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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兵西北-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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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张达志笑着说:“好啊,兰州是个全国有名的瓜果之城,进了城,瓜果
一定管你吃个饱!”王学礼哈哈一笑,说:“政委,咱们就一言为定啦!”张
达志转了话题,问:“部队的情绪怎么样?”王学礼这才止住了笑,说:“战
士们都争着当尖刀,吵得我简直不知道给谁好啦!军长你说咋办哩?可真把
我给难住了。。”张达志听了这情况,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情,对连队的战士
既爱怜,又尊敬。心里想,我们的部队,就是有这样一股英雄劲儿。扶眉战


役刚完,接着长途追击,一口气跑了1400 多里,风里来,雨里去,饥一顿,
饱一顿,已经十分疲劳了。到了兰州城下,顾不得喘口气,又投入紧张的战
斗准备,在天雨泥泞中修筑工事,整天吃的囫囵豆子,生玉米和山药蛋,就
这还吃不饱,只能充个饥。可是,他们好像是钢打铁铸的钢铁人,根本就不
知道疲劳,不知道艰难困苦是什么,一听说打仗,人人争着要主攻,个个抢
着当尖兵。这样的战士,怎能不叫人感到可敬可爱呢?!

想到这里,他对王学礼说:“你们是主攻团,你要特别珍惜部队的这股
劲头啊!”王学礼坚定地说:“军长,你放心,明日总攻一打响,你就看着,
看我们怎么把阵地拿下来,把兰州的‘锁子’砸开,给你作个见面礼吧!”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灰蒙。

彭德怀仍在雨中视察着主攻部队,脚下是一片泥泞。他浑身的衣服水
淋淋地贴在身上,脚步带起的泥水,溅满了裤腿。他的脸色由于极度疲惫而
显得十分惟悻;胡茬很长,浓黑的眉毛上挂满晶亮的水珠,困倦的双眼布满
一层血红;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宛如叠在一起的两层岩石。他仿佛苍老了
许多,走路时背有点儿驼。他给人的感觉,不像一位统帅千军万马的元帅,
反而与当地的农人一模一样,从头到脚都辐射出一种忠厚、质朴和刚直的气
息。不论是谁只要迎面碰见他,都会立即生出一种可靠与信赖的踏实感。

他在阵地上奔波了一整天,当临近黄昏时,才来到第4 军的前沿阵地
上。他的身后,是张达志和张仲良。

彭德怀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张达志慌忙上前,双手扶住他。彭德
怀看一眼张达志,说:“你来得是时候,正好赶上兰州战役的最后决战了。”
张达志笑了笑,说:“在西安,见到贺老总和习政委,我还真怕赶不上兰州
决战哩!”敌人一颗炮弹飞过来,在前方不远处炸开,气浪将大家推得打着
趔趄,泥水纷纷落在身上和脸上。

彭德怀大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泥水,说:“敌人的炮弹比我们的望远镜强,
我没有看见它,它倒看见我了。”张达志说:“彭老总,就在这里看看吧!”
张仲良也大声说:“彭老总,太危险,不要再向前走了。”彭德怀若无其事地
一边大步朝前走,一边坚定地说:“你们经常在前沿阵地跑来跑去,我彭德
怀就不能来?他打他的炮,我走我的道,大路通天,各不相关嘛!”张达志
和张仲良望一眼彭德怀身上那水淋淋泥糊糊的军装,敬意油然而生,只好追
随着他继续朝前走去。

彭德怀一边走着,一边说:“打敌人要像打乒乓球一样,来回都能打,
那边打过来,这边打过去,过来也打,过去也打,而且要不停地打,不让它
清醒,不让它喘息。要让它乱蹦乱跳,兵力分散,各个被歼。”张达志心领
神会地说:“彭老总,我明白了。全线首攻仅隔几天,你坚决要在明天拂晓
发起总攻,正是这个道理。”彭德怀点头道:“不是有个困兽犹斗的故事吗?
对敌人切勿疏忽大意,而要认真对付。”张达志和张仲良连连点头,静静地
听着。

彭德怀望一眼雨雾中的敌阵地,说:“兰州这一仗,打好了,西北可以
早一点解放;打不好,让敌人跑了,我们就是对人民犯罪!”阵地上,下着
牛毛细雨。四面不时地响起炮弹的爆炸声。

没完没了的雨,给军事行动增加了极大的困难。松软的黄土山包,一
遇到雨水,到处是稀烂的泥巴,一脚踩下去,鞋被烂泥吸住,拔都拔不出来。

山上的小路走过几个人之后,就变得泥泞不堪,寸步难行。


战士们冒着雨,浑身水淋淋的,继续在构筑工事,准备着冲锋拚刺刀
的事情。

这雨,烦人的雨,讨厌的雨,不知时机乱下一通的雨,再照这样下下
去,明日的总攻将会更加困难。。王学礼和团政委张平山,副团长段忠宪,
参谋长许彬,一同来到阵地上,在泥泞的战壕里走着,看着。

战士们的脸是阴郁的,又是聚精会神的。因为每个人都明白,过不了
几小时,就得参加决死的战斗了。

夜幕渐渐降临了。零星的枪炮声更响了。灰蒙蒙的天空中,不时有弹
火一亮一灭,它们以黑灰色与血红色相交织的幽灵似的光辉,在刹那间照亮
周围的一切。

他们仍然在泥泞的战壕里转着。

张平山政委低声说:“好像起风了。但愿天能晴。不然,山这么陡,路
这么滑,敌人又是这么猖狂,明天的攻击,困难会不少啊!”王学礼用坚定
的男低音说:“无论如何,明天就是爬,也得拿下沈家岭。你是了解我的。
即使落到了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人,我也决不会丧失胜利的信心。子弹打完了,
我们就用刺刀拼;刺刀拚弯了,我们就用牙齿咬破敌人的喉咙!只要还有1
个人活着,就应该说,胜利还是属于我们的!”张平山又低声说:“总攻还没
正式开始,战壕里就开始出现牺牲了。有的是被敌人的流弹打死的,有的却
是由于下雨,塌死在新挖出的工事里的,这该死的雨!”他说着,脚下打着
趔趄,差点栽倒在战壕里。

参谋长许彬有点担心地对王学礼说:“团长,你可得注意隐蔽啊!仗一
打起来,你总是往前跑,拉都拉不住。。”王学礼打断他的话,信心百倍地
说:“没关系,打仗就得往前冲,不然,我当团长的躲在后头,像啥话?”
张平山挺认真地劝他道:“怎么,你又开起玩笑来了?你不要把同志们的劝
告当作耳边风,更不要错误地以为别人都是怕死的,所以才会这样劝你。因
为只要每一次打完仗,我发现周围又少了一些熟悉的人,简直难受得要命。。
当一位同志牺牲时,就像是割掉了心头的一块肉。要知道,全国即将解放,
现在已经接近最后的胜利,党和人民不需要我们去作一些不必要的牺牲,而
是需要我们都活着,将来好建设。”王学礼感情深沉地说:“不论是在以前几
十次上百次的战斗中,还是在明天的战斗中,不论死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
大家都留在队伍里。比如我就相信,那些已经不在人世的同志和战友,他们
都活着,跟我们一起在冲杀,在流血,在战斗。。丧失朋友,不是可怕的,
而是令人悲痛。战争,本来就是一种流血与牺牲。”谁都不说话了。大家默
默地踩踏着战壕里的泥泞,朝着团指挥所走去。

沉寂。一种令人难忍的沉寂。

风越刮越大,雨总算是停了。

浓云渐渐裂开,朝天边退去。

夜空,出现了星星。也有流星,不时地从天边划过,增添了夜的恐怖。

战士们躲在潮湿的战壕里,望着天空闪闪烁烁的星斗发愣。

天晴了。战壕里顿时活跃起来,到处热气腾腾。

战士老王坐在战壕里的背包上,一边起劲地拉胡琴,一边扯开嗓门很
动情地唱着秦腔选段。

悠扬的胡琴声,在雨后的阵地上激荡着。

小李轻轻走过来,蹲在他身边,喊道:“老王,你说到了兰州,要唱一


段给马步芳父子听的,你忘啦?”老王睁开激闭的双眼,瞅了一眼还有点儿
孩子气的小李,胡琴的曲调转成哭音尖板,声音悲凉地唱起来。

马步芳坐兰州黑心操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死到临头他还执迷
不悟,到明日枪一响送他升天。。不知什么时候,长柱已经站在战壕里了。

老王唱在兴头上,毫无觉察。

战壕里的战士们,发现营长来了,一齐站起来,涌了过去。长柱用手
示意他们不要吭声,别打扰老王的尽情歌唱。

猛然,小李抬头看见了营长,忙用手指戳了一下老王的大腿。

老王一边拉胡琴,一边喊道:“捣我干啥?又没走板跑调!”小李挺天真
地将嘴对住老王的耳门,大声说:“你看,营长来了!”老王这才停住拉唱,
急忙站了起来。

长柱也是秦腔迷,笑着说:“老王哥,唱得挺好,再来一段吧!”老王愁
眉苦脸地说:“天总下雨,琴受了潮,不够劲儿。”长柱接过胡琴,用拇指弹
着试了一下弦,说:“明天攻下兰州,把你唱的这一段,就给马步芳父子喝
一唱吧!不过,就怕他们父子跑了,听不上你这地道的秦腔戏了。”老王双
手接回胡琴,很得意地说:“营长,我今晚好好练一练,免得明日进城后唱
不好,丢咱解放军的脸!”说着,他真的连拉带唱演练起来了。但刚唱头一
句,弦突然断了。

老王脸一沉,泪水夺眶而出。顿时,沉默笼罩了硝烟与夜幕同时降临
的战壕。

许久,长柱才找了个话题,说:“小李,你这里的战壕再挖深点,加固
结实!”小李机灵地说:“营长,深着哩!不信,等明天活捉了马步芳父子,
足够埋他父子俩的了!”这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正在这当儿,根山爷爷和一队送粮草的,把一大叠锅盔(陕西烙的大
饼)送到前沿阵地上来了。

指战员一齐围住了根山爷爷和从陕西故乡来的乡亲们。

“根山爷爷,千里送粮送草,你可真是个老英雄啊!”根山爷爷听了这充
满感激之情的话,手持着银须笑道:“黄忠八十不服老,我才六十,没啥!”
巧姑和几个抬担架的小伙子,悄悄来到阵地上,十分利索地将几个伤病员扶
上担架,准备抬到救护所里去。

长柱站在人群当中,并没有注意到巧姑的担架队也上来了。可是,巧
姑眼尖,她从人的缝隙间,一眼就认出来长柱那十分熟悉的背影。她犹豫了
一下,还是情不自禁地走到人群里,从背后轻轻用手顶了一下他的腰。他猛
回头,一见是她,差点高兴得喊出声来。

巧姑用目光制止了他,拉着他的手,两人一阵风似地跑到一处暂时清
静的掩体内。

“我这几天心里发慌,右眼皮老跳个不停,不知。。”“别慌,没事儿!
打完兰州,咱俩就。。”她依偎在他的怀抱里。

“枪子没长眼,你可千万要顾惜好身子。。”“你也要顾惜好身子,还有
爹。。”“等打完仗,咱就回。。”他在她的额头上响响地亲了一下,又久
久望着她那迷人的眼睛。

她闭上眼晴,陶醉在他那宽阔而滚烫的胸怀里。

时间过得很慢。漫长的夜,令人难熬。

天还不明,张达志站在军指挥所的山顶上,向北眺望。


远处,兰州城内,还残存着几点灯火,半明不灭。

近处,是黑坳坳的两座山包——沈家岭和狗娃山。

一直伸到天边的大小山头,都被蛛网般的堑壕、交通壤和敌人修筑的
明碉暗堡割裂开来了。带刺铁丝网沿着一道道弯曲的坏形外壕婉蜒拉开去,
蛇一样缠绕在山体上。被打坏的敌工事,看上去都是黑黑的。

这些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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