头,嗫嚅道:“实在是匈奴人太过残忍,我们抵抗不了啊。”
我突然咆哮起来:“大丈夫立于世间,大不了是个死。倚苏公主为什么就宁死不屈?和他相比,你们是不是猪。”
他吓得蹦了起来,又忙伏地叩头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甘延寿也被我吓了一跳,道:“他妈的跟疯子似的,我不陪你玩了。反正我也不懂你们的康居鬼话,审出了结果及时向我报告。”说着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摇摇晃晃地出了帐篷。
把甘延寿送出去,我继续审问:“现在我们汉兵来了,你们愿不愿意里应外合,一起剿灭郅支单于。”
他答非所问:“敢问你们带了多少汉兵来?”
我夸张地说:“我们先头部队四万,后续部队还有六万,总共十万。”
他有些惊喜:“真的?”
从他的表情我发现,他确实没有说谎,如果我帮助他杀死郅支单于的话,他们应该是很高兴的。
我说:“当然是真的,这次我们大汉皇帝陛下特意下诏,征发西北六郡骑士、关东数郡材官车骑,加上西域诸国胡兵,足足十万有余,郅支能够当得起我们一击吗?”
他连连摇头:“当不起,当不起。郅支的军队不过三万,和上国比那是以卵击石。我们康居人都恨郅支,愿意协助汉兵,反攻郅支。只是担心郅支不死,汉兵一退,我们又要遭殃。”
“这次不会了,不斩了他,我誓不回师。你说愿意帮我们,以何为凭证?”我问。
“小人的兄弟屠墨,现在较得郅支信任,但心中实恨郅支夺我国柄,小人愿随大军进发,到了康居,把我兄弟招来,商量一个万全之策。〃
我喜道:“很好。明天一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